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半小时的时间,罗镇已经联络到死者黄力成的房东,并要求进入死者隔壁的房间调查
。
而我也打电话给酒鬼,跟他说明目前的案情后,我补上一句:“夜猫子希望你这次可以帮
忙,毕竟真的有人死了,而且凶手还在外面,有你在她会比较安心。”
酒鬼想了几秒钟,给了我“马上过去”的答复,只要是夜猫子的要求,酒鬼是不会拒绝的
。
同一时间,罗镇也跟房东在电话里取得了共识,他放下电话对我们说:“房东下午可以到
公寓帮我们开门,他已经跟死者隔壁的房客说明过了,虽然那位房客现在人在国外,人无
法到场,不过他同意让警方进去,条件是房东必须全程陪同。”
“人在国外?是去旅游吗?还是工作?”
“可以说是一半一半吧,房东说那名房客是一个专门经营旅游频道的网红,他经常上传一
些到国外恐怖景点探险的影片,通常也会带纪念品回来,那间房间就是他暂时放那些纪念
品用的。”
“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带东西回来吗?就跟华伦夫妇一模一样嘛,啊,等一下……”我突然
想起来,以国外恐怖景点为题材的网红,在国内似乎只有一位:“他的频道名称该不会叫
‘阿冥探长’吧?”
“对,就是这个名字。”罗镇问:“你们认识他吗?”
“有曾经接触过,他是最近刚从网红圈窜起的超级新人。”夜猫子说:“阿冥的影片题材
都很特殊,加上他去的地方都是一般人难以抵达的,所以很快就引起观众的注意,我们也
曾经想找他合作过,不过他一年365天好像有360天都在国外探险,所以很难取得联络。”
“没想到死者的隔壁竟然就是阿冥呀……难道说这件事跟他带回来的东西有关吗?”我沉
思著说。
“去看了就知道了,等酒鬼来之后,罗警官你就带着他们两位一起过去吧。”夜猫子轻轻
推了一下我的背,对罗镇说:“或许我们诡志在调查案件的能力上没有你们警方专业,但
是酒鬼拥有超乎常人的冷静跟行动力,相信他一定可以帮上忙,至于风海……他有一个走
到哪里都会出事的特殊体质,带他去的话,或许可以发现意想不到的线索。”
关于我的能力,难道就只有这一点可以说吗?我忍不住对夜猫子露出苦瓜脸,夜猫子则是
对我笑着耸了一下肩膀。
约十五分钟后,酒鬼来到诡志的会议室集合,我把酒鬼正式介绍给罗镇认识,罗镇依旧维
持着他无害的笑脸,酒鬼则用他招牌的杀气眼神瞪着罗镇。
为了不让酒鬼身上的杀气破坏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我提醒道:“酒鬼,你眼神不要这么
凶啦,人家也是很客气地来找我们帮忙啊。”
“关于死者的尸体,有些事情我想先确定一下。”尽管跟罗镇是初次见面,但酒鬼一开始
就火力全开:“如果风海在电话里没有遗漏任何细节的话,死者的尸体是呈现这个状态的
,没错吧?”
酒鬼边说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A4纸放到桌上,纸上有着两组由六种不同颜色的色笔所绘出
的图形(图1),其中一个图案是完整的人形,另一个则是四肢跟头颅都被拆解、重新拼组
成链条状的人体,色笔的颜色分别代表着特定的四肢跟身体部位。
图1
https://i.imgur.com/5mUsWgU.jpg
这张图应该是酒鬼听我在电话里讲述案情时,一边随手画出来的,罗镇把头伸到图画上方
看了几秒钟,点点头说:“大致上差不多,巡逻员警发现尸体的时候,尸体就是这样被串
成链的。”
“大致上?所以还是有些地方不一样吗?”酒鬼很快就在罗镇的话中发现了突破点:“你
不介意的话,我想看一下现场以及尸体的照片,这对了解案情有很大的帮助。”
“抱歉,照片目前还无法提供给各位。”罗镇早就准备好答案,而这个答案我跟夜猫子在
不久前就听他说过了:“虽然说为了这件案子,上级已经允许我们去找不同领域的民间人
士来帮忙调查,但是相关的现场照片还是不可以随意泄漏出去的,这是大队长下达的命令
。”
“也就是说,你还有事情没告诉我们吧?不然为何警方要如此保密?”酒鬼说:“若要我
们帮忙,至少先让我们知道尸体的真实情况吧。”
面对酒鬼的咄咄逼人,罗镇那张老实温和的脸上仍挂著笑脸,他笑起来不像警察,反而像
专门倾听别人心事的咨商师,不管你对他倒了多少心理上的垃圾,他永远都会用笑脸来面
对你。
每个警察都有各自处理难题的方法,或许这样无害的笑容就是罗镇的武器吧。
在酒鬼跟罗镇这样一刚一柔的对抗中,我跳出来打圆场:“没关系啦,就算罗镇真的有事
情没告诉我们,那也是上面的命令呀……我相信我们一起帮忙查之后,就会知道案情的全
貌了。”
酒鬼冷冷瞥了我一眼,问:“你们等一下是要去死者的公寓吗?”
