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是碟托罗影迷,从小也不是看特摄片或玩金刚怪兽长大的,到底《环太平洋》这系列电影是不是用碟托罗拍法拍出日式男孩热血,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换个导演拍出种不同风格也好,毕竟机甲战士这种东西也不是专属日本风情而已(Colossal男孩表示:),若要拍成《变形金钢》那种风格也未尝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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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马看花的节奏
这《环太平洋 2:起义时刻》(以下简称《环 2》)也许是比较接近麦可贝,快速切换各种短镜头令人目不暇给,对我这种看武戏比看文戏还迟钝的观众来说实在有点跟不上,实在是比较怀念《环太平洋》第一集每一个镜头留下充分地呼吸空间缓慢重击的强烈印象。虽说速度比较像麦可贝,但《环 2》似乎也没真像麦可贝走出什么可与碟托罗分庭抗礼的机甲战士视觉与动作风格。
哎,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知,只是也有种感觉,觉得此片要安排进去的东西很多、人物课题也很多,可是往往唏哩花啦快速带过去,观众看都没看清楚眼花撩乱地就到下个课题了,仿佛编剧想谈很多可是硬要赶在 1h50m内赶完进度似地。哎,当代商业片想谈的事越来越多,难道不能把片长也好好放长,给导演与观众都多一点深呼吸的空间吗?
这部《环 2》,很多地方都看得出来,只要一场戏多加十几秒或偶尔一个镜头停下来多几秒,很多热血感应该就会对了!很可惜它硬是没做。甚至在电影中段那环1 配乐主题热血响起时,给我们看到不是什么令人仰之弥高的机甲巨人或工业巨轮或英雄身影,而是一连串超快镜头走马看花仿佛修复机甲的超大生产线一个细节都不能错过... 好吧,这一镜也许只是个由小见大的本片写照:想说的太多,时间不够则说得太赶。
21世纪的机甲寓言
然而它的“想说很多”这雄心壮志,其实也不难看出来,在许多角色登场时也都有做出那么点令人期待的感觉,甚至一个个呼应我们现在 21 世纪初这个毫不知危机将至的虚无社会。看此片时我先看了《一级玩家》那支“生在哥伦布的拖车屋,世界无我容身之处”的少年自况版预告,其实和《环 2》的失落世代少年心境异曲同工:具体让人能够团结努力的战争(二战与冷战)结束了,英雄年代结束了,失落的少年失去人生目标甚至工作机会,游走旧世界边缘捡残渣度一日算一日。
相对于《环太平洋》两位主角都是 30-40岁的青壮年,这《环 2》两位主角则是 15-25岁的青少年,虽然年龄在片中并没有明确界定,但电影有意勾勒的形象大抵如此。《环太平洋》的时代敌人明确,人人团结努力救世界,主角是曾经努力或曾受创伤的青壮年疲惫心灵,要一起携手重新面对再出发;《环 2》则很像现在 21 世纪初,共产垮台后失去了具体敌人,过去可以膨胀数十年的战利经济很快要破灭,人人当兵开机甲也很虚无不知开什么,不论是本来有好工作但没目标的男主角还是本来就成为经济破灭失落一代的女主角,都走上了在衰败经济缝隙下的拾荒之路。
相较于男女主角这西方 21 世纪失落世代的底层少年,电影另一端拍了 21 世纪里经济强权大国崛起的中国!就让邵氏工业与丽雯姊姊来代言(若叫“丽媛”也许嫌敏感了)。本片看来中资影子非常明显,但我觉得大体上尤其是前半段的中国形象打造得挺不错,并不是置入行销擦脂抹粉而是讲个 21 世纪警世寓言:邵氏工业就是一个冷峻高傲的中国老板,登场第一镜保镳簇拥走路有风;替邵氏工业提鞋的是过去在西方认真工作的外国科学家,西方失去敌人也失去战利经济后,转来中国新大陆当外资哈巴狗 XD 但自以为打造新中国与新世界之余,其实正在打开封印伤害地球。
