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隐藏名字
*
但不管如何,仍有人无法发自内心笑出来。
当她──徐祐希再度睁开眼睛时,眼前的景象并没有任何改变,又是让人厌恶的纯白
天花板。
“已经周二了……”
呢喃著。
昏昏沉沉的脑袋努力运转,依稀记忆起这个重要事实。
此刻的她没有在遥远的异国,理所当然没有出国。
原本是想藉著这次长假,把自己跟这个世界隔离,反正学校没去也没人在意,就算失
踪了母亲也不会想要联络她。
这么做的只有一个目的:把雪国的基础给打好。
她的目标是在把村落做得完美一点,做好一切准备后──就打算告别这个世界了。
但似乎受到那位学弟的影响,梦中那美好的桃花源改变了。
雪国的景色,已经没有往常美丽。
不管怎么想像,本来朝向完整的世界总是会缺了一角,甚至开始崩毁。
厚重的积雪压垮了屋顶却无法修复、村落里有些区域的灯饰也永远熄灭了、创造出的
新居民缺了眼睛缺了手缺了脚……
结果,刚刚的梦连雪都无法降下。
根本变成一场恶梦了。
“没有浪漫的北欧小镇、没有和善的动物村民,这全都是妳的幻想。”
“躲在这里面只会一事无成,不如这样问吧──学姐真的做得出极光吗?”
耳边还回荡著学弟的责备,那几句质问就像高浓度的酸液,正在侵蚀她的梦境。
明明想否定,但内心却早就承认了。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她没办法坚定自己的意志,所以只能被这个社会的浊流卷入、
在其中载浮载沉。
没办法彻底去憎恨学弟,就算是那些水管主网友或母亲都好。
会造成如今进退不得的困境,只不过是她自找的。
所以,本来想找个不造成太多人困扰的方式,悄悄离开这个无聊的世界。
一想到此,祐希那本就憔悴的脸庞只是变得更加绝望,肚子空虚得什么都容纳不下,
反而有股只剩作呕的难受感。
她在床的角落缩起身子,视线投向了桌边。
桌上除了这几天勉强果腹用的饼干,就是那散落整张桌子,甚至掉到地上的药丸。
全都是安眠药。
会乱成这样是她的迁怒,就算借由药物的帮助入眠了,却也没办法做一场正常的梦。
囤积的安眠药来自之前那段被网友与水管主霸凌的时期,被母亲逼着去看的,事实上
她至今都会去医院看诊。
但是,那.时.候.她.便.偷.偷.拒.绝.服.药.了。
虽没有对医生特别阐述自己的状况,但医生根据她的心理,判定了她会有睡眠困难的
症状,事实却刚好相反。
因为眷恋着雪国的梦,她能够很轻松入眠。
即便她恐惧着明天。
由于互相猜忌著,所以祐希没办法信任医生,始终都没办法。
所谓维持着看诊的习惯不过是心理上寻求的“自我安慰”,或者说至少能堵住母亲的
嘴。
不过现在不同了,她想要去依靠药物。
祐希也不清楚正确的用药量如何,一次几颗几颗的吞,接着在床上辗转沉睡,从周日
回来后就循环著这样痛苦空虚的流程。
或许早已超过规定的用量了,但每次张开眼,她只会更厌恶仍在这里的自己。
可是还不够,远远不够。
一定是睡得不够久,如果给予足够的时间,她就能好好把雪国建设完成了。
那会是一个静静下著雪、有很多友善朋友而宁静祥和的国度。
而且只要在梦中的时间拉得够长,想必连极光都能创造出来了吧。
虽然学弟拒绝了,她真想看到对方吃惊的模样,那或许是无聊的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乐
趣。
所以──
明天(周三),一口气增加用量吧,两倍三倍都不够了……
干脆把累积起来的药量全吞了吧。
这个决定的背后象征著什么,因为过度服药而思绪迷濛的祐希,并没有完全意识到。
而那失去神采的双眼,也已看不见任何的希望。
在她因为做了这个打算而精神稍稍提起的那瞬间。
本不可能有人造访的租屋处,门铃声响起了。
*
学姐大概不会想像到吧,我直接造访了她住的地点。
幸好她的租屋处有门铃,我可没有像A子悠闲读书的兴致,既然都特地骑车过来了就
要好好解决事情。
但按响门铃后,剩下我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了。
本来有过学姐不愿开门的可能性,到时该怎么办呢?我也只能多按几次门铃了。
或许就有点束手无策了,毕竟学姐这两天完全断了跟外界的通讯,讯息和我打过去的
电话都没有任何回应。
不过这点最终成为了多虑,等待不过几秒的时间──大门缓缓开了。
“为什么是你?”
从门缝中露出了学姐的身影,明明是一句质问,却没有以前的活力。
只有披头散发和过度疲劳的神情,身体穿着宽松的格子状睡衣与睡裤。
虽对着我说话,却感觉思绪完全没有放在我身上,而且不是错觉吧,感觉她的身体正
轻微晃动着,随时会倒下的感觉。
……唉。
“妳会开门,就代表妳还有“期待”吧。”
期待有谁能拯救她。
“我并没有期待着谁。”
对于她那违背内心的反应,我开心笑了。
只是想照以往拌嘴:“学姐明明很想要吧,如果来个华丽的人间蒸发,会有人来参与
妳的捉迷藏。”
她没有任何必要去开门,这代表内心对于自己的决定终究有所犹豫吧。
但扶著额头的学姐没有回应,那过于憔悴的脸庞与涣散的眼瞳真让人不舍。
“是谁告诉你的……”
“我很想说是靠着我的推理,不过是咖啡厅的店长告诉我的啦。”
“店长……”
学姐浮现出遭到背叛的绝望表情,对此我就得出声帮忙缓颊了。
“或许他是泄密了,但妳找到这份打工时,忘记店长面试时跟妳说过的话了?”
