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找姊姊谈人生
主将学长看着调查没进展又因噩梦极度困扰的我,试着加入话题。
‘妳和阿刑特地骑机车回去,除了戴家还去了哪儿?’
“上次投诉过‘无极天君’的城隍庙,刑学长想确认阴曹地府到底
有没有认真办这个案子,要是老符仔仙还继续在戴佳琬之死的相关
事件中兴风作浪,表示这些神明根本就在打混。”整趟行程足足花
了快三天,相较我在家乡取得的巨大人脉和祕密,关于戴佳琬与神
棍的怪异死亡斩获少得可怜。
刑玉阳的咖啡馆不能一直休息,阴雨绵绵的天气不利伤势复原,我
们没有本钱继续兜转,只得遗憾打道回府。
“要是阴间的警察有认真办事就好了。”我忍不住抱怨。
等等,倘若阴差真的尽忠职守对我和许洛薇也不方便,真是痛苦的
抉择。
‘就算暂时查不出来,日子还是要过,守株待兔不失一个方法。’
主将学长道。
“我也是这么想,但刑学长担心除了他以外还会出现其他受害人,
目前最明显的异常线索是戴佳琬,也只能往她那边查。”
‘我们私底下对话,妳可以不用叫阿刑学长没关系。’
“我是没差啦,反正本来就是学长。”这时我没空在意主将学长提
起称呼的用意,满脑子琢磨的都是再没进展我要放弃原则往家乡讨
救兵了,就是这趟调查让我深刻体会到,两人一鬼加起来资源还是
极度贫乏。
冤亲债主我可以自己努力,但朋友有危险我怎么可能还拿乔?再说
若能阻止厉鬼继续杀人也是功德一件,我总要帮薇薇积德,好让她
将来有本钱投个好胎。
主将学长一定很累了,我正要劝他去睡觉,他若有所思开口:‘你
们若还有力气,不妨也去朝活人去打听线索。’
我歪著头听不懂,这不是已经拚命向戴家父母打听了吗?至于吴耀
诠和邓荣那两个神棍的家属完全没交集。
‘阿刑说,妳认为戴佳琬的死法可能是一种邪术,目的是为了让自
己变成厉鬼,无论是道听涂说,或者真有其出处,应该存在情报管
道,比如说她当初如何找到无极天君的私人宫庙。’
这部分也是我们查不出的疑点,戴佳琬只推说是朋友介绍,而刑玉
阳拼凑更早以前的情况大抵是戴佳琬当时跑了不少间宫庙祈求和男
友魂魄重逢,情报来源也杂到不可考,她所谓的朋友可能只是某间
宫庙或观落阴活动认识的信徒,实际上与陌生人无异。
或许戴佳琬并非一时情急误入迷信,根本是习于此道,但她没有精
挑细选和正信的修行人接触,而是逛街扫货多多益善。
小道消息特定人脉这种事和浸淫时间长短密切相关,比如我自己,
和许洛薇重逢前根本无视灵异与宗教信仰。别说私人宫庙,我连待
了六年的学校旁边那间大庙拜的是太子爷还是关公都漠不关心,却
对本地武术社团个人道馆或位于公园和体育馆空地的各类武术练习
时段一清二楚,毕竟我是柔道人,平常多多少少都会听同伴讲起相
关消息。
戴佳琬只是个大学刚毕业没多久的社会新鲜人,在学期间也不引人
注目,安静低调,大学生该做啥就做啥,有个相爱的男朋友……话
说回来,外人看我也是很普通内向的女生,但我却被许洛薇那个腹
肌变态认证为怪胎。
戴佳琬的失足与死亡手法隐约呈现了她的兴趣,以及某种阴森扭曲
的性格,那副性格或许是戴家造就的黑暗面,曾经戴佳琬有意识想
要压抑,活得谨小慎微就是证明,但男友车祸去世后她已无法保持
稳定。
说到底,每个人都有可怕悖德的一面,但我们都希望过得更好,也
希望将良善的一面呈现给重要的人,命运却不让你知道何时会爆胎
失控。
‘可惜,戴佳琬的父母并不了解自己的女儿。’主将学长一针见血
,从她的父母身上得不到可信的个人情报,只能不断侧写女孩生前
成长待遇,戴佳琬真实性格中带着太多谜题,所以……我们应该朝
其他曾和戴佳琬实际相处过的亲友打听!
