人中Case050_你应该懂的十件事情
一步一步，孔哥感到自己正杂沓在死亡的边缘上，
他看着眼前低沈的男子，不再是充满笑脸迎人的嘴角，
而是一丝一毫不给前方事物所有机会的男人。
他认为那是一种‘榨干’。
他才感受到自己跟Boyon在梦境空间的训练并非只是吹毛求疵，而是眼前的怪物并非
是他单纯可以面对的敌手，他非常懊恼自己的人生观过于乐观，所谓的招数、任何精神力
载子应用，在他面前可能只是浮云。他的颤抖逐渐占满自己的身躯，像是每条肌肉与神经
都随之起舞。
“你说什么？”张君凯冷冷地说，那是非常巨大的怨气，宣泄在四周的空气之中，冷若如
冻河，又如炎火那样恣意挥洒。那种极尽短暂的时间内，孔哥感受到自己生物极限，他的
脑中不停转过可能的一百种死法，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张君凯所为，但他得让意志沈著，必
须专心在眼前的事物上，不能被脑中恐惧的幻影恣意地长大成为恐惧。
120分钟前。
“你说什么？”孔哥刚跟Boyon再度靠着梦境中的‘逆投影线’路径，从原本的梦境中跃
迁到另外一个梦境，原因是他们仅存的12分钟用完了，更正确地说正序杰比Boyon想像中
更快地找到他们。
“要我再说一次？”Boyon喝着水，他们正在一座旧广场。
“他竟然是瞎子？”孔哥坐在广场的石椅上，他用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瞥向Boyon。
“经过好几个Stage，我观察他非常久，我非常确定。”Boyon用手擦了擦胸口饮水的水渍
。
“我不信，那也太过自然了吧。”孔哥回忆所有与张君凯四目相交的画面。
“你没有发现他的眼神过度矫情？”
“过度矫情？”
“当一个人为了要掩饰自己的短处，势必会让整个弱点的部份掩饰地甚至比优点更好。像
是一个脾气暴躁没耐心的男生为了要讨好在追的女生，他甚至可以变得极度绅士以及充满
耐心。”Boyon解释。
“你意思是通常女生都是这样被你骗？”
“哈哈，不。我意思是，往往你看见的东西并非是真实的。”Boyon不怀好意的眼神让孔
哥感觉自己才是货真价实的人生失败组。
“太扯了，就以我来看几乎是毫无破绽啊。”
“就以一般人而言的确是。”
“可是就算知道他是瞎子，能够改变些什么吗？”
“这将会改变整个Interview。”
“妈的，我是说真的。就算他打死不承认，或者是就算是一般人知道也不会造成什么巨大
改变，去影响Interview…”孔哥讲到最后声音渐渐低弱，他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Interview只有两个重点，一个是存活下来的手法，另外一个是存活下来的话题，那是
改变赌盘，改变战局的最后关键。对于张君凯来说，观众前的他不具备任何通关能力，即
使我们这些人中有多怕他，这份结果会为张君凯带来Final Stage的极高利益，简而言之
就是他根本不用花力气就可以通关了。”Boyon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
“可是这我们完全无法控制啊，你也知道人中试验委员会他们要做什么决定，都是随便乱
做的。就算影响了赌盘好了，也无法影响他的任何一言一行啊。”孔哥反驳。
“你回忆一下整个人中试验的包装，红翦会的高层、兜售张君凯能力的人、人中内部派出
的探员、张君凯。你认为Final Stage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Boyon反问。
“妈的，我真的不懂。”
“正所谓银货两讫，就是卖方得到合理价格，买方获得合理需求。假设交易提前结束，你
认为还需要进行Final Stage吗？何必展示一个全天下都想要拥有的探员？这一切都还没
发生，这代表着买方还在犹豫着些什么。”Boyon分析，旧广场的日落夕阳已经洒在他的
眉梢上，孔哥只感到一股胃酸分泌的刺激，他知道Boyon接下来想说的绝对不是他想要听
的。
“你意思是买方还需要看些什么？”
“没错。金凤德最希望看见的并非只是令人畏惧的多维度平面应用能力，他需要看到更实
际的应用。”Boyon走向中央广场的水池边，水池周围开始浮升一座平台，平台上方已搭
建了一座迷宫模型。
“这是什么？”
