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清醒时,发现神明桌上多了一台手提音响,虽然音响的外观看起来极为老旧,保
守估计应该有十年以上的历史,却没有被屋主给淘汰掉,甚至还可以播放一首又一首的英
文老歌,音质也还算过得去,并无明显的杂音干扰歌曲,至少能够让人专心聴完音乐。
男歌手的嗓音悦耳动听,正温柔唱着某首情歌,那是一首早就被众人遗忘的情歌,吟
唱的男歌手也早己辞世。
我茫然转头,想看其他的人是否还清醒著,却差点撞到了陈大钧毫无防备的睡颜,才
发现我们两个人的脸庞靠得好近,中间的距离最多只有三公分,我再过去一点点,就会碰
到他的鼻尖了。
我悄悄转回头,视线刚好与周咏晴对上,看见了她来不及擦掉的眼泪,也看见了她的
忧愁的神情。
“林彦儒,现在才四点……你不多休息一下吗?”周咏晴边说边抬起了手,飞快抹掉
她两颊的泪,硬是挤出了微笑。
接着,她转头瞄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又淡笑改口说道:“啊,原来己经五点啦。抱
歉,我都忘记注意时间,只想说什么时候会天亮……不过外面现在这个样子,几点好像都
没意义了。”
“那就……一起努力,让时间再次变得有意义。”我轻声回答,像是在安慰著周咏晴
,也像是在安慰著自己。
我刚说完而已,张思妤的声音就立刻响起,她的语调从头到尾都平平淡淡,令人联想
到车站的制式广播,完全听不出情绪是好还是坏——
“如果,妳甘愿成为外面那些人的卤肉饭,那妳就继续哭吧……相反的,如果妳不想
成为卤肉饭,妳就必须逃离沮丧的电锅,成为一粒到哪都能发芽的米。”
我闻声转头,目光穿过层层堆叠的杂物缝隙,看见了独自坐在走道处的张思妤。
她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东西,看得非常入神,就算是回话也没有抬头,双眼更是盛满了
笑意——
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会让张思妤一直盯着不放?
然而,众多杂物挡住了我大部分视线,我只能勉强瞄到张思妤的肩膀处,再往下就瞄
不到了。
于是,我坐直身体,改变自己观看的角度,好不容易才瞅见她手中捧的东西,终于知
道她为何如此高兴——是一本严重泛黄的美食杂志,两碗卤肉饭占据了一整页篇幅,张思
妤就么瞧着卤肉饭的照片,迟迟没有翻页的动作。
我看着那张照片,觉得自己的肚子好像饿了起来,突然很想再走去厨房,替自己泡一
杯热牛奶……
“张思妤,妳那是什么奇怪的譬喻!妳真的很不会安慰人耶,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听了就让人生气!”原本情绪失落的周咏晴,一听到张思妤的回答,马上转头瞪过去。
“我好端端地看着卤肉饭,有说要安慰妳这位公主吗?我就不能自言自语?周咏晴,
讲话麻烦小声点,不要吵醒正在休息的同学。”张思妤耸了耸肩,语气里尽是调侃,仿佛
逗弄著被关在铁笼中的白兔,压根就不想理会白兔的抗议。
“妳!”周咏晴双手环胸,气到说不出话,音量却明显压低了许多。
“我现在很好,谢谢关心。”张思妤冷笑,很顺地把话给接下去,并且斜瞄了一眼周
咏晴,然后又迅速把眸光转回杂志,专心盯着卤肉饭照片。
“吵死了,这么晚谁在说相声啊……”王柏睿半睡半醒,身体下意识地动了动,盖在
他身上的外套随即滑落到地板,掉在陈大钧的鞋尖前方。
“好,不吵你,你继续睡。”周咏晴立刻捡起外套,将外套重新盖回王柏睿的身上,
眼睛里全是柔情密意。
他们没在交往,却有热恋的气息围绕着,谁都看得出这两人彼此倾心,但他们就是没
有正式在一起。
“周咏晴,妳跟王柏睿……认识很久了吗?”我看着周咏晴宠溺的笑容,终于忍不住
问道。
“嗯,我和他是青梅竹马,以前是隔壁邻居,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我们知道对方所
有的习惯,也分享著秘密……他从小成绩就很好,我都会死皮赖脸地缠着他,要他教我功
课……”周咏晴边说边抬起手,轻抹王柏睿紧皱的眉头,脸色闪过了些许无奈,语调倏地
转为失落:“不过后来,我家突然变有钱了,搬到了市中心的高级住宅区,我妈不准我继
续联络他,说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没有往来的必要……”
“看在同班的份上,我给妳妈八十七分,不能再高了。”张思妤插嘴说完,终于翻开
杂志下一页。
我再次瞄过去,发现卤肉饭之后的菜色,是我还挺喜欢吃的火腿蛋炒饭,看起来依旧
是非常美味,令人食指大动。
我偷觑着火腿蛋炒饭的图片,猛然站起了身,决定去厨房泡牛奶,顺便躲开这场幼稚
的斗嘴,就让她们两个人自己去斗个够,省得我帮哪边说话都不对。
我其实也不太清楚,她们这样算是感情不好吗?感情不好有这么多话可聊?
