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兽医Monctor》94
Case 26 枭首孤屿 (三)
石板砌成的传统屋子十分阴凉，
墙上除了玉米、鱼干、肉干以外还挂著大片的叶子，
让室内充斥一股特殊的草本香气。
本以为头目居住的地方会更宽敞或是特殊，
但简海韵却觉得石板屋内是如此简单又贴近生活。
“妳有发现吗？无论是先前跟踪我们的年轻人
还是刚刚跟我交手的勇士，他们身上都有这个味道。”
杨霄吸着他异常灵敏的鼻子。
“没注意耶。”简海韵持续往前走，
直到看见坐在躺椅上抽著菸斗的中年男子。
“那是鱼香叶，可以驱虫和做菸草的调味。”
中年男子慵懒地瞇著双眼说：
“你们好，外来者。我是帕阿里，普克部落的头目。”
“头目你好！”简海韵打着招呼。
“我已经听托海纳说了你们的事情，还没找到朋友吗？”
“对，所以我才来这里问你，听说阿牙有来这里问路过？”
杨霄反问。
“对头目说话有礼貌一点！”
有六名身材壮硕的马奴勇士拿着鱼矛围在他们身旁，
像是随时警戒中。
“没关系的。”
帕阿里头目挥着菸斗示意勇士们放松一些。
“你们的朋友叫阿牙是吧？他有来问过去月光港的路，
但只有在路口并没有进到部落里。
你也知道我们并不欢迎外来者像是逛动物园一样
随便进来打扰。”帕阿里接着反问：
“倒是我很好奇那位阿牙是来干嘛的？
显然他不是来观光。”
“我也不清楚，不过比较想知道他现在身在何方。”
“托奇拉部落的人更想知道，
因为他可能带着他们头目的头颅，
这可是很严重的事情。瓦鲁亚的身体无法下葬
，灵魂不能安歇，因为头颅下落不明。”
“我不知道其中是不是有误会，
就我所知阿牙不应该会随便杀人……”杨霄试着澄清。
“这可不是随便杀人，这可等同于‘宣战’。
托奇拉是最元祖的部落，
瓦鲁亚可以称之为‘头目中的头目’，
是全马奴人的精神领袖，是这个岛的‘头’。”
“头目的头目的头？”简海韵绕口令似地覆诵。
“我知道这很严重，但未必真的是阿牙干的。”
杨霄继续澄清。
“图西加看到了，也跟托奇拉的人说了，
他们深信不疑，现在满怀愤恨地只想抓到那位阿牙，
杀了他报仇。”
“啊。”
杨霄忽然意识到为何托奇拉的年轻人会跟踪自己，
原来是想藉着他们找到阿牙。
“你们看看这封信，是瓦鲁亚被杀之前收到的。”
帕阿里将一张纸递给杨霄
“什么？”杨霄打开了信：“瓦鲁亚头目大人，
小弟有要事想与您单独聊聊，
是关于即将到来的‘猎人’一事，
所以请务必今晚十一点独自到月光港碰面。”
“这是阿牙学长写的？”简海韵感到困惑，
“怎么会说猎……”
“咳！”杨霄赶紧咳嗽打断她，
“没有署名，笔迹现在也没得比对……”
“果然是吧？”帕阿里点了点头。
“你有没听我说？这不能证明……”
“我不是在说凶手是谁，而是说你们是谁……”
帕阿里眼神锐利地打量著杨霄，
“这样能轻易打倒现在的托海纳也不意外了。”
“你……唉，好吧，既然你都知道。”
杨霄点了点头坦然承认，“我是所谓的‘猎人’。”
“什么？”周围的勇士们交头接耳，紧张地握紧武器。
“我不知道你对‘猎人’有什么认识或是误解，
但我们只猎杀妖怪、为人除害，
其实我怀疑阿牙来这里的目的也是如此。
既然如此恕我一问：
你们这里有没有疑似妖怪肆虐的迹象？”
“哈哈哈……”帕阿里忽然高声大笑，
小屋里紧张的气氛瞬间似乎也舒缓了许多。
“妖怪吗？对我们来说，
你们这些外来人就是不断鲸吞蚕食我们的妖怪，
比任何传说都更直接而无法反抗地毁灭我们。”
“是吗？除此之外没有妖怪的迹象吗？
比如无头人之类的……”杨霄接着问。
“你也知道无头人吗？”帕阿里感到意外。
“你不觉得要是真有这种妖怪存在，
那就是最可疑的凶手了？”
“哈哈哈……”帕阿里再次大笑，
“你很会现学现卖，但这样就想帮朋友脱罪也太牵强了。”
“头目，你也相信是阿牙学长杀的吗？”简海韵小心地问。
