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回是明天发
=============================================================================
“吃饱了吗？”躲入僻静巷弄，杜仲轻声询问。
“现在不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那个神经病到底是怎……怎样啊？太危险了！根本是疯子吧！”
茯苓余悸犹存，气喘吁吁。
“我也不懂为什么会有星宿来淌浑水。总之，是被大麻烦盯上了。他们的势力，
足以和全盛时期的魔女分庭抗礼。但现在最要紧的，是确定妳有没有吃饱。”
“有啦，有啦！被这样搞也没胃口了，不吐出来就不错了。”
茯苓忽然想到好像还没付钱。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吃霸王餐。
而且还是超级刺激的霸王餐。
“那就好。等一下要去的地方禁止饮食。绝对不能吃，也不能喝那边的任何东西。
从现在开始，妳可能要饿上渴上一段时间。务必忍耐。”
杜仲用手遮盖住茯苓双眼：“闭上眼睛。深呼吸。”
“等！等一下！”“我们时间有限，不能耽搁。”
不理会茯苓的抗议，杜仲呼唤能量，动用特权，携伴遁入空间的夹缝中。
“好了。”杜仲放下手掌。茯苓的视野再度明亮。他们正站在路边的骑楼底下。
四处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触目全是五花八门，入耳尽为人声鼎沸。
这是条人来人往的热闹大街，生气蓬勃，喧腾吵杂，两旁都是各式商店，
无数招牌色彩缤纷，叫卖声此起彼落，杀价声连绵不绝。
这没什么，只是平时司空见惯的销售场景，在任何园游会、夜市、或菜市场都能看到，
可茯苓却叹为观止，情不自禁哇了出来。
因为放眼所及，根本就是电影里中国清朝繁华市区的实景重现，
过往行人的衣着服装，都如同在饰演戏剧一般，让茯苓仿佛置身于录影现场，
不禁怀疑附近是否有镜头正在拍摄。
“这里是独立自治的百货商城，也是龙蛇混杂的贸易枢纽，
所以什么都有，什么都卖，什么都不奇怪。不过我们不是来购物的，是来找人，
所以没办法让妳闲逛。”杜仲伸手一指。
不远处的街角那端，悬挂著一副黑漆亮面的金字招牌。上面是百宝斋三个大字。
木制的建筑物朴实无华，门扉紧闭，不仅外观形象和店名的珠光宝气大异其趣，
就连作风也不同于敞开大门招揽生意的其余店家。
杜仲一马当先，领着茯苓推门而入。
内里摆设不像店铺，倒像间清幽宁境的简单民宅，门一重新关上，
就把属于街上的所有声音隔绝在外。
一位面容普通，发盘高髻，身穿绿衫，衣着素雅的老太太拄著拐杖，当面迎来。
若要说老太太有什么特殊之处，除了脸上的皱纹不太明显之外，
那便是她的双眼始终紧闭。
“呦！真是稀客。什么风把杜仲少爷给吹来了？请进，快请进。”
老太太慈祥和蔼，堆满笑容，亲亲热热拉住杜仲的手：
“唉！还有一位没见过的小姑娘呢。莫不是独活小姐的亲姪女？”
“老祖母，您消息可真灵通，不愧是百宝斋当家主事的掌门夫人。”
杜仲笑笑，任凭老太太将他牵到桌前，同时不着痕迹地将对方身分介绍给茯苓知道。
“我说呢！难怪出落的这么标致，亭亭玉立。漂亮，真是漂亮。请上座。这就奉茶。”
一面称赞茯苓好看，一面招呼两人坐下说话，各就各位之后，老太太轻轻拍了拍手。
一个圆脸的丰腴少女端出茶盘，替茯苓、杜仲、和老太太分别沏上一杯，
然后让到后方，站在一旁。
“咱们讲正经事，不用妳伺候了。下去吧。”老太太挥挥手。
