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 蓝街:留下来的人(十三)

楼主: Odiumer (昆仑)   2016-01-19 17:04:24
  板条住的社区真的很不得了,看那装潢就知道月租少说也是我那间公寓的两倍起跳。
几个贵气的妇人拎着小孩,有说有笑地在里面的小公园散步。另外几个中壮年的阿伯挺著
啤酒肚,坐在一楼大厅里悠哉地看着报纸,桌边各摆一杯咖啡。
  我在社区外吹着冷风苦等,随时注意出入的人之中有没有板条的踪影,不时打电话给
林蔚,但始终无人接听。难道林蔚早就被板条载走?手机说不定是被板条限制使用,所以
无法跟外人联络。
  不是我故意要把凡事设想得太悲观,因为跟板条小学同班过所以略知他的为人,就是
欠扁又卑鄙,举凡收买同学换取考试的好成绩、带头作乱结果事发后将责任撇清全部丢给
其他人扛、或是纠众欺负看不顺眼的同学等等,从小就显露出适合当个政客的不凡天赋,
要我如何不作最坏打算?
  来回踱步的我抓着手机干着急。忽然手机传来震动,是板条来电。
  “你动什么手脚,为什么小蔚拒绝我的约?”电话另一头的板条厉声咆哮。
  我听了大喜,看来是阿渠成功联络到学姐了!
  “你想得到的跟想不到的手脚,我全做了。你拭目以待。”我故意慢条斯理地用着戏
谑的语气说,其实根本什么都没作成,就连学姐也联络不上。
  但是电影九品芝麻官里面的豹子头说得好:“先吓吓他!”,所以我有样学样,先下
手为强,越不能打越要装可以打!直接挂掉电话不给板条废话的余地,果然他不死心地又
打来。
  当然是直接拒接不浪费时间,就让板条自己慢慢紧张吧。盯着萤幕正得意洋洋,忽然
瞥见阿渠来电。我心中一动,难道是有好消息?
  “学姐现在跟我在麦当劳,你要过来一趟吗?”阿渠问。
  当然好。我跨上机车,离开前回头看了板条住的社区一眼,他应该在其中一栋里着急
得半死吧。纵使再有钱,也不会全世界都凭你的意思转动啊。
  抵达麦当劳,阿渠跟林蔚坐在二楼靠窗的一隅。阿渠喝什么都没加的美式咖啡,林蔚
面前则是一杯才挖几口的草莓圣代。发现我走近,阿渠微微挥手,林蔚也热烈地招手。
  我坐在阿渠旁边,正好与学姐面对面,有股说不出的尴尬,究竟该怎么开口才好?
  “我都听阿渠说了,学弟,谢谢你。”林蔚率先开口。
  “实在太好了,整个寒假都联络不到你,差点急死我。”
  “啊!真的不好意思,因为回去乡下探望外婆,那里收讯很差又没有网络,今天早上
才回到台中。你打来的时候我正好在小睡所以漏接,后来听阿渠讲才知道你打了不少通电
话给我。可是你误会了,我并没有对板条……有好感。”林蔚尴尬地说,表情就像外国人
吃到臭豆腐似地有趣。
  “咦?可是学姊你的脸书上很多跟他的合照不是吗?”我刚说完就后悔了,这样好像
我故意打探她的隐私。
  林蔚莞尔一笑,“那是他自己一直凑过来啦,虽然我也觉得很烦不过只是拍照而已,
所以没跟他计较。照片里还有很多人啊,我们都是整团出去玩的,如果不是今天你们两一
直急着找我的话,我还真的没有发现原来在其他人眼里,原来我跟板条看起来很暧昧。”
  “你完全没有注意到不对劲吗?至少板条的意图应该很明显。”我质疑,林蔚这种等
级的漂亮女生,应该不乏成群的追求者。
  “其实…….我不太会分辨,我在这方面很迟钝。”林蔚吐吐舌头。
  我以为学姊对这种苍蝇般蜂拥而至的追求者把戏已经看腻了,没想到她却说分辨不出
来?
