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极了城市车水的喧嚣。
我受够台北人川流的焦躁,仿佛这座繁华带给他们的尽是不安,而事实亦是。转黄的三色号志、刺耳的轰鸣、尸横街头的斑马、嘲弄的脚步声,台北人总是被追赶着。
“38,37,36, ”小绿人快步著,我从未见他停下脚步,抑或转身回头,始终坚决而执著地前行。但人们似乎并不在乎,只专注于小绿人头顶上,一点一点限缩的数字。我时常在想,会不会是远方有着我们不曾深究过的向往,所以小绿人的步伐,才能如此坚毅。
“23,22,21, ”我偶尔会想像,如果这时的小绿人转过身来,细细打量我们这些盲目跟在他后头的通勤者,他会不会明白我们的仓促和徬徨?他会不会明白,我们之所以低着头、盯着萤幕或手腕,是因为城市的不足委婉?还是他只是一脸疑惑地,看着一群慌张的脸孔,被梦吞噬的模样?
“10,9,8 ”小绿人行进的步调渐快,人们惶恐地相互践踏,像是后方追着一只巨兽,赶不到对街,就等著成为零嘴。多数时候我是属于甘愿被时间咀嚼的人,甘愿以破败残喘于时间的洪流。毕竟(或反正)时间老是未经同意,消磨意识。
“3,2,1。”其实我多么希望,在一阵急煞的尖锐中,就此失去意识。我想这是脱离繁荣与现实的方法之一,我厌倦这座城市带给我的迷惘和过于庞大想像。
我恨极城市所捏塑的虚伪,也许用“恨”这字眼该归咎于我的偏执。我越是急驰,时间就越是跑在前头;然而当我缓下,却又在后头张咧著血口,将前人的鲜血混杂牠的渴望,溅在我的背颈。
讨厌极了。我讨厌极了城市车水的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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