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台蓝色的小车就这么斜斜草率地横跨在人行道上停放、显示主人的十万火急，不知道是
以怎样的速度到达，李震雄穿着松垮的短袖T和棉裤甚至连外套都忘了加上，脚上趿著布
鞋就这样赶到＂Mark－宠物通灵＂店门口。
＂咚咚咚！！！＂
使劲敲著玻璃门、两手在眼睛旁圈了一圈想看透黑漆嘛乌的店里有什么。
＂咚！咚！咚！＂
＂咚！咚！咚！！＂
‘喂！尹权丽！！尹权丽！！在不在！快出来！’
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再次按下重播键，嘟嘟嘟的声响也没耐性等到它转语音信箱，直接切掉
咒骂着！为什么依然没有接听？？
‘呀！！！！！’
忿忿踢向车子的轮胎，没有车辆驰骋的马路尽头渐渐泛起晨光，撒在天空中的云朵从灰暗
色转为金白。
退后几步伸长脖子努力张望着二楼动静，似乎只要尽力就可以让视线转弯看到他想看的，
倒是隔壁住户很轻松地掀开了窗帘一角偷偷往外窥探。
‘尹权丽！！尹权丽！是死了还是活着！！快回答我！！’
远处传来了警车的鸣笛声。
‘我就是警察、警察！还报什么警！！回去睡你的大头觉！’
恶劣的将莫名的怒气吼在仍在偷看的小市民身上。
‘李警官……’
门开了，尹权丽裹着被单红红的双眼望着他。
李震雄一个箭步冲上前、到了她面前时又急忙刹住，手紧紧抓着衣角克制着自己
‘没事吧？怎么没接电话？？’
‘嗯，我没事、只是……好像就睡着了，抱歉这么晚还打给你……我不知道自己…’
不知道自己还能打给谁？她没有把话说完。
‘没关系，只是睡着了吗……睡着了，好…好…’
他搔了搔已经很乱的头发，转过身去、走到蓝色小车副驾旁捞著置物柜掏出扁扁的烟袋和
打火机，虽然试图镇定但打火机怎样也点不著，无法借由吞吐云雾来舒缓绷住的心情，拿
著烟走回人行道上将全身的重量倚在墙上，依然藏住表情背对着尹权丽和渐渐升起的朝阳
。
‘李警官……没带外套吗？外面很冷的，进来吧？’
警车的鸣笛声渐渐接近，接着鸣笛声停止、警车缓缓靠近。
‘欸！是李震雄、李警官吗？’巡逻员警探出头来认出了同辖区的李警官。
‘嗯嗯~没事，你们可以走了。’随意地挥手打发，巡逻员警点点头、看了尹权丽一眼后
便驶离。
背贴著墙面他直接滑坐了下来，手里点不著的菸不知何时已被捏得碎碎的，几乎和那天一
样的早晨，冰凉空气里传来远方的鸟鸣、风一转那像针一样扎进皮肤里的寒冷，怀着忐忑
不安和强烈惧怕而迎来的早晨，他根本连回想的余力都没有。
那天早晨，连车子都不及熄火，他几乎是从窗户直接翻跳出来，四五个警察也挡不下、拦
不住！他看到超惠粉嫩的脚软软地贴在地上，没有穿鞋的小脚看起来是那么冰凉孤单，还
有那该死的白布为什么要盖住心爱的她？溼透的白布让人多不舒服，从地砖上渗出扩散而
来的是什么？就算下雨也不是应该有的颜色，那是什么？！那究竟是什么！！
李震雄失控的气力再也没有谁抵挡得住，他冲到了何超惠面前、用力地掀开白布，双膝一
个扑通直接跪下，那就是他的超惠，阖不上的眼睛是满出来的恐惧、微启的唇吐露的是极
度惊吓，沾血脸上清净的两道是眼泪，被利刃横竖乱刺的残破身体是永远无法再拥抱的梦
，他试着抱起她、试着搞清楚发生的一切，张著嘴喊
＂叫救护车……救护车……叫救护车啊……＂
可声音却不像自己的、甚至微小的谁也听不见，
视线所及之处就像汹涌的海浪般一波波袭来、摇晃着他的所有，曙光从大厦背后升起、
光芒晒在他脸上，却感受不到半点温度反而刺痛不已，
像把利刃似的剥下他的皮肤、一片一片。
＂叫救护车啊……为什么不叫救护车……叫救护车＂
一再重复著，直到有人来按住了他的肩膀说到
＂已经当场死亡……气绝多时……叫救护车也没用啊──＂
他一转身直接拉下说话人的领子狠狠揍了他一拳‘我说叫救护车！！！’
不叫救护车来急救说这些无意义的话、站在边上观看有什么屁用！
‘喂李震雄！清醒一点！’白白挨一计重拳的人踉跄爬到旁边站起来。
随着时间推移到了人们开始活动的时候，围观的人群也跟着越来越多，一班警察围了上来
准备架开他移走尸体，但失了魂的李震雄定如金刚磐石谁也拉不走。
这就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刻，曾经想像过无数次一起终老的画面，超惠总说一定是她推
着他的轮椅走，当刑警啊总会有伤、会留下后遗症的，＂雄哥你不要吃太多啊！现在是壮
老了就是胖~~我会推不动的＂那样的玩笑声在脑海里清晰地响起，当时他还想再怎样也不
会坐轮椅让超惠辛苦，反倒是娇小的超惠老了的话会缩得更小吧？可以一手提起或是直接
放到大衣口袋的程度，这样最好一直在一起这就是白头偕老……
最终他握住超惠白净的手贴在嘴上亲了一次又一次，那是他们＂待会见＂的暗号，昨天晚
上出门跟监时他也这样亲了她的手。
＂待会见吗？待会见吧……＂
‘李警官……’
尹权丽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不知何时被单已经披在他身上，胡乱抹一把脸兀自站起。
‘是早晨发生的吧？如果要知道线索那得带我回去事发地，我得听听他们怎么说，还有时
间过得久吗？动物的生命……比较短暂。’
李震雄点点头，往前走几步又踟蹰一会后说‘五年前……’
＂如果我没有出门就好了＂这句话在心里讲了不知道几千次。
绕到驾驶座旁准备开车离去，才又想起什么他把被单丢还给尹权丽
‘呃，妳有看到人吗？不是只有动物告诉妳吧？’
‘有，他就站在那里。’手指了指对街的路灯。
‘嗯，好我先回警局一趟，白天应该还算安全，妳先进去门窗锁好、要不要先休息几天？
我来安排巡逻车驻点……还是先去朋友家住几天吧。’
说完也不等她回话便钻进车子里，深锁的眉头稍微舒缓，他用已经恢复坚定的眼神示意一
下仿佛在说著＂没问题的＂便开车回转而去。
站在路边的尹权丽抱着棉被呆呆地目送李震雄离开。
‘可是……我没有朋友。’
脑子经过仔细搜寻后只想到住在黑冷山的大熊应该可以窝在他的洞几天吧？想到这连自己
都觉得好笑，时间过得真快已经独自生活了八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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