  后来听林蔚详细解释后才知道,很少有男生敢真的采取行动,大多是试探个一两下就
打退堂鼓。又因为太多男性会主动示好,自愿成为工具人,也仅只如此而没进一步追求,
所以林蔚分不清究竟谁是真的有心追求,谁只是试探性撒饵而已,所以越来越厌倦,加上
本身单身自由自在习惯了,没有特别想与人交往的念头,所以甚少留心。
  真相只有一个,一切的谜团都破解了。原来都是板条自作多情,因为他说得一副是手
到擒来的程度,又因为林蔚没有避嫌,所以在我看来好像真的有那么一回事。
  谢天谢地,总之只是误会一场。
  “既然知道学姊你没有上当,呃,我是说羊入虎口,不对……总之你没有对板条有意
思就好。你真的得要小心他,他不是那种可以托付交往的人,简单来说就是个玩咖,还是
最烂的那种。”我提醒,想到那至少六个婴灵跟在他身上就大感不爽。
  “我会注意的,谢谢。”
  “可是学姊,我还是不太相信,像你这么正的女生,真的没交过男朋友?”我举手发
问,有些事情就算摊在眼前还是难以置信。
  “真的啊,根本没人认真追过我!”林蔚说得沮丧,吞进一大口草莓圣代。这画面看
起来很像电视广告,果然适合当明星的人举手投足就是不一样,气场完全屌打我这种死路
人。
  “我觉得是因为学姊你实在太正啦,换作是我也不敢追,会觉得竞争对手太多,除非
是叶问不然根本没把握可以打十个。”
  “学弟。”
  “嗯?”
  “之前没有跟你好好聊过天,现在发现你蛮嘴砲的耶。”林蔚用一种在看木栅动物园
里的金刚鹦鹉似的表情盯着我瞧。
  “真的吗?”我不相信。
  但是林蔚很认真地点头。我只好转向阿渠求证,从刚刚到现在他几乎默不作声,静静
喝着美式咖啡。如果是素不相识的人大概会以为他是哑巴,不过单纯只是因为话少。
  阿渠那对在细框眼镜之后的沉稳双眼默默打量一阵,也跟着点头,还不忘淡定地补刀
:“你有时候是真的蛮会讲废话的。”
  “谢、谢谢两位指教。”我欲哭无泪。林蔚毫不掩饰地大笑,阿渠也跟着微笑。好样
的,你们两个默契真好。
  嗡、嗡。手机又震动了。不意外果然还是板条,当然是直接拒接。
  “是他吧?”阿渠问。
  “对啊,不死心的家伙。不过接他的电话也是浪费时间,尽讲些没营养的东西。”我
说到尽讲些没营养的东西时,林蔚故意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没好气地说:“抱歉啦我也
是齁,本人为浑然天成的嘴砲向你们致上最高歉意。”
  林蔚又笑了。真是个过分开朗的正妹。
  后来又闲聊一会,看时间差不多了所以各自告别。我故意作球给阿渠,怂恿他载林蔚
回去,阿渠只说:“好啊。”还是那副淡定的酷样,换作是系上其他男生应该会高兴到宁
愿出车祸住院也在所不惜。
  林蔚很大方地坐上阿渠的机车,轻轻抓住阿渠外套的下䙓。没想到他们看起来意外地
很登对。
  目送他俩离开时,我以为事情应该就此告一段落了。
  我当时的确这样天真地想着。

  “干!”板条大叫,猛然一脚狠踹我的肚子。我忍痛,不发出一点声音,踉跄退了几
步。
  “不是警告过你别惹我?许嘉博,你敢坏我好事、敢跟小蔚打小报告,我今天不教训
你、把你打到像狗一样爬著求饶我就不姓黄啦!”板条偷袭得手后不忘叫嚣。
  在他身后有两个人高马大的肌肉棒子,是从体育系那边找来的帮手。早有听说板条跟
校内的玩咖群走得很近,刚好与体育系这群不爱上课爱上夜店的家伙臭气相投,自成一丘
之貉。他们看我被板条踢中,发出狗吠似的讪笑。
  妈的,这些连脑袋都长肌肉的白痴为人走狗倒是很乐在其中。
  我拍拍被踢脏的衣服,瞪着板条。他在我眼中的模样是被团团黑影笼罩着,只露出一
颗猥琐自以为帅气不凡的头颅。该死,黑影的数量是不是又增加了?黑影不安地撩动,小
孩子的哭声远比上次更加清楚。
  “还敢瞪喔!”板条不知道哪里学来这样别扭的挥拳方式,像个娘娘腔扭著腰将拳头
甩过来,虽然怪异,但看得出这家伙是狠了心真要动手。
  之所以会演变到这种局面,是因为在第一节下课时我被板条叫出来谈判,我正奇怪为
什么开学第一天他就这样勤快地来上课,原来另有目的。
  我也想作个了断免得烂戏拖棚,就跟着他来到偏僻的教学大楼角落。结果等着我的是
事先安排好的人手。
  刚才我会被踢中全是因为板条突然偷袭。现在这种娘娘腔挥拳不伦不类,要被打到还
真有点难度。
  我接连避开板条的拳头,还能游刃有余地挑衅:“你真有种就在这里打死我。”
  这话一说出口,果然有效激怒板条,他发疯似地猛搥猛打猛踢,活像对着空气发酒疯
的醉汉,怎么样都打不中我。
  我完全不怕他,真正棘手的还是旁边两个虎视眈眈的体育系喽囉,他们夜店跑得虽然
凶,体能却还是不弱,毕竟年轻就是本钱。
  板条气喘吁吁,浑身大汗,对那两个体育系的喽囉喝道:“看什么看,还不动手!”
