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雷]白金数据──不完美,但我喜欢(中)

楼主: lyo1014 (lyo (Less is More))   2013-05-29 10:4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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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谜样的纸条】
被神乐逃脱后,浅间前往新世纪大学医院五楼,寻找与案件有关的蛛丝马迹。隔天(
不知道为什么非隔一天不可,大概浅间很忙吧)他再度造访医院,这回的目的地是蓼
科早树的专属医生,同时也是DNA搜查部顾问──水上江里子教授的研究室。
我觉得这部份拍得不好。浅间在精神领域毫无涉猎,怎么能立刻联想到双重人格,直
接问水上教授:“神乐那家伙,是双重人格吧?”
比较好的做法是将“神乐与隆(另一人格)对话”的纸条放在桌上,问水上教授这意
味着什么,由水上教授自己说明。
即使如此,这些纸条还是充满疑点。
先前,神乐看到DNA分析结果后似乎想起什么,走到桌边写纸条。但才写到一半,白鸟
就走进研究室,他也立刻将萤幕关闭,取出芯片离开了。若说浅间手上的纸条是这场
戏的后续,之后就开始亡命天涯的神乐,究竟是何时踏进新世纪大学医院,透过纸条
跟隆对话的?
其中一种解释,是浅间早晚会注意到,若神乐是真凶,应该不会特地拿自己的DNA去
分析。水上预先想到这点,便故意在画室留下纸条,引导浅间转而怀疑隆,好让共
享同一身体的神乐也摆脱不了嫌疑。
只是,水上为隆辩护时,说他温柔得连一只蚂蚁都不愿踩死也好,说他只对画画感兴
趣,从不与外界接触,没有杀人的动机也好,就是不该强调“他不可能杀人,尤其是
蓼科兄妹”。
认识蓼科兄妹的是神乐,不是隆。水上这么说,表示她知道隆和蓼科兄妹的关系匪浅。
观众便能进一步推论,她也知道隆和早树的恋人关系,早早联想到她就是真凶。
而若纸条真是水上放的,浅间之后也该怀疑到这点才是(理由同上,即神乐没有机会
放纸条)。
此外,浅间发问的内容,也未免太少了。照理说,若怀疑是隆杀了蓼科兄妹,首要了
解的就是杀人动机。浅间却完全没问水上,神乐与早树平时相处的情形、隆与早树之
间是否有交集、神乐和早树平时的交际圈,两人的个性等等。
小说在这方面描写得很仔细。包括早树从小就为胎记自卑,讨厌照相,不爱和人接触
,成天躲在房内,并演变成自闭症;包括警方把她视为宝贵的“资产”,要求她和哥
哥待在医院,不能轻易离开,也不准外人随便接近。
因此,她才会为了和隆见面,在监视器上动手脚;在她身上采集到的DNA,也才会被认
为是犯人所留下。
电影中没有加入这些背景设定,早树和隆似乎随时都能见面,水上教授对此知情也支
持,早树特地在监视器上动手脚,就令人费解了。
电影片长有限,无法像小说一样面面俱到,这我明白。但有些背景资料用几句台词、
几个画面就能交代,别说删掉那一大段动作戏了,就是把一些冗赘的镜头缩短,都能
争取到这类说明时间。
因此我不认为交代不清,纯粹是“电影”这个媒体本身的问题。
老话一句,我认为最大的问题还是导演。
【双重人格】
神乐踏上DNA研究之路,是为了找出双重人格的答案。水上教授的解释,正好呼应前面
神乐所说:“每周进行一次个人的研究,研究遗传基因与心灵的关系”。
有人说,既然神乐知道自己有双重人格,就不该断言“DNA可以决定一个人的一切”。
