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见那名行径怪异的少妇是在搬进新公寓后一周左右。
在这个公务员也必需频繁加班的时代。
神经质如我因为受够了烦躁的通勤生活。
索性搬到了距离单位只需要骑自行车十五分钟的单身公寓。
1LDK的格局、附带有收取包裹的宅配箱。
而且还位于视野广阔的十一楼,
以这租金来说没有任何可以挑惕的部分。
在不给长官添麻烦的前提下。
打理好自己的生活琐事,
往后便该好好地为国家无私奉献才是。
只不过。
正当一切都感觉即将步入正轨的时候。
理想的蓝图却被这位不请自来的女子给搅和得一蹋糊涂。
那是个称不上秋高气爽的闷热午后。
我因为工作上的疏忽,被主管碎念了好一段时间。
虽然那严重的程度细微到连犯错都称不上。
但对于自小便从一流名校毕业,
处处要求尽善尽美的我而言,是绝对不能容许的低级失误。
也因此,
我才会趁著出差的空档偷溜到公寓附近的景点公园。
打算在长椅上稍作歇息,
好好抒发一下整天所积累的负面心情。
由于是平日的午后,
公园里看不到半点行人的踪迹。
然而,正当我从贩卖机里取出冰凉的饮料时。
那名成为猫的女子就这样从茂密的灌木丛中现出了她的身影。
那是——太过于超乎都市日常的魔性景象。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位全身上下都是绒毛的女性。
栩栩如生的野猫。
如果不是体型太大的缘故,
恐怕在都难以在瞬间辨别她那非猫的身份。
不论是脸颊还是颈脖,
原先应该是肌肤的部位全都被长长的猫毛所覆蓋。
过于真实的毛皮。
或著说,用披着猫皮来形容可能还更为准确一些。
颜色的话是俗称虎斑毛色。
竖起的左耳像是樱花一样被剪下了小小的一角。
不明原理在后方扬起的尾巴,
以及那如同真猫般优雅的重叠步伐。
看得出来并非单纯装扮成猫的形象而已。
而是真真切切,将自己拟态成名为猫的这个物种。
事实上,
如果出现在眼前的是那种来自游乐园的猫布偶吉祥物。
就算拿着渗血的柴刀,
或许我都还会感觉比较安心点也不一定。
“喵———”
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
她便轻巧地凑到了我的脚边,
亲暱地用背部从我的腿旁摩擦而过。
“喵嗷———”
尽管同样的动作已经在朋友家的猫身上见识过无数次了。
但这种由真实的人类所诠释的举动。
对猫不甚了解的我还是整个人僵在原地,
只能任凭她自顾自地绕着我的身旁打转。
“听说南面的公园里有个奇怪的女人”
我想起来在白天丢垃圾的时候,
曾经不经意地听见附近大婶的闲聊。
当时的我虽然不以为意。
但现在回想起来,
或许这就是这时间公园里没什么人的缘故吧。
至少往好处想,
从对方模仿猫的行为上来看对我并没有恶意。
于是,我推了一下眼镜,
压抑住紧张的喉咙,尽可能平心静气地对她发问。
“那个……请问有什么我能协助的吗?”
好不容易才挤出的一句话却被彻底无视。
成为猫的少妇只是看了我一眼。
接着继续像是从未学习过语言的猫科动物一样,
对于我的提问充耳不闻。
“——”
或许是在我身上沾足了气味。
女人心满意足地走开后,
转身跳到了一旁的长椅上。
不,更正确来说,
应该是爬上去才更为正确。
毕竟本来就是设计给人类使用的设施,
能轻松的使用才是再正常也不过的事情。
“喵——”
在长椅上头自顾自地抬起后腿进行理毛以后。
女人开始蜷缩起身体,
一副享受日光浴准备睡起午觉的样子。
也正因为如此,
我才终于得到能够好好观察她的机会。
她身上略长的猫毛让人难以分辨究竟是脏还是干净。
身为人类的脸孔也看不出实际的容貌,
只能大概看出是大约三十初的年纪。
然而,或许是因为本身体型就瘦小的关系,
几乎看不出任何女性的特征。
我这么形容吧,
找不到称得上色情的元素。
看来这也是她至今还没有被警察逮捕的原因之一。
我想起了曾经看过一篇关于某人从小想成为牧羊犬,
而去订制了一身拟真毛皮让人牵着散步的报导。
如果只是COSPLAY的话,
在现代社会不构成犯罪。
至于那似乎是伴随着情绪起伏而作动的尾巴,
从我这距离还是很难看出其中的原理。
“——”
默默观察的同时,
我将最后残留在罐底的咖啡给一口饮尽。
虽然暂时的危机解除了。
但对方是个危险人物的事实还是没有改变。
我长年培养出的直觉不断警告着我,
不要和这种东西扯上关系。
如果珍惜自己至今所累积的一切,
那就不要有更进一步的接触。
“——嘛,时间也差不多了。”
想到这里,
我直接将空罐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紧接着便毫不犹豫地转身快步离开。
毕竟我对现在的生活并没有多大的不满,
也万分珍惜我努力至今所累积的成就。
“——喵”
然而,
就在我即将离开广场之际。
留在原地的非人非猫之物,
像是在与我告别似地发出了愉悦的叫声。
在我不自觉地转头后与那生物四目相交,
她那随着光线收缩的瞳孔里仿佛尽是藏不住的笑意。
■■■
“怎么样,很不错对吧?这只猫。她可是我们这边的偶像呢。”
怎么说。
坐在远处看猫的时候,
突然就被不认识的流浪汉给搭话了。
明明我脸上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抑郁神情,
这家伙居然还能如此不读空气地凑了上来。
啊,好重的酒气,
我想我大概知道原因了。
“我看你已经连续来好几天了,果然很在意栗子的事情对吧?”