  我暗自叫苦,若不是已经被逼进死角,我还真想直接开溜,不多作纠缠,但现下要摆
脱的方法只有两个,一是我把他们全都撂倒,二是直接翻墙跳出去,但这里是六楼,跳下
去稳死。
  两个肌肉棒子耸肩一笑,屌儿啷当地迈步走来,显然觉得要教训我不过跟吃饭喝水一
样容易。
  我的视线越过体育系喽囉宽阔的肩膀,看向板条。他双手抱胸,狐假虎威地一副看好
戏的模样。小孩子的哭声不断入耳,祂们持续哭着。
  深深吸气,我强自压抑怒火。黄板祺,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你知道你亲手葬
送掉多少无辜的小生命吗?
  再次深深吸气,放松肌肉,随后我闪电般跨出,左手臂收紧护住下巴与左肋,右拳猝
然挥出,硬生生砸中喽囉一号的下巴。
  这个因为过度自信的肌肉白痴果然来不及防备,眼神登时涣散,脚步摇摇晃晃,就差
没直接坐倒。
  目睹这幕的板条完全傻了,愕然地说不出话。我驾轻就熟地摆出架式,眼角余光不时
扫过板条,他才是首要目标。
  先前提到我在高中时疯狂投入社团活动,那时参加的就是拳击社。
  起因是当年跟湘婷上山寻找藏在古井里的小柚尸首时,不幸被假济公师父逮个正著,
若非陈老师正好经过伸出援手,当时的我一定会被假济公师父给灭口,然后扔进古井跟小
柚一起作伴。
  从那之后我深深明白必须要有自保的能力,所以高中遇到拳击社的学长招生时毫不犹
豫就加入。学长们全是群热衷拳击的疯狂份子,是那种连到指考前一天都还会在社办打个
几回合过过瘾的那种神经病,所以高中几年我接受的练习量相当充足。
  
  我不是特别具有天份的类型,但凡事只要肯付出一定都会有所收获。这是毕业的学长
回来打友谊赛时,我苦撑九回合终于咬牙将对方击倒的感悟。
  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体育系喽囉是训练什么专长,但看起来并非武术,所以我有自信可
以跟他们纠缠。因为我比他们更耐打,只要护住要害不被击晕就行,反之,没有格斗基础
的他们只会盲目挥拳、也不懂得防卫的要领,只要被命中要害,胜负立刻判明。
  我跨出脚步作试探,趁著喽囉二号退后的同时,立刻对刚才被击中、意识尚恍惚不清
的喽囉一号补上一拳,相当扎实且精准地命中下巴。
  喽囉一号应声跪倒,不能再起。
  收拾喽囉一号之后,接着转向喽囉二号准备全力对付他。眼角余光瞥见板条完全龟缩
在角落,连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我虽然占上风但也不敢大意。与喽囉二号对峙一阵,却见他突然举起双手,很孬地投
降:“不打了。这是你们的私人恩怨,我不想管啦。”
  “什么?你这个没义气的垃圾,你们去夜店的帐都谁在付的?喂!”板条着急大叫,
但见风转舵的喽囉二号拖着喽囉一号落荒而逃,很快消失在楼梯间。
  “有钱也买不到朋友,对吧?”我逼近紧挨着墙角的板条,“只剩我跟你了。”
  “你、你别过来喔。我爸手下很多律师,告都告死你,让你赔到脱裤。”板条虽然落
魄,但还不忘虚张声势。
  对于他的叫嚣我充耳未闻,只凝视著缠绕着他的黑影。一个、两个、三个……全部总
共七个,这次我可以清楚看见各自的大致形貌。