“对呀,所以才找你过来……”
“我没有要去,你们两个自己去。”
“欸?为什么?会找你就是需要你一起帮忙呀……”听到酒鬼拒绝同行的决定,我向夜猫
子投以求助的眼神,夜猫子则是若有所思地看着酒鬼,等待酒鬼说出理由。
“我没有说我不会帮忙,只是有些事我还没搞懂。”酒鬼用拳头敲了一下桌上的图画,说
:“这个死法我以前曾经看过,尸体被串成链条的方式很特殊,所以我有印象。”
酒鬼说出我意想不到的话,毕竟在老熊的传授下,国内的每个都市传说跟知名怪谈我早已
了若指掌,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过类似的事件?
“我是从一篇外国文献里读到的,但我当时只是简单看过,并没有把文献存下来,要在网
路上再找到那篇文献需要一点时间。”酒鬼从桌上拿起他画的图,转身往会议室外面走,
并说:“我会在一楼查资料,看能不能再找到那篇文献,文献或许可以厘清案情的内幕,
你跟那位警官就先出发吧,有你在的话,案情应该很快就有所突破了。”
有我在的话……酒鬼到底是在肯定我的能力,还是笃定我一定会出事呀?我真搞不懂。
酒鬼走出会议室后,夜猫子马上对罗镇致歉:“对不起,酒鬼或许在社交上比较不擅长,
但他确实拥有很厉害的洞察力跟判断力,既然他认为那篇文献对案情有帮助,就先让他找
找看吧。”
“不要紧,从刚刚跟他聊过的那几句话中,我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了。”罗镇对夜猫子微
微弯腰,搞得好像是他在对夜猫子道歉一样。
确定酒鬼不一起同行之后,便只剩我跟罗镇一起行动,夜猫子则说她会留下来帮酒鬼查资
料,有任何发现会马上通知我。
我坐上罗镇的车前往死者的公寓,在车上时,我问罗镇:“关于那个邻居,阿冥,警方有
打算让他回国来接受调查吗?”
“目前没有必要,房东有跟我说他出国的日期,那个时候死者还活着,如果要以嫌疑人的
身份要他回国,目前还没有证据……”
“不是以嫌疑人的身份,而是单纯是回来协助调查而已。”我看着GPS上不断靠近目的地
的标示,说:“或许他本人跟死者的死没有关联,但我觉得一定跟他带回来的东西有关,
例如死者在投稿中提到的那条门炼,你不觉得很可疑吗?”
