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 鬼封印(2)

楼主: skyowl (阿枭)   2021-09-13 16:3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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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处河堤街道尾短的“碧波潭大旅舍”并不大。
太阳饼没有太阳但有饼,碧波潭大旅舍不大,可当然有房间,在老旧公寓改装的建筑物里
头,扣掉违法的铁皮顶楼用来晒被单、床套跟衣服,一共四层楼,可以提供无数隔薄木板
的小房间。听说在碧波潭观光全盛时期这里也是供不应求,能登山、游湖、野餐、有夜市
、有小钢珠店、有即将无数店家进驻的美食街等营建计画,一片欣欣向荣的大好前程中,
碧波潭大旅舍不太大,也都是人满为患。
但这一条可能的美食街现在清一色铁卷门深锁,只剩曾经“很有型”的大红灯笼造型路灯
有一盏、没一盏眨眼,格外孤寂,并不是因为此刻快要半夜一点,现在的碧波潭风景区日
夜并无二致,当年计画胎死腹中,早吸引不了人潮,只剩下记忆中的美,跟“脏乱、不卫
生、东西贵”等评价在那些不会再出现的游客嘴边。
没落了。
阿星回头瞥了一眼被时代遗忘的街道,一股不舍的怀旧感油然而生,明明他根本没有经历
过年代,小时候也不曾来游历,不明白怎么会有一股脑的恋旧滋味。
“算了,今晚不明白的怪事也不只这一件。”
阿星摇摇头,没多想,打算“接案赚钱”为第一优先,其他都先搁置。动手拉开没有门禁
、也没通电的老旧自动玻璃门,铺满灰尘的柜台一个人都没有。那一本躺在方便面碗旁的“
住宿登记簿”比刚才天鹅船老板的线装簿还破旧也不简单。
“惨,连小偷都不防。”
阿星耸耸肩,迳自上楼。用肚脐眼看也晓得这里生意不好,其实整个碧波潭生意最好的大
概是去检举违建跟摆摊的达人,登记簿上的人名寥寥无几,上一次能写满一页的日期是不
知是猴年马月,但是阿星并不在乎,反而庆幸能趁机捞一笔。
阿星就是为此来挖宝的,财富藏在这!
咿-
转开发出牙酸响的喇叭锁,离开连灯都懒得开的二楼走廊,阿星走入204号房。
立刻退去全身都快被风吹干的溼衣服,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的他试图打起精神,昏黄灯光的
小房间当然不尽人意。不,应该说烂透了,缺角的书桌、缠绕蜘蛛网的梳妆台跟像停尸间
的担架床,连床头柜都没有。真怀疑这里以前怎么经营的?
映入眼帘的被单上有一只鳄鱼皮夹,阿星松一口气,开心地又打了三个喷嚏。
“他妈的,谁敢挡老子赚钱,神来杀神,魔来斩魔!”
在潭里夜游一遭感觉快感冒,可不能让病毒挡了财路,一下脱得赤条条的大男孩钻入浴室
大喝一声,可当转开莲蓬头才发现不管多久都只有冷水,他又忍不住干老板亲娘,任何落
汤鸡想洗热水澡却发现只有冷水,辱骂三字经都算是好修养。
要是他的明镜老师父来,铁定会怒喷祖宗十八代。
“干你祖母。”
升级成四字经,因为阿星发现莲蓬头不只喷冷水,冷水在微光下还是“土黄”,那种水塔
与管线淤积堵塞的泥土黄,土黄中还夹杂着一缕缕金头发,金黄发丝一根根汇聚在生锈的
排水孔上,像深怕别人无法发现他的恶心,“当我死人啊!”
怒气冲冲的阿星披上外套,准备拨电话给老板,刹那他头皮没来由一阵酥麻。
滴答!
阿星分得出来这“麻”绝对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后头有脏东西,有邪物。他没急着回
头,而是先佩服自己实在明智,那怕洗澡也攥著桃木剑,没给邪物一点机会,紧接他呵呵
一笑,一个翻身抢出浴室,霎时莲蓬头“嘎-”一声跌落,软管像鞭子甩了个满堂,后头
墙微微颤动、摇动时一颗覆满绿绣的脑袋破墙而出。
“来者何物?”
那一颗头很大,从小就被师父说头大的阿星也自叹弗如,大头上密密麻麻全是水绣缠住湿
漉漉的发丝,与凝固血痂拧在一块,活像一团染红的海草疯狂蠕动。
呜呜!
