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泥上指爪
苏湘水从小就喜欢上山采青草药,有时也为自己和村民治个小伤小
病,村民虽觉得苏家被噩运诅咒不宜太过接近,有着苏福旺夫妇的
好名声庇荫加上乐于助人的作风遗传,倒也没真心厌恶这名青年。
随着青年日渐成长出色,认为诅咒只是无稽之谈的人们也多了起来
,正当苏湘水的人生即将步入正轨时,他为了治疗心仪姑娘的脚伤
到深山采集少见药草,某日身体忽然失去控制跳下悬崖。
苏湘水挂在树上大难不死,默念佛经等了两个日夜,一个路过的原
住民原本要攻击他,却因为苏湘水会说一些番话,答应帮他治疗野
兽咬伤化敌为友,成功获救。
那一次,他知晓了冤亲债主的存在,父母临终前曾向他吐露当年的
不堪过往,三岁就夭折的无缘兄长死因或许并不简单,苏湘水怀疑
凶手就是那个早已死去的恶毒叔叔。
回到村庄后,苏湘水治好姑娘的脚伤,却没向她求亲,反而变卖家
产四处求道苦读,试过许多装神弄鬼的僧道,他知道想活下去唯有
自救。
苏湘水成了一名修道者,但他自知能力有限,只选择大隐于市相助
有缘人,防御著不知何时会出手的冤亲债主,仍是在另一处乡村落
脚,当个农夫晴耕雨读,农闲时偶尔替村民外出采买杂货,顺道回
故乡扫墓,为人办些文书工作。
带着一车货物药材,名符其实江湖郎中的苏湘水路过一处死气沉沉
的大宅院,主人据说是做樟脑出口生意的当地富绅,女儿生了重病
,群医束手无策,重金悬赏能治愈女儿的人。
当地正在流行瘟疫,日日死人,民心惶惶,连医生都快跑光,苏湘
水甚至不用亲自登门,富绅听说有个会医术的路过,立马派家丁前
往延请,其实和强绑也没两样了。
苏湘水觉得富绅这笔赏金很适合劫富济贫,认真诊治起那位千金小
姐,发现对方虽然染了疫病,病情却不严重,最大的问题是她根本
不想活下去。
年轻郎中四下观察,壮著胆子告诉富绅,小姐得的是鬼病,必须让
他和小姐直接对话方能切中症结,否则女子不日将死。
苏湘水也不算说谎,他事先在当地打听流言,千金小姐得病前闹出
的骚动牵涉人命,富绅家的确有作祟痕迹,但要不要拼上自己贫弱
的修为和一条小命帮助这名女子值得商榷,当时苏湘水还年轻,基
于一份玩心,他提出与千金小姐独处的刁难,想看富绅是否将他当
成神棍,岂料富绅干脆地答应了,间接证实千金小姐之前曾与人私
奔却被带回,已非完璧之身的绯闻。
且由那富绅惶恐心虚的程度判断,鬼病由来的“鬼”恐怕有他的一
分手笔,苏湘水也不客气,直接问那小姐的情人是否安好,女子答
情人被打成重伤,据说死了。
“妳想殉情?”
千金小姐不答,苏湘水于是不紧不慢地接着说:“想死容易,一条
腰带,一片破瓷,甚至吞枚金耳环都行,妳还在这儿病著,恐怕是
不想死。”
她捏紧被角,末了颤抖道:“他抱着孩儿来找我,脸孔灰得没有血
色,我既苦又怨,为何自己还活着……”
“还有惧怕?”苏湘水戏谑问。
她咬唇。
“人鬼殊途,怕是好事,就怕执迷不悟想找个鬼丈夫。”他开朗地
赞道。
少女恨恨地瞪他一眼,责怪他说风凉话。
“妳希望我怎么做?”