带着酒臭的大叔见我没有反应,
便自顾自地聊了起来。
“……栗子?”
“是啊,不晓得是谁给她取的,几个月前就经常在这座公园活动,听说更之前是在车站那
边。”
“是吗,原来现在警察连这种事情都不管了吗?”
“可不是吗,但其实不是不想处理,而是处理起来会惹麻烦所以就放弃了,至于原因嘛—
—”
流浪汉用肮脏的露指手套搔了搔他那红通通的酒糟鼻。
不知道沾到什么食物残渣的胡须抖动,
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似地看着我。
“你不打算继续说是吗?”
“不不不……说是当然要说的,我只是在想……说不定你能请我喝个啤酒之类的,哈哈哈
。”
“原来如此,那么我就先走一步了。”
在明白了流浪汉的意图之后。
我手中的饮料罐捏扁,
收起公事包准备离去。
“喂喂喂!别这么不近人情嘛,一罐啤酒对你这种菁英阶层来说肯定不算什么的吧?”
“我就直说了吧,我对于你们这种没有履行纳税义务的人没有半点好感。”
而且身上那混杂着汗液的体味也让我很受不了。
我敢肯定就连远处那个模仿猫的疯女人都比眼前这位来得干净许多。
“嗝——算了,既然你不想请客的话。”
没有如同我预期般的大发雷霆。
流浪汉悻悻然地退开。
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连身为人的尊严都可以舍弃不要,
这点实在是超乎我的预期。
“不过看你这么在意那只猫,不买这个情报的话可是会吃大亏的,别怪我没跟你说啊,嗝
!”
拖着装满破烂的网袋。
流浪汉大叔甩了甩手,
摇摇晃晃地往公园旁边的帐篷晃去。
接着,
空出来的右手还往胯下挠啊挠的——在白天做这种下流动作还真是龌龊。
到底要多没有教养才在众目睽睽下做出这种搔痒举动,
恶心至极的家伙。
“——”
当然我对他所说的话并非完全不在意。
一罐啤酒说穿了也不是什么昂贵的价格。
但是,如今我的自尊不允许我为了这种奇怪的少妇,
选择向这种流浪汉购买情报。
“喵呜——”
简直就像是瞧不起我内心的纠结一样。
作为事件中心的祸源,
此刻正拉长了气音在水池旁伸起了懒腰。
■■■
“猫是夜行性动物,尽管家猫可以在白天活动,但它们的生物钟和天性倾向于在黄昏、夜
间和黎明时分更为活跃。”
网页上的生成式AI详尽地回答我无聊至极的问题。
如果工作上所接触的同事都能如此积极认真,
我也不用加班到这种深夜时段。
可惜事与愿违。
想要这个案子在期限内不开天窗的话,
不自己留下来加班是绝对无法完成的。
终于将好不容易完成的文档寄出,
我将没吃完的三明治收进公事包,
稍做环顾后将办公室的灯全都熄灭。
不用担心末班车的问题,
在这种时候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我一边昏沈地思考着这种没有正确解答的问题,
一边跨上自行车准备返程回家。
“……会在吗?那个家伙。”
回家路上,
突然想到了那只猫。
打从上次那流浪汉的搭讪以来过了两三周。
这段时间的观察下来。
不知不觉中,
我早已将那女人当作真正的猫来看待。
即便是我这样挑剔的人,
仍旧无法从她身上找到任何一丝作为人类的痕迹。
那副悠然自得、却又不可一世的生活态度。
能够贯彻到这种地步的话,
我认为即便是赝品也足以作为真实看待。
话又说回来。
即便没有亲自喂食过半次。
但我相信我们彼此之间有种不互相打扰的默契存在。
带着这样毫无来由的莫名自信。
我将自行车的龙头朝着原本直行的路径外一偏,
划出有如圆规般的轨迹,
在深夜时分朝着公园的方向骑去。
夏末,夜里的微风夹带着草木的气味。
空旷的公园步道两旁点亮着隔着相等间距的苍白路灯。
尽管作为石砖路的照明相当足够,
却反而让其背后的黑暗更加深沉。
让人感受不到安心的氛围,
甚至藏着一丝危险的味道。
仔细想想,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在深夜来到公园。
为了缓和心中焦躁不安的情绪,
我一如既往地来到了水池旁的贩卖机前,
根据之前的习惯按下同样的罐装咖啡。
哐啷。