阿星睁大眼,一时无法分辨这藏在墙后头的偷袭者是什么“邪物”,只能引剑相指,退避
到门边喝斥,“放肆,邪物何方来历,我乃道门传人,现出你真身!”
泱泱阴阳邪物何其多,一般人说“不干净”的东西,并不一定是指“鬼”或传统上的“好
兄弟”,因为哪怕鬼之中也区分甚多,有常见游荡的孤魂野鬼、有后人祭拜的家鬼祖先、
有困在某地域的地缚灵、有等抓交替的水鬼与吊死鬼等,如果不清楚对方来历,很容易在
收服与驱逐时发生错误,更遑论不干净的也不止鬼。
呜呀!
脏污磁砖“劈哩啪啦!”作响下整片剥离,邪物一霎破出墙,阿星见状也忍不住反胃,对
方脑袋比起身体简直可爱太多,只看那割烂成碎布疋的衣衫满是深红血污,活脱脱的“浑
身浴血”,血肉模糊间布满千疮百孔,像是一块洗碗的海绵凹凹凸凸,有些伤口浅,还牵
连一层发黑的皮脂随风飘摇;有些深可见骨,可一窥五脏六腑的点点滴滴,让人分不出哪
一处才是致命伤,也或许根本就没还致命。
如果他是鬼,这就是他死前的样子。
“何方妖孽,休怪我不客气!”
血衣鬼一出连电灯也不知何时熄灭,邪物发出“咿-呀-”断断续续的惨呼,像一坨腥红
烂泥匍匐,毫无畏惧七星驱魔剑,直朝阿星逼来时呢喃碎语着,“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饶过我、放我离开这……”,意义不明的话没引起驱魔人注意。
“靠!找死!”
驱魔人摆开阵势,自12岁闭关的十年道行。
“四方邪物尽退散!”
阿星双臂一振,露出精炼如钢铁的上身,右手引剑朝天,左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掐出“剑诀
”,房内空间虽狭小,可他脚下踏“七星法诀步罡”极为流畅。剑锋一转欲正面对敌,不
管什么邪物能好好挨这一击想必不多,可哪知踏斗才踩第一步“贪狼”,血衣鬼竟像看到
猫的耗子,登时就“缩”回墙壁里头,宛若液体往低处流一样迅速无比,作祟的意愿荡然
无存。
“呜!去还,还掉就没事了。”
留下意义不明的话后杳然无踪。
“哼哼,还三小?滚吧。”
霎时阵阵阴风刮过,窗帘被扬得老高,外头“稀哩哗啦”下起倾盆大雨,阿星像一杵铁枪
,瞪眼伫立邪物匿迹的墙面,看来对方铁定知道道门的厉害,被自己一逼怕顷刻魂飞魄散
,才不得不退去,这样看来对方是孤魂野鬼的可能性大一些。
七星剑回鞘,今夜连战皆捷让阿星心情大好。“爽啦,这修为还能不发财吗!”
叩!叩!
还沉醉在自鸣自满时,房门骤然响起,眨眼间电力恢复,房内通明,阿星才察觉自己还浑
身赤裸,冷得又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耳听门外传来阵阵亲切呼喊:
“阿星师父,你在里面吗,我是老板啦,你在吗?”
“来了。”披上道袍,冷冷扯开门把的阿星师父摆起架子,“有何贵干?”
外头走廊不知何时点上了灯,白灯管熠熠放光。
门外旅舍老板虽堆满笑容,但也掩盖不住长相猥琐,地中海秃配上一对不怀好意的瞇瞇眼
,鼻如蒜头,嘴巴长年被槟榔荼毒成腥红外翻,花衬衫口袋鼓鼓的一包绿足以证实,垮掉
的西装裤不管搭配多高级的西装外套都显得很下流,可手上与脖子戴满各种闪闪发亮的玉
珮、镯子与戒指,镶嵌的宝石与玉石绝对要价不斐。
“阿星师父您没事吧,我刚听这里好大声,碰碰叫,赶紧来看。”
阿星双手抱胸,冷哼,“没什么大不了,解决一个小小邪魅而已。”
老板喜出望外,又有一点不好意思搓动油腻的双手,问,“唷唷,您是说已经处理掉这间
房里‘不干净’的吗?我的天,未免太可靠、太厉害,听之前那个台中来的师父说,这里
东西太凶,一个人难搞定,结果就夹着尾巴逃之夭夭了呢。”
“哼,别把我跟那些无名之辈相提并论。”阿星不屑道,“房间没热水,搞啥?”
