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兽医Monctor》83
Case 23 罪罚之鬼 (三)
“铿！”
金银墨猛然挥出的爪子和孟客特的手术刀敲击发出刺耳声响。
不久前九凤说过孟医师很可能会设计她，
金银墨还不相信，直到看见了自己主人的尸体。
主人不只被杀，而且身上遍布猫爪痕迹，
被刻意伪装成是自己所为，
而孟医师又那么恰巧在此时出现。
金银墨恍然大悟：一定是孟医师要嫁祸给她，
好有正当理由杀了自己夺走眼睛。
“我要杀了你！”金银墨双色眼眸恶狠狠地瞪着孟医师，
满心憎恨这个欺骗自己与金银雪，
甚至不惜杀死无辜人类的恶劣妖医。
“妳是疯了吗？”孟医师握着手术刀连忙后退。
金银墨因为身上的封印而无法施法，
但敏捷的身手与利爪依旧，
快速猛烈的攻击逼退了孟医师，尖爪数次划伤他的手臂。
拉开距离以后孟医师重新站稳脚步，
五指尖发出了五色光芒。
“他要施法了！”金银墨刚好落在书桌上，
电灯开关就在一旁，她灵机一动立即关上了灯。
“在黑暗中你不是我的对手。”
金银墨瞳孔放大，一黄一绿的双眼清楚捕捉到孟医师
因黑暗停下动作的身影。她随即一个飞扑，
伸长利爪向前一刺……
“呜啊！”孟医师的闪躲慢了半拍，
锋利爪尖划过了他的右眼。
“啊。”被鲜血沾上脸庞的金银墨
忽然意识到自己正毫不留情地下了杀手，
虽然以往对于杀人毫无犹豫与怜悯，
但这一瞬间内心却动摇了。
她想难道是因为和主人短暂的相处改变了自己吗？
尽管主人如此可恶，但理解到背后的原由与伤痛以后
似乎也无法憎恨。如果这样的话，
眼前的孟医师会不会也有她所不知道的苦衷？
又或者是意识到如果杀了孟医师，
依旧无法洗刷自己的冤屈，自己只会背负更大的罪名。
金银雪不会相信她，甚至会极其憎恨与不谅解。
金银墨哀怨地意识到自己无论反抗与否，
在自己落入这局的第一刻，
和金银雪的关系就已经结束，不可能恢复了。
仅管这些一涌而上的想法只让她犹豫了短短一秒，
但却失去再次攻击的良机，出手的气势也大大削弱。
“喀！”金银墨再次落在书桌时，
不慎撞倒了上面的电脑萤幕，
休眠被唤醒的萤幕光线往上投射照亮了她。
“啊，糟了！”
“喝！”孟医师这时看清了金银墨被照亮的身影，
疼痛伴随愤怒让从他手上射出的刀刃
化为一道强烈而致命的光束……
“呜？”金银墨讶异看着自己被光束贯穿了胸口。
“啊。”孟医师的神情也十分吃惊，
似乎以为她能够闪过这一击。
“唉！”金银墨一阵晕眩从桌上落了下来，
如同绒毛娃娃一般一动也不动。
而沾上鲜血的电脑萤幕停留在相簿的画面，
里面有主人逃家前与家人的合照，
也有不知何时偷偷拍下来金银墨的照片，
一张张平凡又自然的黑猫身影。
金银墨渐渐闭上的双眼含着泪光。
※※
“砰！”
浑身冒着火焰的铜牛重重撞在墓园的树干上，
火苗甚至延烧上了枝叶。
不过也因为牛角刺入树干太深而卡住。
“呼呼……”
在惊险下闪过攻击的金银墨踉跄地站稳脚步，
她强忍断尾的痛楚，眼前一度昏黑晕眩，
却依然不示弱地拱起背摆出准备攻击的姿势。
“很疼吗？这样就对了，这是为了妳罪孽而遭受的痛楚，
不过应得的刑罚与疼痛远不只如此……”
蓝胡子一手向前伸，从袖口射出了蜘蛛裂具。
“喵！”金银墨以为自己能轻易闪开，
但少了尾巴的平衡加上负伤疼痛，
较迟钝的动作让她被其中一根倒钩尖爪刺入身体。
“罪是躲不掉的！”随着蓝胡子手中铁链一收，
将金银墨整个拉了过去。
他同时唤回了拔出牛角的铜牛，铜牛打开了中空的身体，
等在金银墨的前面。
“糟糕！”金银墨赶紧用爪子抓住地面，
但却煞不住被拖行的力道，独留地面上数道爪痕，
依然被拉向铜牛。
“享用火鸣铜牛真正的使用方式吧！
把受刑者关在铜牛的身体里，
慢慢燃烧让痛苦的哀嚎化为牛的鸣声。”
蓝胡子病态地笑着说。
