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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ん坊 : 怖い话のまとめ - オカ学.com
时间跟地点不能详述,不过是发生在我爸爸老家那边的事。
爸爸老家在偏僻到极点的乡下,集落里的房子两只手就数得完。
因为是在山里,只有地多得不得了,买东西还是去医院都要花上半天转乘公共汽车,是个可怕
的地方。
听爸爸说,集落里的人全都姓同样的姓。
他小时候每家还没有自己的电话,
要跟集落外联络只能用当时商店里设置的唯一一具电话。
集落很大,各家距离遥远,所以没有回览板*。
(回览板:日本社区内公告事项用,资料夹中夹着文件,看完要签名然后传给隔壁。)
有事联络就靠长老家设置的器材连接到集落里电线杆上的橘色扩音器广播。
虽然如此不方便,但集落里还是有好几对年轻夫妻,也有几个年龄大小不一的小学生。
我们家平常住在靠近妈妈娘家、相对开发的地区。
小时候每年盂兰盆*时习惯去爸爸的老家过,要搭好几个小时的车。那个集落充满大自然
,是另一个世界。我每年都非常期待盂兰盆。
(盂兰盆:一般在每年的7月15日举办,传说在这天过世的先人会回来,有迎、送、供养
等仪式。)
我小学四年级那年暑假,在爷爷家住一晚后,隔天早上来这里住时认识的附近小孩
(小A)来找我玩。
小A比我大一岁,是就读集落分校的小孩中最年长的,也是唯一的女孩子。
一年只见得到一次,所以我们从小感情就很好,但小A每天都被比自己年幼的男生包围,
其实是孩子王无误,所以后来我们越来越没话题。
当时我正着迷当红的女性偶像团体,而小A则成天打打杀杀浑身泥巴。就算一起玩也玩不
起来。
那天我别著暑假时用自己零用钱买的闪亮珠珠发夹,
来玩的小A一开口就是“这个给我!”,然后硬要抢我的发夹。
现在想起来,那时小A应该也慢慢接近青春期,开始想像个女孩子一样吧,但当时我不想
让自己买的珍贵宝物被抢走,所以拼命抵抗。
小A生气的说:“不跟妳好了!”说完就回去了。
每年去住的隔天家里从早到晚都要准备盂兰盆的供养,会叫我去外面玩。
本来我就不讨厌独自玩耍,虽然刚跟小A吵过架有点闷,但还是不妨碍我在后院里玩。
十点左右小A又来到庭院里,不久前才吵过架,但现在她若无其事地笑着叫我,我总算放
下心来。小A蹲在我面前,一脸什么都知道的表情说:“告诉妳一个好消息。”
我嗯了一声,小A把手靠在嘴边,在我耳边像讲悄悄话似的哼唱起奇妙的歌。
节奏有点像是唱游课上唱的“沙滩之歌*”。
(沙滩之歌:原文“浜辺の歌”,林古渓作词、成田为三作曲。
试听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_qONIbc_AS0)
唱完后,小A说“听到这首秘密的歌就会发生好事”。
“这是秘密的咒语,不可以告诉大人唷。”说完小A就跑回家了。
供养结束后,爷爷来叫我。
午餐是素面跟奶奶做的山菜散寿司。
全家人开开心心地享用完毕后,我开始想睡,就去佛间*隔壁的房间里躺着。
(佛间:供奉佛像或牌位的房间。)
醒来时是四点。
爷爷家的老座钟“当、当”地敲了四下,是家里最热的时候。
包围在群山间的集落天黑得早,从外头照进来的光和白天已经不同,带点橘色。
唧-唧-哔哔哔哔,蝉叫声不绝于耳。
啊,我睡着了。我边想边爬起身。
脑袋晕晕的,父母和祖父母都不在旁边。
