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文欣看着自己上半身的血迹。
她单手脱掉上衣,拉出里面的背心,稍微盖住长裙,套上拖鞋,紧追出去。她跨出大门的
时候,一道黑影从门内延伸至门外,她停顿了一下,阿婆告诫过,只有等到人面瘤成熟的
那天,庭安才能够离开房子,否则轻则对魂魄有损伤,重则被拘走作为役鬼……
但现在只剩两天,如果不追回钟耀明,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
她犹豫的回望。“还有两天。”她说。
没有人回应她,只有黑影不断向外涌动,似乎正在催促她。
她一咬牙,紧追而去。
钟耀明跌跌撞撞地往外跑。他赤脚出来,却可以听见背后简文欣的拖鞋声,不断敲击着地
面,跟随而来。
他慌不择路,脑内全都是李恩棋倒下的画面!
他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现实也好,是噩梦也罢,他是真的杀了一个人,一个
年轻男人!
他几乎要抱头大叫,宣泄内心的恐惧。但简文欣紧追在后,他只能不断的跑。
现在已经凌晨三点多,这区又全是住宅区,深夜根本没什么店铺开门,他跑了一百多公尺
,暂且听不见简文欣的脚步声,眼前才出现一间快全拉下铁门,只剩下一个缝隙的电器行
。
他不假思索地钻进去,里头的老板正在清点现金,看到狼狈又凌乱的他,结实的楞了一下
。“我们关门了!”老板下意识就想赶人。
“我……”
钟耀明想开口。但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伸手按住脑袋,尖锐的疼痛再次传来
,像有人拿着一把凿子往他脑壳上深挖,手脚麻痺的感觉也逐渐浮现,他知道不好,又是
这种感觉,每次跟简文欣上床之前……
“喂喂,听得懂我说什么吗?我们关门了!出去吧!”老板把钱塞进柜台下抽屉,走向钟
耀明开始挥舞双手。
钟耀明很无助,老板看他的眼光戒慎恐惧,他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试图求救,却一抬
起手,就看到老板抓住门边扫把。
他又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被老板半推半赶的推出店门,又听见那个踩在水泥
地上的拖鞋声,他回头,简文欣正慢条斯理地走向他!
他转身立刻跑,他脑袋晕眩的不得了,不断撞上路边的电线杆或者脚踏车,但他脑中只有
一个信念,他要逃,他要逃走!
下半辈子,说什么都不当另外一个人!
他拔腿狂奔,回头看一眼,简文欣也跟着跑起来,曾经白皙的脸,现在看起来却如暗夜诡
魅,紧追不放!
他不断跑,麻痺的感觉又传来,跌倒了几次,膝盖渗出血来,好不容易,转过一个弯,眼
前出现一间便利商店!
他猛地冲进去,试图撞进柜台旁的仓库,他想,他宁愿被店员报警抓走,都不愿意被简文
欣带回家。
但他才刚冲过柜台侧边,他就看着自己的脚停住不动。
他绝望的低头,看着赤裸的双脚一步一步后退,他抬头,试图说些什么,却仍然开不了口
。他极尽所能地用眼神求援,便利商店里的店员跟两个客人,却全都惊恐地看他。
叮咚。
“抱歉。我先生毛病又犯了。”
简文欣走了进来。她一身长裙,洁白无瑕,对比狼狈不堪的钟耀明,店员跟客人立刻露出
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简文欣道歉,“真的很抱歉,他有点精神分裂,没有按时吃药,就会这样。我带他回去,
你们不用担心。”
店员赶紧点头。“没事,还以为这位先生要抢劫,我都差点报警了!”