“反攻坚计画的蓝图，这张蓝图已经经过多次的改版，打从几年前，金凤德就已经打算破
坏三委员制的恐怖平衡，当时早已网罗各人中界中的翘楚。他们不缺极度近战好手，跟白
镇宏及潘见红不相上下的顶级探员不在少数，但重点是他们缺乏一个可以进入的‘核心’
，这层迷宫模型是由李见苹委员身边的心腹所建立的，他绰号叫做‘81KB’。”
“81KB，这名字有够‘老大’的。”
“呵，他的能力就是帮李见苹搭建绝对复杂的虚拟精神力迷宫。”
“虚拟精神力迷宫？”
“首先他会设定出迷宫的复杂度，复杂度与迷宫半径相乘为一个定值。这座迷宫像是之前
在海滩与许芳泽对决的力场，所有进入迷宫内的人将会受到精神力载子限制，而最令人恐
惧的是当事人不了解自身精神力载子已经受到制裁。这使得所有攻坚人员不能依靠进入迷
宫前后的精神力载子变化而描绘出实际的迷宫半径。”
“这也太强了吧，这根本不可能被攻克啊。”
“这也是为什么金凤德四处挖角与寻求真正能找出解答的人。而我可以很确定地跟你说，
现在拥有这份解答的人就站在那边。”不用Boyon解释，孔哥也知道他说的正是张君凯。
“他办得到。”
“实际上我们已经为此开过会议，如果没有判断失误的话，他可以透过多维度平面化技术
，将所有近战探员压缩成一个点，只要这个点的大小，小于81KB所搭建的迷宫分辨率时，
这个点可以自由地走入迷宫。”
“分辨率？”
“这要说成是鉴别率比较恰当，当那个质点小于所能侦测的精神力载子，那么迷宫内的精
神力压抑元素将无法侦测，那么这迷宫单纯就只是迷宫。他们那边一定会先请张君凯做多
个单一质点进入迷宫，透过专门解析迷宫的探员，或许在一两周内就可以解析出81KB所有
的迷宫类型。”
“你的意思你说的事情都已经在规划中？那现在Final Stage呢？”
“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我相信八九不离十，假设你的探员已经拥有这种能力的话，还剩什
么状况无法成功？”
“当张君凯无法发出多维度平面质点？”
“没错，那是全部攻坚的前提条件。这是金凤德最怕的事情，他怕假设张君凯提前被敌人
抓住，被限制住发动多维度平面质点的能力，那么这一切就只是归零而已。”
“所以才需要Final Stage？”
“所以我们甚至可以确定张君凯的通关条件大概是什么。”
“那回到原点，假设金凤德已经想好要怎么测试，那这个Interview终究只是烟雾。”孔
哥感到一阵心酸，他回想起许多尸体，这些尸体并非巧合，都只是戏子，都只是剧本的一
环，都只是测试的一环。假设连Final Stage的剧本都准备好了，那么这个Interview真的
就是纯粹消遣这些还在状况外的参赛者与观众。
“我们做的事情不是要改变些什么，而是干扰买卖方的信心。”
“什么？”Boyon的话每次都让孔哥讶异。
“假设这一路上无比顺遂，杀出了一个程咬金，能够让张君凯陷入一种奇异的苦战中，你
觉得金凤德会作何感想？”
“等等，你意思是我要？”
“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增加成本’、‘降低售价’。”Boyon关上浮升台
，他笑着说。
“我能干扰他什么吗？”
“就是不存在的亵渎，这么简单。”
“这么蠢的招数，不可能有人中招的。”
“那可不一定，你还不够了解这一招的美好。”
“那拜托你直接跟我讲结果，我已经受不了太多理论。”
“也好，我们时间也不多。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不存在的亵渎能够存在多久的时间？
”
“应该是永久的吧？”
“错了，实际上有一定的限制，由于你在现实生活中靠的是精神力载子透过实际高等次元
的逆投影线路径把你设定的物品传送出去，只要载波的能量消耗殆尽，就会让整个程序静
止，一起就回到原点了。”
“那这样也太烂了吧？”
“那就要看你的载波能量有多大，假设这个能量足够强大，你甚至可以把一个人传送出去
到几秒后的平行宇宙去长达数年。”当Boyon说完时，孔哥不禁吞了吞口水。
“我要传送什么？”
“只要足够拖缓金凤德耐心就好。”
或许是因为生命受到极大的威胁下，会不停膨胀自身的体感时间，他回忆起两个小时
前跟Boyon商讨的一切，虽然只是两个小时前的事实，但如今却显得虚幻，孔哥知道这根