但我想,他是把“双重人格的产生”也一并归为DNA的影响了。
小说中的神乐,是真的饶富兴味地研究隆和隆的画,想阐明双重人格的奥秘,并不认
为自己是在接受双重人格的治疗,而是正在进行一项划时代的研究;电影中的神乐所
谓的“研究时间”,就比较像是纯粹给隆自由活动的机会了。
其实我很希望电影多描写一些神乐和隆对彼此的感觉和互动。可惜勉强可以看到的,
只有隆因为厌恶神乐迷信科学的作法,故意改变惯用手;而神乐这边,大概只有眼镜
了。明明没有近视,却硬挂在脸上的那付“眼镜”,好似在宣告自己与隆的不同,强
调自己拥护科学的“学者”身份。
因此,最后神乐在车内取下眼镜,或许正代表,他对隆的对立意识已经消失,没有再
区分彼此的必要了。
在“自称”上,电影也比小说多了一些坚持,可以从中感觉到两个人格的不同。隆从
头到尾都用“仆”自称,神乐则基本上使用“私”,只有两次说“我不能在这里被抓
”时用了“俺”,以及最后写给隆的信中用了一次“仆”。不知道这是否意味着神乐
在性情上,亦或心路历程上的转变。
以下大略说明一下这几种自称在日文中的区别。
“私”是比较客气礼貌的用法,女性必用。男性用常体说话时,若还用“私”自称,听
起来可能会给人一种自以为高贵的违和感。
“俺”只限男性使用,显得较粗鲁,跟朋友或下属等不需拘礼的对象讲话时,可以用
常体结合“俺”。若说话者是不拘小节的人时(比如浅间),就算用敬语对上司说话
,也还是会用“俺”自称。
“仆”也是男性自称的方式,与敬体合用时显得比较礼貌。也可以用在常体,听起来
会比用“俺”来得有礼,因此对女性说话时用“仆”较好。
【白鸟里沙】
神乐之所以能顺利脱逃,主要多亏白鸟在暗中相助。
小说中,白鸟一开始就在电话里自曝身份,要神乐尽快关机,改用她指定的手机,以免
被警方追踪到所在位置。神乐对她的信任,是慢慢建立起来的。
但电影中,神乐直到脱离警方追捕,才知道协助自己的人是白鸟(而且没有马上关机)
,在不知是否有诈的情况下,毫不怀疑地照短信指示前往废弃大楼;而白鸟讲电话时先
变声,除了给人感觉“这人个性还真差,这种时候都要先捉弄人”,似乎也不见其必要
性。
有些人批评:“白鸟是美国派来的间谍,她被杀之后美国政府却没有任何动作,与蓼科
兄妹通信的美国数学家也没有下文。”
这部分倒不能怪编剧,毕竟小说本来就是这样写。
杏在诠释白鸟一角时,用的是和小说全然不同的形象。刚出场时莫测高深,冰冷美艳,
气质上比较内敛。到了和神乐把话摊开来说的时候,大概是无需再隐藏自我,眼神流转
间,便经常流露出一股带有侵略性的狂傲。有时看她对神乐说话时的态度,会忍不住想
:“她先前是不是已经忍神乐很久了,所以见他落难就趁机落水下石?”
这个看起来浑身带刺,又酷又神秘的美国情报员,看起来还有许多故事可讲,许多秘密
可挖,却只在一瞬间,就被轻易杀死了。
关于她被杀的理由,小说中有清楚的解释。因为她拿出NF13的基因样本,打算私下作分
析调查。新型DNA系统固然可以隐藏真正的白金数据,传统的DNA系统却没被动过这种手
脚。只要把样本拿去和几个可能的人选(当时出现在医院内的人物等)作基因比对,就
能找出真凶。
但电影不但没提到这点,连杀死白鸟的真凶是谁,都没有讲明。小说中,白鸟毫无疑问
是被水上灭口的,但电影中的水上和白鸟基本上没有交集,也不可能知道她拿出NF13的
DNA样本。反倒是白鸟被杀前,与志贺所长在走廊上擦身而过,志贺回头望着她的背影
,神情若有所思,夹杂着几分惊讶与警戒,反应相当耐人寻味。
后来浅间的上司问志贺:“为什么连白鸟都被取走一根肋骨呢?这到底是在模仿什么
?”
