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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告,本篇有些许猎奇(一点点,请注意观看。
抱歉拖更这么久,下次更快一点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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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前的麦穗收成特别的不好。
或许是虫袭与旱灾,当她走在小道上时,总能撇见土地干枯脆裂,而麦穗只是病泱泱的萎
靡在上,如果贴上了散发热气的农田,趴伏在上,往翠绿的山脉看去,能够听见蝗虫缓慢
咀嚼作物的声音,也能听见蓝天将白云驱赶,听见那太阳无情的灼烧──
听见从山坡上滚下来,犹如土石流般嘶力竭的咆哮声。
那是土地的叫喊。
她那时候年纪小,但她懂得一个道理,没有作物,大家都得挨饿。
挨饿就得出事。
村民们人心惶惶,几乎所有的方式都试过了,祈雨和打水,甚至向下想凿出一口水井,但
深洞的底部只有干涸,连一滴水都没有,太阳蒸发了他们身上的理智,而一封书信的到来
撕碎了人们间最后的温存。
“这场灾难有可能来自于女巫的诅咒或其他魔物,但我们并不能完全确认,只是怀疑,请
你们小心谨慎。”
当神父缓慢的朗诵教会送来的信件时,疑心如烈火般在每个人心中焚烧,他们忽略了那些
不能确认的因素,忽略了那些大自然的信号,自顾自地认为一切原因都是村庄里藏着一个
女巫。
第一个遭殃的是珍妮家。
因为他们的麦穗长得好,几乎没有受到这场灾难的影响,甚至用粮食换了其他人大片大片
的土地,小小的珍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时除了洁拉之外,所有人都在指责她,对着
她窃窃私语,连苏西都躲在大人的背后,紧紧抓着母亲的裙子,用恐惧的眼神看着她,也
是从那时起,她们和她之间有了说不明的嫌隙。
毕竟没有人能够释怀玩伴用那糟糕的眼神看着自己,每当珍妮问洁拉为什么不带着苏西逃
跑时,她虽以戴文为借口,但她想那才是真正的原因。
后来有人在她们家发现了鸡血和老鼠尸体,那被赖为作法的工具。
珍妮的母亲和珍妮被迅速抓起来,尤其是珍妮。
“你会恨我吗?”十七岁的珍妮行走在阳光之下,她完美无瑕,没有一点病痛。
“不。”洁拉说,她回过头去看,她牵着她的手,看着小时候的珍妮哭吼著和母亲分别,
她们就像两个鬼魂,冷静又理智地看着六年前的记忆重演。
“你帮我作证,你说我所有的时间都和你腻再一起。”珍妮轻声细语,她说:“如果你没
帮我作证,你妈妈就不会成为下一个被拷问的。”
“珍妮,在审判这件事上我们不会是敌人。”洁拉如此回应。
在炎热到肃静的村落里,只有审判的拷问声,和女人们的尖叫和哀求。
这是由于是神父主导的审判,人们还是保持着些微的道德。
虽然惊慌,但不疯狂,虽然折磨,但不致死。
“那敌人是什么?”珍妮的脸被树荫给蒙蔽。
“恶魔?”洁拉模糊的给著结论。
“我总觉得不是这个答案。”珍妮回答,阳光点缀了她的双眼。
洁拉看向在黑柱旁架好的火堆和柱子,火刑架无形之中给予了人们恐惧,可他们会在白天
时安静,在夜晚时披上阴影,往那偷摸的加著柴火,在光线下装作毫无知觉,每个人都能
看见柴火数量多了却又不讲明,只是自顾自地接受折磨与慌张,人们如木柴间的碎根互相
摩擦,不断的穿刺彼此,在太阳的照射下燃起微小的火焰。
隐约间,她看见一个被套著头套的女人被压了上去。
她的双腿都是被鞭打的血肉,指甲脱落,瘀青遍布在上,她如同骷髅般死寂,没有一点挣
扎,被绑在了火刑架的柱子前,和牲畜一样供人指点。
洁拉皱起了眉头,在她的记忆里没有这一段,她有些缓慢且口齿不清的问:“那是谁?”