“不会吧,不可能的,现在这边只剩二楼还有开放,热水绝对没问题。”
老板一脸装模作样跑进厕所,阿星一看厕所顿时恢复了原貌,而且装潢得有模有样,刚才
那像荒废阿嬷家的破烂样消失无踪,只见还有分离式卫浴跟免治马桶,当然,猥所男人一
扭动,莲蓬头里自然喷出哗啦哗啦的热水,立刻蒸气腾腾。
“哼,我懂了。”阿星一下了然于心,淡然道,“原来如此,是鬼遮眼。”
那头血衣鬼并不是破墙而出才开始攻击,而是很早就开始了,大概打从他进204号房那一
刻就著了对方的道,放“鬼遮眼”制造出幻境,那残破不堪的陈设,让阿星分不清现实跟
虚幻后才予以偷袭,对方确实不简单,不是一般寻常的孤魂野鬼能为,这里确实不简单。
不过老板当然不懂,阿星也懒得解释,只是森森道:
“你们这的邪物很凶,光刚刚这间房里的恶鬼,就会弄咒术,难怪房客连一个晚上都住不
下去,太吓人了,难保其他房间里没有道行更高的,你该知道的吧?”
老板是明白人,抚摸光秃秃的头顶,“那您的价码……怎么算呢?”
摊开手掌,阿星自信满满比了一个四,老板随即道,“一晚四千?”
阿星摇摇头,“当我出来卖吗,一口价。”
老板吞了一口唾液,“四万?”
阿星摇头。
老板嘿一声,有点难为情,“这……这可得经过我老婆同意。”
“你们这里多久没客满了?”
老板咬咬下唇,“不是我们的错,请过好多师父都收服不了,清不干净……”
“所以我来了,你们等到我了。”
阿星昂首挺胸,目光炯炯,像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大豪杰来到一座长期受恶霸欺压的村
子那样,准备大展身手的企图不言可喻,拍拍腰悬的七星剑剑柄,真如一位不可一世的驱
魔真人,朗声,“有我星道人在,必斩尽旅舍内一切邪物。”
“好、好的,那就四十万,您是真材实料啊,不像上次台中来的连夜跑路……”
“哼,那来的骗徒?算了,等等先付订金,不过我今夜都开工了,就25%吧。”
紧握阿星双手,老板点头如捣蒜,驱魔青年不禁感觉飘飘然,他喜欢当英雄的感觉,尤其
喜欢被人崇拜之余还有大把大把钞票汇入自己户头,这滋味好极了,虽然他自己有几俩重
,骗不过自己,但白花花送上门的钞票哪有不要的傻瓜呢?
“他妈的,吾等驱魔修士,怎么可以被钱收买!”
可惜,他师父就是这种傻瓜。傻瓜,真他妈是个老笨瓜,难怪一生穷困潦倒。
秃头老板阿莎力,一叠叠千元大钞很快抬进房里来,把他的背包给好好填满。
好多钱,他这一辈子都没把这么多钱拿在手上过,那重量、厚度、气味,是那么迷人、是
那么地令人陶醉,只要有这一笔十万块,他可以在外头逍遥好长时间,可以换最新款的手
机、买喜欢的衣服、裤子、鞋子,最重要的是有这些钱……
“对了,小师父,有没有需要准备些啥,鸡血、糯米还是砂纸之类的,我看电影都是这么
演,哈哈,对了,我老婆香港人,上次回娘家跑去要林正英签名……”
察觉自己提着放有十万块的背包半天不放,目光呆滞,嘴角微笑略显诡异,阿星赶紧“咳
咳”两声抽出一枚黄色灵符,符上朱砂书有“奉敕青龙白虎辟邪除秽灵符”,乃道门最基
础的符咒,可阿星偏要故作神秘盘腿打起坐,双眼缓缓阖上,极尽演戏之能事,轻轻摇首
高深莫测道,“你退下吧,今晚千万让人打扰我。”
看大师开始打坐,想必很快要出手,老板赶紧自己比一个“嘘”蹑手蹑脚退出,到门外才
传来幽幽一句,“对了,上次台中那骗子自称龙道人,真是白贼啊。”
204号房内剩一脸错愕的阿星。
龙道人?
