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更几那场架之后,达辣那群人的态度有逐渐收敛,但仅限于文仁的部分。少了那些
骚扰,文仁多了更多时间来观察周遭。班上的同学也开始慢慢地有人跟他互动;有个平时
安静到几乎要失去存在感的同学找他组队参加音乐课唱歌考试,他叫盈君,本来四五年级
就跟文仁不错,还曾经一起在捡到的躲避球上画火焰图案,五年级下学期,达辣等人开始
针对文仁之后,他们便疏远了,人之常情,有几个人会没事想惹麻烦上身呢?
对于曾经疏远的好友邀请,文仁自然是非常开心,对于唱歌考试的准备也相当用心。周三
周六只上半天课,他们就约去堤防练习;你唱这一段、我唱这一段,什么地方两人合唱,
很讲究的做了编排。考试当天,虽然盈君因为紧张而唱错几个词,但大致上还算不错,文
仁看到老师为两人打上98分的时候,高兴得跳了起来,而同时也看到阿和以极度不友善的
表情在看着他。或许对那些人来说事情还没完,但那也不是他能够控制的,只能被动的等
待下一个事情发生。
那是某个下雨天的午后,文仁陪盈君一起把吃剩的营养午餐桶抬回去回收。他们不是同一
组的,文仁今天不用抬;但是反正闲著也是闲著,就一起过去了,雅晴拿着雨伞在一旁帮
忙遮雨,引来盈君的嘘声与白眼。
回到教室的时候,廷仔斗宅等人用诡异的笑容看着他们三人,文仁正觉不明所以,便听到
盈君崩溃的吼声,达辣等人接着起身喧闹。文仁火速跑到盈君的座位,看见盈君的书包被
倒了满满的厨余,里头的书本等东西可以说是报销了。
“谁干的?”文仁紧握的拳头在桌上用力击出声响。
“对啊,谁干的啊?好可怜喔!”此起彼落的嘲笑声又在教室里回荡。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盈君挂著两行泪,看着文仁,文仁全身又开始止不住那颤抖。他
知道,盈君之所以被这样对待,无非就是因为他跟他走得近。
“你们到底想怎样?”瞪着达辣,这似乎是文仁首次主动反抗。
“没想怎样啊?在这个班上,谁敢跟你为伍,就是这个下场啦!”斗宅得意地像个猴子般
蹦蹦跳。
“去你妈的!”文仁向前踹出一脚,斗宅抱着肚子跪在地上,达辣等人围了上来。
“达辣,你帮我传棍子。”斗宅还跪在地上,歪斜著头,挂著两行泪的眼睛还充满恨意的
瞪着文仁。
“斗宅,哭啥小!”阿和的声音依旧不急不徐。
“来,棍子我赞助啦!”递出棍子幸灾乐祸,长得矮矮肥肥一脸痘痘梳着中分头的叫孟谦
,他跟达辣等人合称五大天王;这称号据说是来自他们喜欢香港的天王级歌手,原本他们
自称是四大天王,五年级下学期阿和常常出策略欺负文仁,便被编入第五天王。后来据说
阿和父亲是开卡啦OK的角头,而且他的零用钱多到比刚出社会的上班族还多,那个群体就
变成似乎以他为主体了。
“这么多人,还要用棍子啊?”文仁刚说完话,头便被巴了一下,回头一看,又是更几这
家伙。
“安怎?斗宅又没安怎,你干嘛踢他?”
“好。”文仁抓着更几的下巴,用额头用力撞了一下,众人没想到文仁被包围还敢动手,
纷纷让了开来,留下圈圈内依然抱着肚子跪在地上的斗宅;文仁见机不可失,一脚蹬在斗
宅的鼻子,将他踹到后面的人身上,接着转身推开人群,跑出教室。
班上长最壮的宗翰带头追在后头,文仁知道跑不过他们,转过身跟他们对峙;很快的,文
仁又被这群人包围住。
“干,踹完人就跑,你以为打人都不用负责的喔?”
“来啦,那天你冲婊,今天我们再来打一场啦!”更几恶狠狠的推了文仁一把,或许真是
文仁力道太弱,更几那状态完全不像是刚刚被打过下巴的人。
“更几,你就真这么甘愿让他们欺负吗?那天那一架就算你赢了吧。”文仁试图想化解两
个人的恩怨,但是想到刚刚撞的那一下,应该是不可能的吧。话说回来,刚刚那一下下巴
,他可是扎扎实实的撞下去了,到底是他没力还是更几太强壮啊?
