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安娜:
自从西班牙的那趟徒步旅行回来,已经两年又六个月了。
我隐瞒了一件事没对妳说,这件事折磨着我。
这封信是我能想到唯一对你坦白的方式,请原谅我的软弱。
我知道妳的另一个名字。
我是说,我知道在那个语言里,妳的另一个名字。
他们始终弄不明白,为何我能准确说出那门语言里所有欧洲的城市,却怎么也不记得身边任
何人的名字。
但其实,我记得妳的名字。却也只记得妳的,妳和我的名字是我唯二记得的。
很抱歉我不能在这里写下来,也不能说出来。
事实上,对你的隐瞒并不是我最大的焦虑来源,那个名字才是。
我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感觉,感觉我一旦说出了那个名字,妳就会变成另一个人。另一个
我完全不认识的人。这种恐惧支配了我,堵住了我的思考。我没办法,就是没办法。
但,好吧,它并不是完全没来由的。
去年的冬天,我在街上遇到了奇怪的事情。
那是周六,雪下得厉害,但我还是在镇上待到很晚才回来。
在查令路上,一个男人对我走过来,他的帽簷压得很低,看不清脸。
就在我们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对我说:“拉密安托,苦努?”
那是那个语言里“雪真大,对吧?”的意思。
就在我还来不及反应时,他又用那个语言说:“你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对吧?”
我千真万确记得,他在笑。
然后他说:“安娜还好吗?”
他消失在路的拐角。
我没有去追,我非常害怕。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妳在那门语言里的名字。
是的,其实我本来并不记得的,但他一说,我马上就想起来了。那确确实实是妳的名字。他
说那个名字的方式给人一种非常怀念的感觉。
回家的路上我发现自己在流泪,那种哭的方式好像我做了一个非常久非常久的梦,醒来的时
候发现自己在哭。
那时候他们还没发布语言学习的资料,所以不可能是无聊人士的恶作剧,我也打电话问过,
他们说目前没有发现任何资料外泄的状况。
那天过后,每个周六,虽然每次都用不一样的理由,但我一定上午十点出门,去镇上跟柯特
他们混到傍晚,再到“华特的猫”打台球,待到关店才回家,我们为此吵过许多次。
我反复走一样的路,重复那晚的行程。
但我一次也没有再遇到那个男人。我不知道自己比较渴望还是害怕遇见他。
今天早上,我暗自下定决心要停止这个荒谬的举动。时钟划过十点钟的刻度,我松了口气,
门铃突然响起。
是邮差。
刚整理好表情打开门,邮差的话瞬间又把我营业用的笑容打碎。“有一位......班杰明・安
道
尔先生吗?”
那是一封邀请函。
不用说,又是用那种语言写成的。
时间就在明天。
至于地点,很抱歉我不能透露。
受邀人写的是班杰明・安道尔,没有署名。
安娜,很抱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
我决定要去。我必须去。
没有意外的话,我会在周一的晚上回来。
如果我没有回来,请妳到镇上的警局用我的名字领取遗失物。
那是一个手提箱,就是我收在阁楼里的那个。
里头有妳会需要的东西,包括邀请函的影本、第二封信,以及妳的另一个名字。
爱你的,基斯
https://i.imgur.com/qV8kKV7.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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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二集,换了一种写法,希望大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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