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爱的誓言
即便A子是刻意轻描淡写描述著，却没能改变她身处在多异常的环境中，这个清晰的
事实。
先不说她父亲为何会相信小孩子的童言童语，而花费了极大的心思保护妻子……
最吊诡的，仍是在重重爱护下仍自杀的母亲。
是怎样强烈的意念──会让其付出行动了结自己的性命，似乎看到了某人的影子。
但直觉感受得到，跟学姐失去意志的逃避不同，驱动A子母亲背后的念头是“憎恨”
。
无底的憎恨。
不同，我跟A子的成长环境有着绝对的差异。
我可不是天生就这样子，说到底我是那种不到棺材不掉泪的类型。
“……在那不幸的事件后，你的父亲？”
她顿了顿，开口：“一如往常。”
只平淡用四个字带过。
若是将悲哀倾诉过头，那简直就成为可笑、荒谬了。
A子所经历过的，就是荒谬的过去。
而且她向我透漏的也只是冰山一角吧，事情的真貌一点都不明白。
明明是夏日的傍晚，我还是打了冷颤。
不过，我不觉得她只是想让我感到同情或者怜悯，才故意讲出自身的遭遇。
A子终于转过身面对我，在她后头是广阔的海面，或许能够吞掉所有人类无聊的情绪
吧。
一再想起了，那晚试图跳楼的背影。
宛如呢喃，A子道出那悲哀的事实。
“我看见了无数人的死亡。”
“我不是没有尝试过，这些年、我试着去修正我的预言。”
“然而──并没有获得改变。”
夕阳，可谓末日的色彩渲染她全身，犹如预知特洛伊城的灭亡，却无法改变一切的卡
珊德拉。
“即便在希望的例子中，我能够稍微延后“期限”，却没能改变他们生命终止的结局
。”
就算如此──
我挥挥手，忍不住无奈打了岔。
“我不想泼冷水，但人总会死去，每天意外实在太多，人类是很脆弱的生物。”
我想我没有说错。
某方面来说，A子的超能力或许也一无是处，因为她充其量只是偷看了后面剧情的观
众。
但我并不是在轻视A子，只是想让她看开点。
……好吧，怎么听都在呛她。
所以A子瞇起了眼睛。
但那表情，不是先知身为先知的，对人类轻视命运的蔑视。
而是伤心，是读懂我想法的眼神。
“不该以“这种形式”。”
并且提出最能反击我的论点。
“这种形式”吗……
“这倒是──没办法否认。”低语着，我没办法否认。
就像我认识的那人，也不该以那种形式终结生命一样。
不会再被众人记着，在真正意义上终结自己。
“我想对妳说声抱歉，刚刚的态度是有点无礼。”
只是听到了她话语中的无奈，忍不住想刺激一下。
“虽然我不认为我有说错，所以──”
我试着温柔笑了。
“妳的预言并没有错，妳不需要自责。”
难得的，A子似乎微微睁开了眼睛，表现出吃惊的情绪。
人类本身是充满弱点的生物，就算是超能力者也一样。
就算身体无敌了，心灵也会成为缺陷。
A子想伪装成死神，但她终究不是──只是外表所见的高中女孩子。
好吧，勇气有点过人的高中少女。
那句话不知有没有起一点安慰的作用，但她本来紧绷的肩膀似乎稍微放松点。
感觉我在A子身边时，其实反让她非常不自在。
但听着那近乎悲哀的事实，她的对话却藏着一个秘密，一个忍不住会让人想开口的问
题。
为此，我语带保留得开口：“只不过……”
许久没有的，我放下了那所谓小丑的面具。
以认真的眼神注视着她。
“妳漏掉了第一位，妳第一位预见死亡的是谁？”
即便，我心中已有答案。
风突然变强了，大到我一瞬间有些站不住。
仿佛连根拔起，想吹走她的存在。
也似乎是想掩盖A子的那句根本的疑问。
她轻微张开双臂，正面对着我询问：
“你觉得──我从这边跳下去，还能不能存活？”
这什么狗屎烂的真相。
也太无聊了，A子的人生。
如果不愿说出来，代替她讲出来也罢。
“死亡预言的第一位就是妳自己吧，A子。”
出乎意料的，或许是对它人会讲出事实这点早已准备很久。
A子只是点点头，看来不像死亡将降临于身上的人。
“十八岁的生日那天，我会死。”
我出言讽刺：“成年又挑在生日，死神真爱玩弄妳呀。”
在青春最灿烂的时刻，无聊得结束人生了。
喂，开什么玩笑。
不过反过来来说，A子真的就是纯正的高中女生了，制服也不是乱穿的。
不错的情报。
然而，在那终结一切的结局面前，所有的玩笑都显得像在强打起自己精神。
“我该不会是第一个吧。”
她点了点头，回应。
“嗯，你是第一个。”
少女的第一次──并不是那样脸红心跳的字眼。
我知道我不需要过问，为何连自己的家人都没有说出来，这个无聊的问题。
“还剩下多久？”
“我现在高二。”
并没有正面答复，一般说来最快高三、最慢大一就会满十八岁了。
有区间的时间，不过说到底都是短暂如昙花的盛开，很难想像在这庞大的精神压力下
，A子到底怎么过日子。
是还在挣扎？还是放弃一切等待死亡降临？
