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花台,一群日本军官被押上了刑场,他们一个个趾高气昂地,好似接受表扬的战士,面
色慷慨无畏。这之中突兀地参杂了一个蓬头垢面,神色灰败的女人。她不停地说著什么,
士兵却无动于衷,眼中对她的厌恶还更甚于日本军官。
随着罪名的宣判完毕,早已准备多时的枪手们踏着整齐的步伐一路小跑,在刑场前列好了
队。他们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神枪手,特别遴选出来执行这次的任务。
枪手们瞄准了各自的目标,只待一声令下,便会扣下板机。
砰───
铃───
惊雷一般的电话声在大宅中骤然响起,打破了沉静的空气。
一个穿着浅蓝色旗袍的少女急忙推开房门,一路小跑来到电话机前,提起了话筒。“喂?
您好,这里是顾公馆。”平时这部电话是极少响起的,这间大宅,是为了少女上学方便,
特别置的一处,除了佣人外,就只有她一人独住。
思秋一手握著无线电话,一手拿着泛黄的半页笔记,半躺在床上。少女清脆甜美的嗓音传
入他的耳中,却令他感到一阵疑惑,过了几秒才带着迟疑问道:“这里不是南京大学国际
合作与交流处吗?”
他这一问让少女也是一怔,但旋即明白过来:“你说的是国立中央大学吧?现在已经不叫
南京大学了。我这儿也不是什么交流处。”
“改名了?”思秋惊讶的坐直了身子。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丢人了,他羞红了脸。嘴唇开阖
了好几次,尴尬的吐不出半个字来。
想必是接线生转错了电话,少女一转念,便想帮他一帮:“不过我也是中大的学生,你有
什么事我倒可以帮你问问。”。
好半天,思秋才结结巴巴地道:“对、对不起,我不知道南京大学改名了。我是今年的交
换生梁思秋,我本来想问今年的报到日是什么时候。”
交换生?那是什么?少女心想,却不愿表现得过于无知,她自小便有一种好强的脾气,对
于未知的事物,总是要把它弄明白才算甘心,这也是为什么她年纪轻轻,就是名动四方的
才女的原因了。
她止不住好奇,只能装作随意地问道:“哦,交换生呀,是从那来的?”
思秋不假思索回道:“台北。”
“那好,有空我帮你问问,如果你还找不着我们学校的电话,下礼拜日再打来吧。”少女
用青葱般的白嫩手指抚了抚额前垂下的发梢,这才想起她是在跟一个陌生的男子说话,匆
匆挂断了电话。
仅管电话那头传来的已是无意义的哔哔声,思秋却没将电话放下,他缓缓躺下,仰躺在床
上,望着发白的天花板发起了呆来。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南京大学改名了,这么大的消息怎么教授完全没告诉我,这次实
在是太丢脸了。他在心中埋怨著,但没过多久就顺利的在网上找到了他想要知道的资料。
南京大学还是那个南京大学,并没有改名。
这么说,是我打错电话了?思秋拿起那张脆的快要碎成八瓣的老旧黄纸,这是他在申请交
换生资格后不久后收到的,但上面写着的号码却与南京大学官网上的完全不一样。
少女挂上话筒回到书房,看见房中掉落一地的书籍,蹲下身理了起来,等她将被弄乱的书
籍摆好,坐回桌前准备细细品味之时,家里的老佣人陈妈的大嗓门却煞风景地响了起来:
“青青小姐,吃饭啦。”
大宅里的规矩,总在七点钟开饭的。
*
那日之后,顾青青去问了学校的老师交换生是什么,却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她说出了
她的猜想,老师还称赞这是个新颖的概念,不同于单纯的留洋留日,而是跟其它外国的学
生互有交流,有助发扬我中华文化。
听了这话,顾青青眉头一蹙,似乎有些恼了。她面上两道细长的柳眉随着她的表情一动,