“看起来不像我妈或我。”珍妮轻声地说:“我没有和你说过,除了你的作证之外,我爸
爸几乎把所有的土地都分出去了,他们才勉强饶过我们。”
被绑在柱子上的女人大口的喘着气,她如蝉般悲鸣。
细小的火焰嘶咬上她的脚趾。
“那也不是我妈。”洁拉的眼神迷惘,她说:“被那个妓女检举之后,没过多久就因为罪
证不足给放了,可是从那以后她就认不得我了。”
珍妮的手抓得更紧了,她突然问道:“既然女巫审判的受害者都不是敌人,那么为什么你
要对安娜如此恶劣?”
洁拉没有说话,她拉着珍妮来到了她的家,床单飘荡著却没人收拾,自顾自的被太阳染上
尘埃,她们如鬼魂般直接穿透了墙壁,阴暗潮湿的房间里发出恐怖的碎响,一个型态歪斜
,如骷髅般的生物蜷缩在角落,她的手指细长,连指甲都蒙上阴影,她的头发熙攘,头皮
上的伤疤清晰可见,发丝垂倒在她干枯的身上,她几乎没有眼睛,往日的温柔美丽不复存
在,那是受虐的痕迹,女巫审判活生生的证明。
“她疯了。”洁拉说:“她自从回来后,就发疯了。”女人安静的如同死尸,她仅剩的活
力吊上了喉咙,如哀悼般呢喃出声,珍妮沉默不语,只听洁拉继续说:“当有恶魔的消息
再次传了出来,她紧紧的掐着我的脖子,要我快点去找出恶魔,或是随便找个人定罪都好
,不然她根本不能入眠。”
“所以你命令布鲁斯去攻击安娜?”珍妮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是的,就是为了让她开心。”洁拉如同做错事的孩子,她攀附在珍妮的手上,恐惧的看
著自己的母亲,她说:“我知道那是不对的、我知道──”她吸了吸鼻子,颤抖的说:“
可是当她看见是被别人被指控后,她的情绪好了很多,我没有办法,珍妮,我真的没有办
法。”
珍妮没有批评她,她只是轻轻地带着她离开了这里,她们又回到了广场,看着火势缓缓的
扩大,她又问:“那是谁?”
洁拉不明所以的看着嚎叫出声的女人,她回答:“也不像安娜的母亲,那时候她被大人逼
上了绝路而死,女巫审判也草草结束在她的死之下,而火刑架没有启动过,就这么被撤了
下来
。”
“洁拉,我们的敌人是什么?”
洁拉还没回答之前,火势突然凶猛了起来。
只见那火在烈焰下高涨扭曲,橘红色的火逐渐有了人形,他们裸露身躯,老的、年轻的、
男的、女的全都堆叠交融再一起,它们有些神态臃肿,有些骨瘦如柴,它们的肉体炽热无
比,那脸却模糊不清,洁拉有种预感,那是村里的人们,那些挨饿与饥渴的人,化身成了
烈焰在吞噬著柱子上的女人。
血肉是土地。
鲜血是雨水。
人类是疯狂,
恶魔是理智的神。
火焰们伸出了如刀锋般的利爪,它们缓慢的用指甲着魔似的抠下她的血肉,而高温又让她
的伤口快速的愈合,她不断的尖叫着,叫声里只有收缩的绝望,那声音如此熟悉,让洁拉
感到极度的不适,她的手和珍妮的纠缠再了一起,它们仰头,连皮带血的将那生肉吞入腹
中,洁拉能见他们鼓动的喉结,缓慢的从上滚落至下,她能清楚的看见那一块块生肉瞬间
在他们的胃部燃烧殆尽。
当鲜血落在土地上时,晴空万里的蓝天突然乌云密布。
要下雨了。
很快的,他们不满足如此细嚼慢咽,咀嚼的声响如千足虫爬满了洁拉的耳膜,她恶心的寒
毛直立,看着他们发狂的咬上她伤痕累累的大腿,她的腿骨露了出来,紧接着喀拉一声,
