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观的别墅构造非常简单,总共只有两层楼,原木所搭建的外墙给人满满的粗犷气息,若
是不知情的人造访,可能会以为这是猎人专用的小屋,一走进去就会看到满墙满柜的动物
标本之类,而完全没想到住在这里的竟然是一位作家。
此刻,别墅二楼的窗户都是暗的,一楼则有灯光照射出来,代表松观现在可能在用晚餐或
是工作。
虽然还没见到松观,但是现在隔着木门,我就可以感受到门后那股野兽般、不好惹的气息
了。
在敲门之前,我告诫羽隆:“等一下由我来跟他说明就好,你最好先站在我后面。”
“都听你的。”羽隆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腰际,那正是他系著配枪的位置:“但如果有什么
危险状况发生,我还是会直接出手的,你应该明白吧?”
“这点我明白,但是……”我用手指著自己的胸膛,强调著:“在有突发状况之前,都由
我来开口,就这么说定了?”
羽隆点点头,代表双方都约定好了。
我咽下一口唾液后,举起手来,敲了三下别墅的木门,为了确保松观有听到敲门声,我还
特别加重了力道。
接着,门后传来了有人正在走动的声音。
我屏息以待,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羽隆则遵从我的指示,站在我的身后暂时当个人形立
牌。
门被打开了。
正确来说,他只有打开一条细小的门缝,门后的人则透过门缝盯着我们。
“谁?”浑厚又有点沙哑的磁性嗓音,确实是松观的声音。
透过狭小的门缝,我可以看到松观的光头,以及他那张酷似山谬杰克森的粗犷脸孔。
“松观老师,您好。”我整个人站直站挺,尽可能表现的礼貌一点:“我是风海,在诡志
出版社工作,三个月前在老师的新书发表会上,我们有见过面,我还跟老师聊过几句,您
还记得吗?”
“诡志……是鱼仔负责的那间出版社吗?”松观喃喃说著。他口中的“鱼仔”指的正是老
熊,老熊的本名叫做熊观鱼,虽然我们都叫他老熊,不过老一辈的文坛大佬都叫他鱼仔。
透过门缝,松观瞇起一只眼睛细细地打量我,回忆着我的脸孔:“你……对,我好像记得
你,你那时候有来跟我聊天,不过聊的话题都是我不想听的,所以没聊多久。”
这点我倒不知道,只记得当时我主动找松观攀谈,他却只简短回了我几句话后就走了,原
来我根本找错话题了呀。
意识到这点后,我马上跟他致歉:“当时贸然地跟老师搭话,真的很不好意思。”
松观根本没听到我的道歉,而是将重点转到我身后的羽隆身上:“后面那个人又是谁?”
“这位先生是警察,因为警方有事情想请老师协助调查,才请我陪同一起上来找老师的。
”
我选择了诚实告知,面对松观这种人,比起善意的谎言,一开始就说实话反而是最好的选
择。
配合著我的介绍,羽隆也在这时出示了证件,证明我所言不假。
羽隆把证件收回去后,松观的视线转移到我身上,死死盯着我,一言不发,我被他瞧得全
身发毛,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种尴尬的情况维持了快一分钟后,松观终于说话了:“我应该在一分钟前就该把门甩上
,让你们两个关在外面的,但是我没有这么做,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摇头:“老师,我不知道。”
“你要感谢你老板,看在他的面子上,我才没有这么做。鱼仔是个人才,我相信他不会派
笨蛋上来害我。”松观在门的后方用鼻子哼了一声,说:“说吧,警察要我配合调查什么
?”
“这点等等会说明……请问老师,我们可以进屋内谈吗?”
