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 海德拉号3

楼主: evilaffair (外遇对象)   2022-01-10 20:09:18
(三)职员
  他们在上头轻声闲聊,底下一层油墨在和缓的水面上耽搁,街弄的河道,不见天日的
拱桥底,西装笔挺的职员在栏杆扔下菸蒂,塑胶杯像是婴儿斜躺在塑胶袋里,那只手只是
轻轻地压着袋子和水泥扶手的间隙,摇摇欲坠,车辆在背景里来回交错,杂乱又均匀的乌
烟蔓延整片天际。
  小君在公司工作了十多年,被社会豢养的牲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找不到一丝突破
口,不是她不努力,而是公司不只要养那么多家庭,还得供养名下的跑车和数公顷的房地
,桥墩后头,兀立的大厦高得吞噬晨曦,拎着塑胶袋,包著蛋饼豆浆,身影没入阳光折射
的阴影中,小君想起首次踏上此地面试的情景,十多年来竟如一日,她站在桥上呆望着雄
伟的公司建筑许久,直到高级的黑色奔驰掠过身旁,她若有似无的猜想里头载着什么样的
人物,也许秃头白眉的老人,也许是藏身民宅间的富翁,直到小君抵达公司门口,那辆轿
车也停在矮街旁的磁砖上。
  西装笔挺的司机走下车来,替后座的上司开门。
  她从未见过这家大公司的老板,大老板把杂事全权交给自己的夫人负责,至于后座上
走出来的人也是她从未见过的脸孔,小君呆愣了会,依稀在脑海中浏览,似乎在布告栏上
的海报看过,董事会早就提前宣传过的新接班人,是那多如牛毛的副总之一。
  两年多前就开始宣传董事长旅居归国的儿子,有着一张英俊的混血脸孔,但她记得董
事长夫人的脸孔是个刁钻干练的亚洲女强人。
  男人在保镳的陪同下与气质截然不同的小君擦身,顺道弯起玩世不恭的嘴角,眼神交
会间,默认立场在各自心中成型,达成毫无交流的巨大共识,男人在女人身前,小君下意
识拿起手机查看备注栏上的今日工作事项,但高挑又尊贵的他却在此时驻足,并弯过半个
身子,从上衣暗袋掏出一张邀请函递给了她。
  心神荡漾,谁能拒绝这样精致的异国笑容?小君在刹那间认为那是张自己挤身上流社
会的门票,“是个人都不该婉拒的。”
  立一张上达的长梯需要把多少人变成穷人来当骨干,她可不管,谁都不想把机会让给
谁,只是死死紧握着手中的纸卡就让她感到无比满足。
  “妳这是没必要的焦虑。”身边的同事嘴里吐出一股世事了然于胸的感慨。见小君依
旧心有余悸的样子,她补充说道“……看看这两个月,机车万年老主管不敢把事情往妳身
上堆,事情变少,奖金还变多,只是多了个包裹,一张邀请函,有什么好担心的?说不定
人家在国外都这样玩的啊,妳看妳,三十多岁的年纪,连早餐垃圾都不敢扔在公司的人,
这是妳千载难逢的机会,自信点!”
  “那是……垃圾桶满了,打扫阿姨今天请假没收,我硬丢会掉出来的……想想我有什
么好,本来就没什么人追,身材也没多好,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事情……”听见小君的语
气带着委婉,同事弹掉手中的菸蒂,让花火直勾勾地跌入桥底腐臭的河道。
  “妳自己也不想拒绝的还那么多话哈哈哈,得了吧,不是说外国人看我们的长相不一
样?说不定妳刚好吃定他呀,升官发财,麻雀变凤凰!”同事激动的分析将来可期的大好
前程,口沫横飞,直到小君压在扶手上的手指渐渐松动,塑胶袋摩擦著水泥细缝,垃圾摇
摇欲坠。
  “妳还想每天吃蛋饼配豆浆的生活吗?”
  清洗干净的蛋饼盒,没有一丝酱油残渍,印着老梗笑话的封膜被整齐的撕扯干净,和
塑胶杯完美的分置。
  “想想下次我们一起逛街,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必样样都要精打细算!”同事的嘴
脸就像是恨不得想将如此待遇全都抢过来般,不知不觉沉浸在平步青云的幻想当中“说真
的,要是我才不会有半刻犹豫,青春不等人啊小君,错过这次,这辈子不知道还有没有机
会遇到!”