好看极了。
一个礼拜也就是转眼间的事,对于思秋,却有几分难熬。他不是没有跟女孩子讲过话,但
却从来没有听见过这样好听的声音,少女有着南方腔特有的甜腻,却又有一种别样的,蓬
勃的英气在里头。
他本能地觉得这通电话不寻常。仅管他已经知道是打错了电话,但到了星期日,思秋还是
鬼使神差地,又照着那张破纸上的电话拨了过去。
铃───刺耳的铃声在顾青青所住地大宅响起,虽然她早已有心理准备,却还是让猛然响
起的电话声吓了一跳,她轻轻放下手中的书,推开房门,快步走到话筒前接起了电话。
顾青青已经认定这是一个心仪她的男子打来的恶作剧电话,她真是昏了头了才听不出来,
台北,那不是日本帝国的领土么。也只有那帮整天喊著投笔从戎的大男孩才会连恶作剧也
透出几分爱国的趣味来。
只是不知道是刘克强、张国安还是胡定中?她本是决定不再搭理这通电话的,但是对方却
巧妙的用了一个新颖的词儿来引起了她的好奇,不得不说是一著妙棋,她这次倒想好好跟
电话那头的男孩好好聊聊,看还能从他口中掏出什么新鲜东西来。
“喂?这里是顾公馆。”这次,电话那头传来的嗓音略有些不同,甜甜的嗓音里娇媚中带
著三分慵懒。对于熟人说话,顾青青一向是不拘小节的,才使思秋有这样的错觉。
“妳好,我是上周打来过的梁思秋,妳是顾小姐吧?还是…哎,不好意思,请问该怎么称
呼妳?”电话那头的男声有些侷促,这次不同于上次的无心,而是有意为之,让他一时不
知怎么开口。
顾青青听出他话里的羞赧,心想,你都敢上门恶作剧了,才想到害臊么?她带着笑意开口
道:“我是顾青青,叫我青青就好了。”
“其实我在网络上已经查到了妳这不是南,不对,不是中央大学的办事处了,不过我听说
妳是中央大学的学生,想跟你打听一下,这间学校周遭的生活环境如何?”
这个借口之烂,连思秋自己都不大相信。环境这种东西,有那样是网上查不到的。
装的倒挺像,青青暗想,却不动声色的道:“记好了,我们中央大学的校训,就是诚朴雄
伟。我们的校色为紫、金、青三色。紫金代表紫金山,紫色象征典雅、庄穆、高贵、浪漫
。青则是因为古有六朝松,明朝的南京国子监,也就是我们学校的前身,在校园里种了许
多松柏,这些个老学究总想着,若是能天天看见松树,没准学子们都能具备和松一样坚贞
挺拔的品格了呢。”
这是暗讽他不够老实,不敢堂堂正正的追求她,尽会使些鬼点子。其实那几人真是冤枉,
他们不是没有追求过她,几乎是各种法子都想过了。只是她都看不上眼罢了。
顾青青像唸经一般地唸出这段中央大学的学子耳熟能详的介绍。本是带着一种恶作剧的心
情的,没想到电话那头的思秋却没有她想像中的不耐或尴尬,对她带刺的言论没有任何反
应,反而津津有味的听着。
她真不是该夸他演的像呢,还是不知耻呢。
就环境这问题,两人聊了许久,越是与思秋说话,顾青青就越是疑惑,她与那几人也不是
没有过来往,先不说声音完全对不上号。她也是知道的,他们是决没有这样的见识与眼界
的。
他的谈吐很令人矛盾,不是很古板,一点也不矜持,像个浪荡子似的,却没有那样的油腔
滑调在里头。两人的谈话,通常都是他在问,她在答,他表现的就像对南京一无所知的外
地人一样。
这点稍许排除了她几个同学的嫌疑。她为了显示地主的大方,把许多疑惑都藏在心里。也
许是一种心理的作用,她既在开始认定了他是她的同学,也就自然而然的觉得这通电话是
自南京打来的。
“原来妳是文学院的学生。我也是,不如来说说最喜欢的三个作家,依年代早晚,我数三
声,我们一起回答?”个性本就活泼的思秋已经没有开始的拘谨。他从谈话间知道青青也
是唸文学的,笑着问道。
“好,那第一个,一、二、三,曹雪芹!”两人异口同声的答道,说完便各自笑作一团。
顾青青好半天才收住笑声:“再来,这次你可不许学我。”数到三,两人却又是同时道:
“鲁迅!”