松观充满敌意地瞄了羽隆一眼,迟疑了一会后,他回答:“你可以进来跟我谈,不过你后
面这位得留在门外,没有第二个选项。”
我转过头去想问羽隆的意见,羽隆则是点头表示同意,并用耳语对我说:“如果有任何状
况你就叫我,我会马上冲进去。”
羽隆说著还一边用右手拍了一下配枪的位置,这个动作代表着:门外有我在,不用担心。
我把头转回门前,对松观说:“好吧,老师,我进去就好了,这位先生会在外面等的。”
松观也不废话,门后先是传来解开链子的声音,然后松观就把门打开了,当我踏入屋内之
后,松观像是怕羽隆会突然冲进来一样,迅速地把门关上了。
进入屋内后,我开始打量著里面的环境,毕竟这是我第一次来到松观家,可不能放过这个
机会。
由于是盖在深山中的隐居小屋,屋内的各式摆设也很简单,所有家具都是木作的,略为粗
糙的木工看得出来是松观自己亲手所制。木头书柜上摆满了古书及稿纸,有一股旧书店特
有的味道,松观刚刚似乎正在工作,因为书桌上正放著写到一半的稿纸。屋内看不到电脑
跟手机,这里唯一比较现代化的东西,就只有摆在墙边的旧映像管电视。
我在松观以前的访谈文章中读过,他认为生活在原始的环境中,才可以写出最原始的暴力
,看来他真的彻底奉行了这个原则。
本来以为松观会招呼我坐下,但是他没有,而是直接在门口站着,环抱起双臂对我问道:
“好了,快说吧,警察要调查什么?我可不记得我有做什么违法的事情。”
松观的上半身穿着灰色的马褂上衣,下半身则是宽松的深色长裤,确实给人一种世外高人
的感觉。
不过这种服装配上他的脸孔,反而有一种山谬杰克森跟林正英同时出现在一部电影里的不
协调感。
“嗯……”我继续看着屋内的环境,想寻找有没有其他人在屋内的可能,不过目前看来并
没有这种迹象,于是我问:“老师,屋内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吗?”
“不然呢?你最好不要再用那种自以为侦探般的眼神四处看来看去了,我很不爽。”松观
怒瞪着我,问:“你问这个问题,跟警察想调查的事情有关吗?”
“是的,有人失踪了。”
我如实把以杰、宏年这两位编辑,以及女记者恒琬等三人在上山拜访过松观后就失踪的事
情告诉松观。
松观听完以后相当不以为然,反而质疑道:“所以警方怀疑他们三个还在我这里?”
“这只是其中一种可能啦……”
“放屁啦,绝对不可能。”我还没说完,松观就粗鲁地打断我的话:“这三个人在上礼拜
确实有来找我,当他们走的时候,我都有陪他们走到最下面,看着他们开车离开后我才回
别墅的,现在警方却怀疑他们留在我这里没下山?完全是放屁。”
松观不只长相酷似山谬杰克森,连讲话的习惯都一样脏,只是山谬杰克森习惯讲马的法科
,松观则是爱把屁挂在嘴边,好像除了他以外,其他人所讲的话都是放屁。
趁松观把警方的屁越放越大之前,我赶紧澄清:“就是为了要厘清这点,所以警方他们才
需要请老师下山接受调查,请老师谅解。”
“谅解个屁,根本是他们自己找不到人,才把问题怪到我身上吧。”松观继续骂着警方,
看来要请他下山是有难度了。
就在我感到困扰的时候,松观却突然说了一句意想不到的话:“警察烂虽烂,但老百姓也
只有听他们话的份,真是狗屁……你去跟外面那个警察说,我把东西收一下就出去了。”
“咦?”松观突然说出的这段话让我怀疑自己听错了:“老师你同意下山协助调查吗?”
“不然还能怎样?”松观走到书桌前面,开始收拾桌面上那叠写到一半的稿纸:“你别误
会,我还是很讨厌警察,我会下山帮忙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以杰跟宏年,这两个家伙
当天可是拿了我的原稿下山的,那是我下半年准备出版的两本新书,如果连原稿都跟他们
一起失踪了的话,就算他们已经死了我也要把他们两个的尸体挖出来,看看原稿是不是还
在他们身上!”
“呃,老师,他们目前只是失踪,还是先不要说这种话比较好……”
松观把整理好的稿纸放进抽屉里,用小钥匙锁起来,继续发表他狂妄的猜想:“失踪这么
多天,百分之九十九以上一定是死了,这点你知我知,警方也知,他们只是想找个头号嫌
犯来交代,所以才会来找我,难道不是吗?”