每年供养当天的黄昏是大家扫墓的时间。
家人大概是把睡着的我留在家里出门了吧,所以我没放在心上,又在榻榻米上躺了下来。
接下来,我动弹不得。
爷爷家的榻榻米很旧,被太阳晒成了红褐色。
奶奶又很勤于打扫,有些地方就像上了漆似的呈现麦芽糖色。
隔了一块榻榻米的地方,有个白年糕似的婴儿,躺在那里望着我。
不知道是不是鬼压床,我的手脚到指尖都像被压住似的动弹不得。
只能呼吸而已,眼睛也动不了,视线只能放在婴儿的鼻子一带,眼皮像凝固似的动都动不
了。
婴儿的脸十分洁白,我无法理解状况的脑中想着“这就是白婴儿呢”。
他的眼睛大而黑,嘴巴像年糕上的小切口,柔柔嫩嫩的。
后来他软嫩嫩的腮帮子鼓了起来,嘴巴也越张越开。正当我以为他要哭了的时候,突然发
现不对。
他的嘴也太大了。
因为眼球动不了,我一直凝视着他,他的小鼻子慢慢往上挪,不只是鼻梁,连鼻翼都陷入
了两眼之间,我视线焦点的鼻子已经消失无踪。
眼前赫然出现口部膨胀成的大洞。
刚才乍看之下十分可爱的脸蛋有大部分变成了洞。
就像把婴儿脸皮勉强覆蓋在黑保龄球上一样。
虽然害怕,但无法移开视线。
眼皮闭不上,眼睛痛了起来,泪水渗入视界里。
婴儿的嘴越张越大,最后整张脸变成一个洞。
眼睛和鼻子卷了起来,就像在婴儿雪白的身体上摆了个猪笼草代替脑袋。
啊,我要被吃掉了。
在泪眼模糊中,我看到仍然柔嫩的手脚像蜘蛛一般蠕动起来,
宛如猪笼草的大洞正对着我。
黑洞深处有白白的东西梗在里头。
白胖圆滚,既像馒头又像大福,也像饭团。
眼框中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一瞬间视线变得清晰。
那些全部都是婴儿雪白的手。
从口腔大洞的深处,传来男人的嗓音叫着哦、啊、啊。
唔哇!我的喉咙发出声音,同时身体也能动了。
不逃就会被吃掉。我的手脚挣扎乱动,但却被充满皱纹的大手压住。
爷爷和奶奶一边压住我疯狂舞动手脚,一边对我说“没事了,乖乖”。
爸爸和妈妈也在旁边。
我心想“得救了”,哭了出来。
等泪水止住、心情也镇静下来后,我描述刚才做的恶梦。
爷爷难得板起了脸。而爸爸和妈妈用力抱着我说:已经没事了。
虽然已经四年级了,但妈妈叫我今晚跟她一起睡。
刚才听我说话时连连点头的奶奶,在当天晚餐后把我带到佛间。
爷爷也已经坐在佛坛旁的矮桌边。
“乖孙,奶奶告诉妳一件招福的方法,以后就不会做今天那样的恶梦了。”
说完,奶奶唱起歌来。
正是白天小A在庭院里唱的那首歌。
我说完小A的事,原本一直温柔笑着的爷爷突然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走出佛间。
奶奶牵着我的手,让我坐在她的膝盖上,一小节一小节仔细地教我这首歌。
奶奶说以后每天唱完这首歌再睡,就不会做恶梦了。还说小A说的没错,这是招福的歌。
当晚睡前我哼了这首歌。
爸爸妈妈也知道这首歌,三人一起唱完之后才睡。
我没做恶梦了。
第二天我们跟爷爷奶奶告别回家。
过了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天发生什么事。
四年级暑假之后,每年去爷爷家过盂兰盆的惯例变成两、三年一次。
升上国中的我忙着读书跟社团活动,所以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某年初春,爷爷过世了,我们家第一次在盂兰盆之外的时间在集落过夜。