志贺立刻斩钉截铁地说:
“这不重要!只要随便找具无名尸顶罪,就能收拾残局。重点是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白
金数据的存在!”
听了这番别有深意的话,不禁要怀疑,白鸟的死,根本就是整个警察上层体系,甚至是
政府干出的勾当。或许连蓼科兄妹的命案,都不只是水上教授一个人疯狂的罪行,背后
还有更复杂庞大的黑手在操作。
想到这里不禁背脊一寒,同时也感到讽刺。神乐把早树视为实现理想的工具,自己却也
被水上教授操弄在股掌之间;水上教授自以为掌控著一切,实际上很可能也只是别人手
中的棋子。每个人都把白金数据视为宝贝,他们眼中的白金数据却是天差地别的存在。
对神乐来说,那是让国家更安定理想的媒介;对水上来说,那是藉“筛选人类”创造理
想国的第一步;对志贺和官僚们来说,则是满足私欲的手段。每个人都以为未来正朝自
己所期望的方式展开,事实上只是吃与被吃的残酷链结。
从这个角度来看,电影比小说更黑暗、更无奈,有一种宿命式的悲怆味道。
顺道一提,饰演志贺所长的生濑胜久之前以喜剧角色居多,举手投足有股“舞台味”,
比较夸大、用力,有时和诠释神乐时的二宫,在某程度上有异曲同工之妙,就是一种
好似经过精密计算后的呈现。但是生濑桑略带阴柔(?)的诠释,常让我忍不住失笑。
明明在电影试写会上,生濑桑强调这次演的是正经严肃的角色,没有搞笑的。也许他
是刻意赋予志贺这种有点滑稽,或说丑角化的形象吧。
【神乐启吾之死】
神乐产生双重人格的关键,在于目睹父亲自杀。台版字幕没把杂志中“膺品集团上陆,
对美术界造成巨大冲击”、“孤高的艺术家”等字眼翻出来,因此台湾观众更难想像神
乐启吾的心境与处境。他在小说中遇到的是更加难堪的场面,因此会想不开走上绝路,
可说在意料之中。电影没有讲述得很明白,只能靠自己脑补。
一个对自己的才华深具信心,认为自己的作品独一无二的天才陶艺家,发现新型电脑竟
然可以仿造出连鉴定家和收藏家都辨别不出真假的伪作。别说这会对作品销路带来多大
影响了,他内心所受到的冲击,想必也是无法估计的。
──就算没有我这个人,只要有电脑,就能随时做出我的作品来。
神乐启吾当时或许是这么想的吧。
在这种绝望的时刻,他最需要的就是认同。需要有人告诉他:你的作品才是我想要的,
是别人仿造不来的。你是有价值的!
然而,看着他的作品成长的儿子,却说:“搞不好这是爸爸至今的作品中,我最喜欢的
。”
那一瞬间,神乐启吾这个人存在世上的理由,或许就已经彻底消失了。
不禁要怪编剧残忍,给神乐背了这么一个沉重的十字架。特别是,承受这一切的是纯真
的隆,不是冷酷的神乐。神乐反倒像是隆为了不让自我崩溃,而产生出来的“保护人格
”。因此他否定一切非科学的存在,只信奉结果。讽刺的是,却是结果出卖了他。
我非常喜欢梦中那段两个人格对话的场景。
“隆,是你杀的对吧?显示犯人是你的DNA分析结果已经出炉了!”
“你总是这样,永远以结果来判定一切,真是个可悲的人……所以你才看不懂我的画。”
“你画的是谁的手对吧?”
“是爸爸的手喔。”
“老爸的?……画那种东西到底有什么意义啊!”
