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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厌,该不会要下雨了吧。”
走出门外,天空已经是灰濛濛的一片。
在我换衣服的期间,天候有了明显的变化,光是离开宅邸就可以感受到一丝丝的凉意。
龙神家位于泷见龙村的正中央。
这个人口不到三千人的村子以此为分界,北面的部分由于通往都城,加上地势平缓作为通往其他地区的枢纽,又有运河相连,为此近几年有逐渐蓬勃发展的趋势。
其余的三面相较之下发展较为迟缓,还继续维持着过去传统的风貌,而其中又以南面最为落后,主要还是因为那座湖泊会腐蚀周遭环境的关系吧。
即便扩大到村子的边缘还要几十年的时间,但谁能保证未来也会继续依照这个速度侵蚀呢。
身处在这种不知道何时会面临灾害的压力之下,日子肯定是会变得难过的。
因此,大部分有能力搬迁的人多半都将新建的屋子及店面座落到北面的部分,会留在南面的,多半还是些能力未逮的贫困家庭,或是割舍不下田地的年迈长辈居多。
“真是的,该不会又往湖泊那边跑了吧。”
走在了无生气的道路上,四处寻觅著熟悉的身影。
比起北边繁华的大街,行人寥寥无几的南街不免显得有些冷清。
偶尔几个注意到我的村人向我招手,我也只能默默地稍微点头致意,毕竟我不像哲太一样这么能和这里的大家打成一片。
要说是话不投机呢,还是说我比较不太会和村民们相处呢。
就算明知道没有恶意,但无关所谓的讨好,纯粹是毫无来由的热情总是让我觉得无所适从......好吧,就大方承认那种真挚且毫无防备的交流方式我还真学不来。
如果换作是与贵族之间的交际,虽说礼节繁琐到不行,但说穿了就仅止于表面而已,背后不外乎都是追求名利的一致目的,所以说应对起来就轻松多了。
“──对了,到母亲大人下次出远门还有五天,在那之前会来拜访的只剩下藤原家吧?”
要忙碌的事情很多,细算起来还真是没有喘息的空间。
不过这个被公事所填满的日常,在几天后多少可以得到缓解,随着龙神家的势力范围日益扩张,需要家主亲自出面调度的场合也有增加的趋势,仅管不是参勤交代,但毕竟有不得不亲自出面的人脉要维护,势必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回来。
......想到这种坐着驾笼摇晃个好几个月的日子,未来的我势必也要经历就实在是提不起劲。
趁著整理思绪的同时,我就这么穿过了主要的街道,再继续走下去的话,两侧的房屋只会越来越少,相对地周围的视野也会逐渐转变为田野的风光。
几乎可以猜到又得走上好一段路前往湖泊那附近的时候──
“啊,找到了!”
眼角的目光突然寻找到熟悉的身影。
盘腿坐在不起眼的老字号蔬菜舖前面,正拿着两根木条在那边比来比去的某个人。
嘛,至少今天这次他没有沈溺在自己的世界里,在中途很快地发现了我的存在。
“哟──小春,这边这边。”
像是深怕我看不见似地举起木条挥舞著。
脸上不晓得为什么被木屑弄得脏兮兮的。
我带着满满的好奇心靠了过去,上下打量他手上那一长一短的木制条状物。
“我说,你手上那是做什么用的?”
事到如今,关于这家伙又去哪里学到新的技能早就见怪不怪了。
“嗯?想知道吗?”
“这不是在说废话吗,不想知道的话才不会问吧?”
“也是啊,有看到前端这里的凸起吗,这个部分叫做榫头,是用来接合木头的一种结构,只要像这样跟这边叫做卯眼的这个──”
哲太将木条交叠放在地上,转身从后面拿出小小的铁锤。
答、答答。
只是从侧边轻轻地敲了几下,两根木条就这样完美地密合在一起,如果不是素材本身的颜色不同的话,甚至连接缝处都很难看清。
“别小看这部分喔,要是偏移一点点的话就会失败,实际接合之前一定要反复测量才行。”
“看是看懂了,所以说,你做这个要干嘛?”