铁罐掉落的碰撞声远比白天来得刺耳。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
我甚至还担心自己造成别人的困扰。
不过事实证明这个时间点什么人都没有。
别说是成为了猫的女人,
就连流浪汉的踪影都没有看到。
正当我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可笑,
正准备离开公园之前,
我隐约听见了某种异质的声音。
那是不属于深夜公园的微弱摩擦声。
伴随着短暂而急促的气息。
我顺着声响的出处进入旁边的树林,
随即因为眼前的画面太过震惊而屏住呼吸。
先前那位向我搭话的流浪汉,
此刻正得意地使劲侵犯著栗子。
——理智在目睹的瞬间消失殆尽。
下一秒,我的拳头已经重重砸在流浪汉脸上。
倾尽全身力气的一拳。
流浪汉像是拳击训练的沙袋一样向后飞了出去。
视野因为愤怒而变得暗红,
当我正准备再揍上几拳而继续向前时——
“嘶哈!呼呜呜呜呜呜呜——!”
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吓,
让栗子的全身的毛炸了开来。
意识到自己正在诉诸于暴力的瞬间。
一股呕吐感突然从胃里涌现出来。
那并非对于自己的施暴而感到恶心,
而是对自己搅和进这样的糟糕事感到非常不值。
稍作停顿过后,
我静静地观察著周围。
倒在那边的流浪汉还在地上呻吟哀嚎。
而躲到一旁的栗子认出是我以后,
似乎也没有刚才那么警惕。
只不过,
仍然能从我这个角度看到地上有她沿着大腿滑落的鲜血痕迹。
……看来没有别的办法了。
于是我忍耐著指骨间传来的疼痛,用颤抖的手指拨通了报警的号码。
通话后大约等了十分钟左右。
树林外出现了手电筒摇晃的刺眼灯光。
在经过我出声呼唤后,赶来的两名警员才拨开树丛来到了现场。
然而,在看到现场的状况以后,他们不约而同地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嘛,总之都先到局里一趟吧。”
其中一名看似比较有经验的中年警察这么说。
出于警方对行使公权力的尊重,我也只好点头表示同意。
◇
派出所里的灯光虚弱地发散著死白的灯光。
不合时宜的老旧电脑萤幕上,
此刻正有点吃力地运行着3D字样的萤幕保护程式。
来到这间小间的派出所以后已经将近一个多小时。
过程中不但没有制作笔录的环节,
就连刚刚还在的年轻警员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只留下我和被铐在墙边昏睡的中年男子,
以及躲在远方理毛的一只野猫共处在这空间里。
就在我想着人都到哪里去的时候,两名高大壮硕的西装保镳将门重重地推开了。
从那之中毫不忌讳地穿梭进来的,
是一名穿着灰色格纹西服的瘦削男子。
不同于两旁护卫宽松的西装,
在他身上的一眼就能看出是订做的高级款式。
佩戴着银质眼镜,
头发也相当地服贴。
俨然就是和我相仿的社会菁英形象。
不过,正是因为是同类才能从细微的气味嗅出。
在那镜片后面藏着的是如同蛇类般的眼睛。
在我看来,
这家伙比起公务员,更像是律师之类的职业。
果不其然。
穿着西装的男子在环视一圈以后,
直接朝我走来并递上了正式的名片。
佩戴着的天秤葵花徽章也象征着他的身份。
出于习惯,
我也从名片夹里拿出平时的名片作为交换。
在收进铝制的名片夹之前,我快速地扫过一遍上面所写的文字——
Fur-tune Tails Co., Ltd.
猫尾福音 股份有限公司
林 裕之
+XX-XX-XXXX-XXXX
上面虽然没有明确地写上职位,
但我最初的猜想并没有错。
只是……
正经八百的白底黑字名片上,却写着与其极不相称的公司名称。
“Fur……是取自于福跟毛皮的谐音,是吗?”
“说对了,像柚木先生您这样第一次就能辨别出来的顾客令人意外地相当地少呢,顺带一
提,作为后缀的尾巴Tails则是取自于Tales的谐音。”
“请别搞错了,我并不是你们的客户。”
“以本公司的宗旨而言,顾客只有分为已经光顾的以及还没有光顾的,而您目前只是恰好
处于后者的阶段而已。”
“那种像是精神喊话的口号就不必了,请问你是作为谁的代表人前来的?”
