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雄的艳阳,有一种令人身处于煎锅之间的炼狱错觉。
仿佛在艳阳下多站几秒,身上的水分热度都会被这炙热的艳阳给带了出来
,榨干之后只剩无限燥热。
李学芸最不喜欢这种天气,特别是在做完同一个梦境之后。
那种不快感,令她全身焦躁不安,久久无法排除这种厌恶感。
李学芸自己也不记得为什么会受伤, 她有印象的初段就是被主人放
置在这个捷运站里头。地板很冷,而自己的头不断的在流血, 殷红的鲜血
像是一股温暖的泉源,暖著自己直到干涸为止。
她记得主人是这样说的: 学芸,妳受伤了不能工作, 捷运站的人气旺,
适合让妳养身子。妳要补充精气,随便抓一个来吃吃都没关系,不过
可记得要擦嘴别留下证据。养伤三个月后,妳要记得回来,否则……
不知是否是因为伤口的关系,她很想要努力记起主人跟她说的后面的话,
可是无论怎么想就是想不起来。
头上的伤口隐隐约约像是一只蜈蚣一样,爬咬著自己的头皮甚至是脑子里
面的记忆;浑浑噩噩的,成天只想睡。
她是只鬼吧?不知是否是因为伤口的关系,她有很多事情遗忘了,
包括自己的身分。
很多事情都只是吉光片羽,穿梭在她受伤的脑海之间,可是片段片段却
呈现不出一条故事,心里好像被刨出了什么东西,空荡荡的。
李学芸坐在美丽岛站的光之穹顶大厅下的一个地板角落,安静无声
地享受着属于这公共空间里的沁凉。 这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可以享受在这炎夏将至之际,人工的沁凉。来来往往看着往返捷运通
道内的行人,她可以看着这些人的装扮,神情,猜测他们的职业,他们的去向
,抑或是他们的人生。而这些人的人生
,或许就只在这匆匆一瞥,又或者会与她相关。
作为一只鬼,李学芸觉得自己非常寂寞的。
来来回回如此多的旅人,却没有一人能注视著自己。
就算她曾经试着跟那些人打招呼做鬼脸,换取一些注意力,
却时常只得来无视或是自己的身体又再度的被穿越。
当然,捷运里除了人的乘客外,也有她的同类。
她看过地缚灵,上吊鬼,婴灵,红衣鬼……
诸如此类的同伴,不胜枚举, 有的攀附托于人身,有的则是曲于角落,
更有的如她一般,到处游走。
她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自己从何去。
总之有记忆的时候,记得自己有个主人,然后受伤倒在捷运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