“当然可疑,不管怎样,等一下我们进到那个房间之后,或许很快就能找到答案了。”罗
镇有信心地握紧方向盘,脸上依旧展现著友善坚强的笑容。
******
黄力成所住的公寓是没有电梯的旧式公寓,只有一道楼梯可以走,螺旋状的楼梯不只往上
延伸,也可以往地下室走,不过这种公寓通常都没有地下停车场,地下室普遍都被房东或
住户拿来堆积杂物。
房东是个有点年纪的老人,整齐的衣着跟四方形的眼镜让人联想到退休的老师或公务员,
给人做事一板一眼的感觉。
房东带着我们一路走上公寓四楼,这栋公寓每层楼都有四间房间,房东一边拿钥匙开门一
边说:“这层楼目前只有两间房租出去,一间就是这个常常出国、叫阿冥的年轻人,另一
间就是那个叫黄力成的年轻人,不过这个姓黄的年轻人到底发生什么事呀?最近都没看到
他回来,反而是你们警方三天两头来找我,现在竟然连他隔壁也要查。”
“喔,就有案件需要他出面说明而已,没什么事啦。”罗镇说著,同时对我使眼色,暗示
我不要说溜嘴,因为房东还不知道黄力成已经变成一具链状尸体的事情。
罗镇继续说:“因为阿冥不是常常不在家吗?我们怕力成有偷偷跑进去,把一些证据藏在
里面,所以才需要进去检查。”
“好啦,好在阿冥也不介意,他说里面只有一些杂物而已……来,打开了。”房东试了几
支钥匙,终于把房门打开。
房东进去把电灯打开,我跟罗镇跟着走了进去,而我进去后所注意的第一个东西,就是看
门的旁边到底有没有装防盗门链。
亲眼检查后的结果,门的旁边是空的,墙壁上也没有留下安装过门链的痕迹。
这样的话,力成在投稿里提到的门链,到底是什么呢……
我看向堆在房间角落的众多纸箱,说不定答案就藏在里面。
房里除了房东准备的基本家俱外,唯一由房客阿冥带来的东西就是这些纸箱,箱子里装的
应该就是他在国外四处蒐集的纪念品。
“阿冥说你们可以检查箱子里的东西,但是我要在旁边全程监督,如果要带走什么东西的
话,一定要跟我报备。”
“当然,我们只是单纯的检查而已。”罗镇露出他招牌的亲切微笑,不过房东可没被他的
笑脸骗到,只见房东很有气势的双手插腰,站在门口像工头似的监督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我跟罗镇一起分工,各自把纸箱拆开来检查,里面多数都是风格黑暗古怪的书籍或物品,
例如一个手掌高的魔鬼雕像、一排装着诡异娃娃的小棺材、用动物皮革装钉成的书籍,以
及血腥的画册等等。
在搬到最旁边的箱子时,我感觉到箱子有点重量,搬不太动,于是决定直接把箱子打开检
查。
“这是……”看到箱子里的东西后,我转头唤来罗镇:“罗警官,你看一下这个。”
“怎么了?”罗镇来到我身边,一起看向箱内的物品。
一条铁链像黑蛇般盘绕在箱里,目视上来看,铁链约有两公尺的长度,链条则是食中指合
并起来那么粗。
光是只有铁链的话,可能还不以引起我的注意,重要的是……在箱内的四边,以及铁链本
身都沾著干枯发黑的血迹,看起来就像有动物刚在里面被屠宰过一样。
“力成在投稿里看到的门链,可能就是这个。”怕我们的对话内容被房东听到,我小声地
说:“还有这些血迹……力成的投稿跟他的死果然有关联。”
“等一下,我马上打电话叫鉴识组的人来。”罗镇脸色铁青地拿出手机,走到厕所前面去
讲电话。
我低头又看了铁链一眼,这时我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妳打来的还真是时候,我们刚刚才发现了一个重要证据。”我抬头接起电话,打来的人
正是夜猫子。
我往旁边看去,罗镇还在厕所前面讲电话,房东则是继续站在门口监督我们,完全不想管
我们在跟谁通话,只怕我们擅自偷拿东西。
“酒鬼刚刚找到那篇文献了。”夜猫子问:“你们有没有在那边找到一条铁链?”
