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Arkansas Sleep Experiments
阿肯色睡眠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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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翻译属于我,未经授权严禁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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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开始 ============
致 那些依旧拥有睡眠的人
这发生在几年前。如果你还在学校的话,你可能会听过一些传闻。
或者,你可能有在网络上看见了什么。
但没人知道确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我是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但我什么都没说。
不说的原因有很多,但现在都不重要了。事情是这样的:
我们四个被选中成为受试者。这个实验是由理查森教授主导的。
他是我们的指导教授,我们替他工作,当然,我们也无所不用其极的赢得他的信任。
他说这次实验很不一样,我们得保密。
他尽可能不说细节,只说了:他需要我们一个月的时间。还有,如果成功了,
我们将不再需要睡眠。
“试想一下,”
他说:“每天多出六到八小时。你只要几个月就能完成你一年想做的事!”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他绝对会拿下一座诺贝尔奖。这发现将会改变世界。
我们相信他了。
想看看,睡眠可以变成一种嗜好耶。我们觉得能够参与那场实验真的超级幸运。
我们满怀着希望进去,迫不及待想见到人类还有我们的崭新未来,
但最终只有我一个人离开了那里。
第一周
理查森教授开车带我们去实验地点,在路上一边跟我们解释该做些什么。
为了方便观察,我们会被要求留在“场地”里,
我们会被锁在里面,没有窗户跟Wi-fi。
除了耐心地待在里面之外,我们其实没什么好做的。
“我的机器会处理全部的事,”他解释道:“它会用一种复杂的综合声波来干扰睡眠。
啊,睡眠。文明演化之下的附属品。你会发现你不会做梦。那是最明显的副作用。”
其他我们发现的影响都要自行自录下来。
我们,他说,是在一个“未知领域”,所以我们得把危险标记出来。
这个计画牵涉到的范围本身就够令人惊艳了。
接着,我们看到了“场地”。是一个八边形。
水泥做的八边形建筑耸立在蜿蜒的泥土小径尽头,那大概是在瑟西郡的某个荒郊野外。
我再也没找到它过。教授说,它本来是要做恐怖份子的监狱,
但后来被遗弃了,从来没有启用过。
它几乎是隐形的,卫星也照不到,但对我们来说,
里面已经存放了一个月份量的东西,足以好好回报我们努力。
我们其实都没想过要真正“征服睡眠”。恩,大概就是减少一些睡眠需求吧。
我们前两天花了不少时间猜测机器要怎么用那股“复杂的综合声波”,
同时也一边讨论睡眠是否真的是文明演化后的附属品。至少教授是那样说的。
就在我们只睡了三到四小时的第三天,我们不仅没有昏昏欲睡,还比以前更有精神了。
我们的大脑清晰无比,随时都可以辩论。那时,我们才真正开始感到兴奋。
“他成功了,”JT说。JT是个有着姜黄色胡子的大块头,是个还会蒐集游戏王卡的家伙。
“我们还不能确定吧,”詹姆士说。他总是那个带着怀疑的人。
他是特地从澳洲来的,只为了能在理查森底下学习。
“那机器也有可能是在刺激我们的肾上腺,每天打一点点肾上腺素给我们。”
“就算是那样,也不会改变他打败睡眠的事实。”我说。
多了那些时间,我们开始能阅读一堆东西,打好几场《决胜时刻》,
还有剩下的空闲能辩论跟耍废。
“我得承认这真他妈的棒透了。”詹姆士说。
我们都有相同的感觉。甚至可以说是异常的兴奋。
我们将要成为史上第一群不需要睡眠的人类。
技术上来说,每晚还是要花一些时间睡觉,但我们决定那不过是一种兴趣,而不是必须。
接着。第四天。唐说:“有什么不对劲。”唐是个严肃的家伙。超级严肃。
我听说他以前是个方济各修士。那种特质还蛮明显的。
他话很少,但只要他开口,通常都值得认真听。
这次他把我的疑虑说了出来,但我想我已经把那种感觉埋在了兴奋之下。
“你是说实验还是…?”JT说。
“我不知道,”他说。
“这是种感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像是事情正在走向不对的地方,或者我们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对,对,”詹姆士说。“就是那样:是这个地方有问题。
我们一开始看到的它时候都会觉得怪怪的。一个水泥做的八角形。
但在里面生活--我觉得这地方有点问题。好像发生过什么糟糕的事。”
“据我所知,它从来没有被使用过。”我说。
“政府也说他们不会虐待囚犯啊。”詹姆士说。
“不只如此,”JT说。
“我也有这种感觉。一开始我觉得,只是因为没有窗户才这样,但不对。
我想是角度的问题。这个建筑的角度怪怪的。”
“如果外面的人都已经死了怎么办?”唐问。
詹姆士整个跳了起来。动作太大了,椅子碰的一声摔到地上。
“闭嘴啦,唐!为什么要那样说?”