“她的姊姊!刑玉阳知道戴佳琬姊姊的联络方式!”我掏出手机。
‘小艾,妳要现在打电话?’主将学长眼神有些微妙。
“当然,他在工作时我不能打扰。先卢到他答应,明天我就能联络
戴佳琬的姊姊,他开他的店,我去打听戴佳琬的事,无论如何至少
戴佳琬想和我接触了。”主将学长默不作声,我猛然记起刑玉阳还
是伤患,唉呀,谋划得太兴奋就是有这个缺点,连忙补上一句解释
:“反正他半夜也要起来喝水尿尿,只不过是接个电话。”
‘……’
现在首先要做的事就是把刑玉阳的黄色惊叹号摇出来,好让我可以
接新任务。
反正只要不是去阴森森的地方偷鸡摸狗,主将学长就不会有太大的
意见,他只是不喜欢我单独行动,必要时我也能拽杀手学弟同行,
虽然叶世蔓难免会问东问西,但是我若坚持不方便说,杀手学弟便
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算是能体谅他人难言之隐的好孩子。
“学长,那我要打给他囉!”我挑出刑玉阳的手机号码。
萤幕中,主将学长拿起马克杯喝了一口水,慢条斯理的说:‘阿刑
的起床气有点大,妳最好不要卢太久,他不会大声吼妳,但该讨的
还是会讨回来。’
太迟了,我已经拨出去,不过刑玉阳再怎么牙尖舌利又喜欢用关节
技玩我,也只敢点到为止,基本上还是很绅士的,能怎么报复我?
再说有主将学长在呢!
大概是我有恃无恐的表情太明显,主将学长也觉得不电我一下不行
。
‘阿刑之前说过等他伤好要找妳上道馆,妳就跟他去参访一下合气
道的练习吧!’
只待过学校社团的我登时汗出如浆。这么说来,主将学长本来不打
算事先告诉我,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还以为之前刑玉阳说要找我
切磋是开玩笑,三段可以这样欺负一个白带吗?
“学……学长……那个……救……”
‘我先睡了,明天休息时间再跟我回报情况。’
画面里只剩下喝完的马克杯,背景一暗,主将学长关灯了,此时手
机终于接通,彼端传来强台来袭超重低音的应话声,我忽然觉得噩
梦好像不是那么恐怖了。
※※※
我用一个礼拜苦力当代价才换到那张该死的电话号码,“虚幻灯萤
”靠不断细心整理维持才能保持那份梦幻优雅,铜钱草该清啦!步
道石板青苔不刷不行啦!落叶好多扫不完等等,白目的咖啡馆老板
列了张清单后附带不能单独去找人的困难条件,等我签完不平等条
约后还充满遗憾的表示,要不是我打电话的时机不对,他本来考虑
只叫我工作三天就好,换句话说多出来的那些都是泄愤啊喂!
难怪主将学长要特别把起床气的关键字拎出来说,拿刀戳刑玉阳搞
不好还没有打扰他睡觉严重。然后,刑玉阳看来是不希望我和戴佳
茵接触才故意开条件刁难,他甚至说没我的事不要多搅和。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弄到戴佳琬姊姊的手机号码。
将她约出来倒不是难事,我只需将戴父相信女儿阴魂不散家中闹鬼
的事对戴佳茵说说,表示我们想超度戴佳琬,她总不会无动于衷。
戴佳茵一听说我梦到妹妹死不瞑目的确有点紧张,却不希望我们到
她工作居住地点附近见面,说起来连刑玉阳也不知她住哪,联络管
道只能透过手机。于是我顺势提出在“虚幻灯萤”见面聊聊,她答
应了。
我开心地帮刑玉阳打扫室外环境,一边祈祷她不会爽约。
大约下午三点时戴佳茵搭出租车出现了,“虚幻灯萤”庭院入口站
著一位二十八岁左右的憔悴女子,似乎有些踟蹰不定,她没穿上班
套装,而是很有女人味的衬衫配棉布长裙,但发型化妆和包包款式
让我有她是OL的感觉,我赶紧过去迎接。
寒暄过后,刑玉阳让我们去后院谈,一楼还得做生意,我已事先搬
了套桌椅和遮阳伞布置一番,端著两人份的咖啡过去时,戴佳茵甚
至很好脾气地帮我拿饼干,感觉是个温柔的人。
谈著戴佳琬的丧礼,问过主将学长和刑玉阳都说丧期间从没见过戴
家长女露面,我顺口问起怎没在老家遇到姊姊,岂料戴佳茵这么说
:“丧礼时我回去过,他们不让我上香,说我是外人把我赶出来了
。”
“怎么能这样!”我低嚷,实在是听不下去。戴佳琬被刑玉阳带到
精神病院安置时,惟独这个姊姊愿意负担住院费,虽说戴佳茵从未
探望妹妹,但她肯出钱已经很了不起了。
现代社会有多少人舍不得出钱照顾伤病的父母,何况只是手足?戴
佳茵看上去自己经济情况也不富裕。
“他们说小琬都是被我带坏。”她勾了勾嘴角自嘲。
“这也太过分了,又不是没血缘的陌生人。”我很自然抱不平。
戴佳茵愣了愣,表情充满意外。
“说错话了吗?对不起,我不太习惯和人交谈。”我有点紧张地确
认。
她很快恢复镇定道:“不,只是妳意外说中了,我有些吓到。我的
确是被收养的,但也不能说毫无血缘关系,养母其实是我的表姨妈
。三岁时家里发生火灾,只剩我活下来,原本是要送到育幼院,但
那个女人被医生判定不孕,决定正式收养我。套句她当时的原话,
‘我想要一个乖女儿’。”
“那佳琬也是收养的?”
