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年,我出世。
84年,他们举家迁移老宅,等待都更。
生长在富足的年代,小时候的我,确实过著优渥的生活。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拼命工
作,用缺席的方式,参与我的成长。
99年,看尽台湾经济的繁盛与衰败。
他将事业中心转往大陆,当这个家的过客。
每回过年,他甫踏进家门,伏在地上的狗,总倏地站起,对他狂吠。他会在客厅起居,燃
起悠然的烟,令人退避。
05年,闲置多年的老宅都更,似乎有了进展。
我对于新家期待不已,喜孜孜地张罗这张罗那,但他总兴趣缺缺。
06年,毕业后毫无目标的我,过著三餐不继的活。
他过年回来,会默默在桌上留碗面、留杯咖啡,悄悄塞钱给我。那时候,他的皮夹里,
摆着我的照片。
11年,祖母的90岁寿宴,他特意回来参加。
隔天,我满心欢喜地完成交屋,却接到他的死讯。他的大陆同事,在衣柜中翻找到一份寿
险,不多的金额,受益人字段,是他方正的字迹,写上我的名字。
49天后,捡了即日土葬,他长眠于祖父跟前。
12年,某日清晨,我终于梦见他。
梦里,他在凉亭躲雨,酩酊大醉,我搀起他,带他回家。
梦醒,门铃大响,搬家公司在雨中搬走一箱箱物品。我在心中轻唤:爸,回家了,今天
搬家,你的旧家,我的新家。
15年,我在客厅阳台,眼前是一弯河水,连着他长眠的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