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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在底下留言讨论,你们的意见对创作者而言,都是十分宝贵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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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至今一直在我脑内酝酿。
它必须是个故事,是个妄想的创作。以这种论调述说,才是最适合的方式。
文字和语言都是能随意构筑、随意扭曲的事物。
而你们接下来要看到的,大概也是这样的东西吧。
※※※
白姊是我的邻居。
公寓的每一层楼有两间套房,我们家是在三楼右侧。每次放学回家或假日外出,我都会在
楼梯间看到她。
以直观形容,白姊是一位“漂亮的大姊姊”。和在电视上看到的女明星不同,白姊给我一
种特别的感受。
我喜欢她脖颈的曲线,细长而艳丽。相对于瘦小的我,她的身材十分高挑,脸上总是带着
温柔的微笑。另外,白姊其实不姓白,只是因为她的肤色白皙而且穿着白衣服,我才这么
称呼她。
上下楼擦身而过时,我会下意识嗅闻她的气味。白姊身上有种檀木的淡香和书本纸页的清
香。有一次这么做的时候似乎被她发现,脑袋被轻轻敲了下,慵懒的声音细语:“小色鬼
。”
但就连那样的责骂也令我兴奋。
不可否认,我对白姊抱有迷恋。那或许是每个少年心中对美丽女性的青涩憧憬,也或许只
是肮脏丑陋的纯粹欲望,但到这里为止,我们的关系都还止步于邻居。
也可能一辈子都只会是邻居。
如果那个礼拜三,我没有被揍的话。
※※※
还能记得那天是校庆,但也实在不关我的事。对我而言校庆值得记忆的只有可以提早离校
这点。所以我吃完午饭就拎著书包打算回家。
然后,在路上碰到了疯狗。
这里的疯狗指的不是哺乳纲食肉目犬科犬属的那种生物,而是我就读的国中里头,一位出
了名的恶霸。偷拐抢骗、抽菸喝酒、目无尊长,还真不知道有什么坏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喂。”高声叫喊,疯狗朝这里走来。
这个时候如果加速奔跑只会惹怒他。思索著,我停下脚步以目光询问他的意图。
“你是叫……嗯,随便啦。我有事要问你。”
疯狗似乎在说出我的名字时碰到什么阻碍,但很快就带了过去,爽快俐落地切入重点。虽
然不知道他有什么事要问一个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家伙,但总之,我掏出钱包。
“不,收回去。不是和你要钱。”
出乎我意料地,疯狗说出了这句话。等等,你是恶霸吧?我应该没有搞错才对……
疯狗在我心中的定位瞬间变得十分微妙,他走到我身前,把手机萤幕朝向这里。
画面中呈现一个新闻网站的页面。是那种从网络上抓图,再加个几句不好笑的笑话就是一
篇报导的三流网站。
上头以红色的字体写了个怵目惊心的标题。
【震惊!连续杀人事件?失踪背后的真相竟然是──】
“……”一时间想不到该说什么,我保持沉默。
“我认为你和这起事件有关。”疯狗瞇起眼朝我说道。
浏览过整篇报导,对着疯狗那不知从何而来的质疑,我冷静回应:“有关是怎么回事?”
虽然写成连续杀人事件,但事实上只是这个新闻网站夸大其辞,把最近一些失踪案件扯到
一起,强行去分析其中的关连性。而且从头到尾都看不出和我有关。
“受害的十一人中,有半数以上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吧?”
所以说,是失踪不是受害。虽然想纠正疯狗,但我实在不想再浪费时间。
“嗯,对。拜此所赐学校还举办过好几次讲座,警察在这附近巡逻的频率也有变高,然后
呢?”
“我看到了。昨天。”以低沉的语调说著,疯狗突然严肃起来的态度让我稍稍皱眉。
“你在放学时看到有警察在前面盘问,就立刻换了条路吧。”
“……嘛。”搔搔脸颊,我轻声回应:“我只是讨厌警察。”
“为什么?”
被追问到这种地步,我皱起眉。这家伙连最基本的察言观色都做不到?还是他是那种玩踩
地雷时,每次都在第一步搞砸的垃圾玩家?
“关你什么事?”说完话,我推开他挡在身前的手臂。但下一秒,砸在脸上的拳头就让
我跪倒在地。
说起来,的确是这样没错啊。
疯狗之所以会被叫疯狗,正是因为他只要遇到不顺心的事,就会用暴力解决。没想到真的
会被揍。疼痛传来的同时,我事不关己地想着。
扯住校服的领口,硬是把我拽了上来。疯狗以凶恶的眼神瞪着我。
“老子他妈的没在跟你开玩笑,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这种不讲道理的模样,让我想起过去的那个景象。
刺耳的警笛声。男人的嘶吼。枪响。血。
“警察害死了我爸。”我冷冷说道:“满意吗?”
