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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影片名称 : 女性的先行者 Woman Walks Ahead
2.观影时间 : 2018/10/23
3.观影地点 : 住家网络
4.观影方式 : 网络，iTunes 美国版商店
https://itunes.apple.com/us/movie/woman-walks-ahead/id1388789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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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来找片，从雀姐 Jessica Chastain 找起，我猜品质应有一定保证吧？就找到了这部以 1890 年美国女画家西部原民之旅为题材的真人真事改编电影《女性的先行者》。这译名很神圣、很有雀姐关注女性题材的味道，不过其实不过就是女主角被取了个苏族名字“女人走前面”而已，就像28年的“与狼共舞”一样。
想想也有趣，雀姐出道作《乔琳娜》我一直觉得像是女版《阿甘正传》、然后这部又很像女版《与狼共舞》，一定有个在原初社会有阴影创伤的白人主角、像个乡巴佬来到了原住民部落（而且又是苏族）、受到酋长与族人的智慧启发、一起面临现代西方文明的辗压、美丽的部落必如历史就此毁灭、但在白人拯救者的心中留下了改变的火种... 嗯，近年大家更有印象的类似题材可能是阿汤哥《末代武士》？老梗看多了、背后的意识形态我们也都了然于胸了，那来放松看看它有没有玩出什么新把戏也好。
https://imgur.com/3JoSPQA
坐牛酋长 x 平权画家
电影时间设定在 1890 年，同样拍苏族已比《与狼共舞》晚二十几年，此时欧裔美国人已强推 Dawes Act of 1887“土地总分配法”推行印地安人保留区，也经过了印地安多部族抵抗的印地安战争，在和谈与特赦后暂时进入一个不稳定平衡状态。男主角“坐牛”Sitting Bull是在 1876 年“大小角战役”中全歼美军第七步兵团的英雄酋长，女主角 Catherine Weldon 则是纽约布鲁克林的独立女画家，她对印第安人权益很热血对坐牛本人也很心折，就在 1889-1890年来到了达科塔州“立岩区”画坐牛肖像，并成了坐牛的秘书、翻译兼幕僚。
史实在 1890 时，两人已各自59岁和46岁，两位演员在拍摄时则是49岁和39岁，好像硬有那么点降龄以制造男女浪漫关系的味道 XD 另外关于女画家 Weldon 的史实也改动了些：史实她本来早就很叛逆、离了两次婚独立育一子、也早已投身印地安权益运动；电影中她却像个被压抑一生的笼中鸟，一直被禁锢在丈夫羽翼下直到丧夫、甚至还有一场丢掉丈夫肖像画象征摆脱父权的戏，仿佛这趟西行之旅是要给她这大女孩启蒙为平权斗士似地。
https://imgur.com/j8443yj
民族压迫 x 性别处境
且不说编剧导演怎么想，我觉得这种女性觉醒的叙事和雀姐选片的风格好像很合。一个女画家 Weldon 要挣脱女性禁锢、一个苏族酋长 Sitting Bull 要面对白人压迫，两个弱势的结盟对话处处是火花！
先不说此片的大时代历史事件怎么描绘，我认为电影最迷人之处在两人之间，大概占了全片中段 1/3。纽约来的白人女画家像个城市乡巴佬、处处带着文明人的成见嫌东嫌西的，面对原住民既充满文化刻板印象、又带着关心尊重要来帮助你们的白人解放者眼光... 电影就要让雀姐演傲慢被一次次打脸、然后慢慢醒悟体察对方处境、并慢慢揭露自己身为女性受迫的创伤阴影作为印证、两个弱势守护者彼此激励成长更强壮。
我们就看着两人策马走路一场场戏，彼此针锋相对打通成见心眼开。妳当画家画画赚钱、为什么不是画我肖像该付我钱？问我何不戴头冠、那妳为何不穿婚纱？我裸体妳可以在旁观看画画、妳自己又敢裸体吗？妳当个画家独立赚钱、我不赚钱以绘画纪录一生不算个画家？你不穿传统服饰该穿白人西服有其民族屈服、那我穿束腹穿高跟又不敢骑马何尝没有性别阴影？走在酋长前不尊敬、走在酋长后像俘虏、那你是要我走哪里？喜欢走快的 Weldon 于是得到了“女人走在前”的苏族名字，看雀姐为原民挺身而出却被白人男性打成猪头后，这名字得来既是血泪又是疗愈。
https://imgur.com/Qw4Ob0k
民主斗士，理想主义
不过在大历史叙事上，电影看来改编有点大、讯息传达得也有点模糊。此时盘旋天空的两大历史潮流，一是 1887 印地安人保留区法案、在片中由白人军人与官员们推行、也等著苏族人们出来投票或默默接受；二是苏族新流行的 Ghost Dance“鬼舞”运动，是生活领域与天然资源处处被挤压的苏族人唯一的避世出口。
历史上美国白人很怕“鬼舞”代表着传统部族的下一波集结反抗，也以鬼舞为借口出兵逮捕并趁乱射杀坐牛、继以“鬼舞战争”与“伤膝地大屠杀”；而此片告诉我们事实上鬼舞并不是这样、坐牛不但不参与甚至还很忧心，因为那是苏族人的迷信避世，而坐牛与进步苏族青年要诉求更务实的独立自主。