沉着脸，我轻声说道：“看来──是前者吧。”
亲眼所见的A子，虽然给人神秘、难以接近的印象。
但从她身上绝对感受不到那任何想死的念头，就算在体现精神的那场梦中也是。
A子的每一步似乎都有着考量，现在看来或许都为了一个目的。
只是想要活下去，跨过母亲和众多人堆起的“死亡”，让自己活下去。
“我最多只能欺骗世人，妳却连死神都想骗过呀。”
“……”
她先是沉默不语，本来以为是要默认了。
“你也是共犯。”
下一句却语出惊人，让我一头雾水──不完全是。
正如我对她做过的评价，她不是会做无谓举动的人。
“看妳那奇怪的搭讪方式，所以妳从我身上找到了什么？”
A子承认了，并将那答案说出口。
“改变的可能性。”
连犹豫都没有，那是坚定的语气。
继续对着我，A子娓娓道来。
虽然仍面无表情，语气跟方才相比柔和了很多。
“到咖啡店是偶然，在那里遇见你也是偶然。”
“可是一切重合在一起，就成为必然。”
果然是女高中生，妳该不会看很多少女漫画吧。
搔了搔头插嘴：“我没印象妳什么时候来光顾我打工的地方了，不过那时肯定是有端
咖啡给妳吧……”
听得有点一头雾水。
没想到从一开始就被记着了，但到底是发生──
A子瞇起眼睛，说出我该听到的，最重要的答案。
“在遇见你后，预言的画面变动了。”
……什么？
“我一直在寻找任何能改变我命运的“契机”，一开始也不明白，但后来确认了。”
夕阳下的A子直视我──那深邃的双瞳此刻异样的美丽。
因为她努力活着，努力想向未来前进。
跟放弃一切可能性的我完全不同。
“是你改变了预言的可能性。”
真的假的。
我笑不出来，就算被女高中生以拐弯抹角的方式表达心意似的，我还是一点都不开心
。
只有苦涩。
“我可是最不可能为妳带来希望的人喔，妳肯定是知道的。”
“嗯。”
“我的人生自那一日就已经终结了，在你面前的人谁都不是。”
“嗯。”
对于我连续的否定，她给我连续的肯定。
既然都了解，明明都很清楚──
“妳什么都懂的话，就一定是理解错了。”
握紧双拳，压抑住那想将一切破坏的冲动。
“我不可能做到得啊！我连他都没能拯救！”最后只能将喉头的话语转化为怒吼。
胸口满满的怨怼，我大吼著质问她。
从一开始就不能懂了，就算知道了真相也是。
为什么学姐和妳──都要对我这人渣赋予这么高的期待！
但A子面对我的压迫，只是轻轻一句。
“他没有责怪你。”
就化解了我的怒气。
不是你没有错或他罪不该致死。
他没有责怪你。
只是又精准道出了那起绑架事件背后的真实。
我只能落魄笑了，真是永远都吵不赢她。
“妳那台电视，大概不只是看见死亡吧。”
到头来，A子还是藏了更多事。
这比一见钟情还莫名其妙，我根本是超级工具人。
恐怕她早预料到能成功鼓励我，从头到尾都被A子掌握著。
不甘心。
不能任她随便摆布。
“对于学姐──我确实有想法，但不确定能有多少成效。”
对于我的不确定，这点A子竟给了保证。
“我能做一些行动，关键还是握在你手上。”
赶快给我证明看看吧，你能改变命运。
A子只是没兴致勃勃说出这句话。
唉。
我大大叹了口气。
如果只能靠我拯救未来，A子的人生也够可怜了。
真的心服口服了，确实不完全是没办法。
但我能做的，也只是用更多的谎言去掩饰真实。
不过──我是真心觉得这世界不需要太多真相。
而且这工作也太不划算了，拯救人却没有任何回报，就算A子最初是我的希望，还是
不太划算。
想了想，我决定做一些大胆的要求。
重新戴上了面具，我露出无赖的笑容。
“如果真的成功了，学姐肯定会恨我一辈子，本来的计画就泡汤了。”
“那么──换妳来当我女朋友吧。”
我还是第一次跟A子索求什么，视情况当然更过分的也可能发生囉。
想借此吓吓这孩子，实际上──
“好啊。”
那是跟以往不同的，带着一点俏皮语气的同意。
而且，倚靠着栏杆、穿着一身白衬衫短裙的A子，在夕阳的余晖下嘴角微微勾起。
美得让人屏息。
那已经不是末日的光芒了，而让人期待起未来。
她开心笑了。
＊
作者的话：巴哈进度在二十七回，看来再几天就能进度整合了。
然后Ａ子的笑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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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举办角色人气调查问卷，学姐或A子党的快站出来！
另外有想法或想悄悄问作者的，也可以透过这个问卷打出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