“我不知道，毕竟只有一个孩子看到，
而且很多事情就算亲眼看到也未必是真的。
也许该庆幸死的不是我们部落的人，
所以我没有被仇恨蒙住眼，
但是无论如何没有理由不帮托奇拉。”
“难道你要将我们交给托奇拉部落的人？”
“不，虽然你们无法说服我，
但让愤怒的托奇拉人伤害你们也无济于事，
不如你们继续找到阿牙，
找出真相来证明你们所相信的清白吧！”
“好，我会找到阿牙和瓦鲁亚头目的头颅
以洗刷朋友的污名。”杨霄在帕阿里的首肯下，
和简海韵转身离开了石板屋。
“头目，就这样让他们离开好吗？”
一名马奴勇士难以认同。
“只能这样了……”帕阿里从口中吐出一缕白烟。
“如果不想把事情搞得更复杂的话。”
※
“你不知道这种事情要告诉大人、要通知头目吗？”
杨霄和简海韵离开部落前遇到了正在责备图西加的托海纳。
“头目让你们走了吗？就说是明理人吧！”
托海纳转头说著，手中还拿着一根箭和一张信纸。
“怎么了吗？”简海韵看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图西加。
“刚刚有人把这个射在部落的亭子，
这小子拿了也不通知大人。”
“因为你们都不相信啊！”图西加拉高声音反驳著，
“昨天跟爸爸说他也不信，还骂我恶作剧！”
“昨天也有？”简海韵讶异地问：
“你们部落间都这样传递书信的吗？”
“当然不是，我们马奴人没有在用弓箭的，
大概这样小子他爸才以为是恶作剧。”
“所以信上写什么？”杨霄问著。
“我顾著骂小子还没有看呢！”托海纳打开了信纸。
“这……信纸和刚刚头目那个好像一样。”
简海韵注意到。
“你们要找的东西在迎风崖的塔嘎窟。”
托海纳唸出信的内容，随即脸色铁青。
“该不会指的是……”杨霄拳头紧握。
“那昨天的信写什么？”简海韵问著。
“上面说……”图西加支吾地说：“午夜到月光港……”
“月光港？所以你昨晚就是看到那个才会跑去那里。”
“这些信到底是谁送的？”杨霄激动地追问。
“我也想知道。”托海纳把信握在手中，
“得赶紧跟头目说。”
“等等，先跟我说那个‘塔嘎窟’，到底在哪里。”
“你们不要自己过去，那里是恶灵栖息的地方，
很危险的。等和头目讨论过在行动。”
托海纳快步往部落里跑。
“怎么办？”简海韵焦急着问。
“还用说吗？”杨霄打开了地图，
找到位于枭屿西北海滨的迎风崖。“走吧！”
※
原始的枭屿北滨入夜后十分漆黑宁静，
高耸的石崖宛如昂起长颈的巨兽，
充满威胁地面对着在黑暗中呜咽鼓噪的海潮。
“这就是迎风崖吗？”杨霄举头望着，
“那么高啊，那个塔嘎窟要从哪进去呢？”
“杨哥，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
这里的洞窟叫做‘塔嘎’，
然后图玛娜可说神话里的恶灵叫做‘坦嘎塔’……”
简海韵紧张地说。
“所以说恶灵的栖息地吗？这可有趣了。”
杨霄却兴致勃勃，
“我有预感能在这里找到一切的答案。”
“如果能活着离开的话。”
“找到了。”
杨霄往前走后注意到了一处岩壁上开了个大口子，
里面看起来深长漆黑，
有个棍棒般的物体伫立在洞口。“等等……”
“那是什么？”
“这味道……先别过来！”
杨霄紧张而警戒，他握著长矛、
另一手拿出一根火柴点亮后往前一扔，
明亮的火光照亮洞穴口。
“啊！”简海韵高声惊呼，
因为立在洞口的木桩上竟然插了一颗头颅！
“这是……”杨霄走近一看，
那颗头虽然有像是人的脸庞，
但口鼻却是尖长又弯曲的鸟喙。
“是妖怪？为什么会被立在这里？”
“好可怕啊！”
“不知道是什么妖怪，也许就是阿牙来这的原因。
看起来死没有很久，难道是他干的？”
杨霄端详著那布著皱纹的鸟嘴妖怪头颅。
“所以阿牙学长杀死头目，
说不定因为那头目其实是个妖怪？”
“这是也我想到最合理的可能性了。”
杨霄转身对简海韵说：“妳要一起进来还是在外面等？”
“我也要进去，才不要在外面跟妖怪头独处。”