“超渡他们。如果能活下来,我想离开这里,但我爹不会许的,帮
帮我,我可以为奴为婢,替你立长生牌位天天祭拜。”
“长生牌位就免了,妳那情人恐怕已成了厉鬼,而且还是疫鬼,不
足月流产的胎儿被他抱在怀里,免不了一并恶化,我可以试试。至
于妳想离开的事,复杂的办法我懒得想,简单的倒是有一个,却必
须事先准备妥当,我还要妳充分配合。”
“什么办法?”她眼神晶亮。
“我尚未娶妻,家中有亩薄田,多养一张口还不成问题,妳若同意
,我便向贵府主人讨妳这个人。”
“我、我不想嫁人。”千金小姐连忙拒绝。
“我也不怎么想娶亲,只是假意凑和。妳迟早也是要嫁,贵府主人
想必会挑个表面上不计较妳过往的男人,至于嫁人后会遭遇何种苦
楚,想必妳也有所认知才想逃,顺便说,我倒是不介意女人贞操这
回事。”苏湘水面对千金小姐惊诧的表情,愈发觉得有趣。“如果
答应我的方法,妳得替我讨一笔大嫁妆,我自有用处,然后让妳爹
答应出资帮助穷人以及拉拢其他头人整顿乡里平复这场瘟疫,购买
药材收埋尸体修新水井之类。”
“你真的不是……对我有意?”千金小姐自是不讨厌这个英俊的江
湖郎中,但却不可能这么快移情别恋,何况她现在对男人是畏惧要
多一些,谁知这个陌生人不会后来翻脸卖了她?
“没有冒犯之意,小姐是位美人,贵府主人愿意让我俩独处,想必
也有些许这种心思,我才会将计就计,但要得到妳没这么简单,如
果我不能为尔父化解危难,妳仍是只能当笼中鸟。”苏湘水忽然正
色道,连带少女也跟着正襟危坐。“在下早已决定今生不娶,因为
某种原因,我身边的人都有性命之忧。”
“我信你。”
后来自是经过一番苦战,苏湘水说服富绅制作一座瘟神像,奉作祟
厉鬼为温王爷安抚之,然后带走神像另寻福地安置,富绅求之不得
,至于婚事也在千金小姐如有神助的恢复过程与充分配合暗示下飞
快成了。
富绅原本就打算给愿意接纳不洁女儿的男人一笔丰富嫁妆封口兼扶
养她,对于人选无法太计较了,苏湘水虽是白身,却年轻未婚又具
异能,提出的要求也是让富绅广为行善,可见德行不缺,相貌文采
更是不凡,论个人条件已超乎富绅期待,又听说苏湘水家在外地,
日后山高水长无法经常往返,不致让丑事经常被本地人回想。
婚礼一切从简,苏湘水带走了千金小姐和瘟王像,富绅也放下心中
一块大石。
他们终身未曾返回。
时光荏苒,苏湘水的后代之一苏洪清成了族长,对于这个充满祕密
传承的职位,他总是想得比其他人要深远,期望封死一切漏洞,因
此平添许多烦恼。
戴着圆眼镜的友人站在田埂边,懒洋洋地交叉双臂看着苏洪清插秧
,陈钰才五十出头已满头白发,人倒是显得格外年轻。
“法术别玩太多,你会早死。”苏洪清直起身子,挺拔身形看不出
已是做了祖父的人。
“铁定比你活得久。”陈钰回嘴。
“凭我的身分,想死还有许多人挡着,不需要你。”苏洪清知道陈
钰在研究替身,真正有效的替身,代价省不了。
“就凭那些草包?”
“为什么?”