总觉得有哪边怪怪的。
如果说做成直角的话还说得过去,但既然要将两根木条呈一直线接合,为什么不一开始选用长度符合需求的木头就好了呢。
“因为加子婆婆想要修好里面垮掉的货架,我想既然是有年份的古董的话,那还是多保留一些原本的构造比较好。”
“哦?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心的呢,说到这个──反倒是婆婆她人上哪里去了?”
“啊啊,不久前出去了,说是要买羊羹请我们吃。”
“......明明旁边就有卖其他点心的,我看说不定她自己才想吃吧?”
我走进屋内的柜台后头拉了张凳子出来,坐着舒缓一下我那因为正坐整个上午而显得酸痛的双腿。
“我想应该不是吧,因为有被问到想吃些什么,我就回答甜的就可以了。”
“真难得,你居然会想吃甜的东西。”
“我的话怎样都好,但是小春妳很喜欢不是吗?红豆馅的。”
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这么回答著。
哲太站起来将木条往地上戳了几下,然后露出一副对完成品相当满意的表情。
“......嘛,是勉强还可以啦。”
想到这家伙都有在为我着想,心里面不由得有点偷偷高兴起来。
“好啦,那我先进去里面,这边就麻烦小春妳看店囉。”
“哈啊?我才刚来而已耶!”
不解风情也不是这样吧,这个白痴!
悲惨的是,被抗议的一方则是完全没有察觉到我的不满,像是进到自己家一样推开后面的拉门。
“给我等一下啦,价钱什么的我根本都不知道呀!万一有客人来怎么办?”
“哈哈哈,小春的话肯定可以的,真要是应付不来的话叫我一声就好。”
不负责任的家伙自顾自地笑着往里面走去。
说得倒是简单,我要是能有他一半乐观就好了。
事已至此,我明白再多说些什么也没有用,只好出于无奈默默将板凳拉回柜台后面,将背轻靠在后方木制的架子上。
采光不佳的木造蔬菜舖内充满著怀旧的气息,透过店门前的遮篷看出去的天空是浅浅的灰色。
我百般无聊地望着远方一成不变的田园景色。
如果不是哲太的关系,顾店这行为本身和我的个性实在是格格不入。
换作是我的话,光是等待生意上门太过于被动了,要做的话就得更加积极主动,最好顺势向外扩展生意的机会这样。
但是呢,偏偏只有跟哲太在一起的时候才静得下心,觉得悠悠哉哉的过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啊,真是的。
明明以前最讨厌的就是哲太,现在却喜欢到愿意自己做出改变,这过程到底被施了什么术法啊。
跟料想中的一样,从天空中飘下细细的雨丝。
我轻轻地摇晃起双脚,在风铃偶尔清脆的间奏下,仰望起远处的那片积云,稍稍想起了一些怀念的事情。
......该从哪里说起好呢。
从有记忆以来,虽然我和哲太住在同个屋簷下,但实际上我们相处的时间却意外地少。
因此,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像寻常的青梅竹马般,从最初就建立起深厚的感情直到长大成人。
小时候的我完全不把哲太放在眼里。
整天钻研些奇怪的东西、还莫名其妙是我得献出整个人生的夫婿就够惹人嫌了,再加上以龙神家继承人而言,几乎可以说是不成材的迟钝个性......诸多原因,想要不讨厌他都很困难。
我想,当时会有这样的想法,多半还是受到母亲大人以及仆人们所影响的吧。
耳濡目染,就算是小孩子也能明白哲太被舍弃的这个事实。
比起成长过程中一路受到悉心培育的我,在母亲大人眼里连栽培都没有必要的他,只是恰巧继承龙神家的血脉才免除了被逐出的命运。
这样的反差之下,或多或少也影响了仆人们的态度。
再加上哲太总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自然引发了不少以伺候龙神家为傲,资历较深的一众家仆们的不满。
“少爷再怎么不思进取也该有个限度。”
相似的话语连我都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
明明是最不该出现,完完全全是以下犯上的言论,却因为宅邸里弥漫的风气而无人追究。