  但是我该怎么作才能让祂们解脱?还是先痛殴板条一顿再作打算?黑影依然跟先前一
样,对我伸出小小的、裹在黑雾里的小手。
  我慢慢走近,板条吓得坐在地上,背抵著坚硬的水泥矮墙,退无可退。凝视之间我忽
然有奇异的预感,下意识将手按在板条的肩上,像搭起一道阶梯似地。黑影纷纷凑过来,
顺着手臂爬到我身上。
  “你冲杀小啦?”颤抖的板条不敢动弹,瞠目看着我突兀的举动。
  我没有回应他,也无法回答,眼泪簌簌落下,我吃力地睁眼,瞪着板条,直想将他生
吞活剥。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黑影要伸出手、为什么想接近我。
  祂们在求救,在向我求救。
  祂们爬上来时,伴随的是浓烈得无法化开的悲伤,因为还未出生就被父母舍弃而哭泣
,因为堕胎时被那冰冷的器具残忍无情地或捣或刮成碎片而痛苦,却无法发声,只能默默
承受。没有人知道祂们的痛苦,没有人明白。
  “黄板祺。”我低声唤道,那声音听起来完全不像我自己,冷酷非常。
  “什么啦?你到底想干嘛?”板条的嘴唇发白,下一秒却因为我的拳头变得通红。
  我一拳狠狠地揍在他那总是嘻皮笑脸、无视他人感受的自私脸孔上,听那闷响大概是
断了几颗牙,泊泊鲜血从嘴里涌出,染红嘴唇。真脏。
  “七个。有七个无辜的性命算在你身上,因你而死。”我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
  不敢反抗的板条发出呜咽声,惊恐地看着我,犹如待宰的羊崽。
  “你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我又挥出一拳,在板条的痛叫声中冷冷地说,“祂们现在就在这里。”
  说完的同时,板条忽然瞪大眼,万般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不对,他的视线焦点聚集在
那些黑影上,祂们逐渐褪去缠绕的黑雾,正在现出真正的形貌。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爸爸……”
  祂们此起彼落地呼唤,稚嫩无知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悲哀。
  板条发出撕心裂肺似的凄厉惨叫,嘴里血沫喷上我的衣服。脏死了。
  “你也看到了?还是你根本就看得到,却假装视而不见、只想无视祂们?”我质问,
板条疯狂摇头,吓得喷出眼泪,语无伦次。
  在小孩子的呼唤声中,我的拳头一次又一次砸落。

  “阿渠,我有急事需要临时回台北一趟,这几天如果系上有什么重要事情可以先帮我
留意一下吗?”我回到教室,阿渠一如往常坐在相邻的位置。
  他从笔记里抬起头,“没问题。你的脸色很差,听说刚刚板条找你?”
  “啊,是啊。不过没什么事情。我得先走了,再麻烦你了。”我将文具一股脑扫进背
包里,仓促与阿渠道别。
  离开教室没几步,就发现林蔚正往我走来。她惊讶地看着我,“学弟,开学第一天就
跷课哦?”
  “刚好有点事。”我不愿多说。
  林蔚点点头,有些迟疑地看着我,“你看起来状况很糟,不要紧吧?”