疯狗静静凝视着我,然后粗鲁地咂了下舌,松开我的领口。他接着转身,刻意大步走路,
很快就离开我的视野。
“搞什么啊那家伙。”现场只剩下我一个人,摸著肿胀的脸颊喃喃自语。
※※※
回到家,一如既往和白姊擦肩而过。她的气味还是那么令人眷恋……觉得这样的思考有些
变态,我主动敲打自己的脑袋,但接着,白姊说话了。
“你被打了?”
“嗯,对啊。”心不在焉地回答,我走上三楼来到自己家门前。刚想掏出钥匙开门,就发
现制服口袋空无一物。
糟糕,难道是被疯狗打的时候掉出来?翻找其他口袋和书包后,我皱起眉。这个时间点再
回学校的话,可能会遇到疯狗和警察,但在郊区高中担任教师的母亲最早也要六点才会回
家。
“为什么会被打?”
身后持续传来白姊的问话。觉得她那慵懒的嗓音有些性感,我搔搔脸回答:“没什么,一
点小口角。”
“嗯。”
从我这里看不到白姊的表情,话语中也听不出什么明显的情感。仔细想想,虽然当了这么
多年邻居,我对她的事却几乎一无所知。这种情况在现代社会很常见,但对白姊来说又是
如何?
我对她而言,也只是普通的邻居吗?
“怎么不进门?”
大概是看我太久没动作,白姊发出疑问。
“……我忘带钥匙了。”
轻声回答,带着一点试探的意味,我走到白姊身旁。目光不自觉被那纤长的脖颈给吸引,
我愣愣看着,直到白姊朝这里投来责难的视线。
“你这变态小鬼。”
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我低下头坐在她身旁。
沉默和尴尬在我们之间蔓延。我做出这么踰矩的举动,白姊也应该很惊讶才对。但我不想
背叛自己的情感,在被无缘无故揍了一拳的现在,我想和她聊聊。
“你这样没关系?不会害怕?”上方传来白姊有些困扰的声音。
“没关系。一直都想和妳说话,而且白姊很香啊。”
“很香?你真的很变态──白姊?”并不姓白的白姊发出疑惑的声音。
这么说来,我连她的本名都不知道。想着有什么能挽回失态的方法,我哈哈笑着想蒙混过
去。
“喔,对了。”想到不错的问题,我抬起头,却不巧正对白姊的裙下风光。下一秒,白姊
晃动的双足踢上我没受伤的脸颊。很好,这样就平衡了。
※※※
“连续杀人事件?”白姊问道。
“打我的人是这么坚持啦,但其实只是失踪而已……”耸耸肩,我回答。
在一连串的骚动后,为了避免尴尬,我决定站着和白姊说话。
晃动那一身白色衣衫,白姊作出思考的样貌。
“我那个年代,因为命案现场的鉴识方法还不发达,所以常常会出现误判的情况。”
比如说,把他杀误判为自杀什么的。以慵懒的语调述说,白姊露出有些哀伤的笑容。
我垂下眼眸。
“白姊──不,妳几岁啊?”
“三十一。”白姊轻轻回话:“但那是在我十七岁时发生的。”
“十四年前?”
那时我才刚出生不久,更不用说对哪些命案有印象。但或许可以问一下对方是谁……真的
可以吗?
“那个,凶手。我能问是谁吗?”
“你还真是把禁忌都犯了一遍啊。”白姊轻叹一声,但似乎没有特别生气的样子。
她以追思的目光望向空无一物的公寓墙面,述说的话语混杂些许无奈。
“是我的青梅竹马喔。”
那是我完全没想过的回答,吞了口口水,我看了眼白姊的脖颈。
“……没想过要告诉警察?”
“做不到啦,你以为乡土连续剧演的都是真的?”
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白姊以手指缠卷发梢。
“而且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青梅竹马啊。”
即便作出了那种事也选择包庇他。看着白姊若有所思的神情,我说不出话来。她觉得没事
那就没事……我当然不可能这么豁达,但身为一个彻底的局外人,又能说些什么?
啊,可恶。白姊真的这么喜欢那家伙?挫败感涌上心头,我别开视线。真幼稚,只因为这
种理由就吃醋的自己。
“不过,你说那位同学只因为这样就揍了你?”将话题拉回疯狗身上,白姊以手指抵着她
苍白的脸颊,有些无法置信。
我耸耸肩,“那个人本来就是学校里出了名的流氓,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接着,白姊说出的话让我僵住身子。
“难道说,他有家人朋友也失踪了?”