骨头连带着筋都被他们硬生生的扯了下来,那碎裂和清脆响彻大地,震撼着天空中的水气
。
要下雨了,下雨是要有祭品的。
火焰们敲打着柱子,发狂的拍打着大地和彼此的肉体,碰碰碰的发出如战鼓一般的声音,
一同用低沉沙哑的性命呢喃著──
它将接管你的领土,
(咬下她的血肉)
这一次它会证明你的无能。
(撕碎她的灵魂)
人们会高喊它的名号,
(她成为我们向恶魔祈雨的祭品)
我们,
将浑身赤裸的膜拜着它。
再她的头套被火焰给吞噬的那一刻,大雨降了下来。
火焰们高声扭曲的呐喊著,它们一同往上看去,抬起头,连带着手臂一起抬起,雨水滴滴
答答的落在它们脸上,雨水瞬间和滚烫的火焰产生白烟,它们和女人发出了同样的哀号,
可是它们还是将手给举高,不断的接受着雨水,雨水染湿了土地,山林间发出了阵阵土石
流声,轰隆隆的席卷大地,颤抖的嫩芽从鲜血的土壤间冒出,萎靡的麦穗换发生机,干枯
的河与湖朦胧一片,它们大吼著:“不再饥饿了、不再挨饿了。”紧接着,它们的身躯呐
喊融化,死灰般消失在这滂沱大雨之中,留得那女人带着浑身的烧伤在雨中灼烧。
洁拉流下了眼泪,她看着女人的头套被风给吹散。
“原来那是我啊。”洁拉轻声地说。
她歪著头静悄悄的被绑在了柱子上,泪痕深深的刻入了她美丽又苍白的脸庞,可随即她的
泪水又被猛烈的雨水给冲散,连同那无妄的指责和污言秽语一同冲刷干净,她的肉体如火
焰般消融,只剩下那被烧得焦黑的柱子,孤单的在雨中散发热气。
我们的敌人是什么?
洁拉指向了那柱立在此多年的黑色柱子,上面盘旋著奇怪的黑色长方体。
“那个。”那黑色的长方体内,在那里,有千百双的眼睛正盯着她们看,她轻声说著:“
我们的敌人是那个。”
珍妮看着她放下了手,她在大雨中拥抱了她颤抖的身躯。
“我们走吧。”
“去哪?”
“去大城镇啊。”
“还来得及吗?”
珍妮轻笑着,她说:“只要有你。”
洁拉看着她的脸,这么多年以后,她第一次放松的笑了出声,天空没有放晴,但她们就这
么手拉着手,一路往那片洁白走去。
洁拉死了。
安娜无神的看着那焦黑的柱子,他们在处刑完后才被放了出来,艳阳高挂在空,无情的嘲
笑着底下的人们,除了洁拉的父亲和他们之外,其余的人都露出了放松的神情,他们将恶
魔已死的消息传递了出去。
而他们也被释放了,不再限制自由。
唐的父母和珍妮的父母却阴暗不明的看着他们。
可安娜并没有感到轻松,她甚至无比愤怒,她不知道这愤怒该向谁宣泄,在不知不觉中踏
著沉重的步伐,往家的方向走去,烈日灼烧着她的理智,太阳让这一切都看起来闪亮无比
,她痛恨这看起来充满希望的景象,突然间,她被吵闹的争吵吸引了注意力,转头看去,
只见卢克愣愣地站在门口,接受一个形态诡异的女人谩骂和嘲弄。
“死了活该、死了活该!”她咆哮著,几乎快将卢克的脸给撕烂。
是其他的女人将她拉走她才收敛一点,安娜隐约间能听出她大骂着卢克母亲做过的好事,
竭尽所能的宣泄著不满,洁拉的母亲仿佛不在乎女儿的死亡,她发疯的面容反而有一丝解
脱。
“卢克。”在她们走后,安娜喊住了他,他眼神依旧空洞,站在了他那破烂又死气沉沉的
家面前显得格外孤独,那股浓烈的情绪无处安放,她不放心的说著:“你──你要不要来
我家吃饭?”