“嗯,那你又想表达什么?”我问。“这个八角形建筑会闹鬼吗?”
“对啊,詹姆士,”JT说。“这该不会是建在一座八角形的印地安坟场上吧?”
“好,你要这样是不是?”他说。“那就来吧。听着,环境会因为我们的想法而改变的。
拿教堂来说好了,上教堂的人都觉得那是个有神蹟的地方。
所以他们会,像是,在走路的时候把枴杖放在一边,或者是点蜡烛,之类的。
这些动作只会让神圣的感觉增加,并且让未来的访客有相同的想法,然后又再次循环。
闹鬼的地方也是一样的。为了某种原因,它们开始被视为会闹鬼的点。
越多人认为是那样,它们就会越来越有闹鬼的氛围。
就算你没有真的到过那个地方,但你够敏感的话,你就会去注意一些细节。
总之,闹鬼是真的。神圣的教堂也是真的。
我们的反应和互动让一个地点不只是一堆石板和木头,之类之类的。”
“所以我想说的是,也许这里发生过什么事,而且我们正悄悄的注意到它。
什么超级悽惨的事。这样说的话,对,这是一个闹鬼的八角形。”
“不,不,不,”唐说。
“人们会觉得一个地方‘神圣’,是因为一个有权有势的家伙对别人洗脑。
就像‘闹鬼’的地方也在游客身上赚了不少钱。”
“无论如何,”我说,“我们都同意,这种情况下,有什么感觉不太对。
也许是因为那个机器的关系。我们最好把它当副作用写下来。”
关于这点,至少我们都同意了。
那无法让我们的不舒服消散,但我们把这个情况写了下来。
我们也很快就同意了要用什么话来记录。
“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我们在这里不受欢迎。”
第二周
我们试着忽略那些感觉,然后继续过日子。
刚进来那几天可以称得上是我们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但我们从未再体验过那种感觉。
我突然发现理查森把我们丢在这、无法跟外界联系是一个多么的没有远见的决定。
当我说出这个想法时…
“我刚刚也在想这件事。”JT说。“理查森不是个笨蛋。你懂吗?我觉得他是故意的。”
“他干嘛这样?”我问。
“为了研究啊,废话。”他回答。
“这就是那种后设实验,
我们被告知要做某件事,但其实是在观察我们对于那件事的反应。
就像是米尔格伦实验。”
“也许他是被迫的,”詹姆士说。
“政府逼他这么做。机器是设计来控制我们的。或是某个邪教。山达基教。”
“这是政府建的,”JT说,“这也许说得通。除了山达基教之外,当然。”
“你想看看-”詹姆士开始了,但被我打断。
“好了,好了,”我说。
“我们务实点好不好。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理查森是个混蛋,不在乎人类基本需求。
对吧?”
“得了吧。”唐说。我最没想过会打脸我的人。
“不要装得好像是最理智的人了。你不知道理察森在做什么。
他还对其他东西感兴趣,但他永远不会在公开场合谈论那些。”
我看着其他人,大家都一脸困惑。
“你在说什么?”