这倒是……将手机拿出来连上公寓网络,我很快找到疯狗刚刚拿给我看的那个新闻页面。
里头提到有十一人死亡(失踪),而其中有六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没听说疯狗有什么兄弟姊妹,是他的跟班之类的?网页毫不顾忌地秀出他们的照片和名字
,只可惜没一个是我认识的。
将页面下滑,显示出校外人士的五人,接着我瞪大双眼。
那和疯狗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凶恶五官和脸上的疤痕,只要看过一次就难以忘怀。
是他的父亲。
※※※
母亲回来时,我已经结束和白姊的谈话,坐在门前。看到我的出现,她并没有太多情绪表
现,只是默默转开门锁。
儿子脸上的瘀痕也好、钥匙没带的原因也罢,她像是看见了,却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父亲死后的这段时间,她一直是这个样子。
仅仅只是重复着生活规律,放弃了思考和言语的空壳。和她搭话得不到回应,就算向心理
医师求助,也只得到“必须给她时间”的回复。
在母亲身周矗立著透明的墙,连呼喊也无法传达。她在这里,却也不在。就仿佛跟随半年
前死去的父亲,到了遥远的地方。
回到自己房间,我连衣服也没换就趴倒在床上。
床铺真软。
翻身,我思索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最后决定去他妈的,老子就是要睡觉。把手机丢到一旁
,我闭上眼。
意识浮沉间,我做了个梦。梦中,久违地见到父亲的身影。
泪水流不出来,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尽的话语。
“呦,老爸。”
我轻声开口。
“你不在之后,很多事情都变得奇怪了。妈变成那样,这附近还发生一堆失踪案件,你儿
子因为这样被人揍了喔。”
就算父亲只是默默望向这里,不可能会回答,我还是无法停下。那是幻影、是妄想,和他
说再多的话也不会让已经发生的事改变。
死者无法复活,那是早在长大成人前就已经了解的事。
“说起来,我今天和喜欢的女生说话了。是邻居的白姊,结果她已经有喜欢的人……啊,
我真逊。”
垂下头,我以细微的声音继续说下去:“老爸,对不起。”
“对你的态度一直不太好,不是因为讨厌你,只是我在逞强罢了。”
“还想再听你讲故事。”
“还有,老爸煮的贡丸汤真好喝啊。”
感到鼻酸,我正想用手指抹抹眼角,前方的动静就让我抬起头。
“──咦?”我睁大眼。
父亲的脸庞被漆黑涂抹掩盖,像是被黑笔乱涂乱画的纸上人物。那景象太过异常,让我一
瞬间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某种恶劣的玩笑?
这是我的梦境,父亲也只是我的想像,那这是怎么回事?是那种“反应深层心理”的设
定?把自己老爸的脸涂黑又能反应出我的什么啊。心理扭曲?那种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在我陷入错乱的同时,狂乱失序的漆黑色彩将父亲吞没,并逐渐延伸、切裂我的梦境。
在周遭陷入黑暗之前,我听到了父亲的声音。
“你们在哪里?”
※※※
隔天早晨,我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家门。
“早。”白姊向我道了声早。我转头看向她。
“白姊,乡土连续剧演的或许是真的也说不定。”
“发生什么了?”
“我爸似乎想跟我说些什么。”回想起那令人不舒服的梦境,我轻声回答。
白姊睁大眼,“怎么做到的?”
别问我,去问我爸啊。耸耸肩,我凑近白姊身旁,补充今天的白姊能量──干,我真的是
个变态。
结果,因为快迟到,我和白姊聊不到几句就得走了。白姊似乎对父亲的托梦耿耿于怀,但
我自己也正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没办法向她做出像样的说明。
来到学校,今天校门口附近也有警察在,但好像只是在旁边站着。我皱起眉忍耐排斥感,
走过他们身旁。
早知道虽然讨厌,一开始就该这么做,也不会被疯狗揍上那么一拳。
进到教室坐在前排的位子,早自习的铃声刚好响起。我放好书包就趴在桌上,准备补眠。
但很快就被人推了推。
揉揉眼睛,我抬起头。原本坐在讲台前的班导,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我座位前方。
本名杨祈风的班导,大家都叫他老杨,虽然他本人只有三十出头。除了本业的历史外,也
了解很多民俗知识,时不时会穿插在课堂上讲给我们听。
口才好,又是个斯文帅哥,还会出现在球场上和学生打球。可以说是我们学校最后的良心
。
“老杨?”我有些恍神,“怎么了?”
“昨天,你被卷入一些纠纷吧?”老杨先是说了这么一句,看我准备回话,就又继续说:
“现在先不用回答,你第一节下课后来办公室找我。”
他这么一讲,我已经醒得差不多。虽然不知道和疯狗的冲突被谁看见,但老杨可能以为是
什么严重的事态。那一拳是蛮痛的,但比起霸凌,我倒觉得自己只是被单方面误解。
老杨说完话就坐回讲台前。我张了张嘴,但还是放弃开口,继续睡下去。
结果,那一睡很顺地睡到了第一节下课。要不是身旁同学提醒我要去找老杨,可能会一路
睡到午休。
走到社会科办公室,我拉开门,很快就认出老杨的位置。
“你来啦。”看到我,老杨点头示意,搬来一张椅子要我坐下。
“关于王裕则同学的事,我们教师之间一直也有在商量。”
说出疯狗的本名,老杨推了推镜框。
“至今为止他的各种暴力行为,我们虽然想对其进行管教,但碍于他家中的势力:父亲是
当地黑道的角头老大,还是家长会长。所以只能尽量淡化纠纷。不过最近,王同学的处境
也十分不容易,他父亲……”
“失踪了?”想起昨天看的那张照片,我开口询问。
“你知道?”老杨瞪大眼,露出惊讶的神情。
我掏出手机,点开那个新闻页面,递给老杨。
“连续杀人?这些新闻业者真是……”或许是出于教师的使命感,老杨先是将标题好好批
判了一番,才终于认真看起内容。
越看他眉头皱得越厉害,再这样下去我可能要听他抱怨到上课,只能试图拉回话题。
“老杨,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怎么看?”老杨将视线从手机萤幕上移开,做出思考的样貌。“警察都已经到我们学校
来了我还能有什么想法?就算真的是连续杀人,还以巧妙的手法把尸体处理掉,从受害者
的同质性过高这点,也已经可以说是彻底的失败。”
“失败?”