“不了。”他轻轻的回应:“我会连累到你的。”
安娜以为他是在说洁拉母亲的事情,她继续说著:“我们可以喊上艾米。”
“安娜──”
“就这么定了,晚餐的时候来我家集合。”安娜坚定的说:“我们好久没有坐下来好好吃
一顿饭了。”随后,她看他还想要拒绝,下意识的便说著:“你忘了吗?唐也和我们说过
啊,日子还是得过的。”
在说出口的那一刻,她看见他红肿的双眼再次痛了起来,无法形容的表情在他脸上滋长,
他慌乱的点着头,逃跑似的往家中走去,安娜僵硬在了原地,除了唐的父母,她能感觉卢
克对于他的离去是最伤心的。
但隐约间,有股她不熟悉的情绪参杂在里面。
她缓缓的走在了找寻艾米的路上,村民们各个欢天喜地的庆祝恶魔已死,但安娜知道洁拉
并不是恶魔,她停下了脚步,现在只剩下她、戴文、苏西、亚伦、卢克与艾米了,她无法
克制的猜疑着。
“日子还是得过的。”唐在她的脑海里安慰着她。
安娜缓了一口气,她暂时放下那些痛苦和猜忌,当她要敲响艾米家的房门时,正巧看见了
亚伦蜷缩在铁匠铺和民房的缝隙中,他神色复杂,在阳光无情的烘烤下显十分的瘦弱渺小
,她紧张的撇开头,他那受苦的画面依旧清晰,诅咒般的神情始终让她感到内疚。
安娜不断的吸气吐气,她不想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人无端受苦,她的心提到了喉咙,发了好
几个音节才紧张地问著:“你不进去吗?”
亚伦立刻从缝隙里探头出来,他的脸上起了防备的嘲讽,他说:“谢谢你能在我被打死前
关心我,要是早个一年多就好了。”
安娜这些天习惯了他的伪装,她略过了嘲讽,直接了当的说:“晚一点要不要一起吃饭
,在我家,有艾米和卢克。”
亚伦呆滞住了,他略为歪斜的鼻梁和双眼有些难以置信,他喃喃自语的说:“你只是愧疚
感作祟……”
“或许吧。”安娜耸了耸肩并不否认。
亚伦愣了很久,回过神来后步步紧逼的说:“你没有必要现在才同情我,这改变不了你们
见死不救的事实。”
“是啊。”安娜认真的看着他,她说:“除了同情,我更多的只是想要好好吃一顿饭,如
果你愿意来的话,或许我们还可以聊一聊,我认为这是我们最缺乏的东西。”
“沟通?”亚伦大笑着:“你忘了我们上一次沟通,布鲁斯连牙齿都快掉了吗?”
“这一次情况不一样。”
“安娜,我知道你也认为恶魔还没有死。”亚伦沉下了脸,他说:“你有没有想过你邀请
的那些人,会偷偷的在饭菜里下毒,跟你开一个可爱的玩笑?”他高声的问著:“或是直
接在吃饭时把我们全杀了?”
“那不符合它的逻辑,它更喜欢观察人类发疯扭曲。”
“好吧,在折磨人这一点上恶魔听起来挺像我爸的。”
安娜无奈的看着他,她问:“你会来吗?”
亚伦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他沉默著并没有答应安娜,可他也没有拒绝,他只是撇了她好
几眼,下一秒便往人少的地方走去,安娜收回了视线,敲响艾米的家门,她怯懦的打开一
条门缝,发现来人是安娜后激动的啪的一声打开了门,和她拥抱再一起。
她很快的就答应她的邀约,快到有些慌乱。
安娜和她约好了时间,她顺带着想去看戴文和苏西,由于她的过早离去,这也使她没有发
现艾米深层的情绪,她没有看见她离开时,艾米眼里的痛苦和挽留,她后来在村庄里先找
到了苏西,对方冷著脸,想都没想的就帮她和戴文拒绝了,任凭安娜怎么劝说都没有用。
闷热高贵的太阳逐渐往下坠落,它即将葬身于地平线下。
为这重新燃起活力的村庄染上一层黑。
安娜有些忐忑不安地回了她狭小的家,一开门,就见清醒的克雷尔在家等着她,他们相顾
无言,彼此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是克雷尔先说了一句:“抱歉。”打破了沉默。
安娜看见了那不断漏风的墙壁被补了起来,摇晃的门坚固无比,窗户关合没有一点缝隙,
许久不用的炉台清理的干净,连床铺都换新,一切仿佛回到了母亲还在世的模样,安娜的
心感到苦涩,她张开了嘴,淡淡的说:“我没有怪过你。”
“我不是一个──”
“爸爸,等等艾米、卢克……”安娜打断了他的自责,她停顿了一会并接着说:“或许还
有亚伦会来家里吃饭,我想我该先备料了。”
克雷尔不断的点头,他侷促不安的看着女儿,他尝试的说:“我这几天放的陷阱也有捕获
到几条鱼,你们尽量吃没有关系,如果你们介意的话,我可以先离开,他们要我去讨论一
些事情。”
“是恶魔父母的身分还是猎人的身分?”安娜下意识地问。
“猎人的身分。”克雷尔敏锐地回了一句:“你觉得洁拉不是恶魔?”
