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时近黄昏,传闻魑魅魍魉横行的逢魔时刻。
一辆白色的小客车正停在山路的边上熄火停靠,六人座客车上的乘客共有两位。
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和黑毛丛丛的土狗,在车子的后座比邻。
客车旁,站着年约三十的褐发青年摆摆手,和老妇人介绍狗儿。
“这是我的爱犬,阿尔比雷欧。”
“好可爱喔──小黑,来、来!”
“哼呵太太,妳以为经过我亲手调教的狗狗会让妳随便称呼牠的名字吗?”
“嗯?”
老妇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包干狗粮,与此同时黑狗正趴在妇人手边不断摇尾喘气。
已经打成一片了啊,狗这种生物只要谁丢给他食物谁就是老大,主人和爱犬长年建立
的默契不过如此。
“反过来说,我也跟着丢条肉干就能夺回这段友谊。人与畜生的交情如此简易对我而
言倒不是件坏事……妈的蠢狗给我记好阿尔比雷欧这个名字啊!明明超帅的欸!”
“嗷呜?”
“老太太,我和我的好伙伴需要好好沟通一下,抱歉还请您先别动。”
青年一边这么说著,一边将狗儿拉出后座的车外。
关上车门后,青年将上半身钻进打开的车窗。从驾驶座旁的收纳盒拿出全罩式的大耳
机,这是特别挑选过的昂贵制品,戴上去能够阻隔九成以上的外界杂音。
“放心放心,年轻人,你和你的狗狗彼此相爱呢。”
“一般来说人和狗会用相爱这个词吗?妳是在讽刺我这把年纪只能溜狗不能和女孩子
牵手吗?我都在说啥鬼……那个,古典乐可以吗?还是妳想听台语老歌?”
“这个吧,原来六六叫我准备的音乐专辑是在这个时候播啊。”
老妇人从手边的皮制手提袋里,拿出一片外观有些年代的CD专辑。
“嘿,识货喔。”青年用右手比了个赞的手势。
没想到是他意外熟悉的东西,CD外壳上印着动画的图片。
蓝天和白云的纸片上,写着hello goodbye& hello。
青年一边庆幸自己的车款不太新,至少CD片还是能播放的,一边将那片CD放进前座的
播放器。
“汪、汪!”
伴随着狗儿活力的喊声,青年也将耳机放上老妇的耳际。
“我去去就来。”
“嗯……”
“抱歉太太,妳必须暂时留在这里,劝妳别转头往后看。车窗没关,要是在我办事的
时候发生突发状况的话,请不用客气直接大喊即可。”
“没事,我都这把年纪了,早就习惯一个人了。”
“唉,等等可别骂我啊。”
“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是不会责备小孩子的。”
播放的开关被打开,车里的音乐响起。
山丘上的微风轻拂,将妇人的苍白浏海微微捧起。
那微微闭起的细长睫毛裹着澄黄夕阳,看起来彷若隔世的精雕艺术,只可远观不可亵
玩──
如果再早个五十年相遇的话,或许我会那么想吧。
青年用着颓废外带些许怜悯的目光,打量眼前进入假寐的老妇人。
“真冷静啊,不愧是资本主义的得利者,如果那是我的资产我可是会崩溃到跳楼呐。
”
确认妇人的耳机戴牢后,迅速的将上半身抽出车外。
“汪、汪!”
“好啦好啦,没想到会一直被你催促啊。可恶,我明明在休假为啥要来这种地方……
都是那对垃圾父子害的……”
青年一边步行一边用哀怨的眼神朝自家的狗儿碎念,和他一同齐步的黑犬看起来却像
是在笑那样的吐舌,行走之间还不忘摇摇尾巴。
阿尔比雷欧没有察觉异状。
看着身旁的爱犬,青年获得了这样的结论。
接着他在离小丘上的洋房不远处停下来,和狗儿一同找了户残破的房屋墙壁作为遮掩
。
“发电机、瓦斯、电器之类的危险物品都让搬家公司搬走了,唯一的住户也出来了,
里面若还有人就是小偷之类的罪犯囉?以及……上面的竹篱也破了,虽然有点好奇那个上
坡发生什么……不过算了。”
速战速决吧,看见四下无人就好想喊喊‘我可是火药之炼金术士’之类羞耻的台词,
想想还是别浪费时间──
躲在墙后的青年左手抓住黑犬的项圈,右手打了个响指。
“蹦!”