本就是玩火自焚，因为现在在张君凯面前，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胜算，那家伙的气场与丰
富满溢的精神力载子根本毫无破绽。
“我的意思是所有观众都被我身边的正妹给蒙蔽了。”孔哥忍着自己内心的恐惧，他往身
旁美丽的潘见红瞥去，只见潘见红用着极度厌恶的表情看着自己。
“那你刚刚上一句呢？”张君凯开始猜测孔哥的话是否只是随口胡诌，他认为单凭孔哥的
智商是不可能透析自己的秘密，因此他开始有了迟疑，那份迟疑来自究竟孔哥背后是受到
那个人的指点，但话一刚落，孔哥迳自往舞台外缘迈开步伐。
“喂，你们是真的瞎了狗眼吗？”孔哥看着台下，台下观众开始议论纷纷。张凯开始回忆
孔哥过去的呛声事蹟，也许最大的意外来自于他即将要观众席的观众暴露一些真相，不过
这一切都被他的外包络空间所控制住。他了解这可能是故计重施的一环，因此已经将外包
络空间的资讯覆写完成，一旦局面拖搞演出，那就重演吧。‘反正他只有这样的能耐’，
他内心认定孔哥的花样有他的界限，就如同池中鱼即使再叱吒风云，那也仅仅只是池中之
物，难登大雅之风。他莞尔一笑，他希望接下来的恶作剧足够精彩。
“孔哥干嘛要冲上去？”一名身穿世界杯球衣的观众大喊。
“难道又要爆料？”观众们不停猜测。
“张君凯？完全没印象他做了什么。”其中一名观众朝向不起眼的张君凯。
“对啊，他怎么晋级到Final Stage？”
“感觉管精仪的存在感都比他高啊！”一名大汉大笑。
“身为孔哥脑残粉，无限期支持孔哥！”一名孔哥粉丝高举他的旗帜。
“是啊！是啊！”
“爆料帝出来了！娘子快出来看爆料帝！”
孔哥左手拿起伪台湾制手机M19，
页面停在自己的粉丝专页。
自古以来，‘资讯’传递总是透过媒介，
在纸张发明以前，我们透过巷口的三姑六婆道听涂说，
在印刷发明以前，我们靠着书法家的挥毫勾勒记忆当年情，
在电视发明以前，我们靠着大量的复印资料与报纸，宣染当今时事，
在电脑发明以前，我们靠着电子枪与萤幕聆听重要消息，
在社群网站发明以前，我们靠着电子邮件快递喜怒哀乐，
最终，我们透过一层一层的媒介，演化成一种‘资讯病毒’，
病毒来自于人类天性的八卦散播力，
孔哥非常感谢Boyon早已即时地同步自己的粉丝专页，
靠着那平台上大量的留驻人数与阅览人数，
他知道张君凯即时有三头六臂，也无法干预‘网络’。
无法干预极速的‘媒介’。
“孔哥刚刚更新粉丝专页！”孔粉马上开始转贴孔哥刚刚Po出的文章。
“什么！”大家开始低头滑起智慧型手机。
“Oustagram也有了！”人中界时下最潮的即使分享照片app也Po出孔哥刚刚一同Po出的图
片。
“这是真的吗？”大家急忙按著赞，也在知名粉丝专页‘7AGA’上留言。
“太扯了！”
此时站在台上的潘见红与张君凯也受到了媒介资讯的浪潮，他们口袋中的智慧型怪物
正在嗡嗡作响，张君凯并没有拿出手机，因为他无法透过精神力载子去分辨实际玻璃面板
上显示的资料，更确切地来说精神力载子对于形体的描绘只能到达外表面，因此他不能透
过精神力载子来阅读平板电脑资讯。他必须透过行动管家，将一个大型app专设在OS系统
里头，将所有即时讯息以语音方式传递到他的蓝芽耳机中。然而对于听力灵敏的他而言这
是更大的打击，那敏感的感官器官像是放大器，像是10-100倍放大那些令他恼火的流言。
张君凯摇了摇头，露出过份乐观的笑容。
他没有发现身后的巨型萤幕已经开始放送孔哥刚刚的发文。
人中试验主播室中，多个宅男工程师在抢救人中试验的资讯系统，这如之前Stage 4
类似，资讯系统并非受到一般木马与封包，而是遭受到了精神力载子的控制，精神力载子
活络了原本二元系统的电脑程式语言，迫使他们暂时演化出除了01以外的叠加态。
“怎么回事！”王继震冲向多萤幕监控室。
“跟之前Stage4一样，我们的电子线路被精神力载子控制，他透过演化出的叠加态储存特
定的程式码，我们无法干扰或者关闭这个频道，除非直接做外部电力切除。”首席宅男工
程师回应王继震，他的眼神像是在提醒王继震，上次的记忆逆向工程是不可能使用的，当
时是张君凯自己用着包络面技术哄骗了所有观众。
“妈的！我养你们这些废物干什么！”气急败坏的王继震大喊，他知道同样的事情不能出
现第二次，那是金凤德的底限。
“我说过了！这是精神力载子的作用，我能做的就是切除外部电路，除非你现在就能找得