安娜犹豫着解释了她一直以来的观察和猜想,克雷尔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担忧到愤怒,他来
回的踱步著,几乎要把地板踩出痕迹,他甚至从床底下拿出了曾经擅长的小刀,他的手依
旧因长年的饮酒而颤抖,可他锐利的眼神还是没有改变。
“他们和六年前一样着急地让自己安心。”克雷尔爆出了几句脏话,他气愤的说著:“温
蒂就是这样被他们害死的,他们根本没有改变过,该死──”他的眼神阴冷的说:“尤其
是道格夫妻、铁匠和班森以及卢克的母亲,就是他们不断的推著别人去死。”
安娜想起了洁拉,她忍不住的颤抖著,她说:“爸爸,我知道等一下来这里吃饭的人当中
很有可能会有恶魔,但我还是想要和他们先谈谈,我不想要再有人被无辜的指责跟审判了
。”
“安娜,你会有危险的。”克雷尔收敛了自己的火爆,他担忧的说:“还是我留下来看着
你们?”
安娜答应了下来,她虽然认为恶魔不会在这么多人眼前动手,可有克雷尔的协助还是多几
分保障,他们不再谈论他的失职,在安娜的心底,这么多年的缺失就这么轻轻地过了,几
天前她可能还会冲著父亲发脾气,但现在她只想要和他待在一起,这样就够了。
她失去太多伙伴了,不能再失去父亲。
她看着有些笨拙的父亲帮鱼放血,他们的肩膀和身躯埃再一起处理著食材,太阳死前的余
晖洒落在他身上,让他所有的线条温和在里面,他缓慢的处理鳞片,曾经熟悉的技巧因为
六年来的荒废而迟钝。
可是他还是尝试着,一点一点地回到从前。
安娜帮着他一起处理被弄得有些破碎的鱼肉,当他们把它清理干净时,门响了起来,安娜
上前去迎接,卢克和艾米同时到达,艾米的眼角还是疲惫,看得出她这几天的焦虑和压力
,她的手上抱着芹菜和胡萝卜,她说著:“我、我带了一点东西给、给你。”
卢克则是拿了大蒜和洋葱,虽然都有些干巴,从他害臊的神情看起来他已经尽力了,安娜
惊喜的和他们道谢,本来他们还不太知道要煮什么,但有了这些之后他们可以煮个蔬菜鱼
汤。
克雷尔看到卢克后有些神情古怪,可很快的就平静下来,安娜知道他对于卢克的母亲感到
极度的厌恶,但他并不会随意的迁怒。
在安娜的心底却有一个念头,她知道村里的女人们说会照顾卢克的母亲是假的,而克雷尔
也明白,他们却毫不在意的让她默默死去,作为她多年前举报他人的惩罚。
她转头看向卢克,此时他正和艾米一起把带来的蔬菜给清理干净,并没有注意到克雷尔的
眼神,她沉默著翻出了一口锅,洗尽里面的尘埃。
随后他们把切好的大蒜和胡萝卜、芹菜以及洋葱配上热油翻炒,之后他们又放入盐巴调味
,过了一会,锅内发出悦耳的声响,热油滋拉作响,属于蔬菜特有的鲜香飘散在空气中,
她着迷的看着洋葱逐渐变成透明,芹菜软化,而胡萝卜只要用勺子一戳就会散掉,它们的
味道释放在了每个人的味觉上,巧妙的融合再一起。
他们往里面放著八分满的水,连同切块的鱼肉与马铃薯闷再一起熬煮。
他们备料用的碗脏了,连他们身上都有些污渍,艾米饶有兴致的拨弄的木柴,安娜和卢克
拿着那些脏碗和刀具走向离这里几步之遥的小河,克雷尔拍了拍安娜的肩膀,示意他会看
着他们。
他们湾下了腰,伸出了手,轻轻地感受在夕阳下琥珀色的河流拍打着自己,安娜没有转头
,她跟随直觉的问了一句:“你觉得事情解决了吗?”
