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的变故,她曾轻轻放下的回忆,如今再次提起却心事重重。月光竟然有了思
念的重量。
遗忘流水岁月中的一个人需要多少时光。如果指尖上两三年便能算尽,或许还未能算
是真实走进生命的视野之中,他们不过是风景里装饰的人影,可以用来丰富生命的片段,
但无法完整带走,在接壤而过的转角处,他们是被拒绝的高墙挡住的风。不知道妳是否也
以类似的记忆手法保存我的容貌,我只能从飘渺的断讯推测妳多年的心思,认为妳早已杳
无音讯,也了无再续前缘的必要,直到妳某日极其突兀地捎来一则无理由的语音,而我也
平静地接受,多情地已读。故事原本被慎重地囤藏于高阁,以时间上密锁,如今小心翼翼
取下翻阅,不知该回避特定情节才好,还是直接再给结局一个如果发生的机会。
不过,妳并没有直接联系到我,而是透过身边好友再三辗转第二手消息,看来确实不
属于妳的语气,可能将近千字早已经过多笔加工,雕镂细腻的章句,巧妙地消除情绪上瑕
疵的字眼,并以委婉的修辞代替。鱼可以仰赖烈火维生,大海总是在呼唤一个人回来,软
弱的沙岸在流泪,夹带孤独的咸涩,遗弃的铁丝网负责纺织命运。种种莫名的笔触让我高
度确信多达泰半的说词经人代笔构成,而最后传送讯息予我的人并非我们共同谋识的昔友
,反倒源于我所深交,妳偶有沟通却关系疏远的他班学生。或许妳意图建立我对于陌生关
切的信任,才会交代与我共有深厚交谊的旧识,但也正因线索如此显见,我更能轻易揭穿
妳的谋略。
既然妳心欲传达的思念被改造得面目全非,那么我也无需探究下去。越是表面粗浅氾
滥的心意,应该就更意味着对方无心,妳会如此思考,或许只是一种试探而非关照,想从
我身上获得一丝感情,却又不敢强硬地剥夺而去。但尔后我又细细反思,那或许是表象引
起的伪装,每个人都有不可明喻的感受,尤其事隔多年,妳我或许曾进入彼此的大化世界
,将走过的风景视为熟悉的家乡,此刻却忽有近乡情怯,妳不禁怀疑,那个曾经深爱过妳
的我是否仍在目送的港口守候一段无可追悔的旧恋,而当妳重渡江水回来,经过深锁岁月
的柳雾,穿梭悠悠的流水,能不能带回过往的初心,解释当初离去的理由,而我又可否慷
慨接受。这些虽然在妳的讯息中仅仅片段呈现,但我会百般谅解,因为我也用相同的记忆
手法回顾妳,可是,妳对我而言隶属记忆,交汇的故事已经在大海干涸见底,也没有可以
续写的空间。
我也曾放下过什么,却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而在重新提起时,我也难以说明无法卸
下的重量,所以,我深刻知道妳手头所挂念的负荷,但自知无法再次为妳背负,只能远远
看妳承受一切,就像妳望见月光如此明亮,却仍旧照不清前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