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及年节,每日清晨车窗上一夜的冰霜仍旧顽固,一点也没有过年时分应有的宽容。
一天中总有几分钟走在外头,缩著肩膀垂著头。走得慢了,身体渐渐迟缓,你觉得像被遗
弃在冷酷无情的风雪之中;走得快了又容易滑跤,疼是一回事,难堪的是被看见了,哗一
声大家都围上来指着你笑,连耳边的风都吹得更急更猛。
像是人生的某些段子。
两个多月来的日子并不沉重,却太安静了。这里没有帆布一洒便自成一家的豪迈,人
们习惯在一排排整齐的货柜架上,看着印刷精美的标签比价;八点一过,街道就拒绝承载
人们的欲望,路旁的灯被风声吹得忽明忽暗。冰野漠漠,昏灯寂寂,一座座孤立的岛。
煮一锅高汤,胡乱添些白菜豆腐蘑菇,打两颗蛋;再冷些的话,改成姜片麻油鸡腿,
慷慨地倒进一整瓶的红标,顿时满室热气氤氲,酒香四溢。在艳红色的贺年卡上谨慎地刻
下一笔一划,规矩方圆里面,思念至少有去处,有文化,有信仰。我开始厌倦餐里没有热
汤,厌倦说话不卷舌,厌倦清教徒文化里的拘谨与冷淡。离开家久了,才明白所谓“稳当
的人生”在情感面前都只是浮夸,每个生离死别,背后竟不知幽幽地藏了多少风波。冬日
里光明美好的阳光,只适合躲在屋子里看──我更宁愿侥幸地走在多雨却温暖的岛屿。新
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