尽管已经差不多猜到答案,
我仍旧照着平时工作上的惯例进行应对。
“如您所想,正是作为在你后方的那位青森小姐的律师前来。”
“青森……?”
我顺着视线转过头去。
被警察强行带过来的那只猫,
已经蜷缩著身子在长椅上呼呼大睡。
“是吗,原来她还是有正常的名字的嘛。”
“青森小姐作为敝公司的贵重客户,我们会二十四小时不间断,为她提供相对应的法律支
援服务。”
“你们的……客户?”
与动物有关的公司名称。
再加上,那名为青森的女人所扮装的模样。
让我不禁对这间来路不明公司的可疑律师皱起了眉头。
然而,正当我想要进一步提问的时候——
“嗝!喂、喂喂,林律师!既然你来的话那我应该可以走了吧!”
在旁边被铐在墙上的醉汉却先一步大声嚷嚷起来。
“是的,本田先生,既然我来的话当然就没问题了,就请旁边那位好心的警官为您松绑如
何?”
眼前的律师堆起了营业用的稳重笑容,说出了我意想不到的话语。
而刚刚一直不见踪影的两名警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站在了保镳附近。
“什——你有搞清楚状况吗!?那家伙可是强暴了你们所谓的贵重客户啊!”
“——强暴?”
对于我的质问,男人只是推了推他那银质的眼镜。
“我想您应该有误会的部分,在我国的法律体系中,您口中所谓的强暴,通常被定义为未
经同意的性行为,仅就此点来看,本田先生与我的客户彼此的互动并不构成强暴的核心要
素。”
“你说……什么?”
明明应该是站在自己客户那边的律师,却为罪犯开始辩护起来。
“也就是说,我方委托人并不认为本田先生的互动构成任何一种形式的骚扰。”
“开什么玩笑!”
“根据我所了解,我的客户已明确表示她的意愿,她正在进行模拟野猫的相关实验计画。
考虑到野猫的自然特性,我认为在其发情期,对于接近的其他动物不加以拒绝,是其正常
且合理的行为模式。”
“……你所谓的客户,现在可是因为那个男的而受伤了啊!”
“柚木先生,那么您是否打算基于公然猥亵的指控对我的委托人提起诉讼?请注意,我们
之前的讨论都是基于强暴的假设。本田先生,您能确认在该时刻您与我的委托人确实进行
了性行为吗?若您否认,那么柚木先生,仅凭目击作为证据可能会面临一定的法律挑战,
我想必须向您说明清楚。”
“那种事情只要验伤就知道了吧!?”
“很遗憾地告知您,我方委托人并不同意进行法医检查以提供相关证据。”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
我多年的人生经验告诉我,在不清楚对方的底细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对方回应的态度也已经明确表明,我再继续贸然行动只会惹祸上身而已。
“……我知道了,那么就到此为止吧。”
感到筋疲力尽的我终究还是泄了气,拿起公事包打算一走了之。
“啊啊,终于可以回去睡觉了是吗?嗝,小子,我就说你早该买我的情报的吧?”
“———”
在经过流浪汉身边时,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咿!好可怕的眼神啊,我要是再被揍的话林律师你会保护我的吧?”
“那是当然的,只要本田先生您愿意成为我们的客户,我们将随时提供您全面的法律服务
。”
“哎呦,你们的服务肯定很贵的吧?那不是我这种穷鬼负担得起的啦,嗝,肯定只有那种
大小姐才能这样随心所欲。”
“请不要如此谦虚,本田先生。您的价值远超过您自己的估计,这一点我可以向您保证。
”
虽然对他们公司的推销不感半点兴趣。
离开之前,
我还是在两名彪形大汉挡住的门前再度转过头去。
“最后我还是姑且问一下,你的委托人怎么处理?”
“不小心抓到野猫的话,就只要原地放生就可以了,猫科动物可是天生具备在野外活下去
的本事。”
“是吗?那我就不跟你们耗下去了。”
我用眼神示意阻挡在门前的两名保镳让开,
却似乎因为身后的律师还没说完话而被拦下。
“那么再见了,柚木先生。”
“不需要,我这边可是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们了。”
“不,我们一定会再会的。”
男人像是蛇类一样的眼角笑弯了起来。
“我有这样的预感。”
我忍着不适将两旁试图阻挡的手臂拨开。
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这群怪人。
◇
“喵———”
“搞什么啊——我不是才刚说不想再见到妳们吗?”
心情恶劣到了极点。
大概是刚刚一路尾随在我后面。
只是去公寓后面停个脚踏车而已,
回到楼梯前却发现栗子正坐在公寓大门等着我。
如果现在时间不是凌晨的话,
我恐怕早就沦为附近大婶们话题的关照对象,
然后过没多久就因为受不了舆论而被迫搬家了吧。
“拜托妳不要跟着我行吗?滚开!”
