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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话 大海怪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呼！……呼！……呼！……呼！……”
深黑色海水逐渐转变成渐层的幽蓝色，潜水头盔的深度计显示数值是1280公尺，粉
红鬼蝠𫚉挥动着庞大如翅膀的胸鳍，像一只玫瑰色的鸢风筝，继续往上方飞舞爬升。附
近不时有一些浑身发光的深海鱼类来回穿梭著，像是头部前端垂著发光杆子的斑点𩽾𩾌
鱼、嘴巴张开比身体还大的吞噬鳗、满嘴尖牙利齿又全身散发萤光的龙鱼等。
有一只全身红通通布满黑点的软件动物从旁边游过，我转头一看，原来是只草莓鱿
鱼。牠的眼睛很特别，一只是圆凸状青绿色的，另一只却是黑蓝色的；青绿色的眼睛负
责搜寻上方的猎物踪迹，黑蓝色的眼睛负责警戒下方的天敌掠食者。
冷不防地，危机发生，一只凶猛的海兽从旁边急速冲过来，张开血盆大口咬住了粉
红鬼蝠𫚉，猛烈地左右甩动。血液如墨汁般晕开染红了周围的海水，粉红鬼蝠𫚉奋力挣
扎，身体疯狂地扭动着，我被震得快抓不住牠的尾巴，心里暗叫不妙。
过没多久，我已经被震得头昏眼花，鲜红血液和流动气泡遮挡住了视线，能见度不
到一公尺，面对着眼前未知的威胁，该怎么办？……渐渐地，粉红鬼蝠𫚉似乎耗尽了力
气，放弃挣扎不再反抗，我心里一凉，怎么就这么倒楣，连唯一获救的希望都破灭了。
混浊的海水慢慢地往四周扩散稀释，这时候，我终于看清楚了究竟是什么怪物攻击
粉红鬼蝠𫚉，那是一只体型异常庞大的灰白色鲨鱼，估计长度至少有20公尺以上。牠嘴
里的锐利尖牙紧紧咬著粉红鬼蝠𫚉的身躯，像一只老练的猎鹰攫抓着小鸡般，不会吧…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巨齿鲨？
粉红鬼蝠𫚉无力地垂下头，看来是不行了，弱肉强食是自然界残酷的法则。心里感
到一阵绝望，我难过地松开了手，只身漂浮在浩瀚深海中，无依无靠。巨齿鲨大嘴里咬
著粉红鬼蝠𫚉，心满意足地游走，深黑色的大眼珠对我这渺小人类完全不屑一顾。
巨齿鲨是目前已知的最大型鲨鱼，属于软骨鱼类，体型约是大白鲨的十倍以上。依
靠体型的优势，牠成为深海食物链的最顶层王者，主要以大型海洋生物为食物，例如鲸
鱼和巨乌贼。大部分的学者专家认为巨齿鲨在约260万年前就已彻底灭绝，但近几年的
海底探测摄影机曾经拍到过类似的未确认生物。
在生物学中，有一个学说名词叫做“深海巨大现象”，意思是指同样种类的生物，
当栖息于深海区域时，体型会变得格外巨大的特殊现象，例如皇带鱼、大王乌贼的身上
都有类似的情况。对于这种现象，科学家们推测出几种可能的原因：在深海层的食物来
源缺乏，使得深海生物的发育缓慢，进而导致体型变大；深海层的水压是大气压力的几
百倍，使得深海生物演化出庞大体型用以抵抗水压；寒冷的温度也会影响体型和寿命，
深海生物的体积越大，越能减缓体温的丧失，细胞体积增大后，连带也增长了寿命。目
前已知现存的最大生物蓝鲸，体长可达到33公尺，科学家估计其寿命至少有80年。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呼！……呼！……呼！……呼！……”
我漫无目标地游动着，孤身在幽暗的深海中，仿佛是游荡在无边无际的宇宙银河，
已经分不清楚方向了。氧气瓶的残压数值是80bar，深度计显示数值是1220公尺，以现
在的状况，还没游到浅海层，就会先窒息死亡了。据说，缺氧的时候会感到头晕头痛、