“嗯。”镜片的反光让我看不清老杨的双眼,他轻轻笑了下。
“六个学生在半年内连续失踪,这样的频率可不是开玩笑的。如果真的是能完全躲过警方
耳目的人,打从一开始就没必要以这么显眼的规律行动。虽然也是有寄预告信挑衅警察的
蠢货,但那种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老杨的语调和平常讲课时的悠闲自若不同,带着浓厚的讽刺意味,充满攻击性。我眨眨眼
,有些不知所措。
“老杨你对这个很有研究?”
“历史老师是要研究什么犯罪心理学啊?”毫不客气地吐槽,老杨将手机还给我,“总之
,王裕则同学最近的举动主要是受到父亲失踪的影响,我们也会尽量从辅导的方面着手劝
他改过,希望你能多容忍他。”
上课铃声响起,老杨瞄了眼桌上的课表,向我摆摆手示意我可以离开了。
“不过到头来……”
最后,他深陷在座椅中,有感而发。
“果然杀人,是错误的。”
※※※
走出办公室,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抱手靠在走廊墙壁上的疯狗。吓得我差点没尖叫,有一瞬
间我想调头找老杨求救,但最后还是硬著头皮把门阖上。
“老杨叫你吗?”他冷冷问道。
“你听到我们说话了?”
“哼。”虽然疯狗只哼了一声没回我话,但看他脸上表情也实在不难猜。我皱起眉。
“我说你,如果因为自己父亲失踪想问我问题,能先说一声?劈头就怀疑别人和案件有关
,鬼才会回答你啦。”
“要你管。”依旧是那样的粗鲁无礼,疯狗别开头。说起来,他手里好像拿着什么?
看到疯狗手里拿着的那张照片时,我瞪大双眼。
“你!等等……”冲过去从他手里抢下那张照片,我细细端详,发现自己果然没有搞错后
,朝疯狗问道:“喂,这张照片是从哪来的?”
似乎是被我的架势吓到,疯狗迟疑了一下就小声回答:“老杨之前辅导我时借给我一本心
灵励志的书,它就夹在内页里。”
老杨?看着手中照片,我陷入沉思。
照片中,那有着长长黑发,身穿女校制服露出慵懒笑容的少女……
“白姊?”我喃喃自语。
“你认识她?”疯狗提问,伸出手朝我索取相片,“给我,我还要拿去还老杨。”
“等等。”将握著照片的手往回抽,我看着他的双眼。
“我手边有关于失踪案的情报,如果你肯帮我一个忙,我就告诉你。”
“你这家伙。”疯狗皱起眉,“之前不是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当然我现在也不知道,只是随便说来骗你的。把这样的念头隐藏在心中,我刻意以不耐烦
的语气催促:“快点决定,我要走囉?”
“啧。”咂了下舌,疯狗额上青筋暴起,让我有种要被痛打一顿的感觉。但就算是他,也
没有在教师办公室前动粗的打算,只是重重踹了脚墙壁。
“干,帮什么忙?”
“帮我问老杨,他和照片中的女生是什么关系。放学后,我们约在昨天你揍我的地方。”
将照片塞进他手中,没等他回答,我就踏步走向自己的教室。
※※※
在第八节课时,我收到了一封邮件。
在这个大家都在用line或fb聊天的年代,除了学校通知或论坛注册认证,还真不会有什么
收到邮件的机会。抱着一丝新鲜感,我点开邮件。
‘别再调查下去了。’
没有主旨的邮件里就只有这么一句话,稍微看了下,寄信者的名字是一串乱码。就算反复
查看,也不会找到什么隐藏的线索,我将手机放回口袋。
下课铃一响,我抓起书包走到约好的地方。疯狗已经在那里等了。他是都不用上课?
“老杨怎么说?”
“说是过去的同学,不过……”疯狗停顿了一下,才万分不情愿地说出自己的猜测:“他
在看见我拿着照片时有一瞬间慌了神,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失态的老杨。”
得到他的回应,我瞇起眼。也就是说,老杨果然是……
“喂,该说的我都说了。换你了吧,你对连续杀人案知道些什么?”
