卤逸的母亲因病过世，那时病床上的她，全身长满肉瘤，尤其是临死前，喉咙里的肿
瘤让卤逸母亲连话也没能说，只得“嘎嗝嘎嗝”的叫。
母亲过世后，卤逸便被他的外婆带回乡下小村庄扶养，就是那种几百人的小农庄，附
近有浅滩水田，所以有养一些牲畜。
卤逸这一年刚好小学三年级，从市郊的小学转到乡下地方，让他浑身不适应，路上没
有公共汽车就算了，连自小客车也鲜少经过。
后边有山坡，前面有小川，道路全是泥巴，鞋子上的卡通图案都沾满污渍，打坏卤逸
想到学校炫耀这双鞋的好心情。
这已经是第二个礼拜了，每天只要走到这泥坑，整只脚就都是泥泞，卤逸的脸沉了下
来，那是正酝酿的一股孩子气，只愁身边没个大人来让他置气。
“呱呱呱呱。”
泥地旁，插满枯枝烂叶，几只脏白脏白的肥鸭上岸理翅，那张黄喙啄在毛里就得呱一
声，戳上同伴的屁股也得呱一声。
“哼！”
卤逸拿起树枝就往那群白鸭身上砸去，白鸭惊慌张翅，就用那短短小黄爪屁颠屁颠地
倒跑着，有些逃到树后面，有些就噗通跳到湖里头。
即使身体憨态百出，但那颗接着弧形蜿蜒脖子的头总是泰然的一愣、又一愣，没有眼
白的瞳孔乌漆妈黑地，没人知道牠们在看什么，只有太阳的一点阴影在上头形成一个白点
。
“西茵仔，恩汤哇鬼！”
（死小孩，不要靠过去）
斗笠老头的白色汗衫，领口与背脊被汗水染成黄灰色，乌油的头发也被汗水捆成像是
一条条离水的毛巾，还滴著汗，他骑着一台老破档车，引擎抖喘得跟他年纪相仿：“碰次
碰次！”声的后面拖着一箱木柴，老头子的身体就跟着车子一样碰次碰次著。
“干你屁事！”
卤逸又拾起一根木枝砸向鸭群，就往学校的方向跑去。
“这死茵仔是勒公沙小！”
（这死孩子是在说什么）
鸭群的躁闹声在卤逸跑走后越渐平复，又在岸边理毛。
卤逸跑开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老头为了遏止他，下车朝他走过来，而是他看到，那双在
烈日下，跟鸭子一样全黑的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