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谈原文
http://ppt.cc/PjE6
村上春树说自己是“日本文学界的弃儿”:很多评论家不喜欢我
http://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266954
澎湃新闻记者 石剑峰
来自澎湃新闻thepaper.cn
《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以下简称《多崎作》)去年夏天在日本出版,即
便小说在2周内卖了100多万册,村上春树也没有见日本读者和媒体。今年8月底,村上春
树来到爱丁堡书展,参加一系列文学活动并为《多崎作》英文版做宣传。9月13日,《卫
报》刊登了对村上春树的长篇专访,村上春树在采访中透露,他明年将动笔写一本大部头
的长篇小说。对于自己在日本文学界的处境,他说,自己是“日本文学界的弃儿”,他形
容自己是丑小鸭,“永远是鸭子,不可能变成天鹅”。
梦幻在小说中扮演着重要角色
对村上春树的采访是在爱丁堡书展期间完成的,对于《多崎作》的创作,村上春树说,“
最初,我只打算写一个短篇小说。我只想描述下那个36岁男人的孤独,描述他的生活。”
平凡的铁道工程师多崎作遇到了一系列怪事,并在女友沙罗的鼓动下去寻找少年时代未解
之谜。“在这世界上,怪事总会发生,你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村上春树说。这句话也许
就是理解他所有小说的主题,但他说这句话时明确指向的是《多崎作》。
小说里有一位爵士钢琴家,他似乎签下了死亡契约,能够看透人的心灵。“钢琴家为何能
看到人身上的颜色,我不知道。”村上说,“它就那样发生了。”村上春树认为,小说一
般都需要一定的神秘性,“如果非常重要的秘密无法解释,那么读者就会感到失落。那不
是我所希望的。但如果一定程度的秘密保持谜团状态,这就令人非常好奇。我想读者需要
这点。”相比他的作品,村上笑着说,“我并不神秘。”
在《多崎作》里,村上春树没有再依赖女性的力量去推动故事的发展——村上春树小说里
的女性角色经常有这样的功能。“沙罗(多崎作的女友)来到他面前说,‘你应该找出到
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他前往名古屋见老朋友们。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我身上。沙罗来到
我跟前说,‘你应该回到名古屋,找出到底发生什么。’当我写这本书的时候,是那些人
物自己走到我面前,并告诉我该怎么做……小说和我个人经历在两条平行线上,但在同一
时刻发生。所以,小说就是这样完成的。”
现实与超自然、梦幻在小说中扮演着特别重要的角色,比如在《多崎作》里,就出现了对
小说非常重要的性梦,多崎作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有一次我对一位日本著名的心理
治疗师说,我其实并不怎么做梦,几乎没有。他说,‘那是有道理的。’我想问他,‘为
什么?’但那时没有时间了。我等著能再次见到他。但他在三四年前去世了。太糟糕了。
”
以合适的方式描绘出记忆
村上春树的作品大体可以分为两类,一类具有魔幻现实主义色彩,一类在超现实主义下,
是悲伤、平凡的底色。村上春树把自己的作品也做了归类,“我把我的小说分为两类,这
就有点像贝多芬的交响乐,有奇数编号和偶数编号,3、5、7、9是一种大交响乐,而2、4
、6、8是个人化作品。我想我的小说也有类似的情况。《多崎作》可能是新的一类。”
音乐是村上春树作品的重要元素。爵士音乐家蒙克的《午夜时分》与《多崎作》里的神秘
