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又是一年一度的鬼月应景,
虽然已经月底了,不过勉强也算是应景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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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十七年前才两岁多的时候,爸爸的事业也正如日中天地进行着。
那一年爸爸的工厂刚拓展了规模,我们家在热闹的K市买了一间新的房子,爸妈便决
议搬离两人结褵时所买的老旧公寓,带着我和弟弟一家四口要搬到K市去。
不过由于房子还在装潢的缘故,于是妈妈透过以前同学的牵线,找到了一对老夫妻,
那对老夫妻都是公务员退休,有一位长期在日本工作的儿子,房子本是买给儿子住的,因
为儿子近年工作繁忙几乎不太回国,房屋就成了一间空屋,所以他们愿意将位在K市近郊
的房子便宜出租给我们,让我们先熟悉K市的环境,再者,他们也认为,房子还是要有人
居住会比较好。
在我的记忆中,那是一间外观相当普通的透天厝,虽然外部看得出并不是高级的房子
,但里面整理得还算干净,一共有三层楼,对我们的四口之家而言算是相当足够,于是爸
妈很快便决定租下。
在搬进去以后,我执意要跟爸妈睡同一间房,可是弟弟却说他想要自己的房间,起初
妈妈是不准的,可是爸爸却笑着说没关系,于是弟弟就挑了他想要的房间,一间有着大壁
橱的房间。
弟弟的房间就在我跟爸妈卧室的外面,从爸妈房门出来以后,先走过一条狭窄的走廊
,在走廊的尽底处便是弟弟的房间门。可是我打从心底不喜欢那条阴暗的走廊,窄仄的廊
道让我感觉压迫,所以在家的时候,我大多还是待在客厅或爸妈的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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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进那里一个多月后某天晚餐时,妈妈要我去叫弟弟下楼吃饭,我在一楼的楼梯口往
上大喊,弟弟却没有回应,我只好走上楼,看着那条没有灯光的走廊,我实在很不想走过
去。于是我站在走廊的尽头朝里面喊弟弟的名字,但弟弟依然没有回应。
我只好硬著头皮冲过那条走廊走进弟弟房里,但当我走进房间时,发现弟弟并不在房
内,这时我注意到了壁橱的拉门露出了一个缝隙。我走到壁橱前面,心跳也异常的加速,
伸手慢慢将壁橱的拉门打开。
“哇!”
“哇啊啊啊啊啊!”当我将拉门打开的那瞬间,里面传出的一声大叫吓得我也叫了出
来,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楼下老爸听到大叫马上冲进弟弟的房间里面。
“怎么了!?”老爸边扶我边问,可是我被吓得说不出话来,这时我才看到弟弟坐在
壁橱里面捂著嘴巴憋笑。老爸走过去敲了一下弟弟的头。“叫你下来吃饭你不下来,躲在
里面吓人!”,弟弟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摸著头走出壁橱,然后乖乖下楼吃饭。
吃饭的时候弟弟说:“我跟你们说,我交了一个新的朋友,她是一个姊姊,姊姊有一
只红色的洋娃娃哦,她都会陪我玩耶!”老爸问弟弟“那个姐姐是从哪里来的啊?”
“姊姊都在壁橱里面啊!”弟弟笑着回答。
“哦?是吗?如果姊姊很漂亮下次也介绍给爸爸认识好不好啊?”
“不要!”弟弟回答。
可是这时我注意到老妈的神色不太好,她拉了一下老爸的衣服,好像对他说了什么,
但老爸只笑笑的说“没事,没事。”
那顿晚餐之后我看到老妈趁爸跟弟在洗碗的时候走了上楼,我也跟老妈上去,我看到
老妈进到弟弟房间里面把他的壁橱打开,然后从上到下仔细的检查了一遍,但里面什么东
西也没有,可她的样子仍然很不放心。
从那次之后,妈一直强力要求叫弟弟不要再去壁橱里面玩,但我发现弟弟似乎对壁橱
著了迷,不论妈怎么骂、怎么说,弟弟总是会偷偷跑进壁橱里面,有几次,我甚至听到弟
弟在壁橱里面不知道和谁在说话。
爸终于也觉得这件事情不太对劲,于是就叫弟弟搬到主卧和我们一起住,也把那间房
间的门锁起来,让弟弟不能进去。刚开始的时候,弟弟虽然不愿意,但晚上都还是跟着我
们乖乖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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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一天的时候。那天晚上半夜我被敲门声吵醒。
那声音其实不像是敲门,而像是有人用拳头捶著房间门所发出的声音还更为贴切,咚
、咚、咚,声音没有很快,但每一声都很响。
可是敲门并声不是从主卧室房门外传来的,而是廊道尽头那边,弟弟的房间传来的。
妈在这的时候也被敲门声吵醒,她叫醒老爸,老爸打开床头的台灯,发现本来躺在我旁边
的弟弟不见了。
爸妈几乎用跳的从床上爬起来,冲出房门外,我也跟着出去。在黑暗中,在那条黝暗
的廊道上,我从窗户的微光看见弟弟站在他的房门外,而敲门声,是从弟弟房间内传来的
。
黑暗之中,每一声沉闷的声响都仿佛冲击着我的心灵,妈一边抓着我的手臂,我感觉
她手的力道异常的大,而且老妈的手是冰冷的,这一捏让我有点痛,可是我也不敢发出声
音,只能双手抓着老妈的衣角。
老爸朝走廊尽头的弟弟大喊:“张哲亦,你在干什么?”黑暗中我看见弟弟慢慢转过
头来,但窗外灯光实在太微弱,我看不见他的样子。
弟弟说:“你们把姊姊关在里面,她说她生气了。”弟弟的语气平缓得让我简直快要
崩溃。
“我听你在放屁!”老爸听到了弟弟的话,像发了狂似的大骂,快步走过去把弟弟拉
开,将弟弟的房门一脚踹开来。
爸打开弟弟房间里的灯,老妈则跑过去抱着弟弟,我跟着跑过去一看,房间里面一个
人也没有。
老爸又走到大壁橱的前面,把每一个壁橱的门都拉开,壁橱里面依然空无一物。
妈再也忍不住崩溃的情绪:“搬走!我们要马上搬走!”这时,本来在老妈怀中的弟