“想法必然是透过手来传递。而那双手,能把泥土捏塑成形。”
最后一句话,是从小说中直接截取出来的。在那一段奇遇中,神乐领悟到:电脑最终只
能复制父亲的作品,不能复制作品中的创意和巧思。能够数据化的只是结果,开头那个
“创造”的过程,却是充满变量、不可预知的。
电影删除了这段插曲,神乐最后的领悟便难免有为说理而说理的牵强感。难得电影特地
将被水上教授杀害的人,通通改为反对DNA法案的领导人物,照理说能将小说这段故事
结合得更好,简直太浪费了。
不过,换个角度想电影的设定,脱离水上教授的催眠控制后,本就是主人格的隆,理所
当然会逐渐取回身体的主导权。因此神乐脑中开始闪现隆的记忆,不时转换为隆,被隆
的感情所影响,也就不奇怪了。两个人格在梦境中的对话,或许在某种程度上,就是这
种影响的展现。
从这个角度来看,与其说神乐最后的领悟来自他逃亡的经历,不如说是这段经历中,与
隆的反复交流所带给他的感悟。
不可不提的是二宫在这场戏中的演技。无论看多少次,都能让我全身起鸡皮疙瘩。
比起被浅间等大批警察追逐,这时的神乐,眼神狂乱,焦躁徬徨,更有一种被逼到绝境
的狼狈感。另一头的隆眼神清冷澄澈,仿佛先知般看透了一切,显得神秘而又淡然。这
一幕,张力更胜任何一场二宫与丰川悦司或铃木保奈美的对手戏,却是他分两次拍摄的
独角戏。
想到这点,心情就有点复杂。毕竟二宫说他的演技,是与其他演员一来一往对戏的时候
,透过互动所激发出来,或说,一起“创造”出来的。但无论如何,光凭这场戏,就能
让人充份见识到他出色的表现力。
【联手】
导演拍到后来,总是说:“这是部神乐与浅间的爱情故事。”
就算真是爱情故事好了,那种天雷勾动地火的化学反应,也没有充分呈现在观众面前。
在我看来,这个故事的主题之一,是劝人不要一味追求科技,才能避免弊病产生。小说
中的浅间就是查觉DNA系统不可靠,上级似乎在进行某种不可告人的阴谋,决定回头用
传统方法蒐证,才判断神乐不是真凶,提议合作的。
电影没有呈现出浅间这种土法炼钢的精神,查案过程几乎都人间蒸发了。若能透过查
案来侧写神乐这个人,逐步加深浅间对神乐的同情与认识,那么浅间在神乐制造假车
祸出事时,会情不自禁跪倒在地,便不致显得突兀了。
丰川悦司这场让二宫也不禁心动的即兴表演,在缺乏良好铺陈的情况下,只会让人怀
疑:“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丰川悦司所诠释的浅间,是一个内敛正直,外冷内热的人。因此大多时候脸上都没有太
多表情,很容易被误以为是“扑克脸”,有些人因此批评他的演技。
但只要稍加留意,就可以从他的眼神和肢体语言,感觉到每一场戏里,浅间内心的细微
变化。像是志贺所长揭露监视系统的存在后,要浅间立刻前往逮捕神乐,他默默领命而
去,临走前的表情却隐含愤怒;又比如从神乐手中接过枪时,他脸上满是痛惜,慢慢走
进房间时,也有一种举步维艰的感觉,好似不愿面对神乐当真成了杀人犯的现实。
而浅间在追捕神乐的时候,那份充满余裕的悠然,就像一头豹子,带着野性的优雅,优
雅却危险。缓慢地,一步步走向牠的猎物,看准时机再一扑而上。难怪二宫说他是真的
逃得很害怕,觉得一旦被追上就完了(笑)。
若能有更多铺陈,浅间和神乐的对手戏,该是很好看的。
【胎记】
体育场那一段从神乐转变为隆(看到照片后)再转变回神乐(回过神拭去眼泪)的戏,
我一直不懂为什么浅间脸上完全没有惊讶的表情。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隆,当时又正在和
神乐说话,换作任何人都会被这突然的情况吓到,他却依然一脸镇静地等他们人格转换
来转换去,最后才说:“神乐,要不要和我联手?”