“不、不要报警,对不起,造成你们的困扰真的很抱歉。”简文欣连忙九十度鞠躬。“请
你们原谅我先生,他之前在科技业服务,工时长、压力大,他变成这样,我也很心疼……
”
简文欣走过去,牵住钟耀明的手。
钟耀明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摆脱她的手,但却一点都使不上力,他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微弱
叫声,身体自动转了个弯,跟着简文欣慢慢走出去,在众人眼里的画面就是,这个精神病
患看到老婆,果然温顺了下来。
***
吴兴踏进警局,满身疲惫。
他刚刚被调派去处理一个走私枪枝的案子,跟监了两天,还没有什么收获。而且他心心念
念,总还念著张凯勋跟柯宇帆的自杀案。
世界上的确有很多巧合。但他是警察,如果什么事情都太过轻易相信为巧合,那他就愧对
自己腰间的那把枪。
只是那两个案子都以自杀结尾,家人也已领回遗体,他即使想查,在目前人力吃紧的状态
下,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过他还是私下拜托了同僚,帮他查一些资料。
刚刚同僚打电话给他,似乎就是有了一点眉目。
想到这,他加快步伐,也顾不得整天没进食的胃囊。
“小陈,你刚说有东西要给我?”
“也说不上是什么东西。”被他唤作小陈的年轻警察转过来。手上有两份复印的文件。一
封是讣闻、一封是调职单跟机票。
“这是什么?”吴兴皱眉。
“你不是托我查许方白的行踪吗?按照柯宇帆案子的证词,简文欣说他在数日前已经离家
北上,可能隔两天才会回来。”
“嗯?”
“但我怀疑,有人在玩两面手法。”小陈指著讣闻。“这是许方白的公司给我的。上个月
凌晨,他忽然传了这份讣闻给总经理,说老家的妈妈过世了,他急着回去奔丧,请了半个
月的假。”
“嗯……这符合他北上的说词。”
“但另外一份调职单跟机票,则是许方白的家人提供的。”小陈皱眉。“根据许方白的妻
子说,许方白在上个月凌晨,忽然传了机票跟调职单,说公司紧急派他出国,而且因为公
司业务机密,只能用网络联系,无法通话。”
“你的意思是,许方白没有回家,也没有出差?”
“没错。”小陈点头。“甚至两边都还有接到后续的文字讯息。但我想……说不定发送讯
息的人,早已不是许方白。”
“……啧。”吴兴啐了一口。“许方白已经死亡的机率很高。”
“我也这样想,才让你赶紧回来,我想可以跟上面报告,重启这件案子了。”
“嗯,我来办手续。”吴兴点头。就在他想要感谢小陈协助的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接起来,喂了两声,对方却没有回应,只有嘈杂的背景音,似乎还有一点凌乱的脚步声
。
“喂喂喂?怎么回事?有人讲话吗?”
“无声电话啊?”小陈在旁边搭话。“我最讨厌半夜接到这种电话,不知道谁恶作剧,有
时候还会有奇怪的呻吟声,赶紧挂掉吧!真恶心人!”
吴兴点头,拿下手机,正打算挂断,却看见上头的号码……
“等一下!”他瞇起眼睛,想了一会儿,“这是钟耀明的电话!”
“你是说那个简文欣的房客?”
“对!他不会打这种无声电话给我,肯定遇上什么事情了!”吴兴往外冲。“你帮我锁定
他的手机信号,发位置给我,我现在去找他!”
***
街道边,昏黄的路灯周围盘旋著飞蛾。
简文欣牵着钟耀明,慢慢的走在街道上,她的手没有握得很紧,钟耀明却丝毫无法摆脱,
他手脚已经全部麻痺,完全感觉不到,身躯也逐渐沉重,脑袋昏沉,只剩下一张嘴,能啊
啊啊啊的反复开阖。
“不要白费力气了。”简文欣低语。“我等这一天等很久了。”她停下来,轻抚钟耀明的
脸颊。
“……啊啊啊、啊!”钟耀明徒劳的张嘴。
“没想到,最后竟然只剩下你了,我更不会让你逃走,你不要挣扎,不要难过,你只是沉
睡,不是永远死了。”
钟耀明用力晃动着脑袋,他心想,一定要有一个方法摆脱简文欣,他没办法细想,干脆用
力咬下舌尖,脑袋的剧痛稍微褪去,转移到舌尖,他满口血的大喊。“你做梦去吧!”
