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英国的第一晚有点奇幻,初次见面的隔壁室友C说:“我可以借你转接头,但,我们来交换条件吧!我等一下要打扫,你来陪我聊天,我怕蜘蛛。”望着她狡黠的神色,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我太渴望吹头发,我一点也不怕蜘蛛。
来英国前我便与S一起讨论过C,因为她长得有点像记忆中某个讨人厌的谁。嘴巴上开玩笑说千万要提防她,但偏偏心里又对她充满好奇,仿佛你必须小心翼翼,否则很轻易地就会遍体鳞伤,就像是一种飞蛾扑火的体验,即便她实际上根本不讨人厌。
那天深夜的打扫聊天活动一直持续到凌晨两点,我帮C杀死了一只蜘蛛,C说我是她的英雄,然而不久后C也变成了我的英雄。有次我的手指被瞬间胶黏住,google告诉我的解决方案是:将手指泡在温水中3个月便会自动脱落(请问3个月是90天的意思吗?)、将手指放入沸水中,瞬间胶将会连手皮一起脱落(有事吗?)、用刀片轻轻刮除(我不想再查了)。这番查询使我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内心的焦虑令我坐立难安,我敲了C的门。
C气定神闲地拿出酒精棉片帮我擦拭手指,指头上的瞬间胶渐渐脱落,这时我想起张爱玲曾说过:“女人的阴道是通往心里。”这句话是台银王祖贤告诉我的,我本来以为她主打夜市与鸡排的研究,没想到她对文学也略有涉猎。而在C细心擦拭时,有些什么仿佛顺着指纹脉络旋进我心里,指纹或许也是某种贩卖人心的零售通路,而张爱玲的厉害之处在于阴道总比指纹让人印象深刻,那个零售通路的销售量一定比较高。
我也忘了为什么,之后我每天晚上都会在C房间喝咖啡,或许是因为我不要脸,我惧怕她但我又热爱造成她的麻烦,不过与讨人厌的谁不同的是,她还算有耐心,脾气也不错。而C虽然惧怕蜘蛛,但毫不介意别人坐在她床上,这点与我完全相反,我非常介意别人进我房间,通常我委婉的说词是:“我房间很乱。”但后来我发现这样并不明确,因为对方通常会说他不介意我房间乱,然而我却说不出“你不介意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介意。”这样的话,扑灭蜘蛛蟑螂相形之下容易地多。
我虽然时常喝C的咖啡,但我跟她实际上的交集并不多,谈过的话也少,或许是因为有一种偶像与粉丝的隔阂。C的咖啡算是滤纸手冲咖啡,曾有人跟我说过这毫无难度与技巧性可言,而我并不了解,所以我不予置评。我只知道当你崇拜一个人的时候,他算出12乘以5等于60时你也会赞叹于他的聪明头脑,而当你不屑一个人的时候,他就算拿了奥林匹亚数学竞赛金牌,某程度上也不如12乘以5等于60。
对人不对事一直是一件很现实的事,有太多努力在这些状况下都徒劳无功。
我对C的单方面的认识远比双方面认识来得多,起因于宿舍的隔音太差,而C是个使用通讯软件频率不低的人,通常我只会听见嗡嗡的说话声,但有几次失眠的夜晚太过宁静,或是她讲话比较大声,我能清楚听见对话的内容,大概是一些琐碎的日常。
我的睡眠品质很差,那段日子我总要等到C入睡后才能真正睡着,而C另一侧的室友早上六点起床的开门声又都会将我吵醒,我真的睡得很不好。其实大致上我是受害者,大学民总上课曾说过,高雄有名妇人因被面包店的噪音吵得睡不着而告上法院,后来得到赔偿20万。但今天因为C是偶像,那我就是受惠者,我总边听着她的日常边这么想,重点是我不介意。
那个宿舍我只住了一个月,之后我便很少遇到C,有时我会想起那段咖啡时光,虽然我不曾跟她说过,但我想未来还是有机会再一起喝杯咖啡,或许可以换我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