原本在坡路中间的洋房,伴随着巨响炸裂开来,道路甚至因此而短暂晃动。
结论来说无论是青年、黑犬或停在不远处的爱车,都没有受到半点损伤。
待爆炸扬起的尘沙渐淡之后,青年带着黑犬来到洋房四周。
“汪、汪!”
“小心别踩到瓦砾碎片。”
黑犬动作轻巧的在四周转悠一圈,期间牠只是偶尔发出普通的吠叫声和不断摇著尾巴
。
最终,一人一狗回到了坡道。
“汪!”
“你做得很好。”
至此,褐发青年才终于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
“工作终于结束啦!”
这一刻,或许是今天青年最开心的一刻,他甚至和黑犬一同蹦蹦跳跳的回到小客车。
“定时爆破的施工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说完这句话之后,青年便将他的手机丢往地面,整个砸破之后再用皮鞋狠狠踩碎。
“呃……”
“没事,那本来就不是生活必需品,我是挣脱世俗的时代先驱!”
丢完手机之后,青年将黑犬赶上后座,自己则一脸清爽的登上驾驶座。
小客车的引擎发动了,心情大好的青年利用后照镜看见老妇人拿下了耳机,他语调随
性的开口:
“奶奶,妳认为妳是个幸运的人吗?”
“要是我有妳这么帅气的孙子,那倒是真的福气。”
“哈哈!太太,妳比较喜欢我这样称呼吗?实际上我的问题也早有答案就是──我认
为妳非常幸运,不单只是因为妳能够活到这个岁数……”
在下山的坡道路上,开车的褐发青年一面眺望夕阳,一面自言自语般的细声呢喃:
“毕竟在这座山上,可是住着杀人魔喔。”
时间拉回正午之前,褐发青年曾经在意的上坡悬崖。
在高耸的峭壁边上,有两个人。
自称代号六六六的黑发青年,正蹲下身,右手朝下、左手抓着地面隆起的水泥。
悬空的悬崖上,则是一位少女。
“我说JK,突然说什么杀掉现在的我这类莫名其妙的话,然而当我真的要把妳推下去
的时候,却还是朝我伸手了啊。”
荷夏的左手,和小六的右手紧紧相连。
荷夏额头滴著冷汗,悬空的姿态使人疲劳微颤,从左手腕那传来的力道大的惊人。
“这……”
“好好,我知道。妳什么都不用说,我会救妳的。”
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脸,相较之下荷夏朝上望去的脸色苍白,并且──
这混蛋在说啥鬼话?
荷夏心中在瞬间积累了许多想一吐为快的思绪。
我朝你那里伸手?不对吧不对吧,让我还原一下刚才的真相。
──如果活着的代价是一点一滴的舍弃过去,那么我即使是一秒钟都不想再活下去!
大约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小六走上前来想要取走荷夏手上的枪。
即便如此,他真的会杀我吗?
我真的希望让眼前这个才相识一天的男人,再背负一条人命吗?
脑中一闪而过的思绪,忽然转化为动力。
在交出枪枝的同时,荷夏让身子往后倾倒。
果然这种事还是该自己来吧,没有必要弄脏他人的双手。
肌肤感受着后方吹来的凉风,荷夏躺了下来,她甚至预想到自己或许不会立即死亡,
会因为粉碎性骨折而在痛苦中逝去,那也无所谓了,反正──
“妳觉得我会这么说吗?”