对不起,其实我是骗你的。如果这样说,绝对会被打得满地找牙。那么,该怎么蒙混过去
?
“首先,这不是杀人案,是失踪。你就这么希望自己的老爸死掉?”以略带谴责的目光瞪
向疯狗,让他哑口无言地闭上嘴后,我才继续说下去:“这附近在半年内发生了十一起,
甚至更多失踪案件,而光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就有六起。”
“和有可能牵扯上各种麻烦的成年人不同,国中生几乎都在住家和学校间往返。在行动受
到父母高度控管的情况下,无声无息地消失,理论上是不可能的。”
延伸思考,将老杨告诉我的话语当作基础,我试着推论。
“警察始终没有放弃这附近的巡逻,代表他们也认为失踪是在这附近──在失踪者习以为
常的生活范围‘发生’,但是这里有个问题。”
指向一旁,那可能是老杨之所以知道疯狗揍了我的原因,我轻声说道:“监视器。”
人很难在都会区失踪,在监视器密集设置的现代,城市中的各处街道都几乎在监视之下。
“即便存在监视录像这种东西,搜索却迟迟得不到进展,这是不合理的。总不可能十一个
人当天的行动都游走在监视器的死角吧?”
说出推测,确认后,思索下一步的环节。
“那么,很可能是因为其他原因。好比:虽然存在录像,但却对失踪者的寻找没有任何帮
助。”
“等等。”疯狗皱眉,打断我的话,“既然都录下行踪了,怎么可能会对搜查没有帮助?
”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监视画面公开吧?”
摇摇手机,示意我多少也是有查过最新资料的。我看向一旁。
“监视器很可能纪录到失踪的关键,但那却是超乎常理、令人无法理解的画面,流出到社
会上更可能引起大众恐慌──所以警察还在持续搜索,到目前为止案情才没有什么显著进
展。以上,是我的推测。”
缓口气,我看向露出犹豫神情的疯狗。想了想,说出最后一句:“至于要不要接受,就看
你自己。”
※※※
“欢迎回来。”我回家时,白姊对走上阶梯的我道出问候。
“杨祈风。”我则以缓慢的语速,向她说出老杨的名字。
白姊的脸刷地一声变白──这是不可能发生的,她的脸已经很白了。但确实能看出动摇,
身躯激烈晃动着。
好啦,到这地步,应该没什么好猜的。谜底意外地简单啊。
“他就是那位青梅竹马吧?”
我直直望进白姊双眼,以不容她逃避的口吻,一字一句问道。
“……你是从哪里,听到这名字的?”没有否定,白姊只是露出感伤的神色。
我垂下眼眸,“他是我班导。”
“现在,过得好吗?”
“不错吧,在学校很受欢迎。”
“这样啊。”茫然地望向一旁,白姊像是释怀了,表情由悲转喜,再转为无,“这样就好
。”
“真的?”我瞇起眼,“妳想见他的话,我可以让他过来这里……”
“不用了。”
拒绝我的提案,白姊抚过自己纤长脖颈上,绑着的绳索。
绳索一路延伸,没入天花板。
吊挂在楼梯间,在十七岁时枉死,化为地缚灵受困在这破旧公寓十四年的女子。露出美丽
的笑靥,以慵懒的语调说道:“他和你不一样,看不到鬼魂。”
我靠近只有我能看见的鬼魂,嗅闻只有我能感受的香味。在旁人眼中,对着一片虚空露出
哀伤的微笑。
从我有记忆开始,就能看到另一个世界的事物,但我从未将它告诉任何人,即便理解那是
“异常”,我也没有任何抗拒。
倒不如说,这副只有我能见到的景象,让我兴奋不已。
六年前搬进这栋公寓,我看见被吊挂在楼梯间的白姊。也许是这栋公寓的阴气太过强烈,
也许白姊身为鬼魂的道行比其他鬼深厚,我甚至能触碰她。
在注意到我是灵异体质后,白姊也开始会关注这边,并对我小小声地问候。
我们从“无关者”变为“邻居”。
这一过,就是六年。
“他可是杀掉妳的人。”我颤声说道:“杀掉妳之后,把妳伪装成自杀的样子,现在也还
逍遥法外。就算没有要制裁他,妳应该也有想说的话吧?”
鬼魂冰冷的双手抚上我的脸颊,拭去我流下的泪。
“别哭了,我不是值得你这样哭泣的对象。”
抓住她的手,紧抱她悬吊在空中的身躯,我将脸埋入那冰冷之中。
“真是的……”白衣在无风的楼中飘动,白姊摸着我的头,露出困扰的神情,“你这小色
鬼,别趁乱占我便宜啊。”
然而她没有推开我,只是这样任我抱着,直到我的情绪稳定。
“抱歉。”红着眼眶,我难为情地说著,脱离她的怀抱。
“对了对了!”像要改变现场气氛,白姊用力拍手,朝我问道:“连续杀人案有什么进展
?”