“妳怎么知道?”我差点怀疑夜猫子是不是在我身上偷装针孔摄影机了,我低下头,把视
线移回箱子里。
“我们刚刚才发现那条铁链的,上面还有血迹,一定跟案件有关……”
“听好,跟罗警官说千万不要碰那条铁链,不然……”
“等一下……”我说:“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夜猫子问。
“那条铁链不见了。”
我的视线才离开那条铁链不过十秒,现在箱子里却空空如也,只剩沾在箱上的斑驳血迹。
那条铁链就像一条悄无声息的黑蛇,偷偷从箱子里溜走了。
“风海,你刚才有去摸那条铁链吗?”夜猫子在电话里继续问著,但我已经听不清楚她的
声音。
因为此时此刻,我的耳朵听到了另一声让我胆寒的声音。
那是铁链正在晃动、每个环节互相敲打的声。
罗镇也听到了这个声音,我们两人同时把头摆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那正是房东的身后,也就是门口的地方。
在微微敞开的门口外面,缝隙中间横挂著一条铁链,看起来就像饭店房间的防盗门链,只
是现在它是从外面把我们锁住,而不是从里面。
房东也转过头,看到了门外的铁链。
“这什么东西呀?”房东似乎好奇门外为何会挂上这条铁链,伸手往铁链抓去。
但是铁链却突然往外面晃了一下,像是不想被人摸到,却又像是逗猫棒般,故意闪躲、引
诱著别人去碰它。
第一次没抓到,房东又伸出手朝铁链抓去。
“别去碰它……”我来不及说出口,房东的手掌已经抓住了铁链。
房东手上的铁链突然自己绕成一个小圆圈,往房东手上一套,在瞬间中“咬”住了房东的
手腕。
我会用“咬”这个字来形容,是因为我看到铁链上的圆形环节在突然间变成了利牙,猛力
咬破房东的皮肤,狠狠刺进肌肉里,血也很快流了出来。
当时的事情实在发生的太快,我无法完全解读我目睹到的画面,除了化为利牙的环节外,
我甚至看到铁链上的环节长出了眼珠,用嗜血的眼神分别盯着我跟罗镇。
房东还来不及发出惨叫,铁链就已经用力把房东往外拖去,整个人就在短短几秒的时间内
消失在我们眼前。
之后我们耳边能听见的,就是房东的惨叫,以及有物体陆续撞击地面的“咚咚咚咚”声。
两者的声音越来越小,房东像是被拖到了某个地下深处,声音完全不见了。
我跟罗镇各自呆了几秒后才做出反应,我收起手机冲出门,罗镇也跟着我跑出来,嘴上大
喊:“哇操!刚才是怎么回事呀?”
“我们刚刚看到的就是发生在力成身上的事情,他一定也是因为这样才死的。”我说。
力成在投稿中提到,他曾经想去碰那条门链,但是门链闪过了他的手,所以他没有摸到,
但是他在寄出投稿后,一定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回到邻居门口去又试了一次,这次他中计
了,那条门链就是个引人上钩的陷阱,谁上当谁就会变成链状的尸体。
不过阿冥在把铁链带回来的时候应该也有摸到它吧?为什么阿冥就平安无事?还是说有不
同的条件?
不对,眼前最重要的还是房东的安危,他被铁链带到哪里去了?
走廊的地板上留着血迹,一路往楼梯延伸,我跟罗镇顺着楼梯往下走,看到每层阶梯上都
有血迹,看来刚才的“咚咚”声,就是房东被硬拖下楼梯时,头部跟身体在阶梯上所发出
的碰撞声。
沿着楼梯走下楼时,有不少房客因为刚才的声响,纷纷开门把头探出来查看,在罗镇跟他
们出示证件并挥手势要他们关门后,房客们又各自把门关上了。
血迹一直滴到一楼,并往地下室的阶梯延伸。
我跟罗镇站在地下室的楼梯口,罗镇朝漆黑的地下室喊道:“房东先生?”
地下室没有传来房东的声音,我们唯一勉强能听到的,只有轻轻的,像是有东西正在摩擦
、以及碎掉的诡异声响。
我忍不住想像一幅画面,那就是有一条巨大的黑蛇正缠绕住房东的身体,黑蛇的身体不断
勒紧,试着将猎物的全身骨头挤碎,而我们听到的就是整个过程的声音。
身边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那是罗镇把配枪拿出来的声音,他看起来已经准备好要进
去地下室了。
我问:“等一下,这种情况不是需要先呼叫支援吗?”
“刚刚下楼的时候,我已经把讯息传给小队的其他人了,他们马上就会到,在他们赶来之
前我可不能在这里发呆。”罗镇盯着眼前的漆黑空间,额头上冒出斗大汗珠,看得出来他
也很紧张:“我下去找人,你先守在这里,我的人来了之后,你再叫他们下来找我。”
罗镇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给了我一个信任的眼神后就踩下阶梯,他整个人很快就被地下
室的黑暗给吞噬,连手上的灯光也看不到了。
是要在这里等支援抵达,还是要下去一起帮罗镇?我焦虑地在原地不断踱步。
或许我下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要是这次的敌人比想像中可怕,连罗镇也惨遭毒
手该怎么办?
犹豫焦躁之间,我也忍不住在心里骂起夜猫子跟酒鬼。
这两个王八乌鸦嘴,还真的我一来就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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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中的图片是由提供《链》这篇投稿的读者主动帮忙绘制,很谢谢她提供这篇投稿让我
当作故事素材。
前几天也跟她问了隔壁房间的后续,她说隔壁的房门已经关上,公寓又恢复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