难不成从导演的角度来看,这时浅间对神乐的“爱情”,已经进展到能一眼认出谁是谁
了吗?(水上教授都还要姑且问一句的)
双重人格转换不明显,其实是导演开拍前就找二宫商量,取得共识,刻意这样表现的。
他们不想让神乐和龙变成像“天使与恶魔”般的强烈对比,而是同时并存。有时是三比
七,有时是七比三。不管那个人格出现,都隐隐带有另一个人格的影子。
有人对此很惊艳,觉得前所未见,很新颖有趣;既考验演员的演技,也考验观众的眼力
。反过来说,比较能接受传统表现模式的观众,就会消化不良了。
因此我认为,只要更动一下浅间的反应,就能保留现有的诠释,又能让观众一眼看出是
那一个人格在说话。于情于理,浅间没反应都是个败笔。
虽然在双重人格的部分,我颇能赞同导演的想法,但有时我真的搞不清楚,导演究竟是
高估观众的智商,还是低估了。
说高估嘛,却又在每个场景转换的时候,特地打上日英两种字幕来说明,好似生怕观众
看不出来;说低估嘛,却又把许多解谜的部分略去不提,或者只用画面呈现,没有说明
性的独白或对话,要观众自己去猜测、想像。
明明是商业娱乐片,有时看起来却像难懂的艺术片。也难怪它无论在日本还是台湾,都
评价两极,喜欢的很喜欢,讨厌的很讨厌。
就拿神乐看了浅间拿出的照片后,转变为隆,陷入隆的回忆那场戏来说吧。因为浅间先
前对神乐说:神乐出现双重人格的症状后不久,就到新世纪大学医院接受治疗,同一时
间,早树也被带到新世纪大学,从而与隆相遇。因此,观众看到回忆镜头中,隆对早树
说:“我爸爸去世了”,就会直觉认为: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问题是十五岁的隆\神乐是另一个少年演员演的,不是二宫,观众接着便会开始感到困
惑:“这是怎么回事?既然如此,找另一个演员来演少年时期有意义吗?”
起初我也是这样想,直到看了某个网友(注)的心得:
“隆说早树一直不断写着质数,同一场景则是已经15岁以上的隆(因为已经是二宫演了
)在雨中说出爸爸过世的事实。因为爸爸早就已经过世,照理说没有特别哭着说的必要
,所以大概是要表示他正视父亲的死亡?类比之下,或许可以把早树不断写质数的行动
视为某种祈求(疤消失)的仪式?因为在那雨中两人已经共同面对事实,所以之后也停
止了写质数这行为?……最后的图片上没有疤是为了暗示‘真实’被隐藏起来?”
注:出处──http://ccchobit.blog124.fc2.com/
这段话让我茅塞顿开。但是,说到头这终究只是一种解释,事实如何还是一团谜。搞不
好导演只是觉得这样拍很唯美,没想太多,也没注意到bug就拍下去了,就像神乐受伤
的脚到后来突然没事了一样。若是如此,我们这些“认真填坑”的观众岂不是很蠢?
隆看到照片后,冷不防问浅间:“你觉得是那一个?之前根本没有什么胎记啊。”,这
句话在日本也引起不少网友讨论,不懂“那一个”究竟是指什么。
据说这是二宫即兴说出的台词,连导演听到时都吓了一跳,但事后想想觉得很好,就采
用了。
日文这种语言特殊的地方,在于其“暧昧性”。由于主语、动词等经常可以省略,靠的
是听者的“心领神会”,因此想像空间也大。正如这句话,可以解读为:“你觉得是有
胎记还是没胎记?”“你觉得是照片中有胎记的早树,还是画中没胎记的早树?”……
等等。
台版字幕直接套上译者的解读,翻成:“你觉得是谁的记忆?早树本来没有胎记的啊。”
等于是剥夺了观众想像的权利,还有可能误导观众,远不如直译出原句来得妥当。
在我看来,比较符合剧情的解读应该是:“你觉得是照片中有胎记的早树,还是画中没
胎记的早树?”