“张思妤,妳讲话真的很没礼貌耶,凭什么那样说我妈!”周咏晴满脸不悦,直瞪着
一派轻松的张思妤。
然后,就在我经过第二个房间时,张思妤不晓得又说了什么,周咏晴立即回嘴,两个
人像是在悄声争辩著什么。
我迎着凉风走进厨房,才发现铁皮屋外的雨势已经变小,再过不久应该就会停止降雨
,或许还能看到温暖的太阳。
稀薄的晨光撒在流理台上,我转开水龙头洗杯子,无聊地望向窗户外的坟墓堆,却看
见好几个黑影踏过了坟墓,正缓缓朝着铁皮屋走来,每个人行走的姿势都不协调,一看就
是已经染病的人——
我们都忽略了,第二间房间的音乐,仍持续地用相同音量播放著,只要雨声变小,钢
琴声就是附近最大的声音。
我们以为最安全的地方,其实是最危险的地方。
***
我确定了那些走动的黑影是人,便匆忙丢下手中的杯子,连水龙头都没关就往客厅冲
去,想通知大家有危险。
我才刚踏进客厅,就看见周咏晴和张思妤站在大门旁边,两个人的脸色同样惨白,正
静静听着门外的声音——
“妳有听到吗?”周咏晴神情惊恐,颤抖地问著。
“有,听到了,虽然还很小声,不过愈来愈近了……”张思妤僵硬点头,态度极为严
肃,似乎在想着对策。
“陈大钧、王柏睿,快点起来!外面有人来了!”我焦急跑到沙发旁边,伸出手猛摇
他们的肩膀,轻声叫唤著两人的名字。
然而,就在他们清醒的时候,大门外传来了细碎的低语,听起来至少有三个人以上,
有男人粗哑的声音,也有女孩稚嫩的嗓音——
“我好想杀了老师喔,每次都针对我……我好想杀了老师喔,每次都针对我……”
“女儿啊,爸爸都是为妳好,妳以后就会知道了……女儿啊,爸爸都是为妳好,妳以
后就会知道了……”
“下次你跑船回来,我一定要跟你离婚……下次你跑船回来,我一定要跟你离婚……
”
我紧张望着老旧的大门,很怕外面的人突然撞门,更怕这扇门撑不了多久时间,就会
被那些染病的人给撞开。
“锵!”
就在我们徬徨之时,一道玻璃碎裂的声音传来,是有人弄破了房间的窗户,接着是物
体掉落到地板的巨大声响,吓得我们纷纷朝走道的方向看去。
我站在走道这端,望向厨房的窗户,发现刚刚看见的那几个黑影,已经能清楚得分辨
出是男人或女人,而且离后门只有一小段距离,就要走到后门了!
“大家快点拿东西防身,厨房的窗户绝对也会被撞破的!我们一定要离开这里!现在
,我把手提音响拿去厨房,将前面的人吸引到后面,我们从前门离开!”我一口气说完,
立即提起了手提音响,并且用最快的速度冲到厨房,把手提音响放到长满铁锈的后门角落
。
然后,我谨慎地瞪着站在窗户外的女人,将音量转到最大。
下一秒,整间铁皮屋都萦绕着男歌手醇厚的嗓音,厨房外的女人受到歌声吸引,开始
猛力撞击著后门。
我拔腿跑向客厅,看见了他们各自拿着防身工具,站在大门前方等着我。
原本徘徊在大门的低语声消失了,像是所有染病的人,一下子都跑到了后门。
“锵!”又是玻璃碎裂的声音,这次换厨房的窗户破了,紧接着是物体墬落的声响传
来,明显已经有人闯进了屋内。
“大家小心,我要开门了!”陈大钧站在铁门前方,一手握著门把,一手拎着球棒,
冷静地低声说道。
我拿起神明桌旁的扫把,冲到他们的身旁。
陈大钧看到我跟上了,小心翼翼地把铁门打开——
幸好,门外无人。
我们成功跑出了铁皮屋,却无法感到真正的高兴。
只见,四周都有人朝着铁皮屋走来,情况远比我想像的还严重,不管我们逃向哪里,
都会遇到染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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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认自己卡到完全写不出来,偷懒了好几天
#请善心人士给我鞭子或糖吧,让我继续勇敢面对卡文
#最近我忙完别的故事了(截稿),会专心来还债的(愈说愈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