松观把小钥匙收进口袋里,眼神朝门口一瞥,说:“我还有一些东西要收拾,你最好先出
去找那个警察,一起在外面等我。”
“呃……”我有点不知所措。
松观马上就看出我在犹豫什么,他接着说:“你叫那个警察尽管放心,我不会偷偷从后门
跑掉的,我在其他作家眼中可能是个粗鲁的浑人,不过我的为人一向是说到做到的,你应
该了解这点。”
“是的,我非常清楚……”我说,松观的形象在作家界确实就是个浑人,不过他言出必行
的风格也很有名,一些编辑在跟松观合作过后,都说出了同样的感想,那就是:一旦约定
好交稿的日期后,松观绝对不会拖稿。
“既然清楚,你还站在那里干嘛?”松观这样一说,我也只能先选择离开。
我走出屋子反手把门带上后,看到羽隆双手叉腰,站在离门口几步路之外的地方看着我。
看到他叉腰的姿势,我知道他又在模仿何瑞修了。
羽隆看到我走出来后,便问:“这位大师怎么说?他同意跟我们一起下去吗?”
“他同意了,等他把东西收拾好后就出来了。”我跟羽隆简述刚才跟松观的对话内容。
羽隆听完之后,又刻意模仿何瑞修,用双手缓缓把眼镜摘下,问:“我实在很好奇,他为
什么会这么讨厌警察?”
我开始怀疑羽隆那副眼镜其实只是配好看的,以便让他模仿偶像罢了,实际上并没有度数
。
“松观老师在几年前的一场访谈中有解答这点,不过答案有点雾里看花……他说,他觉得
警察跟其他人不一样,警察对他来说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人,而他跟那个世界格格不入,
这就是他全部的回答了。”
羽隆抓了抓头:“是我太笨吗?为什么我听不懂他答案的意思?”
“你不笨,大多数的人都听不懂,或许松观老师他亲身经历过某些事情,所以才会有那样
的感觉吧。”我解释著。
这时,别墅的木门发出声响,松观提着一个小提袋走出来了,他身上所穿的衣服跟刚刚一
样是马褂上衣搭配深色长裤。
松观走到我身边,眼神刻意避开羽隆的方向,完全把羽隆当成隐形人般,对着我说:“我
好了,走吧。”
看来松观是把我当传话筒了,我只好对羽隆传达松观的话:“老师准备好了,可以走了。
”
羽隆苦笑了一下,双手慢慢把眼镜戴回去。
“好,我们这就下山去吧。”
******
下山的路途中,车上的气氛就跟预料中的一样,死气沉沉。
松观坐在后座,一句话也不说,眼睛一直看着窗外。
负责开车的羽隆则是专注在驾驶上,因为他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把松观载回局里接受调查,
而现在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山区逐渐被黑夜吞噬,这里许多路段又没有路灯,羽隆没必要
跟松观对话来分散注意力。
坐在副驾的我则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也选择了沉默。
或许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平安回到警局也是不错的发展。
但,平安两个字往往是最大的奢求。
关于那三人失踪的事情,我一直没有忽略第三种可能性。
那就是,他们有可能是在下山的路上出事而失踪的……
而羽隆突然打破沉默的一句话,证实了这个可能性是真的。
“都不对了。”羽隆突然说道。
“你说什么?”我问。
“路全都乱了。”羽隆指著路旁的路标,说:“这已经是我们第四次经过这个路标了,我
们好像一直在绕路,真是见鬼了。”
我看向窗外,而此刻在窗外的山景,我似乎在十分钟前就曾经看过了,我马上拿出手机查
看地图,不过这里根本没有信号。
看来我们是遇到鬼打墙了,难道发生在失踪那三人身上的事情,现在也发生在我们身上吗
?
“松观老师……”我望向后座,想请求松观的帮忙,住在这座山上的他,应该早就发现我
们遇到了鬼打墙吧?
对于我的求助,松观给了一个不怎么友善的回答:“看我干嘛?带我们平安下山应该是警
察的工作吧?我可无能为力呀。”
“至少老师你对这里的路比较熟吧?能指出别条路让我们下山吗?”
“说什么屁话,这里上山只有一条路,下山当然也只有一条路,要走捷径可以呀,就是直
接开下山坡,用滚的滚下去。”
“喂!你们看前面!”羽隆突然喊道,我跟松观一起往前方看去,竟然在道路前方看到了
几盏突兀的灯光,它的亮度明显不是路灯,而是其他物体所发出的。
难道这代表前方有其他的建筑物?但我们上山时,并没有看到任何建筑呀?
