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还不回家。”
“没有。”
“那我先回家了，明天见。”同班的凯琪跟我道别，他上了父亲的车子，很理所当然的温
馨画面。
“再见。”回家，其实我也有地方可以去，有家可以回。只是我对家有种恐惧。
我就住在学校后面公园旁的那栋老旧公寓里，很好认，只有那里是五层的老式建筑，其他
至少都在十层楼以上。
很突兀的地方，就像大城市里的边缘角落，一张白纸上的黑点，一锅粥里的一粒老鼠屎。
不会是出人头地、鹤立鸡群的那种好的解释，就只是破坏画面美好的那一颗坏点，而且又
刚刚好出现在萤幕的正中央，想不看见都很困难。
而里头的装潢也没有那种出人意外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的那种好内涵，就是跟外表一样很
旧、很脏。
楼梯间终年的霉味混杂着尿水的味道，阶梯表面一片黑糊糊的，完全无法看出当初材质的
颜色。一旁支撑扶手的铁条梁柱也缺了不少，就像老人的牙齿那样稀疏。要是有人上楼会
想要去扶，那么他肯定不住在这里，这里的人都不会让自己有因此再摔下楼梯一次的机会
。
斑驳的红色铁门，脱落的漆块落的满地。
打开门后又是另一种味道，有黏腻的汗臭味，还有很熟悉的酒精味。
到了，我的家！？
“我回来了。”父亲还是像早上我出门前看到的那样，躺在客厅里一动也不动， 任凭满
地的酒瓶围绕身体周围，筑起一个他喜欢的世界，在那里似乎可以很安全、很自在。
而事实上关于酒醉这件事我也倒没怎么在意，从来没有多说过什么，总是醉倒的那付模样
，反而让我有一种得救的感觉。
这个家我几乎是什么印象都没有的，爸妈早年离婚，一直就只有我们父女一起生活，大部
分时间他也都不太清醒，要有什么值得回忆的事，几乎是没有的。
我很清楚知道这不算是够格的生活，用地狱来形容也算贴切。任何人拥有一个终日沈溺酒
国之中的父亲都不能算是好事，要发展出一个健全家庭的模样简直是天方夜谭。完全放任
不管也就算了，但他却做的比一般糟糕的父亲还要多，还要更多…
跨过他的身体，在他醒来之前，回到房间里头。
我没有将门锁上，这是这个家一直以来的不成文规定。
夜晚来临。
“又来了。”我说不出话，身上的触感几乎让我手脚失去温度。不是关爱的那种抚摸，是
一种很猥亵，由上而下刻意的游移。
手停在内裤上头。
刷！！的一声，迅速被拉到膝盖的位置。身体反射性的为这分惊恐抽了一口冷气，同时间
好像忘记如何呼吸，拼命地保存口中那一口逐渐混浊的氧气。
不是惊醒，这一刻我总是醒著，总是在对未知的信仰祷告著。当然今晚的乞求又是落空，
就跟往常一样，这实在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但试着往好处想这种丑恶的性侵，事实上到
处随时都在上演，而我只是稍微比较不幸运而已，我每天都被强暴，被自己的父亲。
被子被强硬地掀开，他就趴在我的身子上头。因为太黑了，无法看见他的表情，只能感觉
急促的喘息声在脸上游移。像这种时候我只能侧过头暂时去想一些比较快乐的事情。
我试着让自己脱离现实….
突然之间，整个人像是被波了一桶冷水，从头至脚没有一处不因为这分冷意而绷紧神经，
我有了一个想法，我告诉自己要做一些事情，并不是要有特别的挣扎，或是歇斯底里的大
声吼叫，而是真正的做一些事情，事情该有个了断，此刻我充满力量。手中紧握的利刃传
来源源不绝的勇气。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发现我正低着头看着他，而不是像平常那样的仰望，我们交
换了个位子。我可以睥睨一切，让胸口这分激烈的起伏，带给我前所未有的重生。
另一股很不寻常的鼓动不断由手上传来，很明显地这不是来自于自己，是另一个生命微弱
的挣扎。
我结束了这一切，我给了一个答案。
让这个家不再只有空酒瓶，还有不停泄出的鲜红色热液。
我举起刀子，想在这份勇气流泄殆尽之前，一并结束自己的生命！！不过…眼前突然出现
的光景，让我完全失去了杀死自己的气力。
黑漆嘛呜的房间亮了起来，带来的不是电影那样，意外逆转人生的光明，反倒是一种更纯
粹的黑色，深沉的黑暗由四周包围了过来。
一张脸孔在眼前活了过来！！尽管我总是漠视这张脸孔，可是我的确无法忘记…
为什么已经死去的人，现在还活着！？眼前的男人，如果是我的父亲，那么我刚刚杀死的
男人是谁！？这时候想要放纵本能尖叫，可是喉咙却干涸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连握住刀
柄的力气都没有，只有不停的恐惧吞噬著自己！！
“对照组的抗压程度是753天….”正当脑子陷入一阵混乱，有声音由后头传了过来。
“什么…”我反射性的回过头。
有一群穿着白袍的男人，不约而同地用笔在纸上写下东西。
“妳是我们用来研究性侵抗压程度的实验对照组…”其中一个眼镜男说著，不过说的时候
，却同时遭到其他人的白眼。
“等等…什么对照组！？”我还是听不太懂。“什么性侵实验！？”
“我只是负责扮演你爸爸....嗯，自妳3岁开始吧…”难得看到父亲那么清醒，可是却说
着我听不懂的事情。他一边说著，一边绕过床舖，走向那群人。“其实也没啥难度，就只
是演个酒鬼而已。”
刚刚刀刃刺进胸口的感觉，仍真实的在指间徘徊！！不过相较那种红色的温热，现在的谈
话却是一种吞噬一切的冷意。我恍神，本能的问了：“那…我杀死的人究竟是谁！？”
“喔，只是一个比较倒楣的同事而已，因为我们这的人都曾经性侵过妳。而且谁会晓得妳
哪一天会受不了杀人啊…”
男人们的笑声此起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