眼看就要被拉入铜牛内部，
金银墨决定松开了爪子放弃挣扎……
“这也许真的是我的刑罚，罪有应得的最终下场……”
“铿！”如同连结罪与刑罚的铁链忽然断裂。
“这是？”困惑的金银墨用颤抖的四足站起身体。
“无论我们有什么罪，该承担什么刑罚，
都轮不到你这虐待狂来决定！”白猫的身影从天而降，
两爪将蜘蛛裂具拆了四分五裂。
“喔？另一只罪恶的猫妖也现身了啊！”
蓝胡子看着金银双眼耀着光芒的雪糕。
“阿雪，你怎么会在这里？照计划应该……”
金银墨讶异不已。
“那些不重要，倒是妳怎么了？”
雪糕看着重伤的阿墨以及被踩在蓝胡子脚下的尾巴，
随即就了解了。“可恶的虐待狂，竟然这样对待阿墨！”
“你不该来的。”金银墨摇摇头。
“妳退到树林里休息一下，这里交给我！”
“可是你……”
“喵，我可是好久没有发挥全力、好久都不能杀伤人类了。”
雪糕拱起身体咬著牙，完全分岔的双尾在空中摆荡，
浑身散发蓝色的光芒。
“你的封印被打开了？”
“真怀念我们并肩对抗人类猎杀的那些岁月，
看看我是否宝刀未老吧！”
雪糕身后浮现一个个缥缈的身影，
是他以法力召唤与控制的鬼魂。
“本座知道你的能力是使唤鬼魂，但无论死尸还是灵魂，
在沾满怨恨、恐惧、诅咒的刑具前，都只能支离破碎。”
蓝胡子让铜牛恢复了原状，冒出火光向前冲撞。
“嘎！”飞身上前的鬼魂一被火鸣铜牛撞上，
就化为光气四散消失。
“他没说大话，那东西上面带有驱逐灵体的法术。”
雪糕睁大眼睛看见了法术散发出来的光气。
不过一些灵活的鬼魂绕过了铜牛，直接袭向蓝胡子。
“本座只对活人有兴趣，
对付你们这些妖孽使唤的东西实在是浪费时间！”
蓝胡子挥舞猫爪肉耙将鬼魂一一驱散。
而这时燃烧烈焰的铜牛撞碎无数鬼魂，
巨大锐利的牛角朝向雪糕猛冲而来。
“不能以量取胜那就靠‘质’吧！”
雪糕身旁浮现了一个穿着赏鸟背心的少女。
“抱歉让妳跑一趟来帮忙了，小六。”
“别这么说，我早想向这个家伙一报私仇了。”
看起来不起眼的少女小六摩拳擦掌，
“还记得我吗，大胡子？”
“樵明湖的小水鬼？”
“不，我现在可是湖神！”
小六双眼一亮，浑身散发凛冽寒光，
后方作为墓园风水造景的小湖水波激荡，
随即喷射出一道强劲的水柱。
“嘶……”一阵白烟蒸腾，宛如消防水柱将火焰完全熄灭，
冲力也阻挡住铜牛前进的脚步。
“喵，我的力量还不只如此呢！”
在小六对付铜牛的同时，雪糕再次施法，
无数灵魂的气息幻化作青蓝的鬼火，一一袭向蓝胡子。
“没完没了的东西，本座只想跟活物交手！”
蓝胡子挥舞着肉耙将鬼火一一打散，
但是当他挥击最后一颗蓝光明耀的鬼火时，
却感觉到一股力量……
“铿！”火焰青蓝光气消散后，里面竟然是雪糕，
他藉著鬼火灵气的掩护奇袭，攀附上猫爪肉耙，
并用利爪猛然将耙子给折断。
“什么？”
“你的刑具一一被我毁，接着就是你自己了。”
雪糕一跃而下挥出伸长的尖爪。
“啊！”蓝胡子脸和颈子都被划出深长的伤口，
鲜血直冒，连忙后退好几步。
“去你恶心的酷刑，回到地狱用自己的身体复习吧！”
雪糕往前一弹，高速冲向蓝胡子要给他致命一击。
“哼……”蓝胡子嘴角却微微上扬。
“咻！”
一瞬间从地下窜升起如敞开棺材般的刑具“铁处女”，
里面布满了尖长棘刺。
“糟糕，我太大意了！”
雪糕眼看自己将一头撞进这个险恶无比的陷阱。
“让最残酷又美丽的的铁处女尽情噬饮你甜美的鲜血吧！”
“啪！”忽然一股力量从侧面将雪糕撞开。
“咦？”往侧面飞落的雪糕随即站稳身体，
困惑地回过头，看见负伤的黑猫落在自己刚才的位置。
“阿墨，小心啊！”
“你没事吧？快趁……啊……”
金银墨话还没说完，铁处女向前移动，
一样带有长刺的棺盖瞬间盖上，将她吞噬进去，
两面数根尖棘刺入身躯。“喵啊！”
“不！”雪糕惊恐地看着金银墨被关入铁处女。
“哈哈……”蓝胡子病态地笑着，
