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 灵异照片

楼主: cowbaya (靠北啊)   2024-02-22 16:59:17
灵异照片
犹豫了半年,在高一升高二的暑假,凌晨三点,阿竹终于带着手电筒、铜铃、小饼干、和
服纸娃娃、还有摄影社轮流使用的相机,拍摄了学校后方黑森林里的废弃木屋。
接下来一整天,阿竹都躲在第五栋二楼摄影研究社的暗房里,专心处理底片。他没吃东西
,没上厕所,甚至也不包扎两只手臂上的伤口,当学长问他伤是怎么弄的,他只说是不小
心,然后就钻回门帘后。黄昏的时候,暗房传出尖叫声。
那时摄影社的老成员在吃零食,赌扑克牌,旁观的学长会看学弟的手牌然后用低级的方式
影射,逗大家开心,突然听到阿竹的叫声,大家都笑,猜得出原因,笑得轮到谁出牌都忘
了。但在十分钟后,有几个学长察觉不对劲,他们踢开暗房,拉出神智不清而且一裤子屎
尿的阿竹。阿竹不停颤抖,唸著佛号,结结巴巴,说他真的拍到鬼了。
“拍到了,真的拍到了,冤魂。”
学长掴他巴掌,叫学弟去提水,把暗房清干净。
暗房里还残有黑烟,烟有毒,学弟往外逃,只剩一人留在房里。
那个留下的学弟是新接任的社长,本名叫铭常,他们都喊他米肠,他也不以为意。米肠习
惯在进门前吸足一口气,这是洗衣店的小孩自然学会的,只要憋好一口气还能做很多事。
他点亮红色小灯,扶起电风扇,将黑烟吹向唯一的出口,于是外头的人又一次哇哇大叫。
那支电风扇原本是专门吹底片用的,但是晒衣绳上没有底片甚至没有一张相片,这有点古
怪,洗手槽里没有,放大机上也没有,米肠终于在地板上找到一截半融化的底片,旁边有
个翻覆的焦黑钢盆,还有散落一地的破碎相片,都被剪刀捡碎了。
米肠蹲下拾起几张,相纸还有点湿,黑白照片,些微过曝,拍到老旧的课桌椅、排球网、
木材、还有运动会各班级排头要举的牌子,都是弃置二三十年的杂物,那间木屋被当成仓
库,早已看不出在半世纪前是否曾为审问室兼私刑室,但是再捡起几张,米肠看出了一些
模糊的细节:飘扬的衣物、桌旁的断手、头颅、眼珠,最吓人的是出现在举牌上那双盯着
他的哀怨眼神。
他终于憋不住,换气了。
米肠压抑住情绪,再憋一口气,继续盯着那双眼,看出来了,是前社长。
看出是学长的恶作剧后,就一点也不恐怖,胆子大了,还冒出好奇心,他翻看照片试图辨
认,一张一张瞧得津津有味。但他随即收起笑容,因为他想到阿竹。
他不怕,并不是他比阿竹勇敢,只是因为他早知道是假的。他礼拜一听到消息的时候被学
长下了封口令,但他还是可以打通电话,给点提示,跟阿竹串通好,不过每次要打电话的
时候都被他爸叫去帮忙做事,不是去挂衣服,就是用药水搓洗污渍。米肠站起身,走出暗
房时,阿竹已经离去了。“他知道吗?”所有人默不作声,他还是不知道。米肠厌恶他们
不当一回事的表情,他有个冲动想教训学长们,还想拔腿追出去向他道歉,但他不确定阿
竹会不会将一切都怪罪于他,转了念头,还是等明天再说,明天一见面就解释清楚。
不过接连好几天阿竹都没来摄研社,也不在班上自习,补习班也缺席,米肠问他同学,听
说阿竹生病,什么病,不太确定。那人还反问米肠怎么不知道,他以为同补习班同社团的
米肠是阿竹最好的朋友。
阿竹想说些轻松的话,但说不出口。
那天晚上他终于吸饱一口气,打电话过去,但他妈妈说阿竹有事不能接。隔天晚上也是如
此,不是他妈妈阻碍,给人感觉是阿竹自己不想听电话。米肠有些不悦,那就这样吧,算
是仁至义尽。
下个礼拜去补习班,阿竹的座位坐了别人,米肠上前警告,才知道阿竹已经退费了,还转
去私立学校。米肠打电话去,依旧只有他妈妈转达,他没办法接。
米肠心里急了,他说那是恶作剧,是假的,他是自己吓自己。摄影社有个传统,六月干部
交接时,学长会赠送一卷底片给每一位学弟,其中有一卷有动手脚,他们事先拍过一些东
西,再卷回去,贴上边条,就会重复曝光。他们想吓人。那个倒霉的人就是阿竹,他抽到
,只是运气不好,但绝对不是撞鬼。
“我听你讲这些,也不是很明白。”阿竹他妈缓缓说,“他是不是人缘不好?”
“大家都抽,他只是衰,也不是特别针对谁。”
“你有参与吗?”
“是学长他们做的。”
“你们学长为什么要害他?”她语气加重,“阿竹小时候就体虚,算命说,八字轻,还叫
他去鬼屋。”
“没有鬼,是假的,我手上有照片。”
“我跟你说,我拖着他去庙里问师父,师父说他被一些阴的影响,放那个日本老歌,阿竹
一听就大哭,还跟着唱,吓死了,吓死了。他终于开口,说他前阵子,去拍了以前日本人
的旧房子,闹鬼的,说是学长逼他去的,因为他上学期拍的作品,学长不满意,指定拍这
个,才在凌晨三点偷溜出门去那边,结果就被那个......”
挂上电话之后,米肠感到疲惫无比,回到房间坐在书桌拉开抽屉,拿出压在最底下的那个
牛皮纸袋,倒出破碎的相纸,像是拼图,他将三角形、多边形的碎片组合起来。他一个一
个辨认,这是前社长,这是前副社,这是大牛哥,这是隔壁班的,还有一张模糊的白脸,
歪嘴邪笑。他心惊,但按捺住情绪,憋住一口气,不要别开眼,认真看,这是他自己。是
的,他自己没错。他当时也在场,六月初的时候,他也在暗房里恶作剧。他还说他希望抽
到这卷底片。某个学长说不会,保证不会,这卷底片,按照惯例只会让表现最差的学弟抽
到。前社长问他,这个人应该是谁?这是严肃的问题。他想了想,拍照时,他说是阿竹。
或许阿竹也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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