“为了你老婆。”
“……”苏洪清举起两手泥,忽然有种抹在好友白汗衫上的冲动。
“如果以为你看不出我的意中人是谁,我就是白痴。如果你认为我
不希望你和雯两个白头偕老,你也是白痴。既然你当初出手毫不客
气,现在更不许婆婆妈妈,再说,钻研法术是我的兴趣,若能成功
很有成就感。”
苏家的强人二度无言。
“我有石大人庇佑,又没有嗜血的冤亲债主像金鱼大便跟着,担心
我不如担心自已,百密总有一疏。你既然不能告诉我那些祖上旧事
,这个部分你只能自己面对,万一缘由失传,其中的风险不可谓不
大。”
“我该怎么办?我不想让雯分摊这份危险,她知道有冤亲债主,但
了解内情是一回事,原本连妻子也不能说,只能暗示一些防范重点
,要不是上任派下员违例偷偷告诉配偶详情,我差点只能胡里胡涂
继承这个职位。”苏洪清只有在这个无关利益又能自保的好友面前
能坦然吐露烦恼:并非身为苏家掌权者就不会猝死,一团混乱会让
冤亲债主有机可乘。
陈钰抬头看看云朵,又低头望着青草,目光来到水田中鹭鸶踏出的
脚印。
“有了,你就写封交代用的家书吧!我替你收著,石大人在上,保
证不偷看。”
苏洪清沉思良久。“也好,就这么办。”
“你的爱妻便当来了,告辞。”陈钰说完往山边的方向走。
“等等,陈钰。”
“还有什么话没说?”
“不许比我先死,还有,退让是侮辱你和雯,我能使她幸福。”五
十来岁的苏洪清眼中仍有着少年的焰气与自信。
陈钰灿笑,转身摇摇手继续迈步。“那种事我早就知道了。”
白汗衫背影消失在小路彼方之后,妻子正好提着便当出现。
“洪清,你心情不好吗?”
“没事,等等我和妳一起回家,忽然想起有一封急信要写。”
“难得你没把手边工作做完就要换下一个。”妻子笑道。
“留点进度给儿子练手,免得成天只会靠机器。”
那封交代冤亲债主来历的遗书写好后却不翼而飞,陈钰听苏洪清抱
怨后认为冥冥之中已有安排,或许比由他拿着信更好,要苏洪清放
宽心,权当有人替他藏好信了。苏洪清怀疑陈钰是为自己出的馊主
意开脱,还拖着陈钰到石大人面前掷了三个圣笅,确定不是窃贼所
为,机密资讯也不会外流才放过一脸看好戏的好友。
景象一换,两名老人在老旧的石大人庙后方厨房秉烛对饮,阒黑的
室内只剩桌上有团亮光,照出朦胧的轮廓。
“小艾今年升高二了,对吗?还不打算和火根和解?你害我没能教
到这个小女孩。”陈钰问。
“没什么好说,成天嚷嚷要走自己的路,懒得管了。干嘛忽然问起
他们家?”
“趁还有点时间,随口问问。再过几天,我应该就要死了,怕我那
傻儿子反应不过来,你帮我多关照些。”陈钰想到养子惊慌失措的
模样笑了笑,回神才发现酒水洒了满桌,苏家族长的酒杯滚了几圈
掉到地上,碎了一角。
“给我解释清楚!”
“之前和你提过石大人即将荣升某地城隍,守着空庙也没意思,还
不知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精怪想占位,我没多余力气周旋了,刚好
最近石大人问我是否有意愿当祂的文书,听起来满有趣就……”
“少敷衍我!”
“石大人泄漏玄机告诉我替身制作方式,我也得表现出诚意才行。
”陈钰瞬也不瞬回视好友。
苏洪清还是狠瞪不放,陈钰伸手想拿起自己那杯酒,猝然被他握住
手腕,练过柔道的握力让陈钰被抓到的部位立刻痛了起来,就像苏
洪清知晓这份死讯的感触般,直接狠辣的刺痛。
陈钰道:“活到六十四,够了,数字也吉祥。”
“见鬼的吉祥在哪里?”
“孔子说过:‘物不可穷也,故受之以未济终焉。’第六十四卦,
不管遇到什么困境都不会山穷水尽,很适合你我。”
“雯走了,连你也要抛下我!”苏洪清怒吼,眼中隐隐闪著泪光。
“别急啊!你不会长命百岁,顶多就比我多撑个几年,咱们三人黄
泉再会,甭伤心了,很快又要见面。”
“那你就给我待在原地,等我死了一起走去见雯。让你先溜了,她
可不会原谅我。”
“啥?”