“喵——喵——”
即便我做出想要驱赶的动作,
野猫却没有半点想要退让的意思。
不管我怎么退后,
还是被像是磁铁一样的她给贴近到脚边,
然后开始绕着我肆意地发出叫声。
完全没有顾虑现在是深夜,
一声又接着一声的猫叫,反倒让我这边顿时不知所措。
“等等,难道说——”
想起了被我收在公事包里的三明治。
连忙翻找出来以后,
像是驱邪一样往旁边的地上一扔。
果不其然,
栗子的注意力马上被散开的三明治给吸引过去,
小心翼翼地对着缺了一口的火腿嗅了几下。
“好,就趁现在——”
不容错过的好时机。
正当我准备伺机逃跑的时候——
“嗷嘛嘛嘛、嗷嘛嘛嘛嘛——”
嘛嘛嘛嘛,栗子就像是孩子般开心地舔著。
仅仅只是因为一片火腿就感到满足,
先前的那些纷扰仿佛没事一样,那无忧无虑的模样反而让我心软了下来。
“……也是啊,今天那些也不全然都是妳的错。”
我蹲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栗子津津有味的模样。
……这么说吧。
让我感到糟心的事情没有一件是由她直接惹出来的。
虽然或多或少都是间接导致的原因。
至少,从我个人的角度看来,
这家伙就跟普通的野猫没有什么两样。
而且比起在警局里的对峙,
自己单位里的那些废物才是让我更加心累的主因。
这么说吧,
即便没有发生这些事情,
我那受到环境压抑至极的内心也距离崩坏的时间不久了,
不然正常公务员哪可能冒着落人口实的风险,
这么常去公园看这只行径怪异的猫呢?
“我说妳啊,在外面真的能照顾好自己吗?”
被我这么问的同时,
栗子抬起头用她那圆圆的瞳孔看了我一眼,
接着又继续小口地嚼啊嚼的。
野猫平时在外流浪就得面临诸多的生存挑战。
尤其像栗子这种特例,
说不定要面临的恶意远比牠们还要来得更多。
别的不说,
今天在公园里我所看见的那档事,
就几乎能肯定不是个案了。
要是遇到在那之上的心理变态,
后果会如何简直让人不堪设想,甚至会被软禁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
我不免为眼前这家伙的未来感到担忧了起来。
“不小心抓到野猫的话,就只要原地放生就可以了”
脑海里突然浮现那令人不适的律师不久前说过的话。
但是又不得不承认他对栗子的处理,
在某方面正确地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保障了她在法律上的权利,
不受到世俗观念所约束,作为真正意义上的猫而生存下去——
“不过,既然是真正的猫的话——”
我将被栗子啃得歪七扭八的火腿拿起来对着路灯。
条状的肉片微微透着白光,看起来就像是摇摇欲坠的红线一样。
“喵嗷?”
栗子将目光投向我这边,不解地歪著脑袋动了下耳朵。
那是半点污秽都找不到的纯真眼神。
就连鼻头也看似经过改造的她,外观和真正的猫没什么两样。
“我说——妳想成为我家的猫吗?栗子。”
那么,从野猫变成家猫也是再正常也不过的事情,不是吗?
■■■
“喵———”
“是是是,大小姐,我现在就来准备晚餐可以了吧?不要那么生气嘛。”
回到家才刚把公事包放下,
栗子就迫不急待地在我身旁转圈。
明明就没有那么饿,
却叫得像是被迫挨饿好几天似的,
不知情的邻居听见了说不定还以为我在虐猫也不一定。
“……真是的。”
明明深夜动画上的那只能干黑猫还会照顾主人,
为什么我家这只整天像个公主一样要我伺候啊。
抱怨归抱怨,
我还是乖乖将她爱吃的鲑鱼甜瓜罐头开好摆盘,
并乖乖去猫砂盆里铲起那硕大的结块。
从我和栗子展开共同生活已经将近七个月的时间。
共同生活的积累,
每天都一针一线地加深了我们之间的牵绊。
像是出差两天回来以后不爽地背对我持续发出怪声啊。
或是半夜在家里面到处冲刺,然后硬生生撞歪家具的摆设啊。
甚至在地毯上像是尸体一样一动也不动地躺着睡啊。
更别提在我用电脑工作时从萤幕后面,偷偷露出那圆滚滚的眼睛偷看的可爱模样。
这段期间,
不得不承认我的心理状态与过去相比好上许多。
就连工作上那些无能的上司和下属所造成的困扰,
如今也能用轻松的态度应对。
甚至最近还有对我示好的新人,
不过想当然是被我给严正拒绝了。
毕竟和栗子这种扭曲到不行的关系,我的理智还是知道不能让外人知晓。
尽管我的状态有所好转,
但或许多少有点拆东墙补西墙的概念,
说不定我其实正朝着更糟的深渊堕落也不一定。
如果能保持下去的话也未尝不可。
只不过,最近这一周的时间里,
越来越感受到我们所描绘的幻想逐渐受到现实的侵蚀。
“呜恶——”
