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 终焉

楼主: seeinsky (羽痕)   2013-10-22 21:15:38
恍惚间又想起那问题,不由得鼻酸起来。
那问题为何会如此印象深刻,有很多原因,所以虽然一阵子没去想到,但它其实并没
有躲得太远,仅仅需要一点点的催化,便可以很迅速的活化在脑海里。显然,用了四年多
的电脑硬盘损坏,肯定是可以做为一个很好的催化剂了,随着资料的损坏和救回无望,即
使那些都不太算是很有用的东西,不外乎一些很久以前自制DV剧的原始档、一些随便写写
的手稿、几部特别想收藏的电影(正常电影,谢谢)、几首纪念性的歌曲之类的,损坏并
不到致人于死的地步。
只是有些东西还是永远回不来了,即使它们并不算必要,但本来也想好好的永远保存
下去,现在有种将近四年的回忆全部付出一炬的感觉,轰的一声就燃烧殆尽,即使回忆应
该是存在脑子里,却也感到怅然。这实在是很莫名其妙,本来好好的内接硬盘突然发出异
音,还没找人来拆座垫就已经升天了,连要问它是在大声什么啦都来不及,一命归西,无
药可救,查了查硬盘救援的价格也和公道价八万一相去不远,实在是狠不下这个心给它花
下去,只好忍痛放弃那些看似无用、可又非常难舍的存件。
幸亏最近的报告没有急迫,也没有什么硕博士论文死在里面的惨剧,去买了颗新的硬
碟容量大了一倍,电脑又活了过来,却完全没有高兴的感觉,这钱花得十分痛苦。
回到正题,在这么无言的情况下,想起那问题也是理所当然的,即使和宇澄的相处与
电脑硬盘里的资料并没有太大关系,这时候却很容易想到那句话,或多或少冲淡了些想骂
脏话的情绪,取而代之的是重新翻搅出来的思考。
之所以会对那句话特别有印象,原因有很多,第一个要件就是,那句话竟然是从那个
金宇澄的口中吐出来的,实在是和他平常的形象差别太大,一时间难以接受。初次听到金
宇澄这名字时,我还以为是写作“今雨晨”,脑中浮现一幅诗情画意的形象。说实在,这
只是我个人的习惯,听到名字时总会直觉性的跳出几个字来构成一个画面,只是没想到宇
澄和我脑中的画面根本扯不上边,据说姓金的祖籍大多是中国东北,也许在他身上只有那
种与生俱来东北人的冰雪硬朗,而不是我脑中的微雨之晨吧!一向这么爽朗的他却会突然
这样蹦出一个不搭嗄的问题,也难怪我至今依旧忘不了。
第二个原因嘛,大概就是宇澄每次问这问题时,脸上都带着一样的表情。是的,他问
这问题问了好几次,具体的数目我已经很难确切提出了,只知道他问过不止一次而已,而
每次都带着一样的表情,有些让人难懂,他在提出这问题时,总会收起他那一向大而化之
的形象,转换成一个阴阳怪气的家伙,而这感觉反倒是我平常所拥有的,也就是说,在这
问题点上头,我俩的个性有种互换的感觉,每每想起,总觉得有点诡异。
所以我总是懒懒散散的回答他,我还记得第一次的回答是:“啊不就为了吃饭?”现
在回想起来,那时的时光背景真的颇为单纯,也无怪乎我能这么悠哉的答腔。宇澄似乎每
次都可以接受我这种乱七八糟的答话,即使那和平常的我不太一样。按道理来说,立场应
该是反过来的呀!应该是要我提出这种沉闷的话题,然后宇澄扮演那个胡言乱语的角色,
但不知怎的,在这个点上,这种模式还是持续了很久。
随着高中毕业,和宇澄的联络自然也比较少了,生活好像就是这样,和他打魔兽三国
而熟稔的回忆还很清晰,不过转眼间就已到不同县市唸大学,我还记得第一次跟宇澄中路
对决时用司马打爆他,让他心悦诚服的过来讨教,我笑笑的告诉他玩这只要先点第三招,
他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我甚至还记得那第三招的名称,应该是叫“液态火”吧?这毫无
道理的招式我竟然到现在还记得住,好像也只能用死宅男来形容我了。
上大学后,后来断断续续的还是有出来揪团聚餐喝酒,直到某次过后,就再也没有这
种机会。当然啦,后来也有几次他问了一样的问题,而随着岁数增长,宽广见闻,我的回