“不。”卢克仔细地用手指清理碗里的脏污,他低哑的说:“我不觉得洁拉或珍妮是恶魔
。”晚霞的光将他脸衬托的更柔和了,他突然转头问著:“你还好吗?”
安娜愣了一下,她说:“为什么会这样问?”
“我感觉你很难过。”
安娜将碗给拿上岸,她坐在河畔边,看着对岸隐约间出现的小鹿嘻闹著,她说:“老实说
,我很讨厌洁拉对我做的那些事,和她对我们说过的话。”她小心翼翼的斟酌词汇并接
著说:“我知道她有很多理由,但那和她伤害我们是两回事,不能混再一起谈,按照道理
来讲,她的死我可以大喊活该的,她长期的羞辱我和你,我想我有那个资格。”安娜诉
说著内心深处的想法,她说:“可是我却只感到愤怒和悲伤,因为没有人该受到那种对待
,她的死和妈妈的死是一样的。”
“是恶魔吗?”
“不是。”安娜呢喃般的说:“我也说不太清楚,但起因或许是那场干旱。”
“你觉得是六年前的干旱杀了她们?”卢克没有将手拿出河流。
“也不太准确,是和干旱性质类似的东西。”她说:“是那灼烧着、痛苦着、那无能为力
著,让人只能祈祷的──”安娜看向了最后一丝夕阳落入了死寂当中,她将那形容为:“
生活,我想是生活杀死了她们。”
“安娜,生活不该如此。”卢克轻声地说著,他的话语赤裸且真诚,他说:“我想,害死
唐和妈妈的人是我。”
“为什么?”
他没有正面回答,他说,那更像是流经村庄的小河。
在河里,每个人都混杂再其中,从出生到衰老都不会离开,他们生育著子女,而子女成了
源头,人们不断的向下流淌,在这其中会因彼此痛苦和喜悦,会残害对方的性命,也会爱
恋,但他们不管遭受到多大的折磨,仍然纠缠再一起,把那脏污沉淀于河底,河面上依旧
清澈透亮。
“河的终点是什么?”她问。
是那片湖泊,他们最终都会在那长眠,没有人可以离开那里。
安娜仿佛回到那片湖泊最美丽的季节。
正值七月,太阳将湖畔晒得发亮,鱼群漫游再其中,飞鸟又盘旋在上,翠绿的树连绵著,
湖畔边混杂着石头和沙子,她站在了湖中央,看见唐上身赤裸的在当中戏水,她和艾米也
加入其中,卢克则是躺在了草地上瞇着眼看着她们,一时之间,她分不清楚那是没有实现
的诺言还是过去。
所有的一切都在闪闪发光。
她看着他们爬上了岸,大伙晒著太阳,唐打着哈欠睡了过去,而艾米和安娜则是先行离
去,留下卢克一个人照顾著睡着的唐。
“你为什么要愧疚,卢克?”在这一刻,安娜终于想起了他那阴暗的情绪来自什么,那是
一种深深的愧疚感,当初她没有救到母亲时,也是同样的愧疚。
微风拂过脸颊,蝴蝶飞舞,吹乱了所有人的发丝。
“因为我在他睡着时吻了他。”
他太美好了。
河畔边的卢克坐了起身,轻轻地将吻落在唐的额头上,那如阳光般的少年却没有发现,他
只是翻了一个身,安娜看着他毫无伤痛的模样流下了眼泪,她听见卢克说著:“我不该这
样做的,这是不被允许。”
安娜在泪水中回过神来,此时天色已晚,她安慰著:“噢,卢克,这不是──”
“不,因为那个举动招来了恶魔,唐是被我连累的,我觉得其他人也发现了,所以他们才
如此厌恶我妈妈。”卢克的语气轻到听不清楚情感,他说:“我才是那个该死的,安娜。
”
“不是你的错!”安娜吼了出来,她激动的站了起来,她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一想
到当时那无穷无尽绝望,她带入了那情绪里面,看着卢克脸上也布满著泪水,她才意识到
他对于唐的情感并不仅仅只是朋友,她揉了揉眼睛,捡起了地上的碗,她说:“这真的不
是你的错,卢克,我们──我们该回去了。”
卢克点了点头,他将手从河里抽了出来,在他们要到门口时,安娜冷静了下来,她憋了很
久,忍不住转头问了一句:“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说唐喜欢我?”