杨霄和简海韵走进了幽深的洞穴，
火柴跃动的火光照亮了冰冷岩壁，
几处有着古老而原始的涂鸦。
“看看这些……”
杨霄注意到涂鸦里都描绘长著翅膀与鸟喙的人，
群聚著渔猎、作战以及生活。
“似乎曾经有不少这样的妖怪，
这样为何妳朋友从来没有提过？”
“啊，这个是无头人吗？”
简海韵注意到壁画上有个没有头的壮硕身躯，
一手拿着柄大斧头一手持大盾，
鸟翼妖怪有的死、有的逃。“妖怪间也会厮杀吗？”
“嘘……”杨霄注意到洞窟转角深处隐约有光线，
他赶紧熄掉了火柴。“里面有人。”
简海韵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深怕鸟翼妖怪忽然窜出。
“喀……”杨霄放轻脚步，
双手握著长矛踏入了洞窟转角。“啊！”
“你们终于来了啊？”
火把摇曳的光线下站着一位披着羽毛披肩的老人，
脸上挂著挤满皱纹的笑容，
而手上握著一把泛著金光的长柄大斧。
“呜……”而老人身旁有一个人被绑在石柱上，
赤裸的上身满是鞭笞的伤痕，虽然眼和口都被摀住，
杨霄仍然认出了那就是獾牙。
“阿牙！”杨霄高声质问：
“你是谁？为什么要抓他？快把他放了！”
“不。”老人摇了摇头，“他会死在这里。”
接着手中的斧头挥向阿牙……
“住手！”杨霄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但显然来不及。
“呜！”阿牙发出了哀嚎，斧头砍在他的小腿上。
“你在做什么？”杨霄挥着长矛，将斧头打落在地。
“真是个称职的猎人啊！”老人往后一跳拉开距离，
身后忽然展开一对青蓝羽翼。
“你果然是妖怪，
既然知道是猎人就有死在我手中的觉悟吧？”
杨霄咬牙切齿，擎著长矛上前。
“来啊，我让你三招！”
“你迟早会死于这个自大的坏习惯。”
“啊！”洞口的方向传来了哭喊的声音，“不，头目！”
“有人来了？”杨霄回过头，
从气息与声音判断至少有两个人。
“看来我该退场，把舞台让给别的角色了。”
老人往后退。
“你别想走，在别人进到这里以前就能把你撂倒了。”
杨霄冲向前长矛倏然一刺。
“没有用的。”青蓝的双翼向前一挥……
“呜啊！”杨霄感到一阵强大的冲击，
连人带矛往后飞退撞在石壁上。
“要交手以后也许还有机会，
但前提是你能活到那时。”
老人转过身凭著双翼腾空一跃，消失在洞穴的深处。
“别想逃！”杨霄狼狈地起身，
追了几步后停了下来。“来不及了，而且救人优先。”
“阿牙学长！”简海韵快步跑到獾牙身旁，帮他松绑。
“呜……真是折腾啊！杨哥，谢谢你们救我，
怎么找到这里的？”獾牙痛苦地喘息著。
“我才想问你到底来这里干嘛？”杨霄反问。
“抱歉都没跟你们说，
我算是不得不接受一个秘密委托来岛上调查
‘讙头族’的存在，没想到还没查完就忽然被抓住了。”
“讙头族？好像听过……”杨霄回忆著，
“山海经里的鸟人妖怪？就是刚刚那老家伙吧，
那个妖怪为什么要抓住你在这里折磨？”
“我也不知道，忽然被袭击以后昏了过去，
然后就被绑在这里折磨。”
“真是奇怪了……”杨霄没时间问下去，
因为他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阿牙，你还能走吗？”
“应该可……呜！”獾牙一站起身就感到腿伤传来剧痛。
“阿牙学长，我帮你。”
简海韵捡起旁边掉落的斧头给獾牙当拐杖，并搀扶着他。
“在这里！”
两名穿着马奴传统服饰的男人已经来到此处，
“果然是你们！”
“是你？”
其中一人就是先前跟踪杨霄的年轻托奇拉勇士奇诺。
“凶手！”奇诺拔出弯刀子指著獾牙高声喊著，
发红的双眼满满愤恨地瞪着。
“杀了我们的头目，竟然还枭首侮辱他，
让他灵魂无法休息，这是对我们全马奴人的亵渎……
不可饶恕啊！”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
难道洞口那个头颅是瓦鲁亚头目？”杨霄困惑不已。