栗子将之前总是喜欢吃的肉块全部吐了出来。
最近她对食物的口味完全变了样,动不动就会感到反胃。
原因的话说来简单——
栗子怀孕了。
我也是上周透过猫砂盆残留下来的尿液检验才确信的。
在这之前,
由于长毛覆蓋的缘故,
从外观上根本无从察觉腹部的隆起。
可以肯定的是在之前流浪的时期就怀上的孩子。
问题在于,
我无法得知确切具体受孕的时间。
从我和栗子相处时间计算起来,
绝对已经超过第二孕期,进入到二十八周以后的第三孕期。
说得简单点,就是堕胎几乎是不可能的选项。
——那个孩子,无论怎么想都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那么,问题就显而易见。
不论是我还是栗子。
彼此遵循着同种默契所建立的美好生活,终究还是要面对实际的抉择。
有些事情终究是无法靠着内心想要扮演的伪恋去克服的。
我不知道冒着风险将孩子打掉算不算是杀人。
也不知道生下来的话该如何应对。
更不知道栗子对这个孩子的想法。
如果作为母亲想要留下孩子的话,
那我无论如何也会替栗子处理后续的麻烦。
“……到底怎么办才好呢。”
呼,简单解决晚饭的微波食品后,我随手将读到一半的文件丢到茶几,独自躺到了沙发上
思考。
过了一会儿,
吃完饭的栗子便自己走过来,爬到我的肚子上打了个哈欠以后便将前脚收进胸前。
软中带点微微刺感的长毛。
最近因为她体重增加的关系,压在我身上着实有种让人喘不过气的感觉。
“——”
我将她的前脚抓了过来深深吸上一口。
她脚掌上厚厚的肉球闻起来还有一种爆米花的咸香味道。
但栗子似乎是不太高兴的样子,马上将前脚收回去舔啊舔的。
我想,或许是时候该好好面对现实。
这也是为了让我们的关系能继续走得长久,说是共犯之间的商议也不为过。
“我说栗子,妳自己又是怎么想的呢?”
即便好不容易开口,
但看着依然在理毛的栗子没有反应,我只好继续接着向下说。
“栗子……不,或著该说是青森……小姐?我不太知道妳是为了什么原因才选择当猫的,
要是妳愿意跟我说的话,我随时都准备好听妳说,我是真心想要多了解妳一点。”
“——喵?”
似乎对青森这两个字有反应,栗子动了下耳朵以后将脸转向我这边。
“只是现在,我不知道妳到底想不想要这个孩子?”
我摸了摸她的额头,接着顺势从脖子抚摸到背脊。
“如果想要这个孩子的话,或许我可以透过关系,用合法的管道将这个孩子领养,三个人
继续生活在一起。啊,就算不想要的话也没关系,考量到现在打掉孩子的对产妇的风险性
,我的建议是先生下来,再找送养机构就可以了。这些只是我初步想到的想法,最重要的
还是要以妳的想法再做后续的规划,妳认为呢?”
我将这周以来思考已久的可行性方案向她提出。
可以的话,
我还是想将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作为人类看待。
而不是在没有给他选择的权利下,
就套上我们共犯的项圈,将他归类在人类之外的选项。
“———”
只不过。
对于我详尽列出的计画。
栗子没有任何回答,深黑的瞳孔只是默默地望着我的眼睛没有移开。
在那之中。
我感受不到任何身为人类该有的情感。
◇
翌日,中午。
由于昨晚栗子一下子就跑走了,
在那之后她也似乎刻意避开与我接触。
导致我整晚心情恶劣到辗转难眠,
也完全无心在工作的内容,只好草草找了借口返家。
回到公寓门口。
在将自行车停进去巷弄之前,
眼角余光仿佛看到远远有人群聚集在一处。
不过我向来对凑热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
再加上我还有更加烦心的问题尚待解决,于是便迳自搭电梯上楼。
“栗子,我回来——”
打开家门,迎面而来的是意想不到的徐徐微风。
思考瞬间停止了。
空荡荡的明亮客厅里面,
只有阳台的纯白窗帘正随风舞动着。
我穿着鞋缓缓踩过散落在地毯上的纸张,
抱持着否定最糟的想像靠近阳台向下俯视。
在密密麻麻人群所环绕的中心是——
脖子呈现折断烛芯般的角度。
毛皮散乱,四肢已全数扭曲变形的栗子。
■■■
栗子死后,我什么事都做不好。
在浑浑噩噩等待警察到来的期间,就连工作也快保不住。
清楚明了社会性有多重要的理智不断地对我告诫施压。
但现在的我就是不能明白,
交办事项没做好也就算了,为什么这个秃子上司要对衬衫的皱折那么在意呢?这种表面功
夫有必要那么重视和维持吗?如果是的话那么为什么不想办法拯救一下头顶呢?啊还是这
像是五线谱一样的发型该不会是已经细心整理过后的吧?
