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被割裂成鲜明的两半,对面那张整洁分明的床板上空无一人
。于是曾经的人在我心头上闯了一闯,而后离开,离开,就像不曾来
过一样。
房间于我而言一直就像是内心般私密的存在。长期独居在外,让
我惯于在一个人的房间中与自我磨合相处。独处时我时常思绪纷沓并
情绪紊乱,而房内那毫无逻辑章法散落满室的物品,和随意铺放未经
整束的床榻,总能与我达到某种巧妙的一致和谐。在房里,我整理自
己、梳理日常,审视周遭;在房里,我尽其脆弱、释放不堪,环抱寂
寞。
到东北之后,对于被安排独自置身于一间双人房内,我感到很是
满意。不料,在将近一个月的独居生活后,却突然迎来了位新室友。
她,一个十九岁的俄罗斯女孩,拖着一只绑着蝴蝶结的咖啡色行李箱
,就这样进入了我的私人生活。而我在情绪转换中历经了焦虑、不安
、妥协,之后才是接受。
新室友的英文并不好,我们在比手画脚间持续尝试沟通,起初尴
尬的气氛总是充斥房内,到了最后我们却开始能以非常简单的英文单
字进行真正的对话。当我们聊到俄罗斯当前的政治问题,她抱怨起俄
国政府与民众间几乎无效率的互动形式,当我们谈到生育率、教育、
婚姻观或者女性在两地国情间角色差异等议题,我们在两相映照中不
仅认识了对方,更重新了解一次自己。在一个个宁静的深夜,她不忘
为我们泡上一壶热茶、搭配着各式的中秋月饼,两个来自异乡的女生
,就这样聊到几乎忘了时间,直至临晨之际才辗转入睡。
后来是她一脸无奈告诉我,校方前台打算将她的住宿另作安排,
她本属于国际留学生不该分配于我所居住的公寓,是一时的行政失序
让她短暂入住了我的房里,我听了没有多作回应只是同她一起收拾行
李,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如何表情。临别之际她语气充满不舍,却又
一脸歉意地说道,她明白我是偌此需要个人空间而她却不得不打扰了
我这几天……。
回到重新属于我一个人的房间,半数拥塞半数空荡。回归自我的
过程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又是剥离,是安静地像是不曾喧闹、空白地像
是不曾拥有,而后我睡了场整整一周以来没有过的深层好觉,再在醒
来后望着过分干净的另一半房间微微发起怔来。
她来,她离开、谁来,谁离开,如梦似幻,如醒如寐。随着年龄
累加记忆堆叠,越来越多面孔短暂地入住了我的房、我的心上,而后
离开,离开,就像不曾来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