戴佳茵摇摇头:“她是亲生女儿,妳可以想像我的养母意外发现怀
孕时有多开心,我就渐渐失宠了。”
“那离家出走是……”我并不想揭人疮疤,但姊姊走了不就等于戴
佳琬开始承受双亲全部压力?
“可以说是长期精神暴力和适应不良,不过还是有个引爆点,那时
有个跟踪狂从高一开始骚扰我,自称是我男朋友,我当然否认,那
两个人却觉得我说谎,男女关系不检点。”
戴佳茵忍到高三终于濒临崩溃,这时她有个偷偷交往的正牌男友考
上了东部名不见经传的科技大学,戴佳茵于是填了相同学校跟着男
友远走高飞,和家里正式决裂。
后来戴佳茵与私奔的初恋男友分手,却发现当初那个跟踪狂并未放
弃,居然追到学校,吓得她又转了一次学,同时勒令家人不得将她
的个资告诉任何人,但是她的平静总是持续不到一两年就被打破,
于是戴佳茵日渐偏执小心,朋友也愈来愈少,能接触她最新个资的
存在不多,终于过滤出老家是走漏消息的罪魁祸首。
该名跟踪狂不断变换身分甚至伪造女声装成她的同学或房东,狡猾
地往老家套消息,只要有一次成功,戴佳茵就得立刻逃跑,甚至跟
踪狂探听的不是容易引起怀疑的目前行踪,而是返家时间,再蹲点
跟踪到她目前的住处。
“等等,妳不是和家里断绝关系了?”我问。
“因为那两个人不想被亲戚和邻居知道我离家出走,总是说我去外
地求学工作,逢年过节命令我回来装个样子。我早些年太愚蠢,认
为毕竟有养育之恩,居然还配合他们。”戴佳茵握著杯耳的手指有
些颤抖。
“为什么要泄漏妳的私人资料?就算讨厌妳也没必要说呀!妳都特
地强调过了!”我无法理解这种举手之“恶”,难道他们没想过乱
讲话可能会导致很严重的后果吗?
“因为他们从来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不管是忘了或故意唱反调,
让我不开心多点小麻烦都好!结果害我被跟踪狂搞丢了工作,还差
点遭到强暴,幸好当时同事送我回家时落下东西又折返,及时救了
我。”戴佳琬双手握得发白,“对不起啊,小妹妹,和妳说这些不
好的事,我到现在还是很恨那两个人,所有和那个家有关的事情我
都不想知道也不想靠近。”
“那戴佳琬呢?”
“曾经有段时间,我和她还有私下联络,算是同病相怜,我劝她早
点脱离那两个人的控制,她做不到,还把我的事都告诉那两个人。
”
我张口结舌,不知怎么安慰姊姊,反而是戴佳茵敏锐地看着我道:
“其实妳不是小琬的大学好朋友吧?如果妳和她真的处得来,我反
而要提防妳了。但你们抓到神棍还努力想救她,这一点很谢谢妳。
”
我抓头挠腮不好意思,只得承认我是被主将学长找来的鸡婆路人
“妳也恨她吗?”我没想到真相愈挖愈不舒服。
“恨倒不至于,一直是同情,也觉得不能再和她牵扯下去,小琬只
会把我拖下水,从小她就是那样的孩子。”
戴佳茵终于说到关键,我想知道那个近乎虐杀自己的女生──戴佳
琬真正的性格喜好。
“姊姊,妳可以说得更详细一点吗?‘那样’是指?”我回忆脸俏
嘴甜的许洛薇如何称呼年长女性,直接叫她姊姊拉近距离,看来效
果不错。
戴佳茵回忆童年,眼神透出难以抹销的幽怨。
“很乖,很听话,又会撒娇,甚至我渐渐被那两个人冷落时,小琬
还会为我争取同样的待遇,她就是父母心中完美的乖女儿,但不管
我去哪里,交什么朋友,她总是问个不停,只要她一说想和姊姊出
去玩,那两个人就会骂我并且禁足。小琬希望我和她过一模一样的
生活,不管是待在家或跟着那两个人出门,我对她来说是个不可或
缺的大洋娃娃或泰迪熊,陪她去奶奶家度假,陪她上才艺补习班。
”她酸涩的说。
“妳怎么知道小琬不是太依赖妳,喜欢妳这个姊姊呢?”