  “没事,谢谢学姐,我先走了!”不等林蔚回应,我快步经过她身边,却没有直接往
校门走去,而是奔进厕所里大吐特吐。
  婴灵转移到我身上带来的不适感正在逐渐增强,我甚至担心没办法撑回台北。
  保险起见所以立刻联络陈老师,将情况详细向他报告。他要我回到台北后再通知他,
会开车来接我。“当务之急是将你身上的婴灵另觅归处,否则会对你造成伤害。”
  “好,我明白。”我虚弱地挂上电话。知道连骑车的力气也没有,所以叫了出租车直
奔高铁站,转搭高铁回台北。
  一路上我不时进去厕所呕吐,引起附近乘客的侧目,坐我旁边的秃头大叔干脆躲到车
厢最后面,宁愿站着也不要坐我旁边。但我也乐的轻松。
  到了台北,陈老师已经在车站外等著。他驾车直接载我到先前拜访过的关圣帝君庙,
那名慈祥的阿姨出来与陈老师低声交谈一阵,然后虔诚地向关公掷筊。
  在这之间我已经无法站直,婴灵们犹如巨石压在身上,我无力坐倒,额间渗满冷汗。
恍惚间又看到初次来时那名温文儒雅的古装男子,他缓步向我走近,绕到身后。随后我脑
袋空白一片。
  醒来时,我身在庙里的躺椅上,陈老师淡定坐在一边翻著经书。阿姨见我醒来,端来
一杯热茶,要我趁热饮用。那茶滋味相当甘甜,感觉五脏六腑亦受其滋润,舒畅不少。
  阿姨怜惜地看着我,接过空茶杯。“弟弟,你的任务不容易哦。”
  “那些……小孩子呢?”我本想说婴灵,但觉得这称呼不妥便赶紧改口。
  “没事了,关公会带祂们去修行,现在很好,不用担心。”阿姨柔声说。
  我望向大殿中央的关公像,看起来既正气凛然,却也蕴藏一股慈祥的气息。细看下才
发现那模样与刚才见到的古装男子极为相似。我双手合十,起身恭敬地对着关公像一拜。
  阿姨另外又交了新的香火给我,要我务必随身携带。我接过后连声道谢,直接挂在脖
子上。
  待阿姨离开后,我才对陈老师提出疑问,“为什么板条、呃,我同学也会看得到那些
小孩子?原本附在他身上时他完全没有发现啊。”
  陈老师阖上经书,沉稳如他有股令人心安的本事。“我猜想,是因为你的能力够强,
所以才能充当媒介,让婴灵得以偿愿。”
  “偿愿?”
  “即是让始作俑者的生父看见,知道祂们的处境。”
  “老师,你说过我注定要不断与鬼结缘,难道……”我心里有数,就差实际确认。
 
  陈老师默然点头。

  当晚,我没有赶回台中,而是回到老家。不料家里黑漆漆的,谁也不在。半年多没回
来,这里看起来依然没有太大的改变。上楼回到房里,松懈之后便睡意像汹涌的浪涛将我
吞噬,一碰到床的瞬间当场睡死。
  直至半夜,忽然听见爸妈在楼下吵架。过于疲困的我无力起来一探究竟,只能躺在床
上侧耳听着。爸碎念有词,不时大吼,啜泣的妈完全居于弱势,任凭爸发泄怒火。
  约莫一小时后,有人按电铃,原来是邻居报案,所以警察找上门来。这下子惹得爸更
加愤怒,我听见震耳的摔门声,随后是爸狂怒的咆哮,在咒骂邻居多管闲事。警察无奈地
不断劝阻,妈的哭声越渐狼狈无助。
  无法动弹的我只能听着,希望一切只是恶梦。
  直到凌晨我才有力气起身,下楼时发现睡着的妈蜷曲在沙发,我找来毯子替她盖上,
却不慎惊醒她。
  “博博?”妈惊呼。
  “早安。别在这里睡,会感冒。”
  妈拉拉毯子,摇头说:“不要紧。你怎么会回来?”
  “呃,心血来潮想说回来看看。你跟爸怎么了?”
  “没事、没事。”妈的脸色黯淡下来,随后又关心:“你学校都还好吗?平常钱够不
够用?”