他猛地往外跑,他冲进巷子里,左弯右拐,不再试图寻找灯光明亮的地方,他拼命地跑,
巷子里的透天厝弯弯绕绕,他已经不知道方向,直到他撞入其中一个社区的小公园。
他钻到溜滑梯底下,抖索地从后腰口袋,掏出一把瑞士小刀,他一咬牙,划开自己左手的
动脉,他下了决心,划得很深,血汩汩流出,他赶紧抵在墙上,晕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他不知道,能上他身的这只鬼,跟简文欣之间的联结有多强烈。
他也不确定,这只鬼,能不能带着简文欣找到自己。
他只想赌一把。
赌他昏死在这里,简文欣搜索未果,他能够撑到天亮,让路人发现。
如果他死了,他也甘愿。
他宁愿死,也不愿意成为另外一个人。
他咬牙,等待失血过多的昏迷到来。
简文欣的拖鞋声在附近徘徊。
她似乎不得其门而入,也找不到自己在哪里。
钟耀明靠在游乐器材内部,闭上眼睛长嘘一口。
他没看见,黑影从地面开始涌动,慢慢攀上他的双腿、腰间、背部、后颈,接着他感觉到
自己的脑袋被一阵摇晃,然后猛地撞上溜滑梯内部的塑胶面,发出砰的巨响,他反射性摀
著额头,一阵带着血气的湿润。
“找到你了。”
简文欣的脸从溜滑梯下方入口处探出。
钟耀明一阵颤栗,失血过多,让他更无力抵抗脑中的晕眩,他看着自己的双腿慢慢弯曲,
然后站起来,走向简文欣,简文欣脱下身上的背心,温柔的缠在他的左手上。
她用力拉到最紧。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这样不爱惜自己,可是不行的喔。”
钟耀明昏昏沉沉的让她牵着回去。
他已经无法思考,刚刚如钢铁般坚定的意志,随着失血,慢慢的被击溃、碎裂,他摇摇晃
晃,脚步蹒跚,但简文欣一直不急不徐,似乎完全不怕他再次逃脱,他们朝着家的方向前
行,只剩下两百公尺,家门在望。
钟耀明看着那扇红色的大门。
他刚从出租车上下来,踏在这块他出生的土地上,当时连自己也不清楚的思乡之情,一下
子汹涌而来。他回来台湾是为了什么呢?
他会说中文、也唸过华人学校、甚至去过中国,他的父亲只肯跟他用中文说话,但他对台
湾毫无记忆,只偶尔在梦里,会梦见小时候在巷口玩着球的时候……
他是回来,他是来找家的,他流浪各国,如浮萍飘摇,台湾是不是他的家?他不确定,但
他不想死在这里,不想被另外一个人,掠夺自己的人生!
他右手还握著瑞士小刀,猛地举起来,狠狠的往自己的右胸口刺进去。
他发出疼痛的哀号,但刀还继续划开,他咬著满嘴血,看着简文欣,“如果这是我欠你的
,我还给你!我宁愿死,都不愿意做另外一个人!”
瑞士小刀还在前行,一个人脸被切割下来,背后附着著一大块肉,钟耀明做完这些,整个
人倒在地上,不断喘气,他匍匐爬行,远离简文欣!
宁死,他都要走!
简文欣愣住了。
钟耀明满身是血,还在地上爬著,他是为了求生,还是为了求死?
简文欣捡起地上的小刀,迈开步伐跟了过去。
你宁愿死,也要走。但我没有他,我连活都活不下去啊……
杀一个人、杀很多人,全都无所谓,只要他回来,只要他回到我身边。
简文欣征征的往前走,钟耀明这么激烈反抗,或许已经不是一个好的容器了,他能不能活
过今天晚上,都是一个问题。
但他知道太多了,他不能留,他不能活……
简文欣逐步逼近爬行中的钟耀明。
钟耀明感觉到阴影垄罩在自己身后,他精疲力尽,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已经流光,他绝望的
闭上眼睛,或许在简文欣带他回去之前,他就能解脱了……
简文欣!放下刀子!不准动!