  即便这些推荐在大卖场大特价时也听过,但小君的手指在不知不觉间已然松动,一个
不注意,不当心,掠过指纹的塑胶袋带着她亲手洗干净的垃圾砸入混浊不堪的水面。
  当水从开口流入豆浆杯和蛋饼盒,黑绿色的油渍侵染了整个塑胶袋,桥上早就没了两
人的身影。

  月光纯净皎洁,一排黯然无光的新建别墅只有一间的灯火能与月光比肩。黑头车辆环
在别墅周围,保镳罗列,这里离人来人往的热闹街区隔着数百公尺,横在路口上的街灯只
是在衬托冗长道路的黑暗,穿着清凉的女人在无人的墙角啜泣,两行异样的化学色彩从眼
角流落下含。
  小君回到租屋处,打开在公司收到的包裹,那是一套清凉的连身泳装,背后和胸前的
开口都很大,基本上没什么布料,封装上的价格却异常高昂,当她托起衣物,从中落下了
张卡片,上头写道:记得当天晚上穿来。
  简单几个字,虽属敷衍,却带着异常的魔力,小君褪下一身疲惫走进浴室,看着不常
打理的肉体上多有细纹和赘肉,不顺眼的肉块和肤质又大大削减了自己的信心,在简便的
冲过澡后,小君立刻打开手机,订购了一系列昂贵的保养品,希冀在邀请日期前有个完美
的改善。
  小君许久不在桥上驻足闲聊,也没有在多留眼高楼大厦的伟岸日景,每天的保养流程
占满她所有心思,同事们也夸奖她皮肤越来越好,但蛋饼盒里的酱油却没再洗过,甚至为
了节食,还会留下几块蛋饼。回到临时的住所,她希望不用再留在这里多久,门口立著唯
一一双高跟鞋是她为今晚所准备的战靴。
  拿了出租车找回的零钱,小君踏进不属于凡人的街头,漆黑的巷弄中除了月光引路,
只有囓齿动物嬉戏的冷清。
  腼腆的她披着件风衣,里头罩着小洋装,再来才是那件贴身的高价泳衣,月光下,越
过无数的黑衣人,他们有的蚁聚在街灯下,像是扑火的蚁蝇,吱吱喳喳地细数长菸,有的
则安静地像是行道树,兀立不动,墨镜底下见不著脸孔。
  当她出示邀请函,被带进宴会厅,巨大的几何水晶吊灯总是闪瞎来人的目光,刹那眩
晕后,虽然有闻到从两旁传出的浓烈烟味,但眼前的光芒让她忽略了那些进出的狼狈身影
。小君恍惚地穿过一道拱门,里头漆黑一片,两行有许多对称的舞台,上头有许多女人痴
情地在钢管上热舞,仔细看才能发现各个角落散落的圆坐沙发,上头都一盏灯直直地插入
中央的圆桌,每当沙发上的人向前说话,才会露出藏匿黑暗中的面孔。
  一位陌生的男人从拱门边走出,拉起小君的手,瞅了瞅紧握在手的邀请函,便把她带
往隶属的圆桌,黑暗中,那张俊俏的混血脸蛋带给小君在这陌生环境中,睽违已久的熟悉
感。
  她迫不及待的将手交给了他,她以为自己会坐在他身旁,但她也的确坐在了她的身旁
,只是坐在他身旁的男人身上,黑暗中,小君看不清对方的脸孔,只听见身旁的他耳语,
问自己有没有穿上泳衣,然后风衣便在漆黑的环境中轻易地脱了下来,里头洋装也不知怎
么地从身上被撕开,虽然小君梦寐以求的男人仍在耳边安抚,但当她知道从泳装缝隙伸入
体内的手臂不是他的之后,她便挣扎起来,直到自己见光的面目被拖入黑暗吵杂的沙发影
子里后,耳边的声音也消失了,那不是发情的爱抚和繁殖欲望,而是野蛮的拳打脚踢。
  昏黄的舞宴灯光在她眼中蒙上一层粉红,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她依稀听见身边的人
说,应该先让她喝点酒,也有人埋怨地说道,是林先生太猴急了,直到人们意识到小君从
