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总是故事多,无处不充满岁月的浸蚀,也到处都有奇怪的东西。
我从小在二鹿长大,就住在被政府列为古蹟的老房子里。
古蹟不能擅动土木,要动也得原样修复,就连加装防盗设施,公所的人都得上门问个两句。
所以家里看起来总有些斑驳。
国小时同学来家里玩都会说:“你好可怜喔,你家怎么破破烂烂的。”
“这是古蹟啦,浑蛋!”
但就像现在流行的老屋咖啡、啤酒、简餐,同样,在老屋里喝茶是何等惬意?
那时家父就好茶,设了个半开放的茶空间,茶友相互介绍,人来人往。
所以社会上各层人士都曾出现在茶桌上跟家父谈天说地,留下的名片可以排满整张桌子,甚
至贴满整面墙,还每隔数日就得清整一次,堪称门庭若市。
而我从小就在那样热闹的环境中长大。
记得那时我大约是国小五、六年级,某天下午家父的茶桌上出现了一个外地来的胖叔叔。
他一进门就朝我家供奉的土地公拜了拜,并接着夸赞我家的土地公很大尊,灵气很强,搞得
家父一头雾水,还好他接着就很正常的坐下分享茶经,说哪里可以蹭茶。
家父也分享了一个资讯给他,是有关二鹿这区一个茶相关的协会。
那胖叔叔听了后就很开心的寻了地址过去蹭茶。
那个协会也在某古蹟内,也是个能老屋喝茶的地方。
约莫过了30分钟,那胖叔叔脸色惨白的跑回我家拜土地公,我们都是一头雾水。
“汝系发生啥么代志?”家父倒了杯凉水,请他坐下润润。
译:(你是发生什么事情?)
“夭寿,遐全家...拢...拢冤枉死的...”胖叔叔接过那杯凉水,呆滞的坐下。
译:(夭寿,那全家...都...都冤枉死的...)
“汝看得到?”
译:(你看得到?)
“遐茶才斟好,拢犹未喝,阮就看到,五个,有老有囡仔,按怎喝得下去,阮赶紧曝脚溜。
”
译:(那茶才刚斟好,都还没喝,我就看到,五个,有老人有小孩,怎么喝得下去,我赶快
跑了。)
家父闭口不再言,其他在场的鹿港人也不敢多问,待他喝完那杯凉水,他又起身朝土地公拜
了拜,便说了句“阮先来去了。”就离开了,留下现场一片安静。
一会儿后,在场其中一个人才说“这箍真的看得到。”
译:(这家伙真的看得到。)
我追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家父才说,在他还小时,现在那协会的屋子原本是住了一家人,某
天晚上著了火,木造房子烧起来一下就旺了,根本来不及救,一家子五口都没逃出来。
后来政府重修古蹟,协会才进驻,那个胖叔叔应该是看到了那家子人。
协会应该也是知道这件事,每每都在日落前关门离开,从未有人在天黑后仍留在那里。
那是20几年前,观光还未盛行前的鹿港。
从那个胖叔叔的事之后,我才了解到,老房子多,故事多,奇怪的东西也多,而那只是鹿港
的其中一间问题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