钢琴师完美契合,村上春树认为,“蒙克的音乐充满著神秘。蒙克的一些旋律非常奇特,
但对他来这是非常合理的。但当我们听他的音乐时,并未如他想的合逻辑。”
多崎作和他以前的朋友们一起听李斯特的《乡愁》(李斯特《巡礼之年》第一年·瑞士卷
《乡愁》),这首曲子也成了这部小说的配乐。“我早晨醒得很早,在写作的时候,我会
放一张黑胶唱片。音量不是很大。10到15分钟后,我会忘记音乐的存在,全神贯注于写作
之中。但我还是需要一点音乐,好音乐。当我写《多崎作》的时候,我听的是李斯特的《
巡礼之年》,而那首《乡愁》总在我头脑中萦绕。我就想写些关于那首曲子的东西。”
作为火车站设计师,多崎作是孤独的。村上春树对火车站感兴趣的一个原因是,他20多岁
时,准备在东京找一个好地段开爵士酒吧,“我听说一家铁路公司重建了一座车站。”他
想知道新的入口在哪里,他的酒吧就在那附近开。“但那是个秘密,因为大家都在猜。”
那个时候,村上春树正在学习戏剧,他去了那家铁路公司,假装自己是个学铁路的学生,
他和那个火车站改建方案的主管成了朋友。“他没有告诉我新车站的入口在哪里,但他是
个很不错的家伙。我们在一起很开心。所以我写这本书的时候,我记起了那段经历。”“
我把许多记忆收集起来。我认为,每个人都有很多个人的记忆,但找到合适的方式描述出
来需要很特别的天赋。我能做到。如果我需要什么记忆,我能找到合适的方式描绘出来。
写作像园艺,在正确的时间播种
村上春树认为,自己和多崎作有很多相似之处。“我自己就是个普通人。大部分情况下,
我没把自己当做艺术家。我觉得自己在某种意义上是工程师,像多崎作一样是名建筑师。
“我喜欢写作,我喜欢选用正确的词,写出正确的句子。这有点儿像园艺或类似的事情。
你得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方,把种子埋入土中。”
在写作过程中,村上春树也会花很多时间做修改,修改也是他写作过程中喜欢的部分。“
有时,最初的写作有点儿折磨人。雷蒙德·卡佛说过同样的事情。1983或1984年,我见到
了卡佛,并和他有交谈。他说:“写第一稿有点儿痛苦,但当你修改的时候,慢慢就会变
好,然后你会变得很开心,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好。”
村上春树写作时不会给自己设定一个最后期限,“我不喜欢有期限。写完就是写完。在此
之前,就是没有结束。”有时,他也不知道何时能停止修改,“但我妻子知道。有时她会
建议:‘你该就此结束了。”
村上春树的写作习惯是,写一本大部头小说,然后写些短篇小说。可是写完《1Q84》之后
,他觉得被掏空了。“《1Q84》之后,我有点筋疲力尽……没有任何强烈动力潜入我空白
的大脑。”而写完《多崎作》后,村上在3个月内连写了6个短篇小说,这部短篇小说集《
失去女人的男人们》今年6月在日本出版。村上春树上一次出版短篇小说集是9年前,名为
《东京奇谭集》。
村上春树说,他可能在明年写另一部长篇,“我认为可能是一本大部头的书。”是《1Q84
》的续集还是其他?他没有说。
村上春树说,他试着把自己当做一种手艺人,“我会成为非常棒的锅匠。所以我得写出好
句子,坦诚、漂亮、优雅和有力的句子。”
在世的作家中,村上春树喜欢谁?他举出了石黑一雄、科马克·麦卡锡和挪威小说家达格
·索尔斯塔(Dag Solstad)三个名字,村上正在把达格·索尔斯塔的作品从英文翻译成
日文。村上春树也曾把钱德勒的小说翻译成日文,对于当代犯罪小说家,村上春树说,“
我喜欢Lee Child。”“司各特·菲茨杰拉德是我年轻时候的偶像。但他在40来岁就死了
。我喜欢卡波特,但他在50来岁死了。还有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是我理想中的作家,他在59