“是。”少女鞠躬，恭敬退下。
“独活小姐若是有旨，施个咒过来下令就好，小店不敢有误，唯命是从。
劳您大驾多跑一趟，可折煞老太婆了。”
老太太拿起瓷杯，以茶敬客，沾唇轻抿，动作精准，一点也不像看不见。
“不敢当。不敢当。承蒙百宝斋不吝接见，多谢老祖母抽空相谈。”杜仲以礼回敬。
百宝斋的门槛可不是谁都能跨，曾被拒于门外的访客多不胜数。
真不愧是古代场景，连讲话都文诌诌的，颇有点八股味道，
什么少爷小姐的听起来好封建啊。
茯苓心中暗想，也赶忙有样学样，举杯相迎，咧嘴陪笑。
但并未当真喝下。她没有忘记杜仲的叮咛。
“难得杜仲少爷光临寒舍，小店荣获独活小姐赏光，
指派亲信来联络我这个老太婆，定是有要紧事吧？”
“您别捧我了，哪是什么亲信呢。杜仲区区一名凡夫俗子，何德何能？
万万无法胜任我家主子的左右手。就是枚听从独活小姐发落的棋子罢了，
充其量只是魔女炮制的活体工具。杜仲只懂、只会、也只能忠实执行主人的旨意。
主人想要攻击，我就化身利剑，主人需要防御，我便成为厚盾。”
摇头轻笑，杜仲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老太太又替杜仲斟上一杯。壶嘴不偏不倚，连一滴茶都没外洒。
“即使是棋，也是要棋，如若为臣，便为重臣。独活小姐动用到您，那肯定事关重大。
魔女大人近来可好？”知道杜仲心有疙瘩，老太太善解人意，语带劝慰地岔开话题。
“主人身体微恙，无限期暂时休店。”
“都必须歇业了啊……”老太太点头沉吟，语气讶异，表情却不太意外。
魔女并非常人，身体微恙自然纯属借口，绝对还有其他缘由，只是不便明说。
不过老太太应该能猜得到个中道理。魔女身分特殊，在很多状况下都得避嫌，
有时候虽然关心，但要是涉足其中，却反而会越帮越忙，形同添乱。
所以为了关心，只能假装漠不关心，把事情交给信任的心腹来办。
轻声叹气，老太太点头说道：
“店面店面，整间店就是东家的脸面，既然开了门做生意，商誉比生命更加重要，
更何况是声名在外的魔女当铺？那可是吾辈皆知的童叟无欺，言出必行，货真价实，
概不退换。商品绝无隐藏的副作用，说明也绝对不会欺瞒顾客。
独活小姐定会对客人开诚布公，说明清楚，旦有所问，无不尽言，
若有重要的注意事项，也必定会主动先行告知。
然而交易成立后就不得反悔，更不能毁弃契约，
即使发现商品有瑕疵、不合用、或不符期待也不例外，否则一切后果自行负责。
只要别赊欠任何帐目，魔女将会是最忠实可靠的得力盟友，但如果顾客背叛信任，
对魔女的收益造成负面影响，独活小姐将成为最恐怖危险的强大天敌。
就算是我百宝斋全员齐聚，倾巢而出，也万万不能与独活小姐为敌，
更不会是天下魔女的对手。今日独活小姐出此下策，哪怕纯属权宜之计，
内情想必也不好处理。”
“老祖母，大家是熟识了，招呼不能省，客套话就免了。杜仲就开门见山吧。
您别见怪，我是到您这百宝斋打秋风揩油来了。一来想沾沾富贵福气，让此行多点好运，
二来是有个不情之请，想要多凑点人，筹措助力，问问您底下的好手能否出山。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可惜能全心信任的对象实在难找，这才大胆来打百宝斋的主意。
只是来得实在太过唐突，不但冒昧，而且冒犯，还望老祖母海涵。”
杜仲听懂暗示，放下茶杯，定眼望着老太太。
既然老祖母自己把话带到了麾下部属身上，那就用不着再拐弯抹角。
被百宝斋的店主料到来意并不奇怪，只是老太太的说法还不够明白。
杜仲需要一个确切答案。
原来如此，是为了这档事啊。终于进入正题了啊，不然还不知道要闲话家常到什么时候。