卢克浅浅的笑着,他说:“安娜,因为我喜欢他,所以我才看得出来他喜欢你,在发生这
些事以前,我没有想要说的,我也觉得你们如果能再一起挺好的。”他推开了门,温暖的
烛火光芒和食物的香气抚慰着人心,他耳语般的说:“可是你对我如此真诚,让我也不知
不觉地想要和你说多一些。”
安娜彻底平静了下来,一进门,她就见亚伦捧著碗缩在了角落,他鼓起的脸颊里塞满食物
,他们四目相对,一时之间彼此都有些沉默,他的旁边放著满满一篮的野果,他赶紧将食
物吞了下去,说著:“干嘛这样看我,我虽然不常出门,但又不是不懂礼仪。”
艾米的神情十分的诡异,她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太对劲,她不断的审视所有的人,连安娜和
她说话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而克雷尔则是将填满的碗分给了他们,安娜的手心被热汤给温暖著,她拿起了汤匙浅尝了
一口,蔬菜的软烂和鱼肉的香气混杂再了一起,舌头一碰就化在了上面,咸甜寡淡间她喝
出了一丝温馨的味道,她的视线被热气给朦胧。
所有的情绪都平静在了里面。
她有些理解了卢克,生活不只是干旱,还有可能是河流。
他们在晚餐结束后被克雷尔和安娜护送回去,当剩下亚伦时,他突然严肃的开口问著安娜
:“我们可以单独聊聊吗?”夜色沉得漆黑,安娜一时间看不出他的表情,克雷尔皱着眉
头,他看起来不放心他们单独相处,而亚伦则是指了指一棵大树的背后,对着克雷尔说:
“先生,那里不太远。”
“没事的。”安娜对着克雷尔说,她和亚伦一同走了过去,她的内心正感到疑惑,就见亚
伦左顾右盼,确认了周围没有人后,他漆黑的眼珠里只有深沉。
“我认为恶魔最晚后天一定会再次动手。”亚伦抬手阻止安娜的疑问,他说:“先听我说
,根据你们一直以来的讨论,我觉得它会不满足这其乐融融的模样,它想看到的是从未展
现过的扭曲人性。”
安娜赞同的点了点头,却见亚伦放下了手,他安静了一会,咀嚼在口中的话语不知如何说
出,阴影覆蓋住了他的全身,他张开嘴说:“安娜,在我看来,你最有可能是那个恶魔。
”
安娜的心脏猛得跳动,她突然想起她无比清楚的梦到唐遇害的过程,她抠着手指,不知道
该如何反驳,她仿佛看到那丑恶的泥巴脸在对着自己狞笑,亚伦抬起了头,正对着她的目
光,他用严肃的语气说著:“我不会举发你,你只要帮我一个忙就好。”
“亚伦──”她慌乱的说:“我──”
亚伦再次打断了她的辩解,安娜的脑袋乱成了一片,她在想艾米那时的古怪是否是因为亚
伦和她说了这个可能,可是她那天在监狱里也看见了恶魔在蠕动,她本可以轻易的反驳的
,可现在她完全无法思考,亚伦的话冰冷著,他说:“你如果想要再次掀起动荡,可以杀
了我的父亲,把他的尸体吊在门口,我相信这能够很好的达成你的目的。”
他前进了一步,身上那寒冷的气息逼进了她的全身,他眼睛睁的疯狂,他笑着说:“试着
想想看,在村子里的人没有一个孩子对于自己的父亲如此的厌恶,我对他的恨意可是珍贵
的材料,相信我一定能给你很好的体验,你那时候在杀了我也不迟。”
这是一场交易,恶魔,我将献出我的性命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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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耐心看到这里,这篇算得上剧情过山车,我很喜欢描写细腻的情感,希望你们会
喜欢,下次更快一点,跟等着我的读者说声抱歉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