弟忽然挣脱,然后就往楼下冲去。但是竟然抓不住他,整个人被弟弟拖倒在地上,爸这时
则跟着弟弟冲了下楼。妈则扶著自己的膝盖也跟着下去,我一个人不敢待在弟弟的房间里
,所以也跟着跑下去。
可是弟弟不见了。
我们把整间房屋里面所有的灯都打开,刚才下楼的弟弟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
我们把家中所有地方,从楼上到楼下,都找遍了一轮,就是找不到弟弟。最后三个人
呆坐在客厅,老妈几乎哭到快要昏厥,爸则瘫坐在沙发上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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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哲亦,你在干什么?我听你在放屁。”是弟弟的声音。
“张哲亦,你在干什么?我听你在放屁。”弟弟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张哲亦,你在干什么?我听你在放屁。”弟弟像电话答录机一样,不断重复著刚才
爸说过的话。
我不知哪来的勇气,第一个冲上楼,爸则扶著妈也上楼。
“张哲亦,你在干什么?我听你在放屁!”弟弟的声音从他的房间里面传出--本来
打开的灯不知怎地已经被关上了。
被老爸踹破的房门虚掩著,我推开房门,这时爸跟妈走进来抓着我的手,爸打开了房
里的灯。
“张哲--亦,你--呵呵呵你在干--什么?呵呵呵哈哈哈!”弟弟的语调变了,
爸盯着壁橱看着,弟弟的声音是从壁橱里面传出来的。他小心地走上前,脚步轻得怕被甚
么东西发现似的。
老爸拉开了壁橱,我看见了--
那是一颗女人的头。
那颗头好像从壁橱里面长出来的一样,她的面部是朝下的,一头黑发下垂著,把正坐
在壁橱里面的弟弟全身罩了起来。
“张哲亦哈哈哈!张哲亦!哈哈哈哈!”弟弟一边喊著自己的名字,一边发出狂笑。
但他的身体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像有人用弟弟的声音正在学老爸刚才说过的话一般。
然后是那女人的头猛然的抬了起来。
我没有看清楚她的脸,可那颗头与垂地的黑色长发,却朝着本应该是墙壁的方向快速
的收了回去,弟弟整个人瘫倒在壁橱里,我则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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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的时候是我被车子的摇晃摇醒的,老爸开着车,妈则在后座抱着我跟弟弟,一
边哭一边摸著弟弟的脸。
那天半夜我们找了一间汽车旅馆入住,清晨时我被床边的动静给吓醒,老妈发现弟弟
发了高烧,爸又开着车载我们全家去医院急诊。
后来帮弟弟做检查的医生说X光照到弟弟的胃里面有东西,需要即刻安排内视镜取出
,老妈掩著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次做完内视镜后,医生在弟弟的胃里面取出了一球缠绕在一起的黑色长发、一件洋
娃娃的衣服,以及两颗洋娃娃的假眼睛。医生提醒妈说,要注意家中的这些东西,还怀疑
弟弟是不是有异食癖。
老妈对医生的提醒频频点头称是,看起来却很心不在焉。
我很清楚,这些东西,都不是家里的东西。
弟弟吊了一晚的点滴之后退烧了,医生说没有什么大碍,开了药就让弟弟先出院了。
而弟弟出院以后,不论爸妈怎么问他关于那女人、那房间、以及壁橱的事情,弟弟却一脸
疑惑的看着我们,好像这些事情从未发生过一样。
事后爸妈也带着弟弟去过好几间宫庙,都找不出什么问题,弟弟也相当正常,到后来
新家装潢好后,我们全家就搬了进去,生活终于正式回到了轨道上,爸妈就渐渐不再提起
这些过往,但那些事情,在我五岁的当时却留下极大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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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暑假弟从大学回到家里,而我因为刚毕业还没等到兵单正在家里闲的发慌。
我一边无聊看着脸书上的废文,弟则坐在我后面打lol,不知怎地我忽然想到十七年
前的那件事,我背着他一边看一边说。
“欸弟。”
“干嘛?欸干干干先别跟我讲话,我会死掉啦。”
“你真的都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喔?”
“等下…等下啦!吼什么事情啦?”弟弟正战况激烈的玩着游戏,没好气地回答我的
话。
“就壁橱的事情啊。”我继续若无其事的问著。
“投了啦投了啦!干又输一场…什么壁橱啦?”弟弟的声音充满哀怨。
“就跟你说壁橱的事情啊,你到底记不记得啦?”我像个死白目一样不断追问他这些
问题。
“哥。”弟弟的语气忽然平缓起来,而我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恶心、以及,恐惧。
那使我回想起十七年前在那房子里面,看见通往弟弟房间的走廊的感觉。
我想要转头过去,可是我发现我的脖子不听使唤,弟弟从我的背后走了过来,我感觉
他就站在我身后。他伸出双手环抱着我的脖子,我全身都僵硬了,只剩下眼珠能够转动,
我将目光往下一看,那是弟弟的手,却异常地苍白。
“你真的想要知道壁橱的秘密吗?嗯?”弟弟把头凑到了我的脸侧,我的心脏猛烈跳
动得像是要炸裂一样。
我把目光往旁边一看。
我看到了一头女人的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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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