最让人生气的是,当面听到这种话的本人,居然还能笑着应付过去,到底是要多迟钝才会做出这种反应啊。
尽管怀着这份日益渐增的嫌恶,但是因为彼此没有太多的交集,也勉强还算是相安无事。
我们之间这份微妙的距离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
啊啊,至于改变对哲太的看法,是在距今三年以前──也就是我十二岁的那个夏天。
当时正处于容易胡思乱想的年纪的我,尽管没有表现给外人知道,但内心深处却被继承龙神家这个无形的重担给压得喘不过气来。
其实只要设身处地思考一下就能理解。
被整个家族由上至下所有人寄与厚望,凡事都被要求做到尽善尽美,没有任何一个人关心过我内心真正的想法。
如此日以继夜、年复一年的压力积累,就算是我也多少产生了逃避的念头。
在一次因缘际会之下,我无意间听到年轻侍女们在讨论夏日祭典的烟火。
“最近与都城的交流越来越多,据说是数十年来难得一见的盛大光景呢。”
这样茶余饭后间的闲谈,却在我的心中留下莫名深刻的印象。
曾经对这些民间活动不感兴趣的我,罕见地动了想要亲身经历的念头。
但是,就算不用问出口也知道是不被准许的事情,毕竟在此之前的每次活动都是在学习中度过,这次肯定也不会例外。
长久以来,祭典就是和远处喧嚣同等意义的词汇,记忆中的烟火也只是由枪砲师傅所表演的纵向烟火而已,唯独这一次,我想要一窥传言中祭典的真面目。
于是我绞尽脑汁,在祭典到来前的好几天前就做足准备,营造出祭典当天虚弱到必须卧病在床的假象,直到负责照顾我的富美女士离开后,才趁著夜色偷偷摸摸地从侧门溜出宅邸。
怀着难掩紧张的兴奋情绪,我很快地混入了人群里面,朝着灯火通明的祭典方向走去。
随着人声鼎沸,原本彼此间还保持着一定距离的行人越走越近,到后来完全挤成一团,与其说是步行,倒不如说是用强迫的方式,粗暴地将昏头转向的我往更加喧闹的前方推进。
从小到大被仆人们处处礼让,突然被这样毫不留情地推挤碰撞,对长年以来娇生惯养的我来说,有多恐怖肯定可想而知。
原本因为偷逃出来而有些兴奋的愉悦心情,在这时早就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对未知人潮的恐慌以及恐惧。
就在我感到绝望无助,只差一点点就要哭出来的时候,在人群的夹缝中突然出现一只对我伸出的手──
“小春──这边!”
让人安心的声音。
不由自主地把手迎了过去。
“没事的。”
温暖的触感。
大大的手掌牢牢地抓住我,带领着我一步一步在汹涌的人群中穿梭,走了好一阵子,才终于在摊贩的外侧得到可以喘息的机会。
“哈哈,到这里就可以松一口气了,还好吗?”
看着那张无害的笑脸转了过来,我心中却充满数不尽的困惑。
“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在说什么呢,小春妳不是一直很想来的吗?就是担心妳会迷路,我可是从白天就开始就做足准备了。”
“怎么可能!我明明、我明明就......”
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说过啊,如此小声地说著。
连自己都明白快要哭出来的声音。
原因大概是知道的,不,是肯定知道才对。
那是我刻意避免察觉的真相。
因为这个聪明过头的笨蛋,一直用他自己的方式在为我着想。
正是因为知道我讨厌他,才会刻意跟我在生活中保持距离,并且对家仆们的奚落视而不见,如此一来,就不会有人质疑我这个即将继承家主的外来身份。
龙神家每天明明就有那么多的人来来往往。
偏偏就只有这个人,是打从心里真正在关心我,还愿意配合我这次任性的举动。
“嗯?小春妳在哭吗?”
“才没有哭,你这个白痴。”
吸著鼻子将涌上来的泪水用尽全力压抑住。
真要是哭出来就太丢脸了,无论如何,至少要先转换成往常相处的态度。
“这样啊,那──离烟火施放应该还有段时间,接下来小春妳打算先从哪边开始呢?”
“我说,虽然很感谢你带我走出来,但不要擅自把我跟你一起逛变成理所当然的事情。行了,就这样,我要自己一个人逛!”