我跟爸妈都哭着送爷爷最后一程,也讨论过是不是接奶奶来家里住,但奶奶说服我们,说
附近邻居会照料她,她也想在这片土地终老。
葬礼结束后,到了要回家的那天早上,小四那年之后开始疏远的小A来到我们家。
小A已经有了大人样,成了漂亮的女人。
她低下头,第一句话就是“那个时候真是对不起”。
奶奶看到一头雾水愣在原地的我,
从里面的房间出来说:“也该是告诉妳真相的时候了”。
接着像当年一样把我跟小A带到佛间,而当年坐在矮桌旁的爷爷,成了遗照挂在佛坛上。
奶奶混杂着方言告诉我这个故事,我把它简要如下。
爸爸老家所在的这片土地,从第一户因某个理由遭到村八分*、落荒而逃的人家开始。
(村八分:所有村民与某户人家断绝往来,是村落中对不遵守规定或破坏秩序的人所进行
的惩罚。地方上有十种共同活动,包括成人式、婚礼、生产、看护、盖房〔改建〕、水灾
、法事、旅行、葬礼、火灾,村八分后村人不再协助前八种事项,而最后的葬礼与火灾因
为与其他居民习习相关,火灾会延烧,而尸体可能带来传染病,所以无法放置不管,故为
八分。)
(所以并不是受到歧视的部落。)
集落里大家姓氏相同也是这个原因,因为本来就是从一户人家的远亲开始聚集起来的。
几十年过去,村八分也取消之后,集落的人们仍然讨厌被周边地区的人干涉,所以只跟集
落里的人往来,人口也越来越多。
因为近亲通婚,常常生出智能障碍或身体残缺的小孩(奶奶称为恶子*)。
(恶子:原文为わろご〔warogo〕,为阅读方便而抓同音的汉字。)
本来这片土地就很肥沃,集落人口也不多,所以不曾因粮食短缺而减少人口。但也因为人
口不多,小孩子是重要的工作帮手,当知道小孩是无法工作的恶子时就会把孩子杀了。
这种事持续了好几年,后来集落和周边地区不再有龃龉,开始有外头的人娶或嫁来这个集
落,终于不再生出恶子了。
但这时开始发生令人不安的事,集落里诞生的健康小孩某天突然失踪,原本以在是在山里
走失,第二天却突然回来,精神也变得不正常。
一开始只有幼小的孩子会遇到这种事,很快的年轻人、父母亲辈也有人被卷入怪事中。
越来越多人说见到了怪东西。
大家众口一致地表示:差点被雪白的婴儿吃掉,或是被一张大口的白小孩追赶。
不知是谁开始传出:这会不会是恶子在作祟?
因为被杀害的恶子并没有得到供养,而是摆在山里的岩石上,任凭鸟兽啃食。
那个时候跟现在不同,对“恶子”这种人的歧视和偏见还很严重,连生下这种小孩的记录
都不愿留存。
集落的人终于决定要供养他们。
但人们还是讨厌这种事留下记录,
所以拜托这片山区信奉的老修道人做了一首“御咏歌”。
经文和祝祷词在“耳听”的同时也“口诵”,有双重的好处与修德,所以比起只听经文的
一般人,“口诵”的同时也“耳听”自己声音的僧侣,更能累积德行。
集落收到的歌谣里含有给遭到杀害的恶子们的供养。
奶奶说,集落的人杀害恶子成为“加害者”的同时,也是自己亲生小孩遭到杀害的“被害
者”。
所以集落的人在“唱这首歌供养”时,也“听这首歌得到供养”。
这首供养歌要每晚不间断地唱。遵守修道人说的话后,集落里不再发生怪事了。
但同时也产生一个问题。
接下来我直接写下奶奶说的内容,可能夹有歧视用语,请大家见谅。
恶子们大多不是身体残障而是智能不足,所以缺乏判断力。
(照奶奶的话就是“神○病都很固执而且容易误会”。)
因此恶子中也有人认为“唱歌供养”的是自己的敌人,而用“听歌得到供养”的是自己的
伙伴,所以会靠过来想把对方拉到自己之中。
会唱歌的人不会发生怪事,但不能唱歌、只能用耳朵听的婴儿或痴呆老人就一个接一个的