“拎北不爽啦!刚刚又撞拎北那一下!”更几歪著嘴巴瞪眼睛,仿佛这一切全是文仁没事
找事。
“那不然你就去死吧!”文仁忽然抓住更几,往前一扑,两个人从楼梯落下,更几背部朝
阶梯角硬生生碰撞。这个如果还能在短时间内站起来,那真的不算人类了。
“干,他直接抓人去撞楼梯耶!”
“他根本暗算要让他死的啊。”
趁著众人还未反应,文仁抓着更几的头往阶梯角撞了两下,便起身往下跑;从四楼跑到三
楼,又从三楼跑到四楼、爬上五楼。或许是顾忌文仁的狠劲,那群人追归追,却没有人真
的想追到他,也因为如此,文仁才有办法跑那么久。
“你们追得不累吗?”文仁双手撑著膝盖喘气。
“不然你说啊,你打斗宅的事情要怎么算啊?”
“对啊,他又没打你,你干嘛打他!”
“讲来讲去,你们就是在想理由找办法要动我,这样吧,我让你们打回去,这件事到此为
止,但是以后也不要欺负我朋友。”
“好啊,你站着让我打啊!”斗宅拿着棍子从人群后面挤了出来。
“来啊。”
斗宅走向前,高高举起棍子,文仁盯着棍子,没有躲也没有挡,斗宅大吼了一声,故意挥
了个空棍,文仁没有躲,他做了相当的觉悟。
“喔,还不闪耶,很有种,很有种,蛤—很有种啦!”斗宅又再次高举棍子,但这次文仁
跨步上前,一手抓住斗宅握著棍子的手腕,另一手抓住斗宅脖子,转身往后方教室的玻璃
一撞,斗宅的后脑勺在玻璃上撞出了裂痕。或许是瞬间起了胆怯,文仁显然力道出得不够
,不然那记后脑该要能将斗宅的脑袋塞进玻璃的。
但这一下便已足够震慑人心,已有人向后退了几步,而这也正是文仁想要的效果;他抓紧
斗宅的头发,用手肘使劲敲了几下,原本只是在教室里头看热闹的人们,看到窗户被撞破
,也陆续走出了教室。
“你们在干什么?还把我们教室窗户的玻璃打破!”讲话的人脸上布满大大小小的疤痕,
尤其右眼上方跨越眉毛那条大约有三公分长的疤痕,让人过目不忘,身旁站着的人手中,
有的拿拖把,有的拿椅子,竟然还有人拿铁链。
“是......那是他打破的,又不是我们,你们说,对不对。”欺善怕恶惯了的这些人,看
到对方模样比他凶,气势瞬间就先掉了一半。
“你别乱说,这玻璃分明就是被斗宅撞破的,你说是不是?”文仁掐著斗宅脖子的手微微
使力,斗宅不敢再反抗,微微点头称是。
“那这玻璃就是由你来赔了。”文仁松开了手,他估计斗宅没本事反抗。
“我来赔,当然我来赔!”斗宅苦着脸赔笑。
“那以后,不会再找我碴了吧?”
“不会了,不会了。”
“抱歉了,还害你们劳师动众,玻璃的钱他会负责。”文仁转身离开。走没几步又听见后
方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斗宅高举著棍子大吼著“呀—”,以狰狞的表情朝他跑来,
文仁举起双手抵挡,抬起右脚用力一踢,斗宅又抱肚跪地。
“他妈的,动作那么多。”文仁俯瞰著斗宅,再看看追他过来的那些人,没有一个人敢再
说句什么,转过头准备离开。
“喂。”
“喂,叫你啦,你几班的?”抓着铁链的矮个子出声。
“叫我吗?刚刚说了,玻璃钱找他要。”故作镇定,但其实文仁很怕赔那玻璃钱,试想,
他们家哪有钱赔啊。
“不是玻璃钱的事,你很带种,我们交个朋友吧,以后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疤脸男
走上前跟文仁握手,达辣等人见状,双腿直发抖,深怕文仁要跟他们讨这些日子的恩怨。
人的际遇常常会因为一些无心插柳的事情而产生变化,经过这次,五楼那一伙人常到文仁
班上来找他,而达辣一伙人也不再找文仁跟他身边朋友的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