“因为那两个人甩我巴掌,一边骂我一边把我拖回房间时,小琬表
情完全没变,她并未有样学样,却也没有过来安慰我,她只是……
就那样看着,就好像一切完全没发生过,她的亲热让我毛骨悚然。
”这些苦水戴佳茵隐忍了二十年,不吐不快。
“后来大概是我比较叛逆,她的确受我影响有正常一些,变得非常
内向,喜欢躲在房间用电脑,好像有在学校被欺负,不过她从来没
提起过,实话说,她上大学后居然会交男朋友让人非常讶异。”戴
佳茵道。
“等一下,妳们家既然有控制倾向,她交了那个叫文甫的男朋友时
家里没反对吗?还是其实偷偷瞒着交往?”这点其实挺奇怪,戴佳
琬是在神棍事件中被性侵怀孕才被赶出家门,如果家里不知道小女
儿有交男朋友,表示戴佳琬不再对父母百依百顺,换句话说,像个
正常人。
但从戴佳琬的生前录音和自杀手法,以及姊姊的证言都显示着她诡
异的一面。
“那个女人以前常说,我们找男朋友必须是她认可的男人,小琬也
一呼一应表示只和妈妈觉得可以的男生交往,文甫那个年轻人名下
已经有一栋位在天母的公寓,将来至少能继承好几甲土地和食品生
产公司,他家其他财产我不熟。”
我懂戴家父母为何不反对了。比较可怕的是,我从戴佳茵的描述中
听见这两人是真心相恋的,不通世事又内向的戴佳琬在男友眼中像
是高塔里的小公主,刚好他有能力照顾保护她,而朱文甫的背景有
钱归有钱,却是有常识的小开,平常看起来很普通,对戴佳琬也是
稳定交往等女方毕业过两年就结婚的打算。
如果王子没有忽然出车祸去世,实在就是个童话故事。
“至少小琬不是因为他的钱喜欢他,她要是能现实一点早就离家了
,一定是文甫选择她以后,那两个人也很支持,一切理想到她不用
去面对男女交往那些摩擦挑战,困难都被处理好了,她只需要专心
喜欢一个人。”戴佳茵分析道。
“我相信她真的很爱他。”我附和著。
许洛薇也说过戴佳琬的感情是真的,只是我觉得执著到男友死后仍
不放弃这点很偏执,但爱情这种事外人本来就难以理解,朱文甫也
可以选个长袖善舞的社交美女或门户相当强强联姻,他偏偏喜欢背
景平凡的戴佳琬,只能说那两人身上有彼此吸引的因子。
我下意识抬头往咖啡吧台方向望了一眼,透过玻璃门隐约可见刑玉
阳不急不徐的工作身影。
刑玉阳百分之百进入戴佳琬的“特别名单”了,我只希望他不会被
这份偏执拖累。
“如果小琬真的没有走,”戴佳茵用左手包覆著右手,仿佛要赖此
取得一些安全感。“那两个人最好一辈子躲得远远的,他们养出了
只能这样思考的小琬,不满意了就丢弃,为了面子接回来又关在家
里,迟早要出事。”
“妳说她阴魂不散,我信。她自始至终还是很依赖父母,那两个人
说她一无是处,不靠他们养就活不下去,小琬就会真的相信,然后
自杀也不意外了,因为她没办法靠自己走出去那个家。之前怀孕那
件事她是被赶出去的不是吗?那两个人不就盼著小琬求着他们原谅
,更依赖他们,永远别奢望自由,现在也算得其所哉。”戴佳茵的
语气里浮现一丝怨毒。
过去的伤口没那么容易愈合,我不会说戴姊姊偏激,毕竟这种阴沉
漫长的成长伤痕别人难以理解,她只是需要一个机会发泄原本无人
倾听的怨恨,然后继续过日子。
我自己则是在遇到冤亲债主和回老家调查后,也算痛快地发泄过了
。
“以妳对妹妹的理解,她会报复父母吗?”我想知道戴家父母有没
有危险?需不需要立即警告?