在挨骂的同时,
我也只是看着眼前那片泛著油光的荒芜,
不断想着这种怎样都无所谓的琐事。
然而,
就算我每天都在焦虑至极中的情绪下度过,
却迟迟等不到警察上门的那天。
啊啊,这些都无所谓就是了。
最重要的是,我至今还是无法得知栗子真正的想法。
“对于猫来说,没有设置防猫坠楼网的阳台确实是非常危险的。猫虽然有非常好的平衡能
力,但是它们也可能因为好奇心、追逐猎物或是被突然的刺激而失足,从阳台上坠落。高
处坠落可以导致猫严重受伤或者死亡,这种情况有时被称作“高层症候群”(High-Rise
Syndrome)。因此,对于居住在高层的猫主人来说,安装防护网是一个重要的预防措施。
”
栗子死后,
我每天只是不断从各种角度,一遍又一遍问着生成型AI的APP重复的问题。
可是,却从来都没有一次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解答。
因为我无从判断栗子的死,究竟是意外还是自杀。
如果是意外的话,
那么或许是作为家猫无可避免的某种厄运。
假设是自杀的话,
那就是我前一晚与她的对话之中,
无意间撬动了她原本生而为人的某种悲伤情绪,
最终导致自我了断的结果。
虽然不论是那种原因,
都是我作为“饲主”的明确失职,
但或许会让这段期间不断纠缠着我的痛苦减轻一点……吗?我不知道。
我甚至分不清楚现在我所陷入的苦痛究竟是否是因为爱,
还是比那更加错综复杂的情绪也不一定。
无时无刻,
胸口都像是被爪子给硬生生刨开一样,开绽著血肉模糊的洞口。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
这源自心底深处的折磨看似永远没有停止的一天。
◇
被解聘后的某天午后。
正当我在家里空洞地躺着搜寻自我了断的关键字时,
搜寻网页的置顶推荐栏中出现了熟悉的字样。
“挣脱黑暗,让猫尾福音成为你希望的光。”
后面写了什么根本来不及看。
突然理解了警察没有上门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丢下手机,
我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直直奔向房间里面。
在杂物凌乱的房间里东翻西找,
终于在成堆的衣物中找到那张皱成一团的名片。
Fur-tune Tails Co., Ltd.
猫尾福音 股份有限公司
林 裕之
+XX-XX-XXXX-XXXX
然而。
顺着上面的公司电话打过去以后,
却只从总机人员那边得到了一个位于郊外的地址。
事不宜迟。
尽管电话里的女性提到需要提前一个月预约。
我却在根本没有告知个人资讯的情况下挂断电话,
立刻透过以前出差所注册的APP承租了附近的一辆轿车,
驱车向着那间公司所在的方位而去。
◇
在导航显示还有一分钟即可抵达的同时。
我来到那栋座落在空旷草原上的巨大水泥立方体前。
静谧的建筑,
在外观上呈现多道简洁的灰色直线,
宛若在草地上伫立起一座座的墓碑并排。
阳光在外墙上照出连续对称的阴影,
让人有种联想到百叶窗般的错觉。
我将车停在入口处前空旷的停车场。
寥寥无几的四五辆车之中,
一辆黑色搭配蒙特维多绿色的Rolls-Royce PHANTOM,
在我眼角余光中留下了醒目的印象。
“您好,请问是柚木先生吗?林律师已经在里面久候多时了,请往这边走。”
玻璃自动门打开以后。
负责接待的人员不但对于我的突然到访毫不意外,
还周到地引领我向着建筑物的深处走去。
灰色清水模所构成中性色调的过道里,
斜射进来的光线一道接着一道,形成有如琴键一样交织的画面。
只不过,
踩踏在上面谱不出什么动人的旋律,只听得见自己心跳剧烈的鼓动而已。
“感谢您的莅临,柚木先生,我想我那天说过——你我的缘分不会就此终结,你说对吧?
”
来到工业风格装潢的办公室以后,
律师伸手示意着要我选个在办公桌前的位置坐下。
而我则是等到带路的柜台人员离开后,才缓缓对着眼前的男人开口。
“为什么……会知道是我?”
“毕竟除了您之外,由我亲自递交名片的客户均已莅临过本公司。所以会拨打那支专线的
,自然也只会是您了。”
“告诉我关于栗子……不对,青森小姐的事情……无论多小的事情都可以,拜托你了!”
“用不着那么急躁,这边请坐,若您不介意的话就由我来为您厘清现况。”
有求于人的我,在这种时候也只能乖乖地听话照做。
“首先,请允许我向您致以歉意。由于公司所签订的合约,我们有义务保护委托人的个人
隐私,因此我无法轻易透露任何有关青森小姐的信息。”
“……我在来的路上也有想过这个可能性,但在人已经不在的情况下,既然你提到轻易…
…我想应该有可以谈的价格吧?这点讯息应该不用做到过度保护吧?”