看看此片的牛顿博士,变成个逢迎讨好的西方人,中文学不好一路被中国老板骂,每天满脸堆笑受完气后回家喝酒听音乐栽进温柔乡催眠自己... 这温柔乡仿佛一种毒品或强心针,一次次抚慰催眠告诉这些西方人“跟着中国这样做下去就对了”别多想。电影里这温柔乡,竟然是怪兽“先驱”们来洗脑了!这个反派放在 21 世纪人类警世寓言下,并不代言任何一个具体的国家或恶人,而更像是一个“开发”的逆天恶念,驱动西方人与中国人极尽工业发展科技一往无前,却打开禁忌开关伤害世界不自知。这世界被伤到一定程度时,无人机甲反噬了、大地裂开生态反扑了。
点到为止的剧情
说得很好听,其实我觉得电影开场介绍角色与世界观时这设计也很精准,只可惜这设计没能在电影中给予更延伸的连结,就只停留在几个个别角色身上演出少少几场戏,我能这样把他们对号入座联想成 21 世纪失落西方与中国崛起的寓言,恐怕大家又要嫌我“脑补”XD 的确,尽管主题上此片基本世界观设计很惊人,但剧情上并没空间发展下去令人根本难以联想。男女主角很快地交代过了童年丧父这“失落世代”的失落感,几乎是二话不说就直接进入训练过程。对男主角来说是重回故地二度就业,对女主角来说是失业青年找到第一份工作发挥才能,都顺水推舟毫无冲突。
此片既是少年主角的少年片,男主角甚至明说了“我不是我爸,别指望我热血演说”,那当然是应该走得血气方刚一点甚至屁孩一点,那都没有关系,看片尾拯救世界后第一件事就是没看过雪要打雪仗,也算是屁孩得很温馨可爱。不过在少年叙事上,此片也是点到为止就没多做下去了,看看这群机甲猎人学员们都是太平洋周遭多国少年,简直像个 21 世纪最爱的国际高中生夏令营,但观众应该都公认他们个个面貌模糊,也不是说群体演技互动有什么不对,但就是没塑造成有血有肉有故事甚至可以呼应民族背景的角色。
唯一有的,应该是长很高的俄罗斯大姐,要和宛如拉美裔贫民社区长大的矮小女主角上演“大与小”争论。时代少年们不论是堂皇俄罗斯还是第四世界拾荒妹,有人事大有人事小本应截长补短团结一起,这在女主角被退训时一句“下次做机甲,做个大的”时毕竟还是出现了本片少数热血的交心一刻。片头的小机甲“小拳王”在片尾呼应“小兵立大功”,跟着大机甲携手合作打倒更大巨兽,这安排用意是不错,只是一来两机甲在巨兽前都太小,二来派中国老板来开小拳王较没少年间的“大小”体悟。也许是要以大甜妹开小机甲谕示大中国放下大国身段?拍不太明显有点可惜。
此片的传承设计是很明显的:上集女主角森真子,传承本集驾驶员男主角 Jake ,再传承学员女主角 Amara。这样看来,三人传承的关系有两段,似乎也把此片给切割成了两段,让男女主角各自演了半片成长却不是让他们一起成长彼此印证。前段,森真子直升机出事领便当,也许令很多影迷生气但我觉得那镜头还算有点余韵,并非死得一文不值,只是那就迅速完成了 Jake 的成长让他变成心无二致的打怪英雄了;后来他的姿态就完全变成成熟的机甲前辈拉拔 Amara,最后则是 Jake & Amara 两代少年合体开机甲完成传承。这分成两段的成长叙事真是有点断裂呀...
最后,且不论剧情主题与呼应现世的寓意,纯就机甲猎人对怪兽的对打来看,我觉得电影也有个结构上的致命伤:第一次对打怪兽,就是片尾决战了 XD 此片五场动作戏 (1)大机甲抓小拳王 (2)雪梨面对无人机甲 (3)北极追踪无人机甲 (4)基地被无人机甲摧毁 (5)怪兽出笼前进富士山。说老实话,其中 (2)(3)(4)场戏都是在收人类自己机械烂摊子,打起来并没多热血也没多挫折,一点“怪兽太强,我们痛定思痛放下成见重新出发”这类的故事曲线都没有,第一次打怪就是最后一次,出来四只机甲只死一个免洗学员,坠入谷底的绝望与谷底重生的热血感都没有了。
当然啦,也许此片由前集青壮年叙事转为这集青少年叙事,本来就不要走绝望沈重而要走青春玩酷?虽然也没玩出什么令人难忘的少年风格,但整个轻松欢乐四海一家的国际少年夏令营感觉也算是有做出来,最后少年们一起观战欢呼、小队长与小学员一起滚在雪地打雪仗,也不失为一种机甲战士片的风情呀。只希望不论是什么风情,就拉长呼吸空间放手做彻底一点,不论节奏感还是叙事发展还是武打都该彻底一点,相信碟托罗迷或日本特摄迷就算不爱仍会投以敬意的。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8BAhwgjMvn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