茯苓强压不耐，暗自心想。听到这里，她早已有些沉不住气，只是苦于插不上话。
沉默半晌，老太太呵呵轻笑，双眼陡然睁开：
“一句话，尽管带去。眼下在店的丫头们随便你挑，都是好手，就算全部选走，
老太婆也绝无意见。调兵借将，任凭差遣。百宝斋上下齐心，戮力以赴。”
老太太的目中精光四射，绽放绿芒，瞳眸碧色灿烂，明亮周遭，屋里顿时炫耀辉煌，
令吓一大跳的茯苓睁不开眼，反射性皱眉紧闭，忍不住扬手遮挡。
绿光未退，又有更多缤纷陆续加入，斑斓闪烁，成为穿过指缝又透入眼帘的绚丽撩乱。
强照好不容易逐渐散去，室内光线终于淡化到视网膜能承受的程度，
茯苓缓缓张眼，重新见物。竟看到不远处有长列女子，按照高矮一字排开。
她们年龄长幼不同，但都青春洋溢，最小的还只是初萌童女，
最大的少女也不过和茯苓相差无几。霎时间满室生香，充盈芬芳。
娇滴滴的女孩们巧笑倩兮，有的端庄娴淑，有的雍容华贵，
有的俏皮可爱，有的柔弱秀气，有的楚楚可怜，有的则是妩媚动人，各有各的风光旖旎。
方才替来客上茶的少女也赫然在内。每个女孩的颈上，都系吊著造型各异的特有坠饰。
虽然茯苓不懂得鉴赏宝物，也能从光彩流转中看出那些都是绝顶珍品。
茯苓不停眨眼，目瞪口呆，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或产生幻觉。这是在选美还选后妃啊？
难道是要给杜仲建后宫？
“珍珠你们见过了。”老太太的双眼不知何时又再度紧闭。
只是气势却变得非同凡响，严而不厉，不怒而威。
听见点名，圆脸的丰腴少女上前一步，屈膝行礼。
她年纪虽算中等偏高，却因个子娇小，所以位居队伍末端，算起来是倒数第三。
“其他人，报上名来。”老太太用拐杖尾端敲敲地板。
店主有令，女孩们纷纷开口，保持微笑，由高到矮依序自介，
只要说完了话就踏前一步，敛衽万福。
“翡翠”“水晶”“琉璃”“珐瑯”“琥珀”
“玛瑙”“珊瑚”“碧玺”“砗磲”“猫眼”
莺声燕气，吴侬软语，樱唇朱红，银牙微启，吐出一个个清脆好听的悦耳身份。
随着女孩们一个个张口向前，空气里的馨香益发馥郁，飘送荡漾。
不像花果那般带有甜味，却更加令人身心舒畅，神清气爽。
加上珍珠，茯苓数了一数，总共有十一人，若再算进老祖母，则刚刚好是一打。
她这才发现，女孩的坠子都和称号互相呼应，名如其饰。
茯苓还注意到，最后方的女童笑容僵硬，眉目间隐含不屑。记得应该是叫猫眼。
她看向猫眼。猫眼却冷冷地对她撇了撇嘴。竟然被死小孩看不起！
“茯苓。”“什……什么事？”杜仲的叫唤让她回过神来。
“妳想带谁？我怕将来会分身乏术，万一出现紧急状况，需要有人来看着妳。”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要人照顾。”
茯苓话中带刺的嘟囔抱怨，故意瞄向最年幼的猫眼。猫眼也不甘示弱的回瞪过来。
“她们训练有素，一路上贴身服侍，老朽包管茯苓姑娘满意。
下人就是要有下人样子，无论如何不能忤逆犯上，就是再不甘愿，也得悉听尊便，
否则没的丢了我百宝斋的面子。”老太太的担保带着警告意味。
猫眼随即收敛气息中的尖锐成分，不敢再这么明目张胆的杠上茯苓。
“人人平等，无所谓什么下人上人。不过小孩子倒是真得有小孩子的样子，
要乖一点才讨大人喜欢。”茯苓哼哼，对着敢怒不敢言的猫眼挑眉。
要不是还有老太太在不能胡闹，她真想拉眼皮吐舌头做个胜利鬼脸。
“是老太婆管教无方。深感惭愧。”明白茯苓意有所指，老太太立即赔罪。
这下茯苓反而尴尬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杜仲帮忙把话接了过去，
