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入虎穴之前，红玉又接到教务处一次催缴电话，她得赶紧筹到学费
，不然她还没能把变态杀人魔押进十八层地狱，就会先被退学。
红玉找了几间不需要保证人小额放款的地方，都是高利贷，还每个都想
介绍她去酒店上班，夸她那张柔弱小脸很有骗男人钱的潜力。
不用，出卖身体这种事，她上辈子已经作得很腻了，还不如介绍她杀人
的案子，虽然阴曹规定严禁杀人。
红玉拿起手机，待机的萤幕保护画面是一个西装男子的背影，看了就讨
厌，但脑子只要一空下来，就会想起他。
──石红玉，纵然妳杀夫弑父，罪无可恕，但念妳一生歹运，身旁从来
没有人拉妳一把，就由本官重新教导妳为人的价值，妳可接受？
什么叫为人的价值？真是白痴。
像她这种吸食男人骨髓而活的恶女，就是社会底层的渣子，无可救药。
那人却在她每日完成劳务之后，点亮烛火，一笔一划，教她读书识字。
做为一个容颜尽毁的可憎女鬼，她身上还有什么可图的？而判官大人对
她就是无所图谋。
既然对她毫无男女之情，何必在她考上大学的时候，私自贷款买手机给
她？还说有事就打电话给他，他会第一时间赶来她身边。
真的、真的很讨厌。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红玉心情不好地接起电话，是个青涩的男声，紧
张到舌头打结。
红玉皱起眉头，因为对方直接叫她“学妹”。
“学妹有金钱上的烦恼吗？我们提供额度十万元以下的无息借贷。”
“学长，你家人知道你在做诈骗吗？你知道骗人下地狱要拔舌头吗？”
“咦咦咦？”
“因为拔舌实在太耗人力，地狱改由机器切片，让罪魂还能说话但一开
口就痛得打滚，因为地下卫生环境差，伤口烂到都是虫。”
“好可怕！”对方尖叫不已。
红玉口头折磨过后，就要挂断电话，对方急得叫停。
“我们真的不是诈骗，借的钱还是要捐回给慈善机构，就是要让生活有
困难的新生安心就学！”
“还真感人。”
红玉挂了电话，结果没多久，又来了短信。
好像说好一般，学校电子布告栏也跟着张贴相似的讯息：本校学生无息
借款，十万元以下，请洽09xx-xxxxxxx。
底下讨论和红玉一样，以为是高利贷入侵校园，却有人说这是真的“学
生贷款”，发自某爱心社团的捐款，请有需求的人再去申请。不然之前有个
人借去炒股，后来就出车祸了，不能不信邪。
红玉对照一下电话，和刚才来电者和短信号码一致，虽然心疼电话费，
但她还是拨了电话过去。
“小玉学妹！”
“金宣学长，怎么又是你？”红玉有感梁姓杀人魔真是阴魂不散。
“因为小黑跟妳说完话就哭了，他比较纤细，被误会会很难受。”梁金
宣带着过意不去的口吻，向红玉澄清刚才的诈骗事件，“他也是为了帮我的
忙才做这种不适合他的宣传工作，学妹妳要骂就骂我好了，我没关系的。”
“真的没关系？”红玉冷冷地问。
“啊不，还是请妳口下留情。”梁金宣即时投降，心脏再大颗，也不想
再被说是“恶烂的学长”。
“学长，你都是用金钱去诱拐弱势吗？”
红玉如果是平凡的女大生，在经济拮据的时候，突然有人伸出援手，很
难不放下戒心，不是每个人都会去调查善心人士是否是披着人皮的杀人魔。
趁虚而入，多是骗子惯用的技俩。
“不是的，只是就我所知，金钱往往是最有力的援助。”
“你明明洞悉人性，却装作不谙世情，我无法相信你。”
“我的确常被身边的人说少根筋。”面对红玉的炮火，梁金宣仍是朗朗
笑道，“妳会防备我也是自然，我也不觉得一、两次挫败就放弃帮助有需要
的后辈叫作行善，只要是能支援妳的任何事，我都会全力以赴。”
红玉给了结论：“学长你好恶心。”
“欵，学妹，不是……”
“竟然未经我同意就拿到我手机号码，学长你是跟踪狂吗？我要报警了