“我看不见鬼,但我要看见‘你’。”
“清仔你酒喝多了,明天再说,起码让我好好交代遗言,都告诉你
那么好的卦象,别闹啦。”
“你给我接手──当石大人!反正那也不是那尊神明的本名,一块
破砚,谁都可以当!”
“喂喂,还在庙里,拜托谨言慎行。都答应了,临时反悔非君子所
为。”陈钰不好意思地搔搔雪白的半长发。
“去推掉!管你的!给那新城隍当这么多年庙公还不够吗?人家现
在有官派手下了,不差你一个!再说有你代管地方我也放心。去帮
我拿个新酒杯,等等天亮我要在旁边监督你搏到石大人的圣杯不可
。”
这可让人怎么回才好呢?
“这事很尴尬,让我私下问!笅不是这样用的!”
“这次不行,我怎知你会不会阳奉阴违?我又没阴阳眼!”
“糟了,我怎么忘记未济的反卦是既济,马上解决问题还真是他的
作风。”
陈钰背过身苦笑嘟囔,这表示苏洪清用最快速度接受他必来的死讯
,决心用新的接触方式解决痛苦。
不是抚平也不是逃避痛苦,就是解决,打倒一切从自身浮出的软弱
,惟独这样的人物才当得了苏家的族长,有勇有谋却奋不顾身这点
,也让陈钰觉得不护一护他不行。
只好对不起石大人了。
“开一缸我的私酿,算我欠你的。”
“你是怕这些酒以后只有我能喝在心痛吧?灌死你这只老蟋蟀!”
“呵呵。”
数日后,陈钰养子连滚带爬冲到苏洪清家中带来噩耗,苏洪清立即
随他回石大人庙,陈钰可说从幼到老都住在庙里,也无其他恒产。
陈钰已沐浴净身换上寿衣,躺在床铺上宛若沉睡,如此从容的离世
,实在世所罕见。原本披在肩膀上的白发只剩正常长度,看得出有
些参差不齐,徐然放在腹部的双手握著三尊素烧小陶人。
“骗子,你果然比我先死。”苏洪清忍不住抚摸那人额上的短白发
,陈钰终于用上自己的头发和全部力量。完成毕生最满意的替身符
,
养子哽咽地解释:“阮阿爸说,伊过身后必须马上通知洪清阿叔,
等你拿到阿爸留给你的东西才能发丧,阿叔,拜托你拿去吧!”
苏洪清绷紧下颚点点头道:“伊欸丧礼阮会帮忙操办,你免烦恼,
照伊吩咐过的内容做,知否?”
养子扑通一声跪在床前朝陈钰的遗体磕头,末了也朝苏洪清磕了一
个,感激苏家族长如父执辈的爱护,苏洪清喃喃说了几句劝慰的话
,揣著小陶人走出哭声震天的小房间望着海的方向。
石大人庙火速重建,不到一年便翻新成为气宇堂皇的新庙,县府公
文也下来了,正好赶上悬挂新匾额,原本只有断砚充作神体的石大
人,升格为城隍爷后办置的神像还特别绘了个白脸。
敕封典礼结束,人潮散去,独留老人站在匾额下,一脸挑衅地望着
“城隍庙”三个金字。
“说过了,我会看见你。”新的庙宇,新的神像,仅有土石与木偶
,却是魂灵寄托归宿。
直到苏洪清失望地离开,匾额上方才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一
个透明虚幻的身影栖坐在庙簷边缘,百般聊赖地托腮,穿着白色汗
衫的青年,二十岁左右的脸孔上挂著圆框眼镜,嘴角微微上扬,然
后非常不应景地下撇。
“当石大人就当石大人,明明没有天界文书还硬栽我一个城隍名号
,干嘛这样……”
我仿佛闻到眼镜青年消失后吹拂过原地的那阵海风,灼热咸味与幻
觉般的清凉。许多梦境并非信里提过的内容,却像那些人的回忆跟
著苏家人来到崁底村,化为夜里的雾和露水渗进我的脑海。
“爷爷那时看着城隍庙匾额的眼神好像在说:‘陈钰不是石大人,
你是我封的神。’”我徐徐结束各种怪奇梦境分享。
“超酷!”许洛薇照例词穷。
“屌炸天!”我也提供一个网络学来的糟糕名词。
“调查任务达成!可以回家了!”许洛薇想念电视节目和那堆她还
没看完的影集。
“没错!”决定这样就算结束寻宝游戏,至于有没有成功我不管了
。
我和她兴奋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
“苏家简直是叛逆青年产地,爷爷居然也这么狂放任性,老爸根本
是遗传他们!”相比之下我们都逊掉了。
“嘿啊,没想到妳家祖先都玩那么大,杀人、第一次见面就求婚兼
敛财,三角恋啦替身啦还有封神。”许洛薇嘟起红艳的小嘴,权威
地下了个评语:“真是太夸张了。”
“妳没资格说这句话。”我的女鬼好友会变身成杀戮异形。“既然
知道目前这个石大人的真面目,我们回去前再拜访一次,这边的声
望值得修!”