也顺便检讨己方不是，化解氛围，给双方台阶下：
“我看珍珠不错，脾气很好，应该能和妳合得来。天底下没多少人受得了妳，
连我都想把妳半途丢包。接下来这一路上可辛苦了，珍珠小姐得多担待。”
“获选陪伴，是珍珠的荣幸。珍珠不是什么小姐，请杜仲少爷直呼珍珠就好。”
珍珠弯腰鞠躬。
“我倒是对猫眼比较有兴趣。就算是凶猛的大老虎，我也要驯服成温顺的小猫咪。”
才没几秒钟，茯苓又故态复萌地语带双关。她对着猫眼甜甜一笑。
猫眼背脊发凉，抖了一下，打了个不寒而栗的直觉哆嗦。
未成熟的魔女就能有这种力量吗？
杜仲皱眉：“妳确定？”“确定！”“过来。”老太太说。
猫眼低着脑袋，紧握双拳，咬牙切齿走到茯苓身后。她不敢说不要。
从来就没有姊妹敢拒绝老祖母的命令。半是尊敬，半是畏惧。
“两位可要把珍珠一并带了？”老太太问。“随便。”茯苓没有意见。
“那就拜托老祖母了。”杜仲出声，还是想多讨个保险点的选择。
除了第一印象，他要珍珠的原因当然不仅于此。方才的香气，
就是众姝在展现修为和特性。珍珠的能量频率，或许会较为适宜。
老太太又喊了一句。珍珠轻轻巧巧移步过来，站在猫眼身旁立定。
她的个子虽小，却还是比猫眼高出了一个头。
“还有看上谁吗？两位不用客气。”老祖母气定神闲，吃了口茶。
前途乖舛，难以预料，她已经做好爱将可能因此牺牲，有去无回的最坏打算。
会留守在店里面的，都是百宝斋里一等一的宝贝，非到紧要关头，绝不轻易动用。
她等于是把至宝的性命交给对方。
“妳说吧。”杜仲让茯苓拿主意。
“这个……不然……先这样就够了。”
太多选择，反而让茯苓不知所措，无法决定，只好摇了摇头，宣告结束筛选。
“是。”老太太让珍珠和猫眼以外的女孩退下。
“都谈妥了吗？要走了吗？那我可不可以顺便去逛逛啊？”
茯苓对着杜仲悄声询问，咬咬耳朵。她还是对街上的热闹念念不忘。
杜仲置之不理，只是对老太太说：“还有事情，想请教老祖母。”
“喂！”茯苓瘪嘴抗议，在桌子底下重重踩了杜仲的脚。杜仲神色自若，不痛不痒。
老太太笑而不语，看着茯苓。杜仲只能无奈叹气：
“老祖母，茯苓对要动脑的事情没有兴趣，我怕她在这无聊，
能不能让人带她出去溜达溜达，见识一下百货商城？我耳根也好清净清净，
免得她听不懂，待会儿老是叽叽喳喳，问东问西。”
“谁对动脑没兴趣啦？你才吵咧！”茯苓狠瞪杜仲。
“那敢情好，茯苓姑娘生性活泼，免得在店里给闷坏了。
珍珠、猫眼，妳们陪茯苓姑娘走走。记着要好好服侍，可不能怠慢人家。
沿途若是看上了什么好玩的小东西，费用就挂在我们百宝斋的帐上，聊表心意。
招待不好，我唯妳俩是问。”
“是，老祖母。珍珠谨记在心。”珍珠走到茯苓身旁，又一鞠躬。
“猫眼知道。”碍于不能闷不吭声，猫眼只好姑且答应。
“唉呀，不要这样啦。”茯苓赶忙扶起珍珠，然后拍拍猫眼的头：“我们走吧！”
“上门打扰，还让您破费。这怎么好意思呢？就怕这匹脱缰野马逛得兴起，跑得太远，
累坏了妳的人。”杜仲以眼角余光目送茯苓。
“珍珠细心谨慎，猫眼机伶能干，在这块地盘上头，又都是熟门熟路，人面广阔，
只要有她们陪着，包管不会出错。茯苓姑娘的安全，还请您大可放心。至于请客买单，
又算得上什么呢。若非身子衰老残败，不比当年，怕会拖累两位，误了大事，
老朽恨不得能亲自披挂上阵。独活小姐对我百宝斋有再造之恩，全体上下无以为报。
若能奉献棉薄之力，实乃我族庆幸大喜。无论杜仲少爷还有何吩咐，旦说无妨。”
“那就先谢过老祖母。”杜仲抿了口茶：“关于龙巫一事，不知您有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