闻此道号,如雷贯耳,一股不适袭来,刚才自信满满的驱魔青年不禁打起冷颤。
“怎么可能?”
阿星打坐的姿势乱了,心中泛起一丝丝本来没有的顾忌。
每一个世代都有属于自己的传奇,如果说半世纪前初出茅庐就一鸣惊人,无惧无畏登上“
魔山”横扫食人魑魅魍魉,将天下正道的旗帜插于魔山之巅的师父,是上一个世代的传说
,那17年前深入“潜龙潭”鏖战三天三夜,终于降伏那一尾孽龙,被尊称“龙道人”的男
人便是这一个世代的传奇,也是阿星打从小就极为崇拜的前辈,虽然师父总不以为然,“
不过是个后生小辈,毛都还没长齐呢。”
“我要像龙道人那样,排山倒海,一剑降龙!”
儿时的豪言壮语言犹在耳,那时哪个修道者不想成为龙道人名震天下?
但龙道人失踪多年了。
有人说他已入化境,不再问红尘世事,隐藏起来潜心修练;也有人说,他不禁隐居修练,
甚至早就突破肉体限制,得道成仙,一飞冲天不再归还人间;还有人说他为习得一种秘咒
,触碰了禁忌而走火入魔,现下是成茧状态,不羽化便成魔。
可如今竟听闻此道号,阿星怕这些众说纷纭都错了。
“不可能。”
比修为跟神通更广为人知的,是龙道人的做人处世,这一点连脾气古怪、自视甚高的师父
都不得不承认--龙道人捍卫道门与天下己任的胸怀,足以扛起一个世代道家大旗,堪为
表率。所以你说他会骗人钱财,拿钱不办事,这绝无可能!
“八成是个骗子。”
阿星下了这结论,因为这是唯一的可能。龙道人来这里自知不敌,两个小时就逃之夭夭,
逃跑时甚至来不及归还订金,或刻意敛财,都不可能,他宁愿相信是哪一个三脚猫道士冒
充的,这在驱魔圈子并不罕见,欺世盗名者本所在多有,几年前也有人打着“明镜真人”
门下首徒的名号出来骗财骗色,被老头子亲手制裁。
深深吸了一口气,阿星重新打坐,试图让情绪平凡,可心悸还是不止。像有一只无形的手
捏住他的心脏,另一只扰动自己的大脑,让他无法回避另一种可能:那个既不是假冒,也
没人拿钱不办事,更没落荒而逃--而是他败了,客死异乡。
强烈不安感油然而生……
铃!铃!铃!铃!
阿星惊坐起,房内老旧的转盘式电话倏忽响鸣,声音尖锐如用生锈菜刀滑玻璃,在这死寂
的旅舍房内刺耳异常,“铃-铃!”一长一短交错著好似来催命,像要挥去种种不安的怪
异感,阿星狠狠摆弄灵符,一把抓起了沉重听筒,高声质问:
“喂,几点了,要不要让人睡觉啊!”
话筒另一头“嘶嘶、呀呀!”噪声不断,阿星又问一次,“找谁?”
“找你呀,少年师父,我是老板娘啦,嘿,阿星小师父还没睡啊?”
“不是叫你们别打扰吗?”