“我有听说过一点,其实,”詹姆士说。“他有一些…其他的想法。”
“这样说好了,他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种备受尊敬的学术人士。”唐说。
“我有看过一些他未发表的内容。他觉得,非常认真地相信着,
有什么其他东西在这世界上,除了这些,”他敲了敲桌子。
“有什么不只是物质的东西存在。”
“这听起来没有很奇怪。”我说,耸了耸肩。我本来以为会更糟的。
“他是这么说的,”唐继续说著,完全无视我。
“回溯到万物的起源。必须有一定的条件,使得宇宙的存在是可能的。
如果宇宙是不可能的,那它就不会成真。这样合理,对吧?”
我们都点点头。
“好。而且那些条件也不会是物质上的,或是什么物质定律,
因为这些都是在宇宙出现后才存在的。
所以,无论那些条件是什么,他们必须是宇宙的基本物质以外的东西。
可以理解吗?”
“嗯,我猜,”我说。“这应该不是神存不存在的辩论吧。对吧?”
他摇了摇头。“这是对某种长久存在的东西的辩论。虽然我们也不能那样说。
因为‘东西’、‘存在’等等是架构在物质观念底下的。
那是某种比物质早,也比存在早的东西。那是能让宇宙发展起来的东西。
谁知道这几百亿年的时候‘它’在干什么?”
“光是问那个问题就违反设定了──”我开始说,哲学背景蠢蠢欲动。
“对啦,对啦,”唐说。
“但他就是那样相信的。他觉得那是自由意志的源头。
我们的大脑会有办法接触到‘它’。
所以他相信他可以接触到‘它’、研究‘它’、使用‘它’。
我就看到这些了。”
“然后,如果这个实验是某个他台面下的实验,”詹姆士说。
“那应该就是跟他的奇怪小兴趣有关。”
“所以,减少睡眠什么的根本是狗屁,他是想让我们看见神?”我讽刺地问。
“我不知耶,老兄,”唐说,
“我是这样想啦,如果他觉得大脑可以接触另外一个‘事实’,
那这就是他会想要证明他的理论的实验。”
“你觉得他有在窃听这个房间吗?”JT问。
“我觉得他就躲在某处。”我说,甚至还没来得及意识到我说了什么。
他们看着我,等我解释,眼睛里面有种隐隐约约的恐惧。
真奇怪,两个礼拜前我们还那么崇拜那个男人,现在我们却如此怕他。
“有时候,我觉得有人在看我睡觉。”我说,声音开始颤抖。
“我一开始以为是你们其中一人。尤其是我半梦半醒的时候,那种感觉特别明显。
就是那种,你会清醒个几秒好调整枕头的状态。
我可以感觉到、看到、听到有人站在我旁边。就是一边呼吸一边看。
但我实在太想睡了,基本上没办法做什么。然后我又会睡着了。”
我可以看见惊恐在大家眼里蔓延开来。
“我也有相同的感觉,”唐说,声音小得像是悄悄话,像是他害怕被听见。
“我还以为我快发疯了。”
“我也有,”詹姆士说。
“有别人也在这里…”我说。
我们往彼此靠近了一些,几双眼睛紧张的在水泥房里瞄来瞄去。
我们都有相同的感觉,我很确定。我们都觉得被困住了。
被困在这栋恐怖的建筑里,跟某人──或是某种东西一起。
“等等,等等,”JT说。
“这样的话,那家伙要吃什么?我们的食物没有消失,也没有路出去。
其实也没有什么地方好躲。我们太敏感了吧。”
我松了口气。他是对的。
“好吧,那就这样想吧,”我说。
“这应该是另外一个机器的副作用。第二个纪录:变得疑神疑鬼。”
“纪录二:疑神疑鬼。”唐说,不停地点头。
我们把这句话写了下来。
隔天,当我们聚在一块吃早餐时,JT问:“你们有…做梦吗?”