“好好,原来我们喜欢的作家这么接近,接下来是第三个了。”顾青青笑道,总不会还是
同一人吧?
三声数罢,两人一样是同时开口,吐出的却是不同的名字。
“张爱玲!”这是思秋说的。
“沈从文!”这是顾青青说的。
这一次,两人的意见显然出现了分歧,然而,顾青青却更诧异一些,张爱玲,这是个没听
过的名字。不等她细问,陈妈的大嗓门又在她耳边响起,打断了他俩的交谈:“青青小姐
,饭好了!”
顾青青不经意地看向窗外,天色雾白,已看不见多少阳光,才惊觉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但
她却记得好像才吃过午茶不久的。她带着歉意道:“对不起,我得下去吃饭了。”
思秋似乎也听见了陈妈的大吼,道:“今天就这样吧,谢谢妳告诉我那么多中央大学的事
。下礼拜,我…”他对接下来要说的话有几分迟疑,不知该不该问出口。
顾青青知道他想说什么,故意学着他说了一句,下礼拜?好似在发问的模样,却突地话音
一转,狡黠地道:“下礼拜,再跟我说说张爱玲呗。”
当然,她的表情如何,思秋也不会知道,他只是又惊且喜地应了一声,便听那头挂上了电
话。思秋将无线电话按在耳边,有几分痴了。
直到空响声的传来,他的肚子也同时向他发出咕噜咕噜的抗议声。
**
思秋长这么大,还未跟一个女孩子讲过这么长的电话。他有些期待,或者说是迫不及待下
个礼拜日的到来了。
思秋不是个迷信的人,但刚刚陷入恋爱的人确实会对一些枝微末节的小事有很大的感受,
他有时会认为,这通打错了的电话,大概是上天赐给他的姻缘也说不定。
带着辗转难眠的心情,思秋渡过了一个礼拜的时间。顾青青也是一样的,她有太多的话想
问他,关于上网,关于张爱玲,关于他口中的台北,这都是她所不知道的世界。
但她到底对于电话的运作不全然熟知,电话对她也是一个新潮的事物。这使她忽略了一件
事,在那个时候。台北的电话线路,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铺到南京的。这不能不说是一种盲
目的表现。
她仅知道,他是一个在台北唸书的青年,只是不知为何错打了这一通电话。她还认为他的
见识这样广,是因为是在日本治下提早接受了西方新思想薰陶的缘故。她甚至有些后悔,
自己为什么叫他一个礼拜后才打过来呢?