羽隆将车缓缓驶近那些灯光,等到距离差不多时,灯光的真面目终于显现在我们面前。
那是一幢三层楼的建筑物,没有招牌,外墙的颜色是温暖的橘色,门窗紧闭,窗帘也都被
拉上,有些许的黄色灯光从窗帘里透出来,看上去有点像民宿。
而在建筑物的前方,整齐地停放著三台车。
看到那三台车的瞬间,我的心中就已经有了某种答案了。
那三位失踪者可能就在这里。
羽隆把车停在那三台车之后,从车上的置物箱里翻出了那三名失踪者的资料,喃喃念著车
牌号码,然后证实了我的想法:“AJH-1546、AAD-3890……果然没错,这三台车就是那三
位失踪者的车。”
我说:“但是,这房子是从哪来的?我们上山时根本没看到它呀?松观老师,你看过这间
房子吗?”
我再次转头想寻求松观的协助,只见松观瞇起眼睛打量着眼前这栋不明的房屋,缓缓摇著
头:“这房子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但是……我觉得它看起来很眼熟。”
“眼熟?”我继续问道:“老师你在哪里看过吗?”
“先不要吵我,我要想一下。”松观举起手,要我不要打扰他思考。
眼看松观需要时间思考,我只好把视线转回羽隆那边,刚好跟他四目相对。
“你打算怎么做?”我问。
“我先过去探查看看吧,失踪者可能就在屋子里面。”羽隆说。
“你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我争取跟羽隆同行后,再次转过头问松观:“老师,你先
待在车上等我们,可以吗?”
松观点了点头,他的脸色不知道为什么比刚见面的时候还要难看。
取得共识后,我跟羽隆便一起打开车门下了车,并肩往眼前的不明建筑物走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我可以看到建筑物的门口是一扇拱门的拉门,看上去似乎也是木材所制
,整个外型就跟中古世纪城堡的门一样。
我跟羽隆一起走到拉门前方,门口处没有电铃,也没有门牌号码,只有一个圆形的铁环挂
在门上。
所以是要敲这个铁环来代替电铃吗?当我这么猜测时,羽隆已经伸出手握住铁环了。
就在他准备将铁环往门板上敲时,另一声更刺耳的声音转移了我们的注意力。
那是从羽隆的车上所发出的喇叭声,我们回头看去,只见松观爬到前座,一手按著喇叭,
另一手则不断挥舞,叫我们回到车上,模样看起来十分着急。
“怎么啦?”羽隆放下铁环,率先跑回车旁,我则跟在他的身后。
直到我们两人都跑回车旁,松观的手才从喇叭上放开,但他的眼睛仍紧紧盯着那间房子。
刚跑回来,还在喘着气的羽隆问:“这位大师,你看到什么了吗?”
松观转头正眼看向羽隆,这是他第一次当面跟羽隆对话:“我想起来我在哪里看过这间房
子了。”
讲完这句话后,松观的视线很快又移回那栋建筑物上,继续说:“其实,我有些事情没告
诉你们。”
我跟羽隆都屏息听着松观接下来要说的话。
“在失踪的那三个人来之前,更早还有一批访客来找我……”
松观说,他并不认识那些意外的访客,一开始也不打算让他们进屋的,但是隔着门缝,那
些访客竟然跟松观聊起了他笔下的故事,而且是还正在写作,尚未问世的作品。
“你们怎么会知道我还没写完的故事?”当松观这样问时,那些访客说他们其实就住在附
近,空闲的时候就会到松观的别墅外面观望,他们透过窗户看到了松观正在写作的故事。
访客接下来给了松观许多建议,并且称赞松观写的故事有多好看,尽管觉得这些访客是怪
人,但松观还是让他们进到屋内,并招待他们,跟他们聊了许多关于那部故事的细节。
而访客所提出的意见,都很合松观的胃口,松观甚至认为他们是自己的知音。
那时的松观,完全忘记“附近根本没有住人”这个事实了。
“这间房子的造型、大门跟外墙的颜色……完完全全就是我在那部小说里所描写的样子。
”松观伸出手指,指着眼前的不明建筑物,“它是我下一部作品的主舞台,它在我脑海里
反复出现过这么多次,我竟然现在才认出来……”
“老师,你确定吗?”我问:“这房子真的出现在你的笔下?”
“对,我百分之百确认。”松观收起手指,转为握拳,表示他的肯定,“我只跟那些访客
谈过那部故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间房子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那些访客把它盖出来了
?”
“老师,那些访客长什么样子?”我又问。
“长什么样子?”松观一愣,好像他从未注意过那些访客的长相似的,“我忘了……”
这下连羽隆也惊讶地说:“忘了?怎么可能?总会记得什么吧?”