岁死了。我现在65岁。我不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当我80岁的时候,我会写什么?我不知
道。也许我会跑步和写作……”“那很棒,但没人知道。”
村上春树几乎不读当代日本文学作品。“这是一个招惹人的话题。某种意义上,我是日本
文学界的弃儿。我有自己的读者……但批评家、作家,他们中大多数人都不喜欢我。”为
何如此?村上的回答是:“我也不知道。我已经写了35年,但我刚开始写作时的环境几乎
跟现在一模一样。我是一只丑小鸭,永远不可能变成天鹅。”
对于自己跟日本文学圈的个隔膜,村上春树说,在某种意义上是因为,“我们在玩不同的
游戏。游戏很像,但游戏规则完全不同。装备不同,场地不同。这就像网球和壁球的区别
。”“这是一个危险的话题。也许我该做那盏高挂的路灯。我不知道。”
文学这个游戏还能玩多久?“我认为,认真的读者占总人口的5%。即便有好看的电视节目
,或者世界杯,或者其他什么,那5%还是会认真地热情阅读。如果一个社会把书禁了,他
们会走进森林回忆所有读过的书。我相信这种情况的存在。我有信心。
访谈全文中译
http://article.yeeyan.org/view/395442/423942
村上春树:我是日本文学界的异类。许多评论家和作者都不喜欢我。
译者: 林子严
发表时间:2014-09-17
风靡作家与史蒂芬·珀尔讨论自己小说中的谜与音乐
“世上会发生奇怪的事情,”村上春树说,“你不知道为什么,但它们确实发生。”他所
有的小说都能以这句话为箴言,但此刻他正在谈论自己新小说《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
巡礼之年》中的一个配角,爵士钢琴师。此人似乎与死亡做了一个协定,还能看到人们的
光晕。
“我不知道为什么钢琴师能看到人们的色彩,”村上揶揄道,“就这么发生了。”他觉得
小说主要得益于有一个谜。“如果关键的秘密没有解开会让读者很困惑。我希望不会出现
这事儿。但如果某种秘密保持着神秘感则能唤起强烈的好奇心。我觉得读者需要这种好奇
心。”
世界上最受欢迎的小说家正坐在爱丁堡一家旅馆的图书馆中沐浴在阳光里啜饮著咖啡。许
多喜欢他荒诞故事的读者可能会觉得失望,因为来这里不需要穿过迷宫似的地下通道。村
上显得自在可亲而非冷峻难解。他笑道:“我并不神秘!”
《多崎作》(作者本人也这样简称这部作品)去年夏天在日本上市后两周内就卖掉了一百
万本。(村上生于京都,父母都是文学教师,在港口城市神户长大。他曾在希腊和普林斯
顿大学呆过一段时间。住在塔夫茨大学期间完成其杰作《拧发条鸟编年记》。前段时间去
过夏威夷。现在居住在东京附近。)虽然书中有些谜一带而过,比如能看见光晕的钢琴手
,但在很大程度上这就是一本神秘小说。36岁的主人公多崎作仍在为大学前的年月而哀伤
。那时,他是一个牢不可破的小组的一员,小组由五人组成,但有一天其他人说再也不想
看见他了,连个解释都没有。
“一开始我打算写短篇小说,”村上说,“我只想写一写一个36岁无比孤独的人......我
想写他的人生。这样他的秘密不会被发掘,这个谜将保持神秘。”
他笔下的女性角色往往具有煽动性的力量,但他并没有依靠这股力量去推进小说。“我把
小说作为短篇写的时候,”他继续道,“沙罗(作的女友)找到作说:‘你应该去弄清楚
当时发生了什么。’所以他回了名古屋去见老友。同样的事也发生在我身上。沙罗来跟我
说:‘你该回名古屋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我在写这本书的时候笔下的人物来找我告诉我
应该做什么.......小说中的故事和我的经历在平行世界同时发生了。就这样短篇成了长
篇。”
村上在自己的作品中经常会涉及两个维度或两个现实的主题:一个是普通的世界,能完美