这一个周日,陈妈装着打扫的样子,到了二楼顾青青的房间隔壁徘徊了好一会。那里通常
是顾青青好友李兰儿来玩时所住的客房。过去但凡人在南京,李兰儿每隔几天就要来住一
晚上的。
陈妈虽然外表憨厚,实质上非常的敏锐。她注意到,难得的周日青青小姐却没有如往常一
般藏在房里看书,反而经常走出房门,来到电话机前,似乎在等著谁的电话。陈妈是绝计
不会看错,青青小姐面上的表情,分明是恋爱中的少女才会有的。
这就是新思潮带来的好处呀,这些个男男女女都可以自由恋爱了,那几位在追求青青小姐
的公子哥她也都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是那家的少爷有这样的好运?她暗自感叹道。
看到青青小姐干脆把书拿到电话机前坐着看了起来,陈妈也等的无聊了。眼看房间打扫的
差不多,她悄悄打开了收音机。伺候两位小姐惯了,她也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学会怎么用这
样新潮的东西了,闲来无事总想听听最近有些什么大事。
思秋拿起无线电话,按了几个键又放下,想着会不会太早打过去了?该不会打扰人家了吧
?心烦意乱、犹豫不决,重复了这样的动作好几遍,方才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拨通
了纸上的电话。
没料到才不到两响,电话就被接通了,思秋有几分意外,两人好像就隔着一道窗似的,只
消推开了门,就能见倒彼此。电话那头的顾青青声音里有丝丝喜意:“这里是顾公馆。”
这次谈话,思秋一样围绕着南京的街头东问西问,比如有那些好吃的饭馆,那些游玩去处
,但顾青青却一味推荐他些一听就不是年轻人吃的起的餐厅,偶尔聊起电影,她最喜欢的
两部片居然是西线无战事和一夜风流,而她的游玩去处也总离不开山、湖、庙。
她尤其推荐他要到鼓楼去一游,对他介绍道:“鼓楼以前呐,除了有进击鼓报时的功用外
。古时的各种重大仪仗、庆典都是在那儿举行。本来我们这种平头百姓,是一辈子也没指
望上去的。但这都是老黄历了,南京这的鼓楼十几年前已经被辟为公园,我和朋友之前天
天都上去登高远眺,可好玩了。”
“天天上去,你们可还真有心,都走不腻。”思秋笑道,他只以为她是个怀旧系的少女。
听她把南京大学叫成了中央大学就知道了。没想到却这么有情怀。或许还是个大小姐也不
一定。因着她的介绍,他心里也对南京的鼓楼生起了憧憬之感。
“说了半天,都是在讲我这儿的事,你还没跟我说说你那儿呢?什么网络呀摩天楼,我们
这可都没有。”顾青青道,她实在是太想知道了。她想像中的思秋,一定是个思想前卫的
男子,不然也不会这样大胆,打电话到一个女孩子家来了。
思秋笑着和她解释了网络的意思,虽然很难想像,这样一个活泼,对什么事物都有着旺盛
的好奇心的女孩会不知道这种常识,但他是不会因此而对她有任何轻蔑之感的。说不定人
家自小就没接触过这些东西,尽在书堆中爬摸打滚了呢?
事实上,他从来不会因为想法、见识的不同而有所偏见,刚上大学时,他也曾讶异于一些
他视作理所当然应该知道的常识,有人却从未听闻过的状况,从那之后,他便能够理解,
因为生长的背景的不同,人与人之间是可以有很大的差异的。
由这个话题开始,他俩的立场倒了过来,都是顾青青在问,思秋在答。他和她说了他生长
、求学的台北,这里的生活步调非常之快,几乎可说是分秒必争。成千上万的人们所搭载
的交通工具,在街道间汇聚成一条条钢铁的长河,人们在高耸的摩天大楼里进出,在假日
狂欢至深夜方休,这是一个纸醉金迷的城市。
“我们这儿汽车少点,但凡出游都是在用黄包车,不然就是坐马车。”顾青青道,思秋却
不怎么惊讶,他知道不少观光景点还在使用黄包车的。
思秋说的,有泰半和她所打探关于台北城的消息吻合,只是,台北似乎并不像他说的车流
那么多,高楼好像也不多,她觉得,思秋说的更多的是想像,是对未来的愿景。
好比他向她解释网络的时候。她简直像是在听他读太白半月刊上的科学小品,好几次,他
那些天马行空的想像都差点让她惊呼出声。这决计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的想到的,光是这