吴兴的声音从巷口响起,他举著枪,慢慢进来,指著简文欣。“我是警察!立刻放下你手
上的刀,离他远一点!”
简文欣偏了偏头,似乎困惑又迷惘,她高举起刀,吴兴一发子弹立刻射出,打在简文欣脚
边。
“你再靠近他一步,我直接开枪。”吴兴晃了晃枪。
简文欣看着吴兴,露出忧伤的笑容,她高举小刀,即将往钟耀明的背后插进去──
砰!
简文欣的半边身体猛地向后退,她看着自己的左边肩膀,一个洞正汩汩的流着鲜血。
“你想死吗?我是认真的,你敢在我面前杀人,我会当场击毙你!”
吴兴斩钉截铁地说。
简文欣愣了几秒,她会死吗?
她死了,是不是就可以见到庭安?
但她如果要死,为什么要费尽力气走到这里,而且,她还想跟他继续做夫妻啊,他们要一
生一世,白头偕老……
阿婆说过,自己才是庭安最好的容器。
她弯腰,捡起地上被钟耀明割舍的人面瘤,摇摇晃晃的往巷子口走。
吴兴看她要走,急着想追过去,但他低头一看,钟耀明的身边漫出了深红色的鲜血,染红
了一地的柏油路。
“钟耀明、钟耀明!你还有意识吗?”
钟耀明连哼都没哼一声。
吴兴连忙抓起手机,拨通号码之后拼命大叫。
“这里是编号75213,我这边有民众重伤,地点在下林巷口与永昌路交叉……”
***
简文欣怔忪的坐在镜子前,左肩上的洞不断往外渗血,染红了她身上的衣物,甚至滴滴答
答往下坠落,她却毫无感觉。
她非常疲惫,好像做了一场百年大梦,以为自己能够完成的梦想,其实只是奢望。她花费
大把力气,为了这个愿望,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愿意做,但……只差那么临门一脚。
她好不甘心啊……
她盯着镜子,眼泪落下来。
她什么都看不到。她最心爱的那个人,阴阳两隔,她的愿望这么卑微,只是想再见他一次
,再听他的声音,再互相拥抱,度过日常,就这么简单。
她没有要害谁,没有想要杀人,她只是……
很想他、很想他而已。
她伸出手,与镜子碰触,点点的血迹,从另外一边拓散开来。
但也就这样了。
生死两茫茫,再不得相见。
简文欣的眼泪汹涌的落下,再多的懊悔都换不回那个人。
她的目光慢慢移到镜子下方的梳妆台,上方有一大块鲜血淋漓的肉,上头一张人脸清晰可
辨。
如果我找不到堪用的容器,那我可不可以成为你的肉体?
简文欣噙著泪,脱掉上衣、解下胸罩,清瘦的身体倒映在镜子里,一片惨白。她拿起人面
瘤,贴在自己的右胸口。
这样,你会回来吗?
我好想你,好想你回来。
简文欣摸索出抽屉里的针与线,慢慢的一针一针,把整块被钟耀明割舍的人面瘤,逐渐缝
合在自己身上。
每一针,都非常疼痛,缝线歪七扭八、但简文欣却没有停下来,她密密缝合,每一针都是
她的爱,她的思念,她的疯狂,她的执著。
她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对。
但她已经回不了头。
人面瘤牢牢的附着在她的右胸口。看起来就像一块恶性肿瘤,丑陋异常。
但简文欣抚着它,眼泪落得更加汹涌,这是她见过最美的存在。
她看见背后的黑影,从地面不断涌动,钻入她的腰间。
简文欣平静的闭上眼睛。
几秒钟后,她再度睁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伸出手,擦掉眼里的泪。“别哭。”
低哑的气声从她嘴里响起。
她的泪掉得很凶,她却不断擦去,一遍又一遍,极有耐心,毫不停歇。
“庭安……”简文欣的声音响起,哽咽。
“我、我本来只是想……”低哑的气声慢慢顺畅,“让、让你有个希望……能够活下去,
但……我舍不得你这么辛苦了。我带你走吧。”
“可是我们说过要一起到老,我努力了这么久,却……我已经没有机会再重头来过,半年
的时间很快就过……”简文欣大哭。
“没关系。是我失约了。”气声越来越温柔,仍然不断拭泪。“放下我们的约定吧。我们
会永远在一起。永远。”
“你希望我放弃吗?”