“总算逮到一只了，尽情享受铁处女漫长的折磨吧！
尖刺的长度与密度对于猫咪的小小身躯来说只伤得到皮肉，
但是别担心，里面的尖刺会越来越多，
越变越长、越粗，直到千疮百孔的身躯鲜血流尽……”
“你这个虐待狂，快给我放了她！”
雪糕扑向铁处女，但尖爪却完全破坏不了异常坚硬的金属。
“没用的，本座已经用尽法术将材质加固到极限了。”
“我知道了，这个破坏不了，那就直接破坏你吧！”
雪糕恶狠狠地瞪着蓝胡子，
从墓园间再次飞射出无颗鬼火袭向他。
“现在你手上已经没有任何道具了。”
“哇啊啊……”两手空空的蓝胡子被一颗颗火球击中，
疼痛不堪跪倒在地，身上满是烧伤，
但接在哀号之后却是异常的疯狂笑声：
“哇哈哈哈……好疼啊、好痛苦，
这就是本座的刑罚吗？皮肉无一处完好，
每条神经都如同承受无止尽的电极……
铁处女中的猫妖也一样把，
和本座一同不断加剧痛楚，无穷尽的折磨！”
“住口！没想到你不只是虐待狂还是被虐狂，
如论如何都快给我死透，让法术解除啊！”
雪糕再次召唤更大颗的鬼火。
“喵啊！”铁处女里再次传来金银墨的悲鸣，
让雪糕心急如焚，但他告诉自己等冷静，
得找出这个毁灭这敌人的方式。
“轰！”大鬼火直击蓝胡子。
“哇啊……哈哈……”皮肉烧烂的蓝胡子仰倒在地，
浑身颤抖。“如此痛苦却又那么让人兴奋，
这就是罪罚让人升华的迷人之处啊！
再来啊，不用停，反正本座肉体再怎么粉碎殆尽，
得到满足的灵魂依旧不会消失。
本座依然会再次站起来，实施神圣的酷刑审判。”
“啪！”雪糕下一秒已经站在蓝胡子的身上。
“我终于懂了，你本来就不是人，
只是附身于人体的某种鬼魂……
不，比鬼魂更加复杂又难缠的灵体，暂且称你为恶灵吧？”
“本座是……实施罪与罚之鬼……不，是神！
是无数灵魂在酷刑中得到诅咒与救赎的集合体……
虐杀者与酷刑的具现……我们就是刑罚之神！”
“管你是什么，说穿了就是恶灵附身，
早知道就好办了！”雪糕浑身散发出蓝色的光气，
双眼发出极其耀眼的光芒。
“我能召唤鬼魂、控制鬼魂、驱逐鬼魂……
也能消灭鬼魂。无论你是什么样的的神还是魔，
不过就是大一点的鬼罢了……
就给我在此……完‧全‧消‧失！”
“嘎！”
雪糕双眼迸射的双色光芒如同在蓝胡子身上烧灼，
冒出诡异的棕黑烟雾，
他的声音从单一变成如同无数鬼魅复合的悲鸣，
隐约可见烟雾中浮现各式各样扭曲的人脸，
最后随着烟雾蒸腾消散。
“你的救赎不是刑罚，而是消失在这世界上。”
雪糕的身体渐渐暗了下来。
“结束了吗？无论是罪或是罚，真的能有这一天，
迎来最后一切终结……”
蓝胡子最后游丝般的声音跟着烟雾一同消散，
他阖上了双眼宛如安详的沉睡。
“终于……阿墨！”雪糕回过头，
看着铁处女似乎慢慢开始崩解。
“雪糕！”一个人影快跑而来，竟然是孟客特。
“你没事吧？”
“你怎么来了？不是身负重任，得远离黑宝船吗？”
雪糕讶异地问。
“是啊，但我越想越不放心你们。”
孟医师蹲下身看着蓝胡子。
“我已经解决他了，好不容易。”
“已经断气了。”孟医师摇摇头。
“本体是附身在人类身上的恶灵，
要不是那个灵体撑著，人类躯体早就死透了。”
“哗！”铁处女终于化为黑色的粉尘崩解殆尽，
身上被刺穿数个伤口的金银墨落到了地上，已经没有意识。
“阿墨！”雪糕激动地上前，“孟医师快来帮她。”
“当然。”孟医师赶紧检查她的伤势。
“虽然伤口都不致命，但失血过多、体温太低，
靠自愈能力的话还有救……可是她的尾巴……”
“被蓝胡子切掉了。”雪糕在地上寻找著，
但在战斗过程中早就化为灰烬了。
“这下麻烦了。”孟医师面露愁容。
“呜……”金银墨虚弱睁开了绿色的独眼。
“阿墨！”雪糕身体靠着她，
试图用自己的体温阻止她不断冷却的躯体。
“金银墨，撑著点！”孟医师满头大汗地努力止血。
“啊……这样的情景好像见过……我怎么忘了呢？”