点,他就不知道甩开了那些所谓受到新思潮影响的青年学子几条街。
还有一点她没有问的,就是台北著名的三线路,那里据说有东方小巴黎之称,是情侣之间
的约会圣地。不知道他去过没有。想到这儿,顾青青也难得红了脸。
说话间,思秋想到她对历史人文的深厚兴趣,于是试探地道:“明年开春,我会到南京唸
书,我想在12月提早去南京玩,参加七十周年的国家公祭日,对了,再过几天也是庐山声
明的七十周年了。”他没有把话讲明,后面说的更是不知所谓,但言下之意却是希望能和
她见上一面。
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传到顾青青耳里,她却听不明白,也因此不乐意了。好好的,怎么讲
到什么公祭日了。还有什么庐山声明,是在戏弄她吗?简直莫名其妙,她对他的好感一下
子转变为了恶感。
这时,天色是黯淡无光的。陈妈早听完了广播,也听见了她想听见的东西。早溜出了李兰
儿的客房,煮好了饭,已喊了顾青青几遍了。
顾青青心烦意乱地,本能对他所说的感到厌恶,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冷声道
:“对不起,我见识少,可不知道什么公祭日,庐山声明。”
思秋听出了她话中的愤恨,还以为是激起了她心中的民族情绪。或那句话过于唐突,惹她
不高兴了。经过这几次的对话,他知道顾青青虽然有着外向的性格,骨子里却还是一个保
守的传统女性,连忙对她解释道:“就是蒋中正在庐山发表的四点主张…”
顾青青听着他的解释,又是一句也听不懂,却能明白他语气中的认真,这人怕不是在戏弄
自己,而是疯了。
她本想发作狠狠的训他一顿的,一时也心软了下来,却无意再讲下去了。她像才听见了陈
妈的喊声似的,随口敷衍了一句:“改日再聊吧,我也该去吃饭了。”便挂上了话筒。
听着那头传来的忙音,即使思秋再迟钝也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悦,他觉得可能是自己过于
唐突,惹怒了她。他懊恼地将无线电话掷在床上,推开了窗户。嘈杂的蝉鸣声一下回荡在
他地耳际。
他怅然若失地望向窗外,那里照亮城市地明媚阳光,已渐渐昏黄了起来。而这城市的点点
夜灯,却还未亮起。
***
顾青青自那天起,总是空落落的,她一会在梦中见到汽车闪烁的灯光像流星般,在她眼前
不断划过,一会见到一座巨大的城市的轮廓,隐没在点点星光之中。
她虽然气他的胡言乱语,却不得不承认,她已经深陷在他所描绘出的世界中,不可自拔了
。
她的好友李兰儿,恰在这时来拜访她。
顾青青吩咐在大宅里忙活着打扫的陈妈砌一壶茶和点心到客房来,没有让家里的听差去接
,而是亲自迎了出去,将李兰儿带到了二楼属于她的房中。
两人边说笑聊著最近发生的事儿,边打开了收音机,听起了广播。
李兰儿听了顾青青的电话逸事,对她打趣道:“我才刚从上海回来,我父亲说,最近北方
很不太平,好像就要和大日本帝国打仗了,没想到我们顾小姐的这儿也不太平。”她轻轻
比了比顾青青的胸前,一语双关地道。
顾青青那里容得下她这样调戏,抓住了她的腰际就要反击,正嘻闹时,收音机正收听的中
央广播电台里传出庄严肃穆的男声使两人停下了动作:“此事发展结果,不仅是中国存亡
的问题,而将是世界人类祸福之所系。诸位关心国难…”
李兰儿和顾青青都面色凝重地仔细听着,李兰儿对此虽然早已经有了预感,真正面对时却
还是怕的直打颤,她带着后怕,故作镇静笑道:“总不会打到南方来吧?”
脸上那笑容真是比哭还难看。
顾青青也是面色发青,不止是为了战争的消息,也是为了别地。她不停地想着:“他说的
,居然是真的…可是,怎么会是真的?”
陈妈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位小姐各发著怔,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进房悄悄地将热茶放下
了,一边却俐落地撕下了墙上的黄历。此时正是农历丁丑年六月初十日。民国廿六年,七
月十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