我们都摇摇头。
“理查森说对了。”我说。
“嗯…”他说。“你知道在野外长大的小孩不会做梦吗?”
“我们怎么会知道那种事情?”詹姆士说。
“他们说的。少数几个被社会化的那些。他们说,梦是在社会化之后才开始出现的。
当他们有了语言、有了长期目标、还有其他的那些东西之后。”
“狗呢?”我问。“像是,在梦里追兔子?”
“自主反应。”
“也许语言和长期目标只影响了记忆梦的能力。”詹姆士说。
“这些都是大脑皮质的事。剩下就是你要负责证明的了。”
JT冷哼了一声。
“总之,你想说什么?”唐问。
“我想说的是──没有做梦,你们觉得这是健康的吗?我不这么认为。
我觉得机器并没有让我们不需要睡眠,而是让我们不会感觉到累。
我觉得我们正在体验到的那些感觉,都是因为我们没在做梦。”
“这我们无法回答呀?”詹姆士说。
“梦境通常只会发生在睡眠的快速眼动期。
我们没有研究可以区分没做梦跟没睡觉的效果差异。”
“或者,我们其实有在做梦,只是梦到了其他的东西。”JT说。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没人知道。但我们不说话了,然后解散。
那个话题里,有什么感觉太真实了。
第三周
我们聚在一起做理论研讨的时间越来越少。
我们越来越常把自己孤立,然后带着怀疑盯着彼此。
不舒服和不受欢迎的感觉依旧挥之不去。
每天晚上依旧有什么在床边看着我。我现在又睡得更少了,最多一个小时。
睡得这么少,我已经开始能看见那个东西跑掉的身影。
上一次,我已经清醒到能看见它跑去哪。那是我房间的某个角落,总是让我觉得奇怪。
有时候,我会突然惊觉自己正在盯着那个地方看。那是一个角度怪怪的地方。
我的双眼很难精准的定位在上面。那东西会直接消失在那个点上。
当我完全清醒时,我会问我自己,是不是幻想了所有的事情。
也许这该是第三个纪录:幻想症。我走到那个角落,仔细地盯着它看。
它闻起来怪怪的。像是松节油。
我盯得越久,我就越得强迫自己的双眼聚焦,我很确定,很确定里面有什么在移动。
而且那东西正在回望我。
接着,我听见有什么糟糕、充满仇恨的声音从角落深处传了出来。
我没有待下去,待到足以发现是什么发出了那个声音。
我马上离开了那个房间,永远都没有再回去。那之后我都在图书室里睡觉。
躺在图书室的时候,我听见JT在走廊上跟谁说著话。他又在跟对方说角度的事。
他说这结构构成的度数已经超过一个标准的封闭形状的限制。
多了2.7488度,他说。“不会明显到被发现,但也足够让你抓狂。”
在跟他对话的人说了一些我听不懂的东西,像是,“那些是撕裂的程度。”
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所以我不太确定。但我确定的是,我不认识那个声音。
无论JT在跟谁说话,那都不是我们其中一人。
虽然有点蠢,但我吓坏了。当JT走过去时,我待原地,装作已经睡着了。
当他经过后,我感觉到有人或者是什么东西跑了进来,站在我旁边。
接着它又离开了。
过了一分多钟后,我跟自己讲,这实在太蠢了。
我起身去找JT,但哪里都没见到他。我撞见詹姆士,并问他有没有看到JT。
“你有没有见到、或是听到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人?”我问他。
詹姆士看着我,脸上混和着惊恐和讶异。
“你怎么会知道?”他问。“我没跟任何人说。”
“说什么?”