地唤起现实感;另一个是远为怪诞的超自然场所,有时可以通过坐在井底到达(如《拧发
条鸟编年记》的主人公那样),又或者走下错误的高速公路紧急逃生梯进入(如《1Q84》
中那样)。有时候梦就是两个世界间的豪华大门。在《多崎作》中,作做过一个异乎寻常
的春梦,到达高潮时读者也不确定作是梦是醒。但村上本人却几乎记不起自己的梦境。
“有一次我和日本一个知名的治疗专家聊过,”他说道,“我告诉他我几乎不做梦,他说
:‘这很好理解。’我很想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这很好理解?’但没时间了。我想再
见他一面,可三四年前他去世了。”他苦笑了一下说,“太可惜了。”
到目前为止他的小说大致有两个类型。一是明显的魔幻现实主义小说(《寻羊冒险记》,
《拧发条鸟编年记》,《1Q84》),令一类作品的画布更小,超自然的暗示始终隐匿在悲
伤单调的表面之下(《国境以南,太阳以西》,《斯普特尼克恋人》)。未解的谜团,故
事套故事以及似是而非的梦境,这一切让《多崎作》像是两种类型的合体。“诚如你所说
,我过去把自己的小说分为两类,”他赞同道,“就像贝多芬的交响曲分为奇偶两组。3
,5,7,9是严肃的交响曲,而2,4,6,8则更为私密。我想我的小说也是一样的。我怎
么定义《多崎作》?啊,这大概是新的类型。”
像这样用音乐来比喻对村上来说是很自然的,因为他二十多岁还在早稻田念戏剧系时与夫
人高桥阳子一起在东京开了一家叫彼得猫的爵士酒吧。发表了自己的第二篇小说《1973年
的弹子球》后村上卖掉了酒吧开始当全职作家。自那时起,他生活的内容变成了写作,长
跑(正如在他的回忆录《当我在谈论跑步时,我在谈论什么》中记载的那样)和收集唱片
。他的小说总是以某段音乐为主题(日本销售之冠《挪威的森林》就是以甲壳虫乐队的歌
曲命名的)。塞隆尼斯·孟克《午夜时分》的奇妙和弦就很切合小说中愁容满面的钢琴手
。他说:“塞隆尼斯的调子充满了神秘感。和弦部分他会奏出相当诡异的音符。相当诡异
。而于他而言却又是合乎逻辑的和弦。可我们听时完全不合逻辑。”
此时作和他的老友正在听《思乡》,这是李斯特《巡礼之年》钢琴组曲中的一支(由此而
有了小说的副标题),也是小说创作的背景音乐。“我醒得很早,写小说的时候会放这张
黑胶唱片。放得不响。过差不多10到15分钟就忘了音乐专注写小说了。不过我还是需要音
乐的,好的音乐。我写《多崎作》的时候就听李斯特的《巡礼之年》。《思乡》一直在我
的脑海里,所以我想就此写点什么。那是很美的曲子。”作听曲子时会觉得“像是吞了一
块坚硬的云一样”。
孤独的作是火车车站的设计师。“我对火车车站感兴趣是有原因的,”村上不无神秘地开
始解释。这要追溯到他二十几岁的时候。那会儿他正为自己的爵士酒吧在东京找合适的选
址。“我听说有个铁路公司在重建车站,”他说。他想知道新入口会建在哪里,好把酒吧
开在附近。“但那是个秘密,因为人们都在推测。”那时村上在戏剧系学习,但他装成铁
道系的学生跑去铁路公司,还和负责重建项目的人交上了朋友。“虽说他没告诉我新车站
的入口在哪里,但认很好。我们相处得很不错。所以写这本书的时候我想起了那段插曲。
”
“在我脑袋的箱子里边收集了许多回忆,”他颇有得色地说。“每个人都有许多自己的回
忆,但要找到放回忆的对的抽屉却是天赋。我有这种天赋。在我需要什么的时候总能指出
正确的抽屉。”
作觉得自己很无趣,是艘“空船”,但村上不由自主地赋予他以审美的感受力。有一次,
作评论办公室的椅子“是以铬和白色皮革装饰的简朴斯堪的纳维亚设计。有美感,简洁,
宁静,没有一丝暖意。恰如午夜阳光中落下的细雨。”所以作是否比自己认为的要更有趣
呢?当作家的钟爱汇聚一身时,是否每个人物都是如此呢?
“我不知道,”村上说,“我和作有许多相似之处。我觉得自己很普通,并非艺术家类型
。我只不过在制作东西。”
“像作一样,是个构建者?”