电影呈现的 1890 美国西部小镇图像，很复杂而有多种暗潮，有白人与印地安人间的压迫却也有交流的希望，只可惜电影谈不太清楚容易令人一头雾水，恐怕容易觉得此片是负面的人格分裂、而非正面的多角度冲突并陈。小镇上的重要历史人物是印地安事务官James McLaughlin，由 Ciaran Hinds 演出可惜没什么存在感。史实中他积极推行法案压迫原民，电影中却像个中立的官僚只想把投票程序顺风走过。史实他娶了原民妻子，电影一样有这妻子还让他拔擢了一位印地安警长，想要同化印地安人进入白人文化的企图明显，但印地安人同样也在学习他们的组织智慧与策略。
https://imgur.com/oBVFfHT
电影中这位印地安警长兼坐牛姪儿，就是跟白人学习的进步派，他对“鬼舞”的迷信虚无痛心疾首，心知一定要用现代方法抵抗白人。同样地电影也把史实较传统的坐牛给描绘得进步开明，把史实还需Weldon翻译的处境给拍成英语流利有现代视野但自主掌握“我想说英语时才说”。然后坐牛与Weldon的跨文化交流中，要学的竟是西方“民主”去投票！在电影描绘的坐牛杀戮一生已想放下屠刀逆来顺受时，由Weldon告诉他“还能和平奋战、就靠投票”，然后连竞选演说和“竞选委员会”都出现了 XD 还真的坐牛再次成为部落领袖号召大家投票反对保留地法案，超热血！（诶）
https://imgur.com/DxCJVNd
黑暗编剧，务实主义
不过此片编剧是 Steven Knight，是《美丽坏东西》与《夜刑者》等伦敦底层黑暗题材出身的编剧，近年《同盟鹣鲽》也在浪漫爱情表面下谈了谍报的罪咎与报应，我一直觉得他的电影不会这么傻气乐观好棒棒。果然，在看起来很天真的投票过关挡下法案后，世故黑暗马上袭来，而且以此片先前已经铺出的几个大梗给予一记残酷的回马枪。
第一个大梗，是 Sam Rockwell 饰演的虚构上校，一开始对理想主义 Weldon 女士处处充满男性傲慢打她退堂鼓，在理想主义的 Weldon 反对保留区法案之不公不义时，他看起来则像是不公不义的拥护者而且嘴脸嚣张。但到电影最后票都投完了，他的形像瞬间 180度转向，知道投票结果势难挽回后，惊人地以女主角觉得他一定傲慢不懂也懒得学苏族语言把坐牛沈痛打醒、把 Weldon 强势拖离战区。也许他才是本片中真正头脑清楚努力把事做对的人？原来他是世故务实的战地创伤心灵，才不相信有什么原住民革命独立的美好理想，知道保留区法案已是现实下保全人命的妥协。
https://imgur.com/Tm8h7HK
第二个大梗，是曾被坐牛屠杀的第七骑兵团将军George Crook，史实中在军团地位不高、在印地安战争的角色也不重，在此片却被提升为老谋深算高深莫测的大魔王。印地安这边认为他要来血洗部落为同袍报仇了、白人这边认为他一来镇住局面就可以阻止印地安声势大好的投票了，谁知他竟一路奉公守法冷静自持、甚至高谈民主捍卫印地安投票权利，一度给人一种“战场上性命相对才是血性汉子”的印象。然而到最后，让印地安人投票通过只是个幌子，反正美国才没有民主，假民主让你过关后才有借口展开真屠杀，反而强推保留地的白人官僚至少还心念印地安人生命存续。
https://imgur.com/087Fab2
浪漫导演，热血乐观
原来，Weldon这只白人女性小白兔的美好理想，只是一场空，她自以为搞了一场如“女权之声”的“原民之声”民主运动后，反而把本来还能在白人文化辗压下压抑存活的苏族朋友们推向了屠杀死路。突然间，一个好棒棒的东方主义白人拯救故事急转直下、成为一个批判美国白人扩张也打脸理想主义者的警世故事，果然至少在叙事上 Steven Knight并没有自我撤守，差堪告慰。
只是空有好编剧的好故事架构，被导演 Susanna White拍起来却失了那正邪难分、疑云重重、经过价值辩论后恍然大悟的层次感，令人把电影看到前九十分钟还觉得是一场直线乐观不用多想的民主励志片、到最后十分钟才被回马枪很狠打一巴掌，观众脸热辣辣地疼痛还未能回神思考时、电影已经进入片尾 credit 不再做任何讨论反思与后话了 XDD 我喜欢看人间复杂的写实片、也并不排斥单纯热血的励志片，但此片好像是个写实编剧与励志导演的 mismatch ，令人有点不知该怎么去理解那充满矛盾又不说清楚的成品。
这位 Susanna White的过去作品与风格我不熟，不过光看此片中，她处理得精彩的地方都在 Weldon 与坐牛两人的跨文化交流。雀姐演技如常精彩不用说，男主角 Michael Greyeyes 竟也毫不输人地将神圣酋长、沧桑中年、大地之子、异国情人等多种魅力集于一身！片中一场长达半小时的两人作画生活如田园诗画，令人好希望外界纷扰都不存在、电影竟也拍得和外界纷扰毫无关系也是一绝 XD 此片要文化灵感很丰富、要浪漫交心很清雅、要政治惊悚也有些，只是混在一起有点掉漆，如有兴趣是可以调整一下自己眼睛切成两部片来看，也许会比较满意。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kFFwknK6iU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