事实上,之后确实是画中没胎记的早树藏着Mogul,隆这句话可说是强烈的暗示。
为什么不明讲?我猜是因为隆已经推想到,杀死早树的凶手就是水上,因此对浅间(或
者神乐)出了一道谜,把一切交给命运。若他们猜得出答案,就让他们揭发水上教授,
若他们猜不出,就这么算了。如此一来也不必正视现实,可以继续逃避下去了。
一直以来,隆不都在逃避吗?就连神乐开始逃亡后,隆始终不出现,或许都是出于逃避。
就算真是如此,也没有理由责备他。换作任何人,应该都无法承受吧。世上唯一能交心
的人,是被视同母亲的恩人所杀。有几个人能面对这种残酷的事实?
到了最后的最后,看完神乐的信,隆也只是回过头,如往常般继续作画。看到那样的反
应,我有一种心酸的感觉。经过这次事件,隆会不会再也不愿与任何人接触,只想活在
画中的世界,因为那世界没有背叛,也没有悲伤。早树会一直活在他的画布上,对他微
笑?
有人认为,隆说“本来没有胎记的啊”,是因为在隆眼中,早树脸上没有胎记。小说的
设定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这么想似乎也无可厚非。
但我认为对隆来说,外表的美丑根本不重要。早树就是早树,不管有没有胎记都一样。
因此他画早树时,没有特意避开胎记,只有为了做记号才将胎记涂去;最后一幕中,两
人紧靠着彼此时,隆也毫不避讳地拨开早树的头发,露出整片胎记来。
照理说,早树对胎记极度自卑、在意,平时都以头发遮住脸,换作别人这么做,一定无
法接受。但当隆拨开她的头发时,她脸上一点退缩或抗拒的表情都没有。
可见,他们对彼此而言,确实是“唯一”的存在。唯一能够倾诉内心不愿碰触的伤口,
唯一能够展现不愿给人看见的缺陷。
那一幕,他们就像两只小动物,互相依偎、取暖。那画面是那么美,以致每次看到都忍
不住要流泪。
可以说他们是恋人,也可以说他们是彼此唯一的精神依靠。
电影没有演出这份信赖感是如何建立起来的,但这样的关系,比小说更加深刻,动人。
他们的命运,也就更加令人心酸。
小说中,无论蓼科兄妹的命案,还是神乐的杀人嫌疑,通通是最高机密,只有极少数人
知情。
所有奉命追捕神乐的基层警员,都被排除在调查之外,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无所知。因
此,包括浅间在内,许多基层警员都在暗中不满,尤其是对“DNA特殊解析所”这个刚
加入搜查没几年,却趾高气昂的“异类份子”。
浅间正是利用警方的内部矛盾,才能顺利潜入白鸟的命案现场,拿到她与神乐通话的手
机。
电影一概不提这类冲突,本来相当合理,甚至有几分让人热血沸腾的情节,就显得漏洞
百出了。
若不是警方管理松散,浅间怎么能随便进入“全员待机命令”的命案现场,却没人过来
阻止(每次看其中一人抬起手又无力地放下,都觉得好欢乐XD);若不是警方毫无组织
,之后浅间怎么能轻易潜入特殊解析所,胁迫研究员替他分析Mogul。
太过顺利的进展,也就缺乏应有的悬疑张力,让人难以入戏。
【母性】
电影中的水上教授与原作相反,是名女性。无论性格还是杀人动机,都与小说不同。
水上教授这个角色,也就更加复杂,更加耐人寻味。
电影将水上教授改为女性,是想加入原作没有的主题──母性。她对神乐和隆,不只是
站在医生的立场,也带有一份母爱。可以说她疯狂的计划,正是从这份母爱而来。
她之所以想创造一个“只有优秀人类”的国度,就是不想再看到遭受父母虐待、杀害、
抛弃的孩子。她相信只要人类的基因够优良,就不会再有这种惨事发生。
或许可以说,她杀了一手带大的早树,又打算连隆一起杀了,是抱着“牺牲小我”的想