“我只记得,那天正在下雨……”原本粗鲁、硬派的松观现在失去了那股气魄,反而像是
患了健忘症一样,正在缓缓找回自己的记忆:“我好像记得,他们有四个人,每个人的身
上都穿着一件黄色的小飞侠雨衣,头上都戴着斗笠,好像是淋雨走过来的……”
“小飞侠雨衣?”一听到这个词,我心里大概有底了。
果然,去找松观的不明访客,前三个人的失踪、以及我们眼前这间房子,全都是连在一起
的。
“老师,那天去找你的访客,他们可能不是人类。”我说。
“不然那会是什么?”
“最有可能的就是,魔神仔。”
“魔神仔?”松观嘴巴微张,好像在思考这三个字的定义。
“魔神仔最擅长的就是把人困在山上,创造出一个虚假的空间,让人下不去。”我说道,
之前国内就有许多这样的案例,许多人在山上失踪,过一段时间获救后,他们的证词一个
比一个还奇怪。
有人说,是有一群小孩子牵着他的裤管,要他跟着走的。
有人说,有一对老夫妇找他去聊天,他才跟过去的。
有人说,他是被突然出现的红衣女子牵着走的。
至于被带到哪里,也有各种说法,但可以确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一切都是假的,全都是
魔神仔为了诱拐人类所创造出的陷阱。
不管你看到什么,不管你被带去那里,你仍然在山上,就算你以为你获救了、你跟久违的
家人拥抱了,都可能是魔神仔想要让你继续留在山里所创造出的幻觉。
一旦踏入魔神仔设的陷阱,你就永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现实。
我们眼前的这间房子也是陷阱,是魔神仔利用了松观故事里的细节所打造出的陷阱。
而之前失踪的以杰、宏年跟恒琬,都已经踏入了这个陷阱中。
那我们呢?是该踏还是不该踏?
对于这个问题,羽隆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了当地说:“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那我们应
该直接进去,看可不可以把那三个人救出来。”
“什……什么屁话?”听到羽隆的决定后,松观总算脱离健忘状态,大力反驳羽隆的意见
:“我们不该进去那里面!故事是我写的,舞台是我搭建的,我知道里面有多恐怖,有多
没有人性,直接进去的话,我们会死得很难看,绝对!”
“已经有三个人失踪了!有一位还是女性!我们不能就这样不管,一定要进去试试看!”
羽隆已经把何瑞修模仿到极致,正在坚持“全国妇孺之友”的信念。
“真的要死的话!你们警察自己去死就好了,我还想继续活着!”松观对着羽隆一阵发飙
,只差没有把马的发科骂出来而已。
接着,松观把箭头指向了我:“喂!小子,你呢?你跟我一起继续开车下山,让这警察自
己去当英雄吧?怎么样?”
到底站在哪边才是正确的?在我的心里其实一开始就有答案了。
“抱歉,老师,恕难从命。”我把车钥匙拔起来,抛给羽隆,“我要跟他一起进去,如果
老师你很怕,就请留在车上等我们吧。”
“你……在讲什么鬼臭屁话?”松观傻眼,接着也开始对我发飙:“好啊,要是我平安下
去的话,我一定会去跟鱼仔说,要他把你这小子赶出出版界,让你没饭吃!”
“老师,请听我说。”我试着平心静气跟松观讲道理:“以目前的状况,就算我们继续往
前开好了,我敢跟你赌,开不到五分钟,我们又会绕回这里,继续开只会继续鬼挡墙,直
到我们心甘情愿地踏入这个陷阱,这是躲不了的。”
松观一开始听不进我说的话,持续飙骂了几句后才慢慢安静下来,因为他渐渐明白,我说
的是对的。
“老师,等一下你可以在车上等没关系,但是我们需要你帮忙。”我伸手指向那间房子,
说:“你以这间房子为舞台所搭建的,到底是怎样的故事?”
松观抬头望向我,咧开嘴巴笑了。
“以我的风格,你以为会是爱情小说吗?”
我摇摇头:“我并没有那样期望。”
“那就对了。”
松观的脸上虽然笑着,但是眼神中已经蒙上一层灰色。
“这间房子,在我的故事设定中,其实是一间山庄……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书名我也早
就定案了。”
像是在夸耀般,松观挺起了下巴。
“书名就叫做恐怖山,是只要一翻开,就必须抛弃所有人性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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