“嘘，别说话，好好休息，我一定要救活妳！”
一年半前金银墨中了孟医师致命一击，
掉落在地奄奄一息，那时孟医师也是惊恐不已地上前，
竭尽所能地止血与治疗伤口，
那焦急又全神贯注的神情和此刻一样，
如同豁出一切与死神相搏。
“这怎么可能会是陷害我、处心积虑想除掉我的表情呢？
也许这是我的刑罚……我错了……
虽然你误会了我，但我好像也误会你了……
我不该忘记那么重要的一幕。”
“那些都不重要，把命留着再说，
无论妳要复仇还是什么……”
“阿雪，谢谢你……这几年的陪伴。
很抱歉后来还这样……对你出手……
把你当作仇人般，但是其实我……我……”
金银墨游丝般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我喜欢你……好怀念当初彼此相伴的日子，
即使时常出生入死，但那是最美好……
也最遗憾的时光……”
“不，别说了。我当然知道……”
雪糕泪流满面，“所以拜托撑住、活下来，
以后还可以一起……”
“我知道不可能……是没有回头路的。
而一切都要结束了……你好自为之……”
金银墨阖上了眼，“好好活着……”
“她不行了！”尽管止住了血，但却无法即时输血，
金银墨的体温几乎消失，身体机能停摆。
“不，阿墨！”雪糕哭喊著，
“不要死啊，我们一起战斗那么久了，
怎么可能这样就丧命？
加油啊，拜托醒醒，别再丢下我了。
孟医师，想办法救救她啊！”
“我也想啊，可是……”孟医师心理纠结而痛苦，
自己曾经杀害她的过错本来以为还可以弥补，
但眼前再次重复著金银墨的死亡，
仿佛又一次折磨他愧疚不已的心。
“我已经束手无策，
只有尾巴的自愈能力有机会救活她……”
“尾巴……啊，如果是我的呢？
你不是能够用法术移植吗？”雪糕灵机一动。
“这……”孟医师面有难色地思考着，
“不是不可能，但成功机率很低，
而且这样一来你就失去力量了。”
“失去力量又如何？
尾巴拿掉不会死，阿墨可是快死了啊！”
“这种移植只能单次，无法移回来，
所以等同你会永远失去所有法力，
包含基本的自愈能力，而仅有渺茫机率能救回金银墨。”
“那又如何？就算真的成了一只宠物猫也没关系，
只有有机会救活她，就值得一试。
拜托你了，赶快移植吧！”雪糕坚决又急切地央求。
“好吧，我知道了！”
孟医师五指各自浮现了一个古文字，发出耀眼的光芒。
一年半前孟医师面对着无力挽回性命的金银墨，
懊恼而失落地看着冷却的躯体。
他本以为能让妖怪和人类和解的计画
最后落到如此悲惨的下场，无论主人还是宠物都死了。
他难以接受与面对，思绪混乱而精神脆弱，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了金银墨仍睁着着双眼。
孟医师想起了以前的师父曾经说过
自己体质能完全适合猫又之眼，
若能取得黄色的‘洞察之眼’，
就有机会成为传说中看透一切真相的伟大妖医。
“这样我就不会迷惘，能找到正确的方向吗？”
孟医师摸著自己受伤的右眼，已经完全失去了视力。
“金银墨，如果救不回妳，
至少让妳的眼睛能发挥最大的用处吧！我会好好珍惜的。”
于是孟医师的指尖散发出光芒，
启动移植的法术伸向金银墨的黄色眼珠……
“抱歉了，反正妳再也用不到……”
孟医师却不知道这时手挖出来的不只是眼珠，
而是他无法摆脱的罪恶，
甚至因此撒下了一个又一个谎，
罪越叠越重成为了难以承受的恶梦。
今日此时同样的光芒与移植法术，
孟医师期盼将救赎接回当初罪孽的源头。
“我曾经夺去生命希望能够还给妳。”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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