中年妇女的声音粗里粗气,可偏偏装得又软又嫩,自称老板娘的女人嗓音里谄媚带有轻浮
,轻浮里藏着一点点的不怀好意,嗲声嗲气,“唉唷,歹势啦小师父,阿姨是想问你今晚
须不须找个人陪呀,我们这边有服务喔,就在二楼202……”
阿星翻了个白眼,“不需要。”
“唉唷,少年师父啊,我家的小姐白嫩嫩、幼咪咪,刚满18岁……”
他一向对卖身还是卖艺没意见,反正大家各凭本事。如果是那个迂腐老师父,铁定骂骂咧
咧说不卖艺更不卖身,然后跟他吵,但现在不是时候,还是赚钱要紧。
“不好意思,今晚麻烦所有人不要离开房间,不管发生任何事,非常危险。”
挂上电话,装得很威风的阿星撇撇嘴,“这一间旅舍的秘密看起来还真不少。”
心乱如麻的阿星拿出背包里成堆资料,厚厚一大叠,有扫描旧报纸、泛黄文献册跟一些“
驱魔圈子”里特有管道弄来的珍贵“情报”札记,这一次北上,他密谋已久,有备而来,
决定这一票干最大的,等一口气赚大钱,就可以逍遥自在……
自由自在。
‘碧波潭大旅舍一夜四死凶案’
映入眼帘的标题怵目惊心,旧报纸头条登载出一场令人发指的血案--
二十二年前,强烈台风七号过境的秋日清晨,张姓清洁妇人照例来到工作地--碧波潭大
旅舍,跟往日不同的是老板林某不在柜台,妇人迳自上二楼开始工作,怎料推开虚掩的
201号房门,立刻闻到刺鼻焦臭味,床铺上有两具焦尸,面貌已不可分辨,妇人赶紧打电
话报警,警察来到后陆续在二楼储物间发现一具男性无头尸;又于204号房发现另一具血
肉模糊男性尸体,法医相验后推测其被砍了上百刀,总计一夜四人陈尸碧波潭大旅舍,凶
手残酷的作案手法令人不寒而栗……
“当下连身经百战的员警都忍不住呕吐。”
报社记者纪录下这惨绝人寰的一幕幕,大篇幅报导现场的血流成河,这样的大案子引起大
街小巷百姓的关注,一夜就杀光整个旅舍包含老板在内所有人,不免造成社会人心惶惶,
大家每天都问:“啊人抓到没?”,使“碧波潭旅舍四尸案”给了当时警方极大的压力。
可叹的是当年再多的压力依然没有让真相水落石出。
至今二十二年都没有将当年的杀人凶手缉捕归案。
后续报导有一一归结出该命案疑点,阿星简单罗列大致有三:
疑点一:储物间被斩首的男子似乎具警察身份,而警方一直未正式澄清。
疑点二:当夜强台过境,大旅舍曾经淹水至二楼,是否有证物因此遗失?
疑点三:老板夫妇被纵火焚烧,凶手是不是想趁机湮灭什么不利的证据?
谁撕掉的登记簿?有警察在竟然还是被犯人得逞,对方人多还是武艺高强?
“纵火又还淹水……”细细打量这一些疑点,阿星实在没什么灵感。
只能推测:凶手逍遥法外可能是栖息或困在此的恶鬼“执念”无法化解之主因。
阿星毕竟是驱魔人,不是警察、更不是侦探。身为驱魔道士他可以大胆假设:当时四位死
者,林姓老板、老板娘、疑似警察身份者跟204号房的青年,都已化为另一种形式,可能
是冤魂、怨灵、地缚灵甚至厉鬼,二十二年来旅舍骚动与不平静都与之有关,这假设很合
理,那怕只是初出茅庐的小道士,都可以做出的简单假设,何况是阿星?别的小孩玩玩具
宝剑时,他玩的可是桃木剑;别的小孩涂鸦时,他早开始绘灵符;别人学弹钢琴、唸英文
,他唸咒语、踏步罡、掐手诀。
可碧波潭大旅舍闹鬼如此多年,悬而未解,铁定还有蹊跷,如果龙道人真在此遭遇滑铁卢
,绝不是四头徘徊厉鬼足以说明,“一定还有其他邪物在这做怪……”
阿星目光转向手中另一份钢笔纪载的手札:〈碧波潭中鬼王纪实〉
碧波潭现在虽没落,但曾是胜及一时的观光胜地,而唯一不变的是它诡异的黑幕从来没有
散去,最为人熟知的即是潭中“溺毙事件”,只要是在地人几乎都很清楚,时不时目睹警
消开橡皮艇在水上搜救;隔三差五就会有浮肿尸体被抬上岸;出现在岸边的线香、祭品还
有飞散的冥纸见怪不怪,这些都是碧波潭日常生活。
这些溺毙可还不包含跳水自尽。
关于碧波潭,一直都有种种传说,例如,绘声绘影说走过大吊桥的情侣必定会分手,先不
管全国情侣何其多,走过吊桥的占比多少,跟是不是本来大部分情侣能走进婚姻坟墓的都
是很低比率,碧波潭作为殉情集散地的历史可说源远流长,至少在还可溯的日本人统治年
代,就有纪载。自然这里聚集了大量冤魂跟水鬼。
但真实情况究竟为何?
水鬼、冤鬼、加上那夺走四条人命的厉鬼……阿星不禁感慨这钱不好赚。
叩!
叩!
敲门声来时正好凌晨两点,楼下柜台后大挂钟传来嗡嗡鸣。
阿星提高警觉,这一间旅舍并不如想像中简单,他蹑手蹑脚看向猫眼,只见外头空无一人
,只有黯淡的走廊如一帧黑白照片。可都还没反应过来,一阵更为剧烈的敲门声“碰!碰
!碰!”传来,像是有什么十万火急之事,可偏偏外头没人。
“谁?”