所以说,是失踪案,怎么连白姊也……我揉揉眼眶,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可以不要
讲得好像我是什么警察、侦探吗?我只是一介学生,不过──”
想起那封邮件,我掏出手机秀给白姊看,“有无聊的人寄给我这种东西,他到底是搞错了
什么?威胁国中生很好玩?”
“呜。”看到威胁信(?)后发出微弱的呻吟,白姊蹙眉,“这样很不好吧?万一对方真
的是什么危险人物怎么办?”
“……白姊能用个灵能力帮我调查对方?”
“我连托梦都做不到了!”白姊有些恼怒地回答:“就跟你说乡土连续剧演的什么鬼魂索
命、托梦都是骗人的!诈欺啦诈欺。你爸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正当我苦恼著该怎么应付白姊的怒火时,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和白姊对视一眼后,我接
起通话。
“喂,哪位?”
“请你立刻过来学校一趟。”电话另一端传来老杨强硬的语调,在一旁听到这声音,白姊
露出复杂的神情。
“老杨?”面对着白姊,我实在不太能以平静的口吻和老杨说话,“你想做什么?”
“出事了。王裕则失踪,我们调阅校内监视器,发现你是他最后的交谈对象……”
“等等,太快了吧?”老杨的话中满是可疑的地方,我不禁质疑:“我和疯狗在一个小时
之前才说过话,你跟我说警方已经判定他失踪了?这怎么──”
等等。
我回想自己之前告诉疯狗的推测。
‘监视器很可能纪录到失踪的关键,但那却是超乎常理、令人无法理解的画面,流出到社
会上更可能引起大众恐慌──所以警察还在持续搜索,到目前为止案情才没有什么显著进
展。’
如果真的是那样夸张的画面,那“一看就能知道那个人失踪”。就算是数分钟前发生的事
,警方也有足够的理由行动。
“……你要去吗?”耳边,传来白姊的询问。
“我会去。”说完,我结束老杨的通话。
白姊低下头,大概已经知道刚刚打过来的人是谁。但身为地缚灵的她,无法离开这栋公寓
。
她视线四处游移,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正视我,唇轻启。
是要我带话给老杨?理解她的举动,我也打起精神准备记忆她的话语。
“──路上小心,我等你回来。”
咦?
我瞪大眼。白姊像是恶作剧成功那样,朝我吐了吐舌头。
※※※
虽然我的内心充满无法言表的感动,但还是在此略过,来讲述我到达学校后看到的景象。
老杨所言非虚,校门口确实停了好几辆警车。也能看到疯狗他们家手下的车,像要与警察
互别苗头,有足足十多辆。
看着警车闪烁的灯光,过往的景象浮现脑海让我一阵胃疼。
“该死。”强忍不适感,我咒骂一声快步走进学校。
远远就能看见老杨和一群警察在讨论什么,看到我走来,他们往这踏步。有一瞬间我觉得
自己会直接被铐上手铐押进警车,但他们只是做出手势要我跟上。
“老杨,怎么回事?”
警察在旁边让我浑身不对劲,虽然老杨这个把白姊杀死的混帐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装得和
往常一样,朝他搭话。
对老杨来讲,和警察相处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他一副静不下来的模样,没看我就回答:
“这次和往常不一样,是直接在校内‘发生失踪’。不对,看到那画面后,我已经不能叫
它失踪了。警官,校内录像程序上是要……”
“申请单你们校方内部协调一下。”警察挥挥手打发老杨,笔直走往警卫室。
里头,校长和一些高层行政人员正围着显示屏七嘴八舌,看到警察走来一个个都停下动作
。
“警官大人,您辛苦了。”校长拿出手帕擦擦脸上的汗,眼神游移,“那个,监视器可能
发生什么问题,我会连络厂商……”
没有理会他,数名警察走到萤幕前,自顾自操作起设备。但本来校方人员就是在观看关键
的那段画面,所以也只是调回到数分钟前。
我也凑近观看,画面中是我和疯狗在谈话,这时的我往监视器指了指,大概是在进行失踪
案的推论。
不久后,我离开。剩疯狗一个人在原地思索,大概一分钟后,他掏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但电话还讲到一半,那决定性的一幕就发生了。
“啊……”我不禁叫出声来,疯狗身周涌现黑色的雾气,就好像我在梦中看到,那将父亲
涂抹掩盖的漆黑。
但在黑暗逐步笼罩的同时,疯狗却浑然不觉,神色如常地讲著电话。最后,他整个被覆蓋
。下一秒,雾飘散,而他也消失无踪。
“那个黑雾是什么?”我下意识发问,但接着就发觉,屋子里的人都用一种古怪的视线看
向我。
“黑雾?”老杨则代替他们说出疑问:“什么黑雾?”
喔,是这样啊。
我凝视前方萤幕。也就是说,在他们眼中疯狗就只是凭空消失而已。虽然这样也已经够惊
悚了。
那只有我能看见的黑雾,明显不属于阳间。
“没事,我有点恍神。”摇摇头带过,我别开视线。
另一边,警方在看完后却没有太大反应,甚至有一位警官低喃:“又是这样啊。”
这也代表这一系列的失踪,都是黑雾搞得鬼吗?