“同意,石大人比那个温千岁要好太多了!”许洛薇对比她美又比
她会打,连调戏技能也比她高的温千岁展现出强烈敌对意识。
“好,来总结一下,追着我的冤亲债主,本名叫苏福全,也是我的
祖先,可是他死掉时顶多二十,我在学校顶楼上看到的却是个老人
,会不会又搞错了?不过恶劣的部分倒是很像。”我决定把重点拉
回冤亲债主。
“但是妳说梦到陈钰死后也变年轻了,看来变成鬼以后外表年纪不
准确。为什么会变老这点很重要,务必调查清楚!”许洛薇抓住我
的手臂瞪大眼睛,她现在还是娇俏可爱的美少女,专柜保养品已不
能挽救厉鬼的老化问题,万一走钟就完了。
“或许和苏福全死后一直害人或他害人的方法有关?列入之后的调
查重点。”我说。
“那只老鬼好像从生前精神就不太正常,喜欢把动物活活摔死,真
恶心。”许洛薇抓抓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以前没有心理医生,但苏福全的经历已经让他变成一个连环杀手
了,我只是想知道自己在和什么种类的变态打交道。”虽然知晓冤
亲债主的真面目和缘由,但苏福全死了一百年以上还这么凶恶,目
前我的危机仍旧缺少有效解决方案。
“会不会他就是那次没能杀死苏湘水,杀人手法才会变得那么阴险
迂回?”许洛薇推测。
“妳居然说出关键了!”我不可思议的说。
“我也看了很多灵异惊悚推理刑事美剧好不好!”她不屑的哼道。
这些类型比爱情喜剧有更高机率出现许洛薇热爱的各种腹肌帅男,
而且玫瑰公主意外地不爱看主打情情爱爱的作品。
总觉得还有些疑点被我们忽略了,我找出睡前放在背包里的信纸,
捧在手里思考,抬头问许洛薇:“爷爷说过这封信他刚写好就失踪
了,结果到底是谁偷走信还藏进屋梁?能进这间小屋,一定与苏家
关系匪浅。”
许洛薇还未回答,一片白色袖子穿出门板,纤纤玉手拈著合起的纸
扇朝红衣女鬼一指,她再度动弹不得。
“找到宝藏没?本王爷来验收成果了,可爱的小妹妹。”
温千岁随手一搧,许洛薇又飞到院子里,姿势和她之前被信纸的力
量弹飞时一模一样。
“是你偷走这封信!”不会有错,凶手就是他!
“嗯?不是哦!”温千岁否认犯案。
“少骗人了!除了你还有谁会干这种事!”
我冲动地指责完立刻后悔了,温千岁,小时候的梦中女神忽然朝我
走来,苍白冰冷的手指缓缓抓向我的脸,我就像被蛇盯住的青蛙,
彻底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