没事的话就快走吧,我不免这样催促著。
“嗯......那样的话似乎不太好办呢,就是、怎么说。”
对此,哲太像是有点困扰似地挠了挠脸颊。
“怎样?你在那边支支吾吾谁会知道啊,有什么话就说清楚一点啊!”
“那个,我只是在想──小春妳应该是没带钱出来......的吧?”
“......啊。”
瞬间感受到整个颈后都热了起来。
哲太完全说中了事实。
我只顾著盘算偷溜出来的规划,对于出来以后要做些什么完全没有想法。
再说,平常都是要什么就交给仆人们买来,因此实际上我手边也没有多少零用钱可以随意使用。
“果然如此,那还是和我一起吧?啊,钱的部分不用担心,别看我这样,存款还算满多的。”
一定是为了这天做足准备了吧,哲太像孩子似高兴地从衣袖里掏出棉麻制成的手袋。
“......”
我瞇起眼睛打量著被钱币塞得歪七扭八的袋子。
确实,就这么回去的话太不甘心了。
看在夏日祭典的份上,再加上刚刚路上有瞄到感兴趣的摊贩,就算心中多少有点排斥,但也并非什么了不起的觉悟。
“......话先说在前面,就这么一点钱,我会毫不留情地花光喔。”
我嘴巴上虽然这样说,但其实那是相当可观的数目。
然而,好说歹说我也是龙神家预定的下任家主,为了金钱而动摇可是最要不得的失礼表现。
“哈哈,不要紧的,同样的钱包我还有两个。”
“还、还有两个啊!?”
是从哪座大城里来的财主啊这家伙。
......不好,完全就把内心激动的情绪表现到脸上。
不避讳地说,奢侈是种甜蜜的剧毒,一个不留神就会将先前的努力化为乌有。
但既然本人都说可以随便花用了,我也没有要客气的打算,一来是满足自己的私欲,二来也可以将金钱回馈给村里,所谓的一举两得就是这么回事。
“嘛,就这么办吧,刚好我对这里也不熟,留着你在至少还有带路的功用。”
“太好了,我刚好也知道适合观赏烟火的地方。”
这么说完以后,哲太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再度向我伸出邀请的手势。
“干、干嘛啊,我又不是容易走失的小孩子,没事干嘛牵着手!”
“嗯?不是怕走失喔,是因为小春很重要才需要牵着手的。”
“什么跟什么?你这说法完全没有说明到吧!”
我几乎是用有点生气的态度在反驳著。
然而,对此毫不在乎的哲太完全没有要收手的意思,过了一下子,反倒是我自己这边气势先退让了下来。
毕竟不久前才体会过人潮的恐怖之处。
要是一个不小心走散的话,我可没有自信能在这种魔境中独自存活下来,尤其是确信了身上没带钱的现在。
“......算了,难得可以参加祭典,这方面就随便你吧,不过就仅此一次知道吗?”
出于无奈而示弱的我,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将手搭了上去。
脸上露出了真挚笑容的哲太,沈稳地回握住我那有气无力的手指,迫不急待地拉着我走向最近的摊贩。
我们的人生,就是从这一刻起产生了交错。
高高挂起的灯笼将街道照得灯火通明。
左右两侧放眼望去尽是琳瑯满目的招牌与摊位,充满欢乐的交谈声此起彼落。
对第一次参与的我来说,不管是食物或是游戏,夏日祭典上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新鲜有趣。
“如何?应该会喜欢吧,我很推荐这家的丸子喔。”
“好甜......而且又好咸。”
中途尝试了许多前所未见的食物。
现在的我根本是怀着撑破肚皮的觉悟,跟初次见面的烤酱油团子博命。
老实说,明明是第一次尝到的奇怪口感,又甜又咸,偏偏再加上些微烤焦的香气后却又让人爱不释手。
“说起来,小春,妳知道最早的时候团子一串是有五个的吗?”