※※※
事后,疯狗家的部下一度想闯入警卫室,但在警方妨碍公务的威胁下还是作罢。当主和少
当家都相继失踪的现在,他们看起来徬徨无措。
据他们所说,疯狗那时正是在联络他们,但话讲到一半就突然挂断。
疯狗的手机也跟着他失踪,就算拨打也得不到回应。虽然可以进行定位,但警方想必也对
之前的人试过这点,结果自然是不用太期待。
尽管是案发前的接触者,但录像也清楚表明我和这件事无关。在警局做完笔录后,已经是
晚上十点,期间,警方再三勒令不准将录像的事外流。
反正我就算外流也只会被说没图没真相吧。
“已经通知过你母亲。”警局外,老杨边说边有些疑惑地歪头,“……她应该是有听到,
但却没有做出什么明确的回应?”
对母亲来说,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比起这个,我还有其他想和老杨说的话。
“老杨,能陪我走一段路吗?”我笑着对他说。
我们一路从警局朝我家走去,冰冷的沉默在我们之间流淌。
但接着我停下脚步,在深夜的道路中央,将手机萤幕朝向他。画面中,是那封寄信者不明
的邮件。
“这是你传的吧。老杨。”
“什么?”老杨皱起眉,“你在讲什么?”
不动摇?没关系。
“我说,你这个在十四年前把青梅竹马勒死,再故意伪装成自杀的杀人凶手。察觉到我让
疯狗问你照片的事后,寄来这么一封吓唬小孩的威胁邮件。有错吗?”
老杨的表情变了,他瞪大眼,镜片后的双目颤动着,“你,怎么……?”
“这不废话吗?个人资料表中有电子信箱这栏,不怀疑你这班导我难道要怀疑路边做问卷
调查的志工?”
“那是个误会。”老杨举起双手,像是要让我冷静下来。他难道没注意到自己抖得比我还
厉害?“你是看到十四年前的报导吧?那件事的确是自杀案件,都已经结案了不是吗?我
怎么可能会杀害自己从小到大的玩伴──”
“抱歉啊,老杨。”拨通一组号码,我将手机放到耳边。“比起你,我更相信鬼说的话。
”
那是疯狗的手机号码。
是平常人打了只会传来“不在服务区”的电子音,只有我才能抓到微乎其微的一丝可能,
名符其实的赌注。
将一切寄托在我的灵异体质上,我听着耳边的嘟嘟声。
“你这家伙,想报警!”老杨似乎误会了,慌张地冲上前想夺走我的手机。真不知道他在
想什么,如果我打算告诉警察,在警察局里解决不就好了?
就在他的手指触及我肌肤时,手机接通了。
黑雾也在那瞬间从我们之间喷涌而出。
那是只有我能看到的景象,闪过老杨的手,我开始往家的方向狂奔。
第一起失踪、这附近第一起染上怪异色彩的失踪,是从半年前开始。
而我父亲,也是在半年前去世。
昨夜,在我梦中的他。在被同样的漆黑笼罩之前,朝我这么说:“你们在哪里?”
啊,打从一开始,我就应该查觉的。
头七的那天,没看到你回来时,就应该发现不对劲的。
对不起,这半年真是辛苦你了。
我加速狂奔,人生中还没有这么卖力地奔驰过。身后已经听不到老杨的喊声,但从眼角余
光,我能清楚看到他被黑雾吞没的景象。
但黑雾没有停下。
它朝我追来。
熟悉的景色在我眼前流动,我踩踏大地、扬起尘土,在喘息声中死命前冲。弯进家门前的
小巷时我差点跌倒,但还是手足并用尽力维持平衡。
回去。必须回去。我有要回去的地方。
‘──路上小心,我等你回来。’白姊的话回荡在脑中,黑雾逐渐包拢我身周。
我撞开公寓铁门,跌跌撞撞地冲上楼梯。眼前开始被漆黑笼罩,意识则开始模糊,在我之
前的每个人,都是在这种状态下消失的吗?
像是沉浸在黑色水流中,我的所有感觉都被剥离。浮动的景色遥远而扭曲,这即将消失的
世界,看起来是那么的不真实。
“──小鬼!”
叫喊声让我回过神来,我睁大眼。
手腕传来冰冷的感受。昏暗扭曲的视野中,那只抓着我的手、白皙纤细的手臂是我唯一能
看见的事物。苍白的手使劲一拉,将我从黑暗中拉扯而出。
在绝妙的清醒感中,我撞上白姊冰冷的身躯。
“呦,白姊。”趴在她胸前,我比出大拇指,“神救援啊。”
“笨蛋笨蛋笨蛋!”一个劲儿地怒骂,白姊像在打太鼓达人一样连敲我的头,“你差一点
就要被那团黑黑的东西吞掉了!”