被“拉过去”了。
(奶奶只这么说,不知道是失踪、发疯还是死了。)
以后这首歌在集落里就有了禁忌,“绝对不能让其他人听这首歌,而集落的小孩在能好好
唱歌之前也绝对不能让他们听”。
以上是传说内容。
后来这首歌谣和这个黑色传说就一起以“集落的传统”暗地里流传下来。
集落的孩子们在小学三、四年级时会由父母教唱这首歌,但因为由来不堪说所以不会告诉
他们真正的由来,只说“这首传统歌谣绝不能唱给其他人听”。
听完奶奶说的故事后,小A难以启齿地面对我说:“当年我升上五年级时,妈妈教我唱这
首歌,妈妈说‘绝对不能唱给不会唱的人听,因为会让他不幸’。那时我很羡慕城市来的
小○(我)好可爱好有女人味,太过份了,所以就不怀好意,轻率地唱给妳听了。”
在城市里土生土长的我,本来没有供养这个集落恶子的义务,但小时候在集落土地里长大
的爸爸,以及和爸爸结婚的妈妈就有这份因缘。
虽然我不确定,但爸妈应该每天晚上睡前都在寝室里唱这首歌吧。
而且每年盂兰盆的供养时,只有我一个人去外面玩,应该就是为了不让我听到大家供养时
唱的这首歌。
那天晚上,向来敦厚的爷爷跑去小A家怒吼:“都是你们家女儿的错,让我孙女也被缠上
,她一辈子都要和这首歌共渡了。”
那个黄昏,在炎热暑气与蝉声喧噪中,我见到的说不定只是偶然的梦境。
但那个雪白婴儿的诡异模样,还鲜明地残留在记忆中。
这个回忆太真实了。
如果我有技术的话,说不定能用画面把那个景象的细节都表现出来。
和婴儿的距离、爷爷奶奶压住我乱动手脚的手的感触,都清楚得叫人害怕。
然后是现在。
奶奶也过世了,本来就很旧的房子已经朽坏到无法住人,我们也不再去集落了。但直到现
在我跟爸妈每晚还是习惯性地唱那首歌。
后来跟小A也要好起来。
她现在还住在集落里,在那里结了婚,连小孩都生了。
集落还是很乡下,但周边却已经开发,变得比以前便利多了。
近年由于某部连续剧拍出一处鲜为人知的胜地。本来没什么观光客的地方,变成一年有数
千人造访。
爷爷和奶奶住过的集落就在那附近。
我突然怀念了起来,打给许久不见的小A,她说她家去年开了民宿。
新住客增加了,提供给观光客的餐听一到六日总是高朋满座。
“妳来住嘛!不收妳钱!”禁不起小A的好意,当我踏入睽违数年的集落时,迎接我的是
每晚睡前唱的那首歌。
从电线杆上老旧的扩音器传来。
宛如音乐盒音色般的旋律,类似那首沙滩之歌,无论如何都不会听错。
“是新上任的集会长决定的,用来代替12点和5时报时。”小A苦笑着说。
“他说因为是当地特有的传统歌谣,观光客应该很吃这一套。年长一辈几乎都过世了,我
们这些年轻一代的几乎没人相信那个传统了。”小A边说边难以置信般地叹了一口气。她
身边读小学的儿子天真地唱着这首歌。
商店旁的餐厅有好些观光客正在排队。
“只有旋律应该没关系吧?”小A笑着说。
我实在无法对A说出口,小学四年级时,小A在后院唱给我听带着哼唱的歌词,其实我根本
听不懂。
或许本来那首带着供养意味的歌,像我这样不是集落出身的人听到就没关系吧?
但如果奶奶说的话是真的。
依附在集落里的那个白婴儿,能分辨集落的人跟不是集落的人吗?
都市来的人不习惯开九弯十八拐的山路。虽说正在开发,但通往集落的马路还是没变,路
宽狭窄坡度陡峭。
车祸发生在从胜地回去的山路上压倒性的多。
长文抱歉,以上就是发生在我爸爸老家那边的故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