“哦?现在连这种东西都有典故吗。”
“是啊,第一个团子放最前面表示人的头部,剩下的四个团子分别代表四肢,这样祈福以后就有消灾解厄的效果。”
“───”
我一边默默听着一边将最后一颗团子送进嘴里嚼。
这家伙在奇怪的地方还颇有学问的嘛,我不免对此深感佩服。
“我想时间差不多了,接下来往这边,要去刚刚提到可以欣赏烟火的秘密地点了。”
今天一直在带路的哲太领着我往旁边折返,才不到多长时间,我就已经很习惯被这样牵着走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一声鸣响──
“啊,烟火。”
世界为之一亮。
伴随着接二连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前方的夜空中绽放了无数缤纷的花朵。
此时此刻,周遭的行人纷纷停下脚步,为这完全由人类一手操作打上高处,在天空所引发的短暂奇蹟而狂欢鼓舞。
置身于众人之中的我们两个,一刻也没有错过地欣赏著这夺人眼球的炫目光景。
途中,我偷偷望向旁边牵着手的这个人身上。
那是与刚毅什么的男性象征扯不上边,只是在烟火的亮光下明暗交替的柔和脸庞。
但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着而已,心里面就浮上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说来可能有点难以置信,但感觉无论我迷失在世界上的任何角落,眼前这个人都能像今天一样在人群中寻找到我。
“───”
不知道什么时候对上的双眼。
有别于平常呆呆的模样,哲太对着我露出了不太好意思的尴尬笑容。
“抱歉啊,好像记错时间了。”
如果说喜欢上一个人需要契机,肯定不会有除此以外的时刻了吧。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名为爱恋的情感。
那是,带着一点点火药的烟硝味,在此起彼落的烟火花雨之中,有点混乱却又无比美丽的重要回忆──
“哎,今天可真是帮大忙了,大小姐下次也要再一起来哦。”
看店的任务结束了,于是我们在终于回来的加子婆婆的道谢声中离去。
整个下午一个客人都没有,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唯一值得一提的是谢礼不知道为什么从羊羹变成了热腾腾的红薯。
走在路上,我一边呼著腾腾的热气,一边感受着手心中暖和的温度,下过雨之后带点凉意的傍晚,这种食物远比高级的点心来得让人高兴。
“怎么了?哲太你不吃吗?”
我看向并肩走着的傻瓜,明明也到肚子会饿的时间了,手上的红薯却是一口都没动过。
“啊啊,老实说刚刚正在想点事情。”
“喔,是吗?肯定又在奇怪的地方卡住了,我先说要是凉了就不好吃了喔。”
我回过头又咬了一口红薯,扑鼻的香气之后紧接着是绵密而鲜甜的口感,怎么可能忍心拒绝这种美食呢。
......等等,难道是不喜欢红薯吗?
仔细想想,我好像没有哲太明确讨厌过什么食物的印象,当然这之中也包括特别喜欢吃的东西就是了。
“呐,说起来我好像都不知道你有什么讨厌的食物。”
“什么讨厌......的吗?”
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哲太终于捧起红薯小小地咬了一口。
可是呢,接着就像是捕鱼的鸬鹚一样没两三下就直接吞下去,这模样要说能品尝出什么美味的话我是不太相信啦。
“那肯定是自己不再是自己的时候吧?我很不喜欢那样。”
边吃边想了好一阵子,哲太才语重心长地道出自己的真意。
......仅管那和我的提问已经天差地远就是了,但要追究这些细节的话可是会长皱纹的。
“总觉得你根本就没在听我说话......算了,至少多了解你讨厌什么也是件好事。”
世界上能有几个像我这样善解人意的妻室呢。
就在我对自己的气度佩服不已的时候,才注意到身旁没人跟上来。
于是我回头观望,发现哲太正站在一段距离之外与我对望着,在他的身后隐约显露出淡灰色的星空轮廓。
“跟小春妳这样讲完以后,我觉得果然还是要顺从自己的判断才对。”
“干嘛啦?突然间那么严肃的样子,总觉得挺可怕的。”
“那个呢,总之妳先听我说──”
似乎在犹豫着什么的样子,哲太停顿了一下才继续接着说下去。
“其实,我想介绍一个人给妳认识。”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脸上露出我从未见过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