答虽然仍是随随便便,却也不是当初高中时的无知了。有次宇澄笑着说:“阿鸟,你和当
时差很多啊!”我也只能傻笑以对。
会叫我阿鸟的人几乎绝迹,毕竟可以这么无耻的把同学取名成这种不雅绰号的人也不
多,起初我也是非常抗拒被这样称呼,这到底要什么样的白痴才可以自然而然又毫无理由
的这样叫同学啊!但宇澄仍是十分顽固,久而久之,倒也习惯了,现在回想起来,反倒是
有一些怀念的感觉。
现在初出社会,变得颇为忙碌,每天都要担心自己是不是做错什么,或没做好什么,
带着这种心情回头看那问题,变得感触良多,我不知为何的成了医疗器材的业务,每天进
出各医院的,就怕哪里亏待了身为医生的客户们,点头道好、毕恭毕敬,忍不住开始觉得
无聊起来,这种无聊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仔细回想起来,大学快毕业的那时,可能就埋
下了些种子吧,所以当宇澄又问了一样的问题时,我第一次那么认真的回答他,而这也是
他最后一次问我,大约是在两年多前的时候。
至于现在,究竟是为什么会处在这种特别沉闷的时段呢?也许长大就算是这样吧。本
来想保存一些青春的东西,但随着硬盘损毁,所谓的青春似乎是死得太彻底了,尸骨无存
,不禁让人更加感叹,那些东西就这样逝去,仿佛根本不存在的样子,这时候就应该要会
说,就算硬盘死掉了,但还有很多回忆存在脑子里,没有必要这样沮丧,之类之类的。
而人呢?如果就这样消散了,是不是也可以说,如果还能有谁可以偶尔想起我,这样
就已足够,这样的话是不是等同视之呢?曾经在一部很喜爱的漫画中看到这样的台词:“
人真正死去,是在惦记那已逝者的人不在之时呢!”想到这句话,那鼻酸又更加深了几分

有时候总会觉得有些不值呢,这么努力也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就算我现在慢慢的越
来越感无趣,却也是很努力在维持住的,而有时进出医院,更会看到一些即使身患重症,
开了好几台复杂的手术才辛苦的维持住生命,那些拼命在活着的人,总是又带来好几种不
一样的有感而发。
两年多前,宇澄最后一次问我那问题的时候,我看不到他,但还是直觉性的觉得他应
该仍带着一样的表情,一样那种没什么大不了,就只是随口问问,即使我没有亲眼看见,
不过我一直是这么觉得。到现在,回想起这问题,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噗簌簌的停不下来
,疯狂的从眼眶向下坠,彷若毫不犹豫的跳楼。
“我不知道。”那次,我这样回答他,我没有后悔,但事后来看,会不会那种不干不
净的回答,反倒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虽然从他那时的回复中,隐隐约约的流露出心
满意足的感觉,有种找到志同道合,并且意见一致的赞许。
宇澄去世了,在两年多前,在他最后一次用MSN问我那问题之后,这历史讯息也是硬
碟损毁所回不来的资料之一。他被发现他死在自有的小套房内,没有确实的原因,但我总
偷偷觉得他是自杀的,不过从来都没有证据可以证实,几天后,我送完他最后一程,看着
独自扶养宇澄的伯母肝肠寸断,心里有很多很多说不出来的抱歉。
我总认为我是间接害死他,但之后某次有机会和伯母聊天,才听说他是带着微笑走的
,而形容他微笑的样子,和宇澄问我那问题的表情如出一彻,就如同我当时所想像的一般
,而我们共同的结论就是,他肯定是走的毫无悔恨。
“我们为什么要活着?”两年多来,不管我想了几次,面对宇澄的这个问题,我还是
只能回答“我不知道”。
据说自杀的人注定属于地狱,而此时此刻,即使我并不太信什么怪力乱神,但我仍祈
祷著。我不奢望我可以上天堂,我只求宇澄不会下地狱。
“为什么要活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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