“她会那么爱文甫,那两个人鼓励她这样做是个关键,她只是继续
依靠正确指令活下去,这次却没有获得称赞,我不确定她会有什么
反应。在我眼中,她向那两个人出卖我的消息是潜意识想报复我离
开那个家,但她自己肯定不这么认为,顶多是被问起我的消息时有
什么说什么,就像回答今天午餐内容一样。”戴佳茵道。
她又说了一些戴佳琬的儿时琐事,渐渐流露疲意,我知道戴姊姊差
不多言尽于此了,拿出录音笔,两个学长同意将这份遗物交还给戴
佳茵,我们则保留拷贝档。
岂料戴佳茵听也不听立刻将录音笔推还给我。
“抱歉……对我来说小琬的回忆已经够了。这些录音随便你们怎么
处理,别外流就好。”
“这样喔?那就交给我们保管了。”我忽然有点羡慕戴佳茵当机立
断拒绝的态度,想必是许多次血泪教训的结果。
“姊姊,关于小琬,妳还有没有话想说?也许,呃,我不敢保证,
说不定以后我有机会和她沟通时,能让她好过一点,妳可能是唯一
一个还关心她,有点理解她的亲人。”我小心翼翼的要求。
戴佳茵沉思良久回答:“帮我向小琬说声对不起,许多事情我不怪
她,但也请她不要怪我,因为我真的自顾不暇。”
“我明白了。”
她忽然又说了一段话:“他们收养了我不少年,不是没有快乐的时
候,当我还小凡事听话不会思考时的确过得不错,以为自己有了新
的父母,小琬喊我姊姊时,我也曾下定决心要当个好姊姊,可惜在
那个家我活不下去。”
姊姊说,在那个有问题的家中,她们本应彼此支持自救,但戴佳琬
从来没有那个意思,对于控制狂的双亲,她依附得很好,不需要戴
佳茵这个盟友。
送戴佳茵去车站搭车后,我用力喘了好几口气,手心的录音笔被我
握得发热,经过戴姊姊描述更深入这个女孩的过往人生后,戴佳琬
最后的遗言“我不会放弃”,如今听起来除了毛骨悚然,还有一股
难以言喻的不安。
不会放弃的上一句话,“许多想做的事”到底是什么?戴佳琬的祕
密计划像是一团斑斓虫子,其实我连看都不想看,却非得徒手去抓
那些毒虫。
我改掏出几个铜板,决定奢侈一回为自己加油打气。
“唷嘻!去买块鸡排来吃!”
“妳还有心情吃鸡排?”许洛薇从背后冒出来吓了我一大跳。
“就是心情难受才需要慰藉啊!”我又不是铁石心肠,听了戴佳琬
的故事愈发为她感到痛心,然后,恐怖感更浓重了。
男友的死打击在前,神棍和父母们雪上加霜伤害在后,本以为她因
此才变得不正常,现在戴姊姊告诉我,戴佳琬有可能从小就不正常
,我却梦见她的死亡场景,为何是我?
“啊!妳要不要先回故乡住个七天?”许洛薇天外飞来一笔。
“为何这么说?”我才刚从故乡回来没多久。
“搞不好就是因为妳听了那份录音才会梦到戴佳琬,接下来妳还有
六天可以跑。”
“妳以为是在演《七夜怪谈》吗?”我额角爆出青筋。“那妳就从
电视爬出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把人给我抓起来该问的问清楚。”
“人家不会啦!”许洛薇吐舌装可爱,握拳敲了敲额头。
“那个动作很欠揍,我是说真的,妳要知道我已经是个女性主义者
了。”
“我就是想看别人受不了又不能动手的样子,嘻嘻嘻。”
许洛薇有时候真的很扭曲,类似行为还包括舔男朋友腹肌却不让人
家发动引擎,我得认真思考仇杀的可能性了。
“去妳的!我改吃臭豆腐!”
我在许洛薇的抗议声中坚定地走向路边摊,右手却悄悄将录音笔塞
入背包,因为许洛薇说了戴佳琬的录音可能使我更容易被她托梦,
此刻我连将录音笔贴身放著都难以忍受。
到刚刚为止我都只将录音笔视为一份档案,许洛薇冷不防点醒我,
我一直带在身上不是别的,就是戴佳琬的遗物。
许洛薇说对了,我的理智希望戴佳琬透露更多讯息,但情感上我真
的很想立刻丢掉录音笔,躲回老家什么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