他说他一直听到他妈在叫他。
不是什么微弱的、会让他弄错的声音,而是他妈妈的嗓音,跟我的一样清晰,
一直在呼唤着他。
他差点就回应了。他说。差点。但他让自己忍住了。
“她已经死一年了,老兄,”他说。“不管呼唤我的是什么,那绝对不是我妈。”
我看见他在发抖,双手紧握成拳。我要他好好撑下去。那大概是幻听。
我也有听见一些东西。有个小孩在哭。一开始很小声,我还以为那是帮浦。
“我们应该要来开个会。”他说。
我想到JT,然后想到我刚刚听见的事。“我们跟唐说就好。”我说。
“如果是机器的副作用的话,这蛮合理的。”唐说,在听完我们的故事之后。
“这些声音不该出现的。但,不知怎么的,大脑捕捉了一些随机片段,
然后把它们转化成了某种东西。接着,大脑加上了一些回忆,让那些片段变得有意义。”
“你相信吗?”我问。
“一秒都不信。”詹姆士说。
但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合理的解释了。那段分析其实还不错。我希望唐是对的。
几天后,我在健身房里找到詹姆士,正在对沙包大发雷霆。
我问他是否还好,他没有理我。所以我回到了阅览室,几分钟后,他来到我了背后。
“那声音不是我妈。”他说。
“当然不是。”我说。我们早就决定这件事了。
“不,我是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我妈是个善良的人。
就算这个声音再怎么样模仿她,依旧完全不是她。
那个声音一点都不友善。那不是人类。”
我把我的书放下,仔细的看着他,想知道他是不是认真的。他是。非常认真。
“她一直跟我说一堆东西,”他说。“她问我你记不记得那个小屋。”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哑口无言。
我从来没谈论过那件事,那花了我好几年才能逐渐接受。
很久以前了。我在我们家后面的小树林里玩。我之前常常那么做。
我喜欢建一些很烂的树屋。我跑得有点远了,然后我撞见了那栋小屋。
我以前从来没有看过它。看起来旧旧的。我记得。我听见有个小孩在里面哭。
我觉得我找到了能一起做树屋的小伙伴,于是我就从窗户往里面看。
那小孩被炼了起来,地上还放了个狗碗。我想帮忙,但我知道我已经闯进别人家了。
我往四周看了看,就发现了那个男人,大概在20公尺外的树林里,
穿得一身又黑又复古,就像19世纪的人一样。
他一定一直在看着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一路跑着回家。
我实在太害怕了,一直到我要睡觉之前,都不敢告诉我父母。
最后我还是跟他们说了,为什么那晚我不敢上床睡。
他们马上报警。
小屋被找到了,他们也有发现铁链和狗碗。
但小孩不见了。
我一直责怪自己,当下竟没有帮助那个小孩。
“你记得吗?”詹姆士说。
“记得…”
“嗯,好。她一直在试图告诉我怎么逃出去。”
我盯着他,不发一语。他听起来十分兴奋。
“她说JT身体里面有个秘密出口。我们只要把他切开就行。”
“詹姆士,”我说,不太确定当下该说什么。
“噢,我知道啦,”他说,吞了口口水。
“我知道那不是真的。我只是想把这件事说出来。”
“我不知道这地方怎么回事,”他说。“我好怕啊,老兄。”
我也是。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
第四周
从那之后,詹姆士和我开始找出去的路。
我们已经完全不用睡眠了,这让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做这件事。
每当我们以为找到了些什么,最后都会发现是死路。
而当我们看到唐站在走廊中间背对我们时,我们已经找一阵子了。
“怎么回事?”詹姆士问我。唐的举动看起来怪怪的。
“唐,你还好吗?”我对着他喊。
他转了过来,带着大大的笑容,然后对我们挥了挥手。
“掰啦各位。”他说完后,走到了转角附近。
我看了詹姆士一眼,想确认他是不是在跟我想同一件事。
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他很快地也回看了我一眼。
我们开始狂奔起来。
唐已经在下一条走廊的底部了,正一脚踏进一台电梯里。
“唐,不要!”我们一边大喊一边朝他狂奔,但在我们抵达前,电梯门就关了。
他被载了上去。
事实是,八角形只有一层楼。根本就没电梯。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我不知道唐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我看到的是不是真的。总之,我再也没见过唐了。
“我不懂,”詹姆士说。“怎么回事?”