阿星大叱一声,他不敢大意,训练多年在驱魔知识很明了“鬼敲门”是怎么一回事,也知
道该如何应对--先声夺人是第一步,通常对一些爱恶作剧、只想吓吓人的的孤魂野鬼来
说,修行者的这一吼也足够吓得他们退避三舍,不敢来犯。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可敲门声不仅没停,反像是发疯狂般传来,小小一扇木门让人害怕将被敲碎,阿星见状也
不再姑息,知道这来者不善,绝对不是一般的顽皮鬼而已,想想也是,这一栋极恶旅舍,
哪来什么善类?想必都是含恨而死的怨灵厉鬼,等报仇雪恨。
阿星“唰!”地拔出七星剑,一把推开房门,大声怒斥,“妈的,又不是我杀你们的,有
种去找凶手啊!”,虽然他也晓得,如果成为可怜的“地缚灵”,这些含恨鬼魂恐怕都被
锁在这旅舍哪里都不能去,不过他还是忍不住骂两句才舒服。
门外空无一人,阿星定神扫视这一条灰暗走廊。
只见不远处有一道倩影,泛黑色光泽网状丝袜、深红连身极短裙,还小露香肩的女人背对
他一言不发,长发挽成端庄公主头,鲜红的高跟鞋踏木板“叩、叩!”作响,扑鼻来的香
水衬其销魂好身材,在这深夜时分实在会让男人想入非非,格外沉醉,可是下一秒,瞄向
对方若隐若现的大腿根部时,一股厌恶感油然而生。
“喂,小姐……”
阿星不明白为何,像吃到某种很苦又恶心的东西,大概如苦瓜炒狗大便,刚产生一点男性
本能就由衷感到不适,只能将目光避开低喊,“小、小姐,你等……”
对方恍若不知,踩着高跟鞋远离,轻轻拉开202号房那一扇房门,兀自进入。像是完全听
不到阿星讲话。好在“被当场空气”这一件事,他从小学经验就很多。
“跩个屁啊!”阿星没在意,只是哼哼两声,“咦,202号房?”
“唉唷,少年师父啊,我们202号房有上好的小姐唷,今晚免费招待。”
想起之前挂掉自称老板娘,实际则为的老鸨电话,阿星不禁苦笑,耸耸肩自嘲:“靠么,
我也是蛮惨的,连应召女郎都不想理我呢。”,突然回想起小学时那些不堪回首,大部分
时候都自己一个人游玩的童年,青年道士长吁短叹歌唱起来:
“我寂寞、寂寞就好!”
不太悦耳的歌声回荡长廊上,正自高歌的阿星忽地被一股寒气迎面侵袭,这寒气来得又快
又急、又冷又利,像一根冰锥从砲管打出,让人汗毛直立,留上神的驱魔人很快找到寒气
来源,202号房关上后,发出寒气“者”陡然现身储物间前。
喀!
那个人,其实不知是人是鬼、是男是女,但不管性别还是存在形式,都有一点可确定,他
没脑袋,双肩上空空如也,凝固成血膏状的断裂脊髓与颈骨杂揉一块,刚才应召女郎的芳
香扑鼻很快被一股恶臭篡夺,这腐烂的臭味浓郁无比,早已忘记上一餐是什么时候吃的阿
星都没忍住,扶著脏兮兮的墙壁当场就干呕起来,但不忘装模作样斥问。
“……来者何物?”
没回应阿星,无头邪物听闻人声,忽地浑身颤抖,随乱颤的身子一团团惨白烟雾飘出,烟
雾弥漫很快宛若一座小火山,袅袅烟幕没有一丝热气反倒是一阵阵冷风“飕-飕!”,那
刺骨的阴气一点点浸入阿星肌肤,鸡皮疙瘩一下爬满浑身。
“干,不会吧,看这动作……”
阿星登时清楚这是啥玩意,扑鼻恶臭似一整篓腐败的鱼内脏;双手锋利如镰刀蜷曲的长指
甲,相隔十几米肌肤也能感到如被虎头蜂蜇的疼,口干舌燥的年轻驱魔人见这忽然跳出的
无头邪物,阵阵头皮发麻。
是僵尸。
作者: Run63922   2021-10-02 07:4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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