就在意识飞跃山谷、双脚腾空的那一刻,一只强而有力的手伸了过来。
小六将差点掉下去的荷夏,拉了上来。
这才是真相。
为啥说得好像我其实不想死还被你救了那样?话说这变态是不是偷摸我了?总觉得我
好像是先被推了才被拉……
“能不能……”
虽然脑中有着诸多怨言想要一口气爆发出来,然而双脚悬空的姿势光是想要维持思考
都是件不容易的事情,荷夏只能辛苦的发出细微声音。
别再多管闲事。
“不要。”
“呀!”
意外巨大的力气,只在转瞬之间,原本腾空的荷夏便被拉了上来。
交叠的站姿与手臂,在山谷间的两人,共同面向深渊。
“呼……”
无法挣脱。
当荷夏意识过来时,她的双手已经被后方钳锁,不能随心所欲的行动。
“抱歉JK,我并不想威胁妳,妳接下来有两个选择。”
颈后传来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令荷夏的耳根发痒。
“第一个选项,妳可以带着我一同往前跳下。”
刻意控制双手却不限制双脚,或许就是这个用意。
只要荷夏有那个念头,她随时都能往前再跨一步,带着她身后的男人一同坠落山谷。
“第二个选项,站在这里回答我的问题。”
青年说完便不再发声,徒留山谷的凉风轻拂。
“这……”
百分之两百是威胁吧?
一个人去死或两个人一起死,实际上根本没得选啊?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种毫无道理
的选项……好痛,抓着手的力道有点痛……生气了?哎?后面的人该不会是生气了?
“……”
想到这里,荷夏才终于发现。
原来自己并不想死。
要是真想寻死,她会毫不犹豫的向前迈步。
“哎,小六。”
“嗯?”
“明明你只是个表面阳光实际上带着死鱼眼还谎话连篇甚至连真实姓名都不敢报的肮
脏大叔……”
“……大、大叔?我?”
“为何此刻的我,却能感受到安心呢?”
“不就是因为我还蛮可靠的嘛。”
“唉……”
“别叹气的那么明显啊,我会哭喔。”
“实际上你是笑着的吧。”
“没错。”
“唉,到底是为什么呢……”
“……”
指尖的温度,轻触荷夏的脸颊。
“!”
“说起来,现在该是我问问题才对吧。”
抢在荷夏说话之前,就像是看透了内心,青年富有磁性的嗓音。
“不希望看见妳就这样死掉,是那么奇怪的事情吗?”
“……为什么?”
“要是妳用问句回答我的话,我也只能用问句回答妳呀。”
小六松开了另一只手。
“JK,妳妈妈在临死前和妳说了什么?”
现在的荷夏的身子完全自由了,她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迅速逃离这个地方。
但此时的荷夏不仅身体没有移动,连思绪都纠缠在混乱之中。
荷夏回想起了昨天,在她昏睡之前的最后几句话。
一如往常那般,带着满心期待打开公寓的大门,正准备和家里的母亲打招呼时。
──对不起。
听见这句话之后,荷夏便全身无力倒地不起。
浑身麻痺。
咚、咚……昏昏沉沉之间,沉重的眼皮底下出现一只黑色的物体朝着地板上的她滚动
。
是电击棒,荷夏利用自己身上的症状判断出那个物体的真相。
恍恍惚惚之间,荷夏好像握住了它,又好像没有。
即使全身乏力,空气中不时传来的闷哼、逐渐浓厚的铁锈气味令荷夏拼了命的想要赶
紧爬起。
大脑和全身的神经都在呼叫荷夏──妈妈正遭遇到危险!