在我们可以思考之前,有一群人从转角处拐了过来,正在朝我们前进。
“我觉得我们该走了。”我说。
“他们是谁?”他问。
“詹姆士,我们该走了。”我说。
“为什么他们看起来糊糊的?”
“我不知道,我们该走了。”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开始狂奔。
我一直跑一直跑,直到我进了厨房,把自己藏进了墙和冰箱中间。
我很确定詹姆士就在我背后,我整路上都能听见他的脚步声。
但当我回头时,他不见了。
我待在那里,直到我们身体再也负荷不了。大概有几个小时吧。
当我滑出缝隙时,我看见有人从门口偷看我。
我吓了一跳,重新把后背贴上墙壁。
那是个小男孩。
“有人在吗?”我问。
接着我听见尖叫声。小男孩不见了。更多的尖叫声。
我不能就这样放任别人受苦。不能再一次了。
我朝尖叫声跑过去,深怕会有什么事发生在詹姆士身上。
我又听见了尖叫声,但这次突然被打断了。是从JT的房间传出来的。
我希望那时候我没有开门。到现在还是这么希望着。
詹姆士在房里。他把JT切开了,手在内脏堆里翻来翻去。
震惊和痛苦冻结在JT脸上。
“你做了什么?”我问。
“我得出去。”詹姆士说,一边在JT的肠子中翻搅。
我退出了房间。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我得找个地方躲起来,直到理查森把我们通通带出去。
当我一离开房间,我就听见詹姆士说:“妈?”接着是,“噢不,噢不。”
然后他开始尖叫。我又跑进去了。詹姆士不见了。
房间门口根本没离开过我的视线,他不可能跑出来的。
但他不见了。一股难闻的黑烟从JT的腹部冒了出来。闻起来像烧焦的轮胎。
我回到厨房,找到了一些补给用的蜡烛。
我把一些蜡融在了纸巾上,然后用它把我耳朵堵住。
接着,我蜷缩在一个角落,等著睡眠降临。我等了很久,但最终,我睡着了。
当我醒来时,理查森教授正在摇晃我。
他已经把纸巾拉出了我的耳朵。我觉得他提早到了。
但后来我发现,我睡了好几天。
他问我其他人去哪了。我把所有事情都跟他说了。至少在我理解上发生过的事。
我试着带他去看JT的尸体,但尸体不见了。连血都消失了。
他带我去了医院,想确认我是不是还好。
“我会把医药费付掉,”他说。“还有,你可以忘记你有学生贷款了。”
“这是我想的那样吗?”我问。
“我让你遇到了危险。”他说。
“所以,没错,你替自己争取到了这个回报。如果你不把这件事张扬出去的话。”
我跟他说,我不可能不张扬的。其他人都发生了那些事。
“你不会真的认为那些事真的,对吧?
难道宇宙里的所有物理现象都为了你们四个暂停了吗?
不可能,那些不过是清醒梦而已。你们根本不该作梦。我会补偿你们的。
机器需要稍微改进一下。那部份是科学。其他人都很好。
他们会低调一阵子,直到我公布结果。请跟他们一样。”
我很想相信他。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理智的人。但我就是无法相信他。
当然,那很可能都是一场梦。那会是最简单的解释。但那不是梦。
我试图找到其他人,但我从未成功。我不觉得他们过得很好。
我试着跟警察说这件事,但他们想要证据,而我甚至连八角形建筑在哪都找不到。
詹姆士、JT、唐,如果你们正在读这篇,请让我知道你们没事。
其他人的话,请让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我觉得理查森教授至少说对了一件事。
睡眠真的是演化来保护我们的。
只是,不是要保护我们不被那些在暗夜森林里嚎叫的动物伤害。
它是要保护我们不被更糟的东西伤害。某种围绕在我们身边的东西。
而且那东西一点都不古老。
感谢你相信的任何东西吧,至少它让你拥有了睡眠还有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