噩梦中苏醒,那道熟悉的声调才在她耳边留信:“妳先出去休息会,”并在她肩膀留下温
暖的齿痕,一名指派来的服务生将风衣套在小君身上,搀扶著腥血参半的女人向水晶吊灯
两旁的出口离开。
  出口的走廊不长,小君颠簸的脚步却走得十分漫长,沿路还有推著餐车的服务生,这
里有许多女人,还有鲜少的男人,他们十分老练的抽著浓烟,顺手从餐车上取走烈酒,一
口饮下,毫无退缩,没有人留眼于她。直到小君走到门口,外头还是一片昏暗,朦胧的月
光还添了一层薄雾,凶手也许是地板四周散落的菸蒂,她看见一个女人蹲在一旁抽著菸对
着手机里的人破口大骂,没有持续多久,她便扔开菸头,立起身子,转头看见小君之后像
是什么也没看见般错身而去,这名女人长得十分美艳,身材被一身紧致红衣包覆得凹凸有
致,脸蛋像是年轻的大学生,一头乌黑的长发如同门帘般,在黑夜里拉开一处角落给小君
蹲坐。
  她倚著墙角,揉着身上每一处疼痛,想着今早扔进垃圾桶的塑胶杯,房间里罗列忘了
收拾的昂贵化妆品,温暖从眉间掠过,身上什么也没有的她不知道该怎么整理遍体麟伤的
自己,直到脸上的血液滴到身下的一滩水渍上,浓浓的一股氨味让她冷静下来,不刻后,
小君凑近了些,在尿液的倒影中照见鼻青脸肿的自己,她抹去额头的血迹,用风衣把脸颊
上的落妆擦干净,没有妆点后的自己似乎多了些典雅和率性,她试着模仿第一次见到他时
那玩世不恭的笑容,这是小君第一次有了自信,捡起尿液旁一根未熄灭的菸蒂,一口气将
滤嘴前余下的菸草燃尽……
  零星火光落入尿水滩,溅在肉体上的水花让女人想起过去的往事,她本能地向光亮处
游去,却卡在一道透明的玻璃罩子内,明明周围布满目光,任她奋力敲打却无人回应。
  ‘妳会是我最疼惜最听话的一条狗。’这是端坐在沙发上的混血脸孔当初在自己伤痕
累累回到会场后对她说过的话,如今却在广场内任由自己被淹没在这无口的水箱内,底下
水草浮动,偶尔被广场探照灯闪过的七彩礁石,氧气逐渐在肺里湮灭,同事骂她中了斯德
哥尔摩,但她认为是同事们开始忌妒自己衣橱里的名牌衣包饰品,她也不再吃廉价早餐,
陪同上司专车走访各大私人宴会,直到今早,他俊俏的脸孔说了今天要参加的舞宴不需要
性感内衣,平常就好,小君以为是他对自己的价值终于有了认同。
  本能认为自己该想办法寻找其他的出口,也许只剩不到十秒的意识清醒,她猛然地向
下游去,扑鼻而来的却是一幢浓浓血雾,血丝如同油渍晕染开来,蔓延肌肤,直到肉块和
撕裂的尸体飘过眼前,调酒师的衣裳支离破碎,小君在恐惧中激烈挣扎,就像她首次在黑
暗中被上下其手一般,但她始终是学不乖,为时已晚的抗争只会招来血淋淋的教训。
  即便血雾遮蔽了视线,透过海中摄影机仍然能看到巨大的人形海鳝蜗居礁石缝隙,虽
然血盆大口中正嚼著食物碎块,但水流的扰动谕示了另一头温体猎物,庞然的鱼头异样快
速地冲进血雾,又缓缓缩回脖子,女人的挣扎已少了许多;鱼头第二次的冲击,血雾中的
女人便全然失去动静,衣物和肢体缓慢地飘散在模拟的海缸造景。
作者: IBERIC (无论什么都准备好了)   2022-01-11 02:06:00
作者: m74279 (神月)   2022-01-13 00:23:00
推,一直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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