到一个实际对量子电脑程式码领域有研究的专家！这专家还必须要熟稔精神学！”宅男工
程师怒呛王继震。
“妈的！你到底在呛什么！”王继震额上的青筋长到快掉到地上去。
“我只是实话实说！你现在所有的指挥根本就是愚昧至极的指导。”首席宅男工程师毫不
退让。王继震的脸部极具扭曲，现在粉丝专页的现况就像是一颗巨大核弹，往着他脸上轰
炸，他已经感受到自己背后那传来的黑暗。
“你了解这是一个低级失误吗？”金凤德与陈尽心往王继震这里走来。
“委员…不好意思，我正在处理，请你给我一点时间。”王继震急忙跪下，他非常痛恨为
什么到了最后一刻才出包。
“难道没有网络防护装置？”金凤德脸色铁青地说。
“我说过了，这是透过精神力载子去操作叠加态，让资讯封包绕过我们所有网络防御体系
。”宅男工程师解释，金凤德看了陈尽心一眼。
“他说得没错，单凭一般的网络骇客攻击根本不足为惧，照合理的程序来说，孔哥发送文
章的时候，那些网络遮闸会自动屏蔽掉资讯，倘若没有这份装置，单就一般愚昧之人也可
以恣意地发布谣言。”陈尽心很冷静地说。
“那你认为呢？”
“或许找出这个施法者将会是最有意义的一件事，孔哥的所有作为不单单是一个个人意志
所为，很明显是有人从旁指导。”陈尽心解释。
“就凭张君凯的外包络空间根本阻止不了这场舆论…你难道要坐视这一切结束？”金凤德
愤怒地说。
“有何不可？”陈尽心笑了一下。
“什么！”金凤德几乎跟王继震异口同声。
“现在只是一种简单的‘逆境’，如果他不能应付，我们也不需要多浪费时间。况且身份
穿帮对我们来说根本没有意义，就以表面来说，我们多的是可以屏蔽掉李见苹眼线的手段
，张君凯是不是一个秘密人物根本不重要。就以内涵来说，我们要的只是他的‘能力’，
而非这个‘人’。”陈尽心的冷血让金凤德感到自己从前的坚持并没有失误。
“刚刚听你说我们需要量子电脑程式码？又要精通精神学？才能找出那个人？”陈尽心看
著满脸污垢的宅男工程师说。
“实际上需要的是‘时间’。”
“所以你有办法办到？”
“我可以借由现有变动的叠加态去反运算出当时选用的组态闸道，只是选定到闸道只需要
程式码经验，接下来要靠几种精神力载子实验量测定义出量测态，反推导出发射态的载子
行为，接着靠类晶格关系找出特定的Band Diagram，再把Band Diagram打入人中数据库，
找出最有可能的人。”宅男工程师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完。
“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贾卡稗。”当贾卡稗话一刚落，陈尽心露出微微的一笑，也许是对名字的嘲笑，或者是
自信的一笑。
“你现在归我管，你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找出始作俑者。”陈尽心转身看着还在地上失
落的王继震。
“废物，你还有事要做。”陈尽心冷淡地说，那气势灼光烫眼。
“是…”当陈尽心与金凤德离开过后，王继震只是透出从所未见的愤怒。
　　在陈尽心吩咐贾卡稗执行任务的同时，孔哥转身看着张君凯。
“你看得到你身后的萤幕吗？”孔哥问。
“妈的…”
“‘你所不知道的张君凯十件事’、‘做好15件事让你成为人中试验最强者’。”孔哥朗
诵著全观众都浏览过的标题，那过份的戏谑直达天听。
“很好，孔哥，你让我刮目相看。”
“彼此彼此，比不上你对一个弱女子的凌虐。”
“你知道你现在没有受到人中试验保护法的保护？”
“我知道，那又怎样？”
“…”张君凯收起了所有的表情。
“你要说你动手瞬间就可以把我捏死吗？很抱歉那可能只是Dream。”孔哥耸肩。
“我要提醒你的是，当你对我展现你强大的精神力载子操作能力同时，就是为我的文章作
了最大的注解与证明。”正当孔哥话一刚落，张君凯已经采取最快的速度冲向孔哥。
这跟Boyon预测的一样，一个遭受无尽污辱的人，不可能坐视著自己的尊严遭受践踏
，即使这份践踏可能会成全未来的美好，也不足以存在。张君凯天生的边缘性人格成为了
逼他出招的完美导火线。
虽然如此，
即使如此，
Boyon也认真地告诉孔哥。
虽然达成了‘最好的目的’，
但这不代表孔哥能真正活下来。
　　因为‘存活’与成功永远像是独立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