她沉默不语,当作默认了。
肯定有的吧,身为问题人物的学姐,如果店长有注意到,对她也会跟我一样交代类似
的叮咛,其中一项就是目前的居住地址一定得照实填写。
“嗯……”
她心知肚明,而这答案也单纯到不可思议。
员工履历当然需要写入地址,但店长──就只是为了避免我们出状况时找不到人。
*
昨晚跟A子回到市区后,为了找学姐住处而没有头绪时,我不得已去找了店长,寄望
他那边的员工资料能派上用场。
当然,店长为了保护隐私,可没有告诉我的权利,甚至能怀疑我想对女员工做不法的
行为。
可在下班后找店长于办公室会谈时,他一开口就道破了真相。
“我知道祐希请假不是出国。”
这让我吃惊不已,但对此他只是耸了耸肩。
“只是直觉啦,看来我猜对了?”
“毕竟她跟你一样,都曾是麻烦的“公众人物”,可以的话真不想让你们来这打工,
徒增困扰。”
店长并没有说错,先不说祐希学姐,我的状况确实让我在找打工时就遇到很多困难,
许多雇主都对我的“过去”有所怀疑,甚至是害怕。
但最终,他还是雇用了我们两位。
至少让我在经济方面有一定的来源,不用一直依赖着我的阿姨家,实在连一次都不想
回去。
我以前以为只有我是这间咖啡厅的“问题儿童”,但如果学姐也是──就藉这个机会
一并问清楚吧。
“店长,顺便问一下吧,你干嘛雇用我们?就不怕我们砸了你的咖啡店?”
他皱起眉头,叹了口气。
“没想到你会问这个白痴问题。”
看来还是位帅气大叔的店长摸了摸有点胡渣的下巴,翘著二郎腿。
“我只能说,我不会用那些无聊的过去评价一个人,我能理解你们的辛苦之处。”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不想道出的经历呀。”
脸色越来越沉重,似乎回想起什么过往。
听了明明很感动,他却突然语气一转。
“但是啊。”
“这不代表你们就真的能乱搞,如果你的学姐想做什么大事,我可是会毫不犹豫先叫
警察来处理啊。”
虽然一边威胁著,却起身往另一个铁柜走去,从里面翻找出一张纸。
“所以地址给你了,你去好好处理,记得跟我回报后续。”
突然就将员工履历扔给我,这真的没问题吗?
“呃,店长不担心我干嘛吗?”
但转过头看我的大叔店长只是爽朗笑了、一脸好奇。
“看你们感情这么好,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啊。”
*
对于店长的评价,学姐只有一句。
“感情哪里好了……”
嗯,我也知道学姐的疑惑。
大概是把平常的吵架都当作男女感情了,我们可不是国小男生与女生啊。
不过这话题就此打住,我可不是为了这点闲聊来拜访学姐。
我收起笑容,用认真的眼神凝视她。
接着内容确实需要一些心理准备,和更多的勇气。
因为再来的陈述,不知道还剩下多少真实。
“很遗憾的,虽然你满怀希望打开门,我却不是来劝妳活下去。”
我嘴角微微勾起,那笑容自认甚至是带着残酷。
“我改变主意了,我要跟妳一起去雪国。”
一时之间,祐希学姐完全不能理解我说的话,大概是睡蒙了吧。
“……蛤?”
稍微整理思绪后,她只能挤出尴尬的疑问句。
“我想跟妳一起死,去殉情喔。”
我不厌其烦又解释了一遍,她眨了眨眼睛,这才恍然大悟。
然后第一个动作──就是想将门关上。
还好我反应够快,先伸出双手挡住、不让她关门。
“谁会相信你!你哪次没有说谎?你难道只能靠欺骗人活下去?”
是啊,我只能靠谎言活下去。
“说得我是负心汉呀……”
但现在学姐的身体果然虚弱无比,我很轻易就从单纯力量的比拼中获胜,将门彻底拉
开。
并将学姐一手推倒在地,压制在地上单手摀住嘴巴,让她没有逃跑与呼喊的空间。
那散开的长发与绝望的表情,真可怜呀。
不这么做,现在的学姐只会一直逃避,不会好好听我讲话吧。
如果刚好有人路过就麻烦了吧,我肯定会被当成强暴犯。
事实上,这不过是模仿。
模仿着他──那位男人,对受害者做过的事情。
我露出满意的笑容,对没办法说出话、仍在用力挣扎的学姐好好讲道理。
“如果学姐不要果断拒绝我,我们可以正常点谈吧?”
“况且,妳的问题很简单。”
“会拒绝跟接受,代表各自都有理由吧。”
“所谓想死看来是一念之间,但那背后早就累积了太多原因。”
“只是在几天的思考后,我发现接受妳要求能带来的效益,远超过拒绝妳。”
我笑得更开心了,简直像个孩子。
“就让我告诉妳吧,我为何接受的原因。”
“学姐──妳听过袁少华撕票案吗?”
*
作者的话:
这回原本名字是"最不该获得爱的你",因为PTT字数限制做了较大的修改。
https://goo.gl/forms/mtXfBVHO2FglWock2
目前举办角色人气调查问卷,学姐或A子党的快站出来!
另外有想法或想悄悄问作者的,也可以透过这个问卷打出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