无论如何都要爬起、无论如何都要伸手。
无论如何,都要阻止被她亲手引来的悲剧。
若是此时的母亲遭遇到了什么……凶手肯定,是在外面和放学的她碰头,最后一同进
屋的那个人。
“荷夏。”
“……”
“我一直在想,最后的这一天,该如何和妳道别……”
母亲的声音非常温柔,可以说是荷夏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调,轻柔似水的甚至令人以为
她其实没有发生什么。
然而那是不可能的,荷夏可以感觉到自己顶边的头发沾到了东西。
湿稠稠、软绵绵、凉飕飕的“什么东西”,软弱无力,颤抖著。
“没事的,荷夏,我和妳说过好几次,没事的……”
“……”
朦胧的意识消失之前,从母亲那传来最后的嗓音。
──我爱你,还有、谢谢你。
咚、咚。
“什么东西”掉在荷夏的身后。
噗刺!噗刺!
“什么东西”互相撞击而传来的声音、越发刺鼻的铁锈味和滑溜温热的地板。
就如同断了声的母亲那般,荷夏也断了她的视线与思考。
“我在出生的时候便没有父亲,直到现在我依然如此认为。”
站在悬崖边上的荷夏,终于主动开口。
“妳妈的遗言还真长……”
“正因如此,所以我说不出口。”
杀了妈妈的人,毫无疑问是跟着荷夏一同回家的──他。
但是到最后关头,妈妈说出口的话却不是“我恨你”,甚至连“可恶”、“可悲”之
类的词语都没有出现……
──我爱你,还有、谢谢你。
这句话,会不会是对着“他”说的呢?
“他”为何只杀了母亲,而没有将女儿一同杀绝?
“已经,什么都不想思考了啊……小六。”
被山风吹到僵硬的身躯,如今不再麻痺。
“明明心里明白是谁杀了自己的母亲,我对‘那个人’却无法涌出恨意。”
对母亲的仰慕。
对母亲的尊敬。
对母亲的感谢。
从小到大的回忆与情感,一旦回想皆是如此清晰。
明明深爱着母亲,却无法憎恨杀死她的恶人。
荷夏决定转身。
“这样的我,还有资格活在世界上吗?”
虚无飘渺的问题,在转身的同时并无解答。
荷夏的双目只倒映出漆黑的背影。
“我说JK,妳应该也听过某些一流的登山者面对记者是怎么回答的吧。”
因为山就在那里。
“……?”
“妳心里想着自己是不是该为惨死的母亲复仇呢?但是凭妳一个人什么都办不到,曾
经敬爱的妈妈又真的希望妳那么做吗……或是回归日常生活呢?可以吗?真的可以将那样
的惨剧视而不见、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活下去吗?诸如此类鬼打墙那般的想法充斥脑海
,于是妳终于得出结论──”
干脆我去死一死算了。
“……你这是在责备我吗?”
背对着荷夏的小六耸了耸肩。
“不不不,JK,我才不说会让大家不开心的事情。”
“我现在不开心了。”
“说谎可不是好习惯喔,JK。”
“我才是不知道你到底想表达什么啊,甚至都背对着我说话究竟是?”
“啊啊、这个嘛,首先呢,若是JK你往下坡回去店里的话,大约傍晚的时候就能和婆
婆一起回到城市里了,回到普通的日常生活喔。老婆婆是个善良的有钱人,城市里也有我
认识的人,总之怎么样都有办法让一个女高中生活下去的。”
“……”
事到如今才说这个?是认为从她身上已经无法获得需要的情报了吗……还选了个老婆
婆来放松戒心……什么的,事到如今,也不用怀疑了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荷夏已经对眼前的青年感到信任。
那不是信任,不过是自暴自弃的副产物。
荷夏默默的在心中告诫自己。
“接下来,我就不给妳思考的时间了。”
小六的声响,伴随着纵身一跃。
“其实跳悬崖自杀这种事,以前早就有人做过。”
漆黑的修长身影,转瞬之间便漂浮在半空中。
一席墨色西装的青年,终于面对荷夏。
在山谷的夹缝之间。
“JK,妳想要坠落吗?”