“事实上,这的确不是需要过分保密的情报。对于发生在青森小姐身上的不幸,我们也深
感遗憾。但是,柚木先生,请容我直言——”
律师推了推他那银质的眼镜。
“其实您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不是为了寻求真相,而是为了寻找缓解痛苦的方式。您其实早
已心知肚明,真相唯一的寄托者——青森小姐已经不在,您所追寻的所谓真相,以现有的
技术而言,无论从任何地方都是无法得知的。”
“……”
我对于他所说的话,
连反对都没有办法反对出来。
我所纠结的重心——栗子坠楼前最后一刻的想法,
在这个世上早已不存在证实的办法。
“……难道、我这辈子、还是无法得知栗子她——”
认清这个现实的我,终究还是沮丧到抬不起肩膀。
“确实,我们无法得到直接的证据,但在我看来,接近事实真相的方法是有的。”
为什么这家伙要在带给我绝望以后让我重新燃起希望呢?
听到这话的我抬起了头,
透过满是指纹的镜片,望向眼前看似变得和蔼许多的律师。
“接近真相的——办法?”
“正如您曾经推测的那样——”
林律师一边说著,一边从档案柜出拿出一叠厚重的资料。
“我们公司致力于帮助在现代生活压力下苦苦挣扎的人们,通过兽化手术来摆脱那些根深
蒂固的烦恼与苦痛,以全新的身份去体验这仅有一次的生命。最重要的是,我们会在每位
客户有生之年提供全方位的法律支持,以保障其自由不受限制的权利——”
在那叠资料里面详尽地介绍了可供兽化的动物类型、手术的施作方式以及预后,甚至连各
种动物天生所拥有的性格、特性等优缺点都会详加说明。
值得一提的是,
所有动物的共通点就是,他们所怀抱的负面情绪远远低于人类。
至于生存方面的配套方案,
依照个人能够付出的金额多寡,
甚至也有像是模拟乐园一样的梦幻方案可供选择。
“这页详列了有关双亲的具体细节。我们的基本原则是利用人工智能生成技术,定期进行
互动并分享生活照片。当然,如果有见面的需求,我们也有专门的同事负责扮演。”
根据林律师在我到来之前所准备好的企划书。
不仅是为我量身打造,就连我未曾想到过的细项都规划得尽善尽美。
而具体全部加总下来所需要的费用,
不多不少,差不多是我所有银行里面积蓄的总和。
总地来说。
我所需要做的准备,
就只有在公证签字以后到场接受手术,仅此而已。
剩下的部分,
猫尾福音这间公司便会无微不至地,连同我没设想好的部分全权处理。
按照林律师的说法。
这确实是最能够接近真相的方式。
越是贴近栗子的思维模型,就越能理解栗子究竟是怎么想的。
于是,在将文件携回审视了一个月后。
我终于下定决心,在公证人的见证下,签署了这份得以让我解脱的文件。
至于我所选的动物和毛色,当然与栗子的型态别无二致。
最后,在麻醉开始进行的同时。
我隐约听见了医护人员告知我律师来探望的消息。
因此,我努力维持着即将陷入昏睡的意识,想着最后至少要亲自向律师答谢。
“对了,我需要向您告知。
经由验尸报告确认,青森小姐并未处于怀孕状态。
本来已经做过TNR的母猫当然是不可能怀孕的,她腹部的膨胀纯粹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所
导致的腹水积聚。
此外,您使用那被猫砂污染的样本进行的检验,我该如何评价如此愚蠢的行为呢?
从目前的证据来看,青森小姐的逝世似乎只是一场意外,一场将牠误认作为人类才会导致
的意外。
我能想像得到您对此可能感到的自责。
但是,无需过于自责,一旦柚木先生您醒过来以后,便会从众多疑虑中解脱,您将会发现
世界以全新的面貌呈现在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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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春暖花开的季节里悠悠醒转。
嗯~阳光晒起来真是有够舒服的。
全身的毛皮都变得暖烘烘的,未免也太赞了吧!
周遭到处都是鸟类的叫声,随时都有猎物可以玩简直兴奋到要漏尿了,爪子可真痒啊。
唷,真稀奇,居然会有向上喷出来的水!
有的时候人类还是值得赞许的嘛。
话又说回来,旁边那一大群对着本大爷指指点点的雌人类是在干嘛。
是被本大爷蓬松漂亮的毛皮给迷惑住了吗?
趁本大爷现在心情好,可以勉强给妳们摸个一两下,再等一下可就不一定了呐人类。
“喵啊——”
本大爷决定在长椅上大大地伸个懒腰。
那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应该做些什么才好呢——
嗯,总之先舔个蛋蛋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