。”
“学妹，请等一下，我跟妳解释……”
“变态！”
红玉就要结束通话，没想到对方手机被刚才男子抢走。
“学妹，阿宣他真的不是坏人！”
“然后呢？”
“然后？”
“退一百万步来说，你们自以为行善，却对我自尊心造成伤害，学长你
们要跟我谢罪吗？”
红玉挂了电话，抚了下急跳的心肉，总觉得自己有些对这个肉身的人设
认真了。
“自尊心又不能吃。”
红玉抬起头，发现吃便当结识粉红头发杜鹃小姐，正骑着脚踏车要去送
公文。
杜鹃小姐一脚踩着踏板，一脚踩地当煞车，姿势不太平衡，感觉对脚踏
车还不是很熟悉。
“我在学校看过太多你们这种新生，最后总是为了一点小难题离开校园
，妳以为每个人都能考上我大T大吗？”
红玉反问：“连一点小难题都解决不了，读书有何用？”
“拜托，人类就是一群废物群居生物，连光合作用都做不到，还想要靠
自己一个人活下去？妳搞笑吗？”
红玉瞪向杜鹃。
“我平时可是给人供著的，要不是妳长得可爱，我才不要理妳。”杜鹃
拿起腰侧绿色小包，拿出包里所有零钱，一把往红玉抛去。
红玉直觉要闪躲扑面的钱币，零钱却在半空化成花瓣，轻飘飘落在红玉
身上，又变回金属铜板。
杜鹃头也不回，骑着脚踏车走了。
红玉把头上和肩膀的铜板捡到手中，这是在她当鬼从未有过的事，神灵
根本不愿意靠近丑陋的鬼物，就因为转生成人，轻而易举得到了善缘。
“杜鹃，我会还妳钱！”
杜鹃听见了回应，举手挥了挥：“下次见面，妳可以叫我一声姊。”
“不要。”红玉觉得这是两码子事。
周三傍晚，红玉在图书馆装满水，全副武装去参加社团活动。
活动中心聚集许多学生，红玉走向地下室的教室，教室门口有两个年轻
人在长椅上接待。
一个是上次见到青色连帽的眼镜学长；另一个长得更加高大，明明是室
内晚间，却戴着一副黑墨镜，听他说话，应该是推销贷款的那个人，都跟梁
金宣交情匪浅，是共犯组织。
红玉冷不防出现，两个男的立刻吓得起立立正。
“学妹好！”
红玉冷淡盯着他们，就像蛇盯上了青蛙。
“学长晚安，你们也是社团成员吗？”
两人顿了下，然后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听见没有？她跟我们说晚安耶……”
“学长请不要这么可悲，先回答我的问题。”红玉才演一会，就放弃扮
演乖巧的小学妹。
“啊，抱歉抱歉，我是吴青几，他是白探，我们都叫他‘小黑’。”
“嗨，学妹妳好，我是小黑学长。”墨镜学长鼓起勇气向红玉打招呼，
红玉直接无视。
“小黑你振作点，不要哭！”
红玉听见教室传来熟悉的男声，社团活动已经开始了，没有时间再跟这
两尊门神瞎搅和。
红玉迳自走进教室，发现教室里的人比她想像中还多，每个人都站着身
子，两手向台前狂热挥舞。
“教主、教主！”
台上的梁金宣穿着白底的唐装，后发用金线束起，活像时代剧从萤幕走
出来的贵公子。
红玉看着他自若拿着麦克风，好似很习惯这种被众人簇拥的大场面，天
生就该被人们捧在手心上。
“很高兴见到大家，很久没做了，我们先一起来喊口号──”
梁金宣以手中的折扇往前头一比，众人跟着做出像是射箭的手势。
“Bili、Bili！”
红玉明白了，这个学生社团就是个他妈的邪教组织。
“小玉学妹，妳来了！”梁金宣在台上发现红玉，好不惊喜，直接拿着
麦克风广播，红玉顿时成了全场焦点。
梁金宣跳下台，直奔红玉所在的位置，浑然不觉他已经被红玉判定为红
色警戒的犯罪分子，仍是兴冲冲翻找他带来的名牌背包。
“学妹，我准备了入社礼给妳，是宇宙人的布偶。”
可当他拿出绑着蝴蝶结缎带的红茶色布偶，红玉已经退出十步外的安全
距离。
“学长，不好意思，请你永远不要跟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