“知道啦。”我苦笑着承受她的责骂,真舒服,“还有,别把我爸叫成黑黑的东西啊。”
“咦?”白姊停下敲打,愣愣往前看。
我也依依不舍地离开白姊胸前,侧头看向那似乎在忌讳白姊,而有些退缩的漆黑。
对父亲而言,JK是很不好对付啦。我挠挠头。
“老爸,到家囉。”
※※※
半年前,我们全家去附近一间新开幕的百货购物时,碰上了抢劫。
本来应该是我会被挟持为人质,但在父亲的交涉下改成由他担任。
歹徒要求一辆防弹卡车做为逃逸工具,并声称事后会放回父亲。他就这样用枪抵著父亲,
在警察包围下走向车子。
但这个时候,有一位警察开了枪,对着父亲。
印象中,我曾在电影中看过这一幕,主动瘫痪人质的行动力让他成为歹徒的累赘……之类
的。
但现实并非电影,那枪穿过父亲的心脏,形成了致命伤。
那天,在警笛声中,在刺眼的红色警示灯中,父亲倒下了。
我看到父亲的灵魂从躯壳中脱离,一脸的茫然。
在那之后,我昏了过去。
事后歹徒被逮捕,为了避免争端,警方压下这件事,媒体则报导父亲死于警匪交战现场的
流弹。
无庸置疑地,父亲是枉死的鬼魂。
但和地缚灵的白姊不同,他属于浮游灵。浮游灵无法进入地基主所在的屋簷之下,因此
他始终回不了家。
也许最开始,他只是想问个路吧?
向着迎面走来的人,试图引起他注意,为了能再次见到妻儿。但受到浮游灵的“徘徊”和
“迷惘”影响,概念化为现实,使得受到接触的人跟着回不了家。
也就是存在上的“迷路”──失踪案的真相。
借由这一下不经意的接触,在定义上害了人的父亲堕落为恶灵。并开始一连串的恶性循环
。
最后,他形成眼前的这团黑雾。
“……家?”黑雾中,传来干哑的男人声音。我静静流下泪。
白姊将手搭在我肩上,小声说道:“送他最后一程吧。”
我点点头,走上三楼打开家门。白姊也让出一条父亲能通过的路。
“过来。过来。”慢慢说著,像是以前父亲教导我走路那样,我慢慢引导他进入门内。
黑雾开始四散剥落,显露出父亲原本样貌。
他摸摸壁纸、看着我以前的涂鸦,最后,将视线转向我们的全家福合照。
“啊……”父亲轻声说道,疲惫而安心地露出笑容,“终于回来了。”
“是啊。”泪水无论如何也无法抑制,我哭着,露出难看的笑容,“欢迎回来。然后,一
路顺风。”
风吹过,父亲化为点点光粒,并逐渐变得通透。
夜晚的冷意令人颤抖,泪眼模糊的视野中,父亲的身形融入夜色。
启程吧。
去到很远很远,伸出手也无法企及的地方。
但那并非结束。
我会一直记着你的。
致我那,世界第一的父亲。
※※※
长达半年的失踪案,在前几天得到了重大的进展。
至今消失的人们,都分别出现在这个城市的各处角落。无论是身体状态还是记忆,都停留
在消失前的时候。
在网民啧啧称奇之际,我再次被警察找上。那一晚我的狂奔和老杨仅仅只有十几分钟的“
失踪”被监视器纪录下来,但我也只能说,那是看到老杨突然消失的惊慌造成的。
我相信老杨不会想说出真相。
‘果然杀人,是错误的。’他的那句低语,我还记得。
也许有一天,我会从他口中得知杀害白姊的理由吧?
疯狗当然也回来了,我最近也常在校园中遇到他。据他所说,他父亲也平安回归。我则有
些落寞地恭喜他。
至于母亲,隔天早晨,她久违地做了早餐。看着我流泪。
‘昨天,我在梦里见到你爸。他要我别再思念他,好好继续自己的人生。我不知道。但总
觉得……稍稍有些放得开了。’
虽然现在的态度还是有些僵硬,但很快,母亲也能从父亲的死亡看开吧。
以上,是我在今天,告诉白姊的近况整理。
“不错嘛。”把脖子上的绳索当成秋千荡来荡去,这名外表是女高中生、头脑却是成年女
子的地缚灵拍拍手祝贺,“这不是诸事顺遂吗?”
“虽然我似乎被警方列为什么重点注意人物了……”
叹口气,我看向白姊美丽的容颜。
死亡的原因。老杨下手的目的。她对老杨的态度。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事。
但那又如何?
和我现在要说的事相比,根本就不算什么。
“白姊,那天真是谢谢妳。”
“呃……”对我的道谢,白姊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她红著脸,慌乱地挥舞双手,“没什么
,我们是、那个……邻居啊!”
邻居啊。我有些沮丧,但没关系。
这份恋心不会改变,并且现在就要传达给妳。
白姊。
“──我爱妳。”
至于我在那之后被她红著脸“变态变态变态”地狂骂,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