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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还没有高楼大厦，最高的小公寓也不过五层楼，柏油的路面还没来得及覆蓋整个城
市，泥子地还会在下雨的时候积累成小水漥，偶尔还能看见几只大肚鱼在里面游泳。
阿辉伯的双手推著轮椅，但我知道他推不久，双手的肌肉已经渐渐开始萎缩，他常常会让
我推他到顶楼，然后看着整个城市一边给我讲古，我知道，他只是想要一个人听他说说话
而已。
阿辉伯没有结婚，他的那些兄弟在眷村被政府收去土地重划之后，就再也连络不上了，他
常常说，到了他这个年纪，联不联络已经不重要了，谁知道上一秒才通电话，下一秒就会
不会断了气呢，人哪！命一点都不由自己作主。
这个城市唯一没有变的，大概就是T字路了，当然，T字路不是一个正式的称谓，那是一条
较陡的长坡道，尽头是一面泥墙，到底的时候只能选择左转或者右转，阿辉伯说，那是因
为以前那里是坟墓，说是不能挖人家的坟地不吉利。
尽管现在上面盖起了工厂，但阿辉伯还是常常和我说经过那里要小心，那是从他们爸爸那
一辈就传下来的故事。
他常说以前他们很皮，总会在长坡道上骑脚踏车往下冲，有的还会在快撞上泥墙前翘孤轮
转弯，但当时岔口还没装上反光镜，阿辉伯说，以前大人常说有小孩在那里被撞死，后来
那里有一阵子还成为警察巡逻的重点，本来他是不信的。
阿辉伯说，当时他可以说是镇上数一数二最会骑脚踏车的，他骑脚踏车的时候，偶尔会有
几个隔壁班的小女生偷偷看他，但他都不理睬人家，我听了也只是笑了笑，他似乎怕我不
相信，还激动得想要站起来。
而那条T字路口，他自然不会放过，常常趁着警察去附近溜搭或者下岗的时候，会跑去那
里“练车”，但事情就是这样，往往溺水的人，都是游泳的好手。
阿辉伯说，他在那里已经练得不下几十次了，确实有几次差点被车撞上，但他都惊险地躲
过了，可有一次，他还是出了意外，好在警察那时候没有走远，只是去附近买包菸，等回
来的时候，刚好发现他满身是血，便把他送进了医院。
正当我要开口亏阿辉伯两句的时候，阿辉伯说：“可是你知道吗？我出车祸的时候，根本
就没有骑车。”
阿辉伯说，他那时候正练完了车，听见一个铜板掉落的声音，他看见一枚五角的硬币正滚
到路中央，他便把车停在一旁，小跑步地到路中央要捡的时候，他发现右脚动弹不得，就
好像，有谁在拉他一样。
他缓缓地转过了头，发现一个小孩低着头蹲在地上，另一手又扔了一枚硬币，发出咯咯咯
的笑声，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只听见急促的喇叭声，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医院。
“阿辉伯，不要开这种玩笑啦！现在可是农历七月耶！”
阿辉伯笑了笑，然后说只是想吓吓我，便让我把他推回去病房，几天之后，由于阿辉伯的
病情恶化，他的下半身肌肉萎缩到他无法下床，半夜尿在了裤子上，可当我帮他换上干净
的裤子的时候，我发现阿辉伯的小腿上，有一个黑青的五指印痕。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那印痕的大小，怎么看，就像是小孩的手掌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