“嗯。放弃吧。我舍不得了。”
简文欣再度闭上眼睛。
她站起来,走到房间外的厨房,这时候外头窗外警笛声大作,还有人剧烈的撞击一楼铁门
,简文欣全都充耳不闻,她平静地点开瓦斯炉,把油罐倒下去,她不闪不躲,就站在炉前
。
几秒后,轰然的大火漫起,吞噬掉整个炉台,她把油罐往后抛掷,撒在整个饭厅。
“别怕。”
“不要。只要跟你在一起。”
火光继续蔓延,烧向他处,整层一楼被火焰吞噬。
黑夜中燃著红色的火光,彻夜不息。
他们将会永远在一起。
尾声
“这个案子真是有够古怪。查到最后,还想说可以查出什么,但没想到原本我们以为的
主谋,竟然是无辜的!”
小陈坐在位置上跟吴兴抱怨著。
“我不认为简文欣是无辜的。”吴兴摇头。
“那你怎么看?两个男人自杀、两个他杀,一个头盖骨被重击致死,凶器已经找到,指纹
是柯宇帆的。一个侧腹被捅刀致死,刀子还留在上头,钟耀明也招认了。”
“嗯……”吴兴沉吟著。“简文欣的遗体,家属来领回了吗?”
“没有啊。”小陈摊开资料夹。“她爸妈在她小时候就死了,一个吸食毒品过量,一个混
黑道被砍死,这种身家背景,亲戚能断绝联络的都断了。唯一一个姑妈,听说这两天才要
从花莲过来认尸。”
“都放在法医室一个月了!”
“没办法。”小陈耸肩。“没完成认尸,没办法移交到医院太平间。”
“好吧。我去看守所看看钟耀明,这个案子我想帮他一把。他验血时有毒品反应,或许简
文欣是用药品控制他们?”
“那你还得把简文欣的药品来源查清楚,不然这个证据有点薄弱。”小陈伸了个懒腰。“
为了这个案子,害我多加班了大半个月。”
“知道了!”吴兴摇头笑笑。他知道又要请小陈吃顿饭了!
“干脆我也跟你去吧!”小陈拿起外套。“我也想去看看这个案子中,唯一活下来的男主
角。”
两人起身,一同走向警局大门,小陈坐上吴兴的车,汽车发动,开离警局,他们都没有注
意到,后照镜里,一个年迈的阿婆,在一个男人的扶持下,慢慢的走向警局侧边的围墙。
阿婆手上拿着一个摇铃,一下又一下的晃动着。铃声逐渐散开,逐渐钻入地面,传入地底
,传入警局。
警局内有一名值夜班的女警被细碎的铃声吸引,她侧耳听了一会儿,没觉出什么不对,又
开始低头写报告。
铃声钻入法医室的墙面,其中最靠右边,个把月都没有人拉开的冰柜,里头有一具赤裸的
女尸,女尸右胸口上有一个如肿瘤般的突起物。
低至摄氏零下十度的温度中,那个块状突起物,忽然不断地蠕动、上头的红色缝线一一断
裂,肿瘤边缘向女尸的体内垂直钻入,几秒后,女尸的瞳孔向上翻,睁开眼睛。
铃声还在继续响。
人面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