  “都很好啊,没问题。钱每个月都还有剩,我没地方花所以都存起来,你不用担心。
要我留下来多住几天吗?”我问,她跟爸的状况我实在很担心,但其实也明白自己根本无
力也无法介入。爸在家中的地位犹如暴君。
  “你是学生,课业一定要先顾好。等一下就回去学校吧。”身为教师的妈苦口婆心叮
咛,“你爸只是最近烦心的事情比较多,他气完就没事了,你别想太多。饿了吗?我来煮
早餐。”
  “没关系,我没胃口。等等想吃在路上买就好。妈你继续睡吧,我等一下就直接回去
了。”
  妈点头,慢慢阖上眼睛。我回房收拾行李,然后轻声关上大门。离开前担心地看着家
门,希望一切都会安好。

  中午左右回到学校,心想五六节跟阿渠都是空堂,干脆找他出来吃饭。我们约在常去
的意大利面小店,提前抵达的阿渠正在翻阅笔记。
  “你这学期还是立志要当书卷哥啊?”我搁下背包,坐在阿渠对面。
  “尽力而为罢了。”阿渠喝了口可乐,然后用像在表达“今天是晴天”似的无关紧要
的语气说:“板条休学了。”
  “休学?”我愣住。
  “早上遇到系秘书的时候,她跟我说的,是正确无误的消息。板条的家人来帮他办手
续,据说板条现在的精神状况很不稳定。他的爸妈守不住秘密,透漏太多资讯。可能,有
需要住进疗养院。”
  原来昨天目睹婴灵对板条的冲击这么剧烈?很意外地,我以为会稍微感到抱歉,但完
全没有。因为心知肚明一切都是板条咎由自取。
  虽然他身上的伤是被我打的,手段略嫌粗暴,不过那是另一桩事,是我与他的私人恩
怨,说不定这几天我会被约谈之类的吧,只希望别惊动到老爸,这比坐牢还可怕。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暂且当作没这回事。
  跟阿渠闲聊一阵,稍微交换近况。我不免调侃:“你那天载林蔚回去之后有没有顺势
告白?”
  阿渠摇头,“怎么可能。”
  “我学姐真的很不错,心地善良人又好而且是超级大正妹,错过实在可惜。是男人的
话就该冲一波!”我继续怂恿阿渠,好奇他这样冷静的人如果动心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在我贼兮兮笑着的同时,一个俏生生的女孩很大方地坐在阿渠身边,然后搂住他的手
臂。
  “欸欸欸欸欸欸欸!学、学姊?”我吓得从位子上跳起来。
  林蔚挥挥手,“这么惊讶?阿渠找我一起过来的啊。怎么?这么排斥,嫌我打扰你们
两个?”
  “不、不是。你你你、你怎么搂着他?”我目瞪口呆地指著零距离挨着阿渠,如小鸟
依人的林蔚。
  “很奇怪吗?交往的情侣这样放闪应该还好吧?”林蔚露出俏皮的灿笑。
  我手指转而指向阿渠,追问道:“你不是说你那天没告白?”
  阿渠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说:“的确没有。而是后来才告白。”
  “然后我们就在一起啦!”林蔚甜滋滋地笑着,与阿渠夫唱妇随,你一言我一句搭配
得极好。
  在这瞬间,我有种被这对情侣玩弄于股掌的感觉。我无语问苍天,这两个家伙的恋情
未免进展太迅速了。
  “那昨天学姐你会出现在我们教室附近是因为……”
  “当然是要找阿渠囉!”林蔚将阿渠搂得更紧,后者不动声色地悄握住林蔚的手,居
然还是十指交扣。
  可恶。太可恶了。
  放闪什么的,最讨厌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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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正式进入末段了,快要可以收尾啦~
作者: blood11   2016-01-19 17:22:00
作者: qwe7992640 (Leaf)   2016-01-19 19:30:00
推 希望下一篇赶快出来
作者: shiyanku (45公分身高差)   2016-01-19 19:42:00
好好看喔~~
作者: leisurely1 (伊莎)   2016-01-19 20:05:00
推!
作者: Kidking (忙这种事很难控制)   2016-01-19 20:06:00
妈妈好可怜
作者: everloved (嘿,好久不见)   2016-01-19 20:25:00
推~
作者: tim2201389 (定)   2016-01-19 23:02:00
考完试昨天才刚追完马上有得看真幸福!!!
作者: jane0920 (HAKU)   2016-01-19 23:51:00
休学了!恶有恶报!阿渠恭喜你!~
作者: srockk (mimic nice man)   2016-01-20 01:13:00
好看推
作者: lumosnox (t.ds.ot.m)   2016-01-20 01:19:00
作者: JOKER4936 (新泉鸩染)   2016-01-20 09:13:00
书卷哥就这么捡走了超正学姐!!
作者: johnson02020 (宅到很火大)   2016-01-20 12:16:00
主角情归何处勒
作者: DEATHROY (番薯粥家康)   2016-01-24 09:11:00
好可爱的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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