小六的语调,平静得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这是深不见底的山谷,他身上也没有任何绳索,唯一可能有机关的登山包甚至已经丢
了。
毫无疑问,此时此刻跳跃的小六,那潇洒的身影或许再过几秒便成肉泥。
因为山就在那里。
因为想死。
所以就跳了?
什么鬼。
无法理解。
疯了。
这个世界、那个人,都不是能以常规理解的存在。
或许正因如此。
荷夏丝毫没有任何犹豫的伸出双手。
指腹与指尖相触,温柔的暖流揽进腰间,山谷间强劲的狂风只为荷夏带来一个念头。
我要死了。
终于,不用再烦恼那些有的没的,和只认识一天的帅哥像是殉情那样的死法,其实也
不错。
出乎意外,也可以说意料之内的瞬间。
“这就是残酷的现实啊,JK。”
坠落的青年与少女,最终落到绵密柔软的沙网上头。
距离别墅约五十公尺的树林里,足以承受人体从高空坠落的巨网,绑在树枝腾空架在
泥地上。
如果在别墅多待个一两天可能会发现,然而只匆忙居住一天的荷夏当然不知道这回事
。
她的心跳,仍在疯狂的怦然心动。
在小六怀里──
“滚开!”
纵然双手双腿都发出疲软,荷夏仍赶紧从网子上跳了下来。
确认荷夏大概安全之后,小六便不发一语的去寻找他先前扔下来的登山包。
“哈、哈……”
荷夏用双手环抱颤抖的身体。
抱着必死的决心跳谷,结果还是活了下来。
不对,她隐约知道自己能活。
──妳什么都不用说,我会救妳的。
此时此刻,过去怯弱的荷夏死了。
“小六,你可以教我吗?”
“嗯?”
“活下去的方法。”
“吃饭睡觉上厕所。”
“即使杀了人,也能活下去的方法。”
“……妳知道妳现在在说什么吗?”
“要说我有没有恨著谁的话。”
我恨什么都办不到的我自己,荷夏暗自在心里想着。
“果然,回想起来总是满腹的不甘心。”
“寻仇的话,妳不觉得委托杀手会更方便点吗?”
“两个人分开行动,成功的机率不是更高吗?”
“……”
难得皱眉的小六似乎是察觉到了,荷夏的别有用心。
学习杀人方法只是幌子,实际上是为了待在小六身旁。
因为小六就在那里,所以决定调查小六。
小六认识她的母亲。
单纯是,荷夏的猜测。
否则难以解释这两天发生的事件。
她之所以活下来,并不是凶手忘了杀或不想杀。
凶手来不及杀人。
以这个方向来思考,代表小六是以异常迅速的速度抵达她的家里。
凶手是组织里的一份子……或者,其它有的没的现在还没想到的可能性。
总之,现在小六会在她眼前绝对是不合理的状况,并且有极大可能性和她遭遇的案件
有关。
显而易见的线索就在眼前,有什么不去调查的理由吗?
“确实,我认识妳妈妈。”
“!”
终于找到登山包的小六,将包裹提了起来,里面似乎放了缓冲材料,背包外并没有渗
出什么奇怪的食物汁液。
他提起登山包,朝着别墅门口走去、开门,在打开的门前。
“加油吧JK,我还想和妳多说几声──”
小六脸上又露出了平时那般温暖的微笑,并从手中抛出一个完好的塑胶袋。
“欢迎回来。”
既然下定决心,坠落了。
相应的风险必须承担。
于是,荷夏豪不犹豫的伸手。
将满载水果糖的袋子接了下来。
“别死了喔。”
前方,是陷入疯狂的人才能踏足的道路。
即使如此,也想前进。
即使如此,也想知道。
──我爱你,还有、谢谢你。
对母亲的仰慕。
对母亲的尊敬。
对母亲的感谢。
从小到大的回忆与情感,一旦回想皆是如此清晰。
明明深爱着母亲,却仍无法知晓这句话的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