双眼发黑；溺水的状态尤其特别痛苦，因为吸不到氧气，会本能地把水吸入肺部而呛到
剧烈咳嗽，同时胸腔会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窒息死亡后，身体的内脏和组织会充血浮
肿，甚至会从眼、口、鼻流出血液和组织液。
想到如此悽惨的死法，我就觉得头皮发麻、寒毛直竖，不如干脆一开始就死在龙宫
号里。
游了一阵子后，眼前出现一个奇怪的球状物体，是一个椭圆形的透明大泡泡，体积
居然比我还要大，这是什么东西？藉著头灯的光线照射，我看见透明大泡泡里面有一团
浅褐色的软件物质，似乎是具有生命的。原来如此，这可能是某种海洋生物的卵囊，能
够产出这么大颗卵囊的，猜想大概是巨乌贼一类的海洋生物吧。
在深海栖息的巨型软件动物，现今已经被发现的种类有大王乌贼、大王酸浆鱿和巨
鳍鱿鱼，牠们的体型都很巨大，达到十多公尺以上。科学家们解剖被捕获的活体后发现
，这类生物竟然拥有三颗心脏！推测是因为体型太过庞大，才会演化出这种特殊构造：
一颗心脏负责血液循环，另二颗心脏负责腮呼吸系统。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呼！……呼！……呼！……呼！……”
目前深度计显示数值是1060公尺，我继续奋力往上游，只能祈祷会有奇蹟降临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阵低沉浑厚的呜咽声，有着抑扬顿挫的音律和节奏，仿佛是在
低声吟唱着悲叹乐曲。古怪的呜咽声不断重复回响着，空灵缭绕，这种声音我在海底基
地里也曾经听过，似乎是鲸类的鸣叫声，又称为鲸歌。鲸类动物是利用挤压体腔内的空
气，使器官组织产生震动，进而发出声响。
远方有一团橘黄色的群体生物悄然现身，整群正往这边迅速游过来，我要闪避已经
来不及，瞬间就被包围住了。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大群的磷虾，牠们细小的橘黄色身体
呈现半透明状，活蹦乱跳的。磷虾可以制作成饲料和食品，在生态界还有一项重要的功
用，就是作为鲸鱼的食物。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忽然一道黑影铺天盖地而来，身旁的海水不停被抽干排出，剩下数以万计的成堆活
跳跳磷虾，我惊觉自己被关进一个阴暗潮湿的空间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脚下的一大片肉红色柔软物体开始翻滚搅动，我赶紧闪身躲到旁边，只见肉红色物
体把整堆的磷虾卷起来往后方输送，输送的地方是一个暗红色的圆形孔洞。察觉到现况
的我顿时感到背脊发凉，原来我在一只鲸鱼的口腔里！恐怕是刚才鲸鱼正在追踪著大群
磷虾，然后张开须齿大嘴一吞，就把我也一并吞进去了！
鲸鱼是海中的大型哺乳类动物，游泳速度大约每分钟300公尺，闭气时间一次可以
达到15分钟。人类的游泳速度大约每分钟120公尺，经过训练的闭气时间能达到7分钟。
看了看氧气瓶的残压数值，剩下30bar，横竖都是一死，也没多大差别了。等到氧
气瓶的残压数值归零，我就会窒息而死，这里就是我的葬身之处。心里充满沮丧悔恨的
情绪，当初就不应该接下这份工作，该死的海底花洞穴！
“呼噗噗噗噗噗！”
突然间，强力的高压气流从暗红色的孔洞喷涌出来，鲸鱼张开大嘴把我吐了出去。
我在海中翻滚了几圈，晕头转向、浑身发疼。回过神来定睛一看，这里的海水是美丽的
湛蓝色，些许金黄色光束透射进水里，波光乱影摇曳舞动，竟然是来到了浅海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