“对,正是!”他轻笑道。“我喜欢写东西。我喜欢选对的词,写对的句子。这和园艺什
么的很像。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把种子埋进土壤。”
但这种制作很累人:是每天往返“头脑地下室”的旅程。“可以说这是无意识,潜意识的
......要深入底部再回到表层。需要要你全心投入到工作中,毫无余力去做别的事情。”
表面看来村上的文风平直,甚至漫不经心。《多崎作》也像他以前大多数小说一样,评论
家分成两派。一派认为小说平庸,另一派则察觉了到形象性背后的深度和意象的准确性。
正如大多数简明的风格一样,他的平直是下了苦工的。“我花时间改写,”他解释道。“
改写是写作中我顶喜欢的部分。有时候写初稿是折磨。雷蒙德·卡佛(村上把他的作品译
成了日语)也说过一样的话。我在1983还是84年碰到过他,还聊了天。他说:‘写初稿是
种折磨,而改写则让小说变好,于是你就会很开心,这样小说就会越来越好。’”村上的
小说没有截止期限。“我不喜欢截止期限......写完了就是写完了。没完成之前则是没完
成。”有时候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停止改写,但“我妻子知道。对,有时候她决定:‘
这样就是完成了。’”他微微一笑,学着自己的样子顺从地回答:“好的!”
现在村上什么都没在写。“《1Q84》之后,”他说,“我太累了......一般大部头写累了
就写点短篇,但这次......我没有半点力气下去了。”——他指的是下到头脑地下室去。
“要深入到头脑的暗黑处需要足够的力量。”不过,写完《多崎作》之后,村上在三个月
里写了六个短篇;今年夏天在日本以《没有女人的男人》为题出版了。他觉得可能来年会
开始另一部小说。会不会像贝多芬的奇数交响曲一样是个长篇呢?“可能是大部头吧,嗯
。”
今天被问起喜欢的作家作品时,村上表现出对石黑一雄(“我觉得他献身于写作......当
他不在写作时就环游世界,而写作时哪里也不去”),科马·麦卡锡(总是引人入胜),
还有他最近正从英文译本翻译成日语的挪威作家戴格·索尔斯泰德(“他是超现实主义作
家,小说相当奇怪。我觉得属于严肃文学”)的热情。因为他翻译过雷蒙德·钱德勒,所
以我也问了他对现代犯罪小说作家的看法。“我喜欢理查德,”他说地斩钉截铁,然后笑
了。我说我也是。“哦,你喜欢他。太棒了!到目前为止我读过他十本书了。”你喜欢他
小说的什么地方呢?他仿佛用手指拂过看不见的钢琴键似的摆弄著双手,之后咧嘴一笑。
“一切都是一样的。”
村上不怎么读同代日本作家的书。他觉得超脱了家园感吗?“这是个敏感的话题,”他轻
笑着说,“我一定程度上是日本文学界的异类。我有自己的读者......不过,很多评论家
和作者都不喜欢我。”为什么会这样?“我不知道!我写作了35年了,而情况从一开始到
现在基本都一样。我有点像丑小鸭。不过永远是鸭子,变不成天鹅。”
“不过,我开始觉得在某种意义上我们玩的是不同的游戏,”他继续道,“看上去很像,
但规则不同,设备不同,场地也不同。就像网球和壁球。”他是否觉得在获得诺贝尔文学
奖之后就会被接受呢?很多人都觉得会。“呃,我不想猜测,”他说完笑了“真是个危险
的话题。我大概会被吊死在路灯杆上吧,谁知道呢。”
村上觉得文学游戏可以持续多久呢?“我觉得总人口中有5%是认真的读者,”他说,“即
使有有趣的电视节目,世界杯或别的什么,这5%还是会认真而狂热地阅读。如果一个社会
禁书,那他们会躲进森林而且还记得所有书。我相信他们是存在的。我有这个信心。”
他身为作家还想要得到什么?“说真的,我毫无头绪,”他答道,“司格特·菲茨杰拉德
是我年轻时的偶像,但他四十几岁就去世了。我喜欢杜鲁门·卡波特,他五十几岁去世。
陀思妥耶夫斯基是我心中的完美作家,他死于59岁。我现在65岁了,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
生什么!我没有楷模可以学习。我也不知道等我80岁是不是还会继续写作。说不准,我还
会跑步,写作......”
“那样的话就太棒了。只是谁也不知道会怎样。”
他说他觉得自己像个手艺人,一个补锅匠。“我想当个完美的补锅匠,我想写出很棒的句
子,直率、出彩、优雅、有力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