法,认为要成就“大业”,就得舍弃个人幸福。
也可以说,她认为只要保存基因,早树和隆在另一种意义上就仍然活着,并没有真正死
亡(消失)。
或尤有甚者,她展示给隆看的胎儿影像,并不是电脑的模拟画面,而是实际存在的。
只不知为什么在她的定义里,患有双重人格的隆和自闭症的早树,都不属于“缺陷品”
。若她是因为这样才要杀死他们,用他们的基因萃取、创造出一个“更加完美的存在”
,应该会合理许多。
所以隆只能开枪。
如果死的只有他一个,如果他活着会让水上教授感到困扰,我想他应该会义无反顾地去
死。就算水上教授是杀死早树的凶手,就算水上教授背叛了他们的信任,他也只会伤心
,不会怨恨。
打从水上教授掏出枪来,他脸上就没有半点恐惧的表情,只有已经心灰意冷的绝望。
就是那个神情,让我突然好喜欢隆,也好同情他。
但是事实就是,即使隆死了,一切也不会结束。水上教授的疯狂计划会继续下去,牺牲
者也会继续出现。放任不管的话,不知有多少人会因此受害。
所以隆只能开枪。
一句无心的话害死父亲,又不得已亲手杀死“母亲”。编剧你也真够狠,所有洒狗血的
情节全塞给隆了。
水上教授本身也很矛盾。
她去找浅间,告诉他神乐的人格或许已经失衡,大肆渲染这件事的后果,在小说中,是
为了透过浅间找到神乐,好杀了他灭口。但电影把这场戏安插在中间,意义就变调了,
让人忍不住要质疑她这么做的动机何在。
有人猜她是担心不赶快找回神乐,继续施加催眠,隆会取回身体的主导权,或者造成神
乐精神失常。也就是说,是基于保护他的立场。
但水上教授这时都打算杀死神乐了,还管他的精神会不会失常?
我倒觉得,她的用意和小说一样,也是希望浅间尽快抓到神乐,以免夜长梦多。至于她
要用什么手段把罪过推给神乐,把他伪装成畏罪自杀,就不知道了。毕竟电影中加了个
监视系统,神乐跑到她的研究室,很快就会被警方发现。但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匆忙,可
能是算准志贺终究会替她收拾烂摊子吧。
她一开始就对浅间自称是“神乐与隆的母亲”,但就种种迹象来看,她对神乐比较像是
“志同道合的同伴”,隆才是她心目中的孩子。当神乐进入她的研究室时,她虽然问
:“现在是那一个你?是神乐君?还是隆?”却没有等到神乐的答案,便自顾自地进入
正题了。
想来是她立刻就从神情和气质,分辨出进入研究室的是神乐,不是隆了吧。
就演员这部分来说,在日本被批得最惨的是铃木保奈美。认为她没有表现出应有的狂气
、气场不够、演技不足以撑起角色。甚至连她的声音太柔细,都是网友批判的目标。
但我真的很喜欢她这一段的演出。
起初只是用淡淡的口气在陈述理想,听到隆质问:“为什么要杀死早树?我们是那么信
任妳。”她脸上第一次露出哀伤的表情,用一种似有些许无奈的语气说:“DNA就是一
个人的一切,所有的感情和思想,都是能够被数据化的。”
紧接着,大概是回想起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有价值的”,她很快回复了正常的语调,
浮现一丝笑意对隆说:“我相信换作是神乐,一定可以理解我的。”
明明先前神乐已经对水上教授所说的一切断然否定,她这么说,不是很奇怪吗?
但隆听了她的话,瞬间表情变得很微妙,一时说不出话来。就好像弟弟听到妈妈说:“
你哥哥比你能干多了”,忍不住陷入自我怀疑:“我是不是真的比较没用?” 
挑起隆内心的这一点小小嫉妒,或说自卑心,以重新取得无庸置疑的优势地位,或许就
是水上教授这句话的真正用意。
之后拿枪对准隆时说:“在最后,只有一次也好,你能不能喊我一声妈妈?”