“还装蒜，我知道你们都是一挂的，
残忍可恨的猎人，我们托奇拉是不会任你们宰割的！”
奇诺愤怒地大喝，身后竟然着生出一对白色羽翼，
口吻也变成了鸟喙。
“原来如此啊，你们整个部落都是妖怪吗？”
杨霄吸著鼻子，“隐藏的真好，
鱼香叶的薰香也将妖怪气息都盖去了。”
“奇诺，不该急着变身的！”
稍年长的高瘦托奇拉勇士想阻止他。
“坡利，都已经到这步田地了，能不用尽全力战斗吗？”
“好吧，无论如何先把这些猎人的头给砍下来，
不还以枭首之刑怎么能解心头之恨。”
坡利也生出鸟喙、展开双翼，一手山刀一手鱼叉。
“替头目报仇！”
“哼，要打我来奉陪。”杨霄转头对简海韵说：
“刚刚那老妖怪是往里面走的，应该还有别的出口，
妳快带阿牙离开，这里交给我！”
“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奇诺随着双翼一振身体往前飞弹。
“铿！”杨霄挡在前面，长矛与弯刀交击对峙。
“这里交给你了。”这时坡利快步想要旁边穿过，
直接追击獾牙。
“我说你们的对手是我。”
杨霄使劲挥开奇诺随即长矛一横挡住坡利。
“想一次跟我们两个打，也太不自量力。”
坡利架开长矛挥刀向前，而奇诺也从后方夹击。
“铿、铿……”面对两人灵活的攻击，
杨霄只能被动地防守与闪躲，一再被逼退。
“好样的。”杨霄后退稍微拉开了和奇诺的距离，
于是在挡下坡利劈砍后看准一脚踢在他手腕。
“呜……”剧痛让坡利松了手，刀刃掉落在地。
“喝！”杨霄趁机反击，长矛猛烈向前一贯……
“什么？”
他却没想到坡利双翼一挥，身体一拔腾空，
闪过了本以为稳当的一击。
“呀！”这时奇诺已经从后方劈下弯刀，
杨霄知道无暇收矛，直接以矛尾往后一送，打在他脸上。
“哼。”杨霄本以为这下可以让对方倒下，
但却没想到矛尾被那坚硬的鸟喙给夹住，
甚至一时拔不出来。
“糟糕！”杨霄只好弃矛闪过刀刃，
但同时坡利从天而降，双脚竟然化为了尖锐的鸟爪袭来。
失去武器的杨霄仅以双臂防守，
被爪尖刺入了皮肉紧紧抓住。“呜……”
“把头交出来！”坡利眼见制住了杨霄双手，
有着五根倒钩叉尖的鱼叉对准了他的鼻子……
“浑蛋！”杨霄忍着剧痛双手用力往下拉，
飞射而出的鱼叉因为这突然一扯失去准头，
但仍击中了他的肩膀。“呜哇！”
坡利松开了脚爪往后一跃，
从地上捡回了刚刚掉落的山刀。
“接下来交给你了坡利，我去追逃跑的猎人。”
奇诺向洞穴的深处飞腾。
“可恶……”负伤闪躲刀刃的杨霄却没有余力阻止他，
赶紧一拉以无形绳索让长矛回到手中，
挡下随之而来的猛烈攻击。
有着倒钩的鱼叉还刺在杨霄肩头，
疼痛让杨霄左手抬不起来，只能单手持矛防御，
显得狼狈不堪。
“竟然那么难缠。”
“这对翅膀是祖先的祝福，有限的飞行能力只是其次，
更重要的是能提升我们的感知与敏捷。”
坡利一跃飞腾再弯刀一劈而下，
“我们可是神灵的后裔呢！”
“妖怪就妖怪！”
杨霄侧身在地上翻滚了两圈躲开，
以蹲姿将长矛投掷射出。“不过只是我的猎物。”
“你在打哪里？”坡利挥刀将矛打落，
却没注意到紧接而来的鱼叉……“啊！”
鱼叉射向坡利身后的一对羽翼，
太大来不及收回的翅膀被刺穿并钉在岩缝之间。
“哼。”杨霄咬牙冷笑着，
他刚刚翻滚的同时已经将肩上的鱼叉硬拔下来，
倒钩拉扯让伤口变得更大，鲜血汩汩流出。
“呜啊！”自己鱼叉的倒钩让坡利拔不出来，
特别敏感的翅膀受伤更是疼痛难耐。
“你的祝福已经变成诅咒了。”
杨霄起身收回长矛但没走向坡利，
而是往洞穴深处前进。
“算你好运我没时间杀了你，得先救人。”
杨霄快步在洞窟里跑着，
心里担忧著没有反抗能力的獾牙与简海韵。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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