枪被夺走后,忽而温柔地说:“还给我……”,忽而强硬地叫:“把那把枪──还给我
!”
这时的水上教授,我觉得已经不是站在主治医生,或者疯狂(用本人的话来说是“背负
全人类使命”)科学家的立场,而是一个在精神上独裁、溺爱,又充满独占欲的母亲。
或许她本来也是有点受伤的。以为只能依靠自己,没有自己就活不下去的“儿子”,竟
然可以脱离自己的控制,不断逃亡。但是见“儿子”还是对自己千依百顺,要他往东,
他便不敢往西;要他死,他便不敢求生,连那把能一枪解决他性命的枪,他也依言乖乖
交过来了。
那一刻,她脸上的表情,就像一个母亲终于确认她的儿子需要她、不能没有她,充满
了欣慰与满足。
紧接而来的拥抱,就像在说:“对……就是这样。这才是我的乖孩子。”
那时在她眼中,隆手上究竟是不是握著枪,根本一点差别也没有。她很肯定,隆绝不会
对她开枪。就像全天下的母亲都相信儿子绝不会对自己开枪一样。
但是她忘了隆体内还有神乐存在。
先前夺枪,就是神乐的意志使然。否则夺了枪之后,隆脸上的表情不会那么迷惘,搞不
清楚枪为什么会在自己手上,自己又干嘛要奋力夺枪。
隆终究还是开了枪。他说:“我们非阻止妳不可。”
他口中的“我们”,究竟是指“我和早树”,还是“我和神乐”,也很耐人寻味。
无论如何,水上教授中枪后那不敢置信,又万分悲痛的眼神,那随之夺眶而出的泪水,
以及那一句:“为什么?隆……”,在在显示她对隆是真的付出了感情。说来可笑,她
自己打算杀死隆,却完全没料到隆会杀死她;她背叛了隆的信任,却没想到隆也会背叛
她。
结果东野小说的核心,还是在于“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即便原作是从完全不同的方
向来诠释水上与隆,没看过小说的观众们,仍异口同声地如此感叹。可见编剧至少在这
一点上,抓到了东野圭吾的“精髓”。
也因为有这一连串复杂的心理状态,水上的死明明是在那样一种滑稽的情况下,我却越
想越感到悲伤,越看越觉得难过。
后来我跟朋友说起水上是真凶的部分,总忍不住调侃导演:“先前隆和早树在海边的画
面并没有拍到水上,直到真相大白,才将镜头延伸到后方的海滩,让观众看见水上坐着
对两人挥手。导演这样故作悬疑,难道真以为观众直到此刻才看得出水上是凶手?”
不过每次看,我都觉得这幕很有意思。水上教授脸上的笑容,并不像一个慈爱的母亲,
反而像威严的父亲。这跟她开头呈现在人前的柔弱、温和气质完全不同。因此我想,
骨子里她该是个颇为坚持己见的人,有着强硬的信念。一旦认定了什么,就不容他人
置喙。
铃木保奈美将这个复杂的水上演得很有层次,给人很多想像空间。因此除了一点小瑕疵
之外,我很喜欢她在这部片中的演出。
作者: XD9527 (〒﹏〒o)   2013-05-29 14:20:00
其实很好看,但烂尾的日式作风依然存在~
楼主: lyo1014 (lyo (Less is More))   2013-05-29 14:36:00
不会啊,我觉得它的尾收得还不错。只是可以再俐落一点。
作者: XD9527 (〒﹏〒o)   2013-05-29 16:18:00
收尾也没有不好,说烂尾有点过份XD 主要觉得有点太平了...
作者: XD9527 (〒﹏〒o)   2013-05-29 16:19:00
前2/3铺陈的那么精彩 最后的爆点及表现方式 力道不太够...
楼主: lyo1014 (lyo (Less is More))   2013-05-29 17:23:00
嗯嗯!力道真的可以再强一点。很多人都搞不清那一幕是干嘛的,可见导演说故事的能力还有待加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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