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平尝了口面糊,断道:“很正常。”
杨敬不禁松了一口气,过去吃麻辣锅的经验可不是这样含蓄。一碰勺子、整锅馊。
松饼机哔哔响起,提醒第二片松饼完成。这次成品没有粘黏,成色与外形堪称完美,下场却是连盘子都没沾,直接进了垃圾桶。
“不切开看看?”
杨敬摇头,那怪味飘出去大概连咖啡都没人来买了。
“所以那是什么魔术?”
“一种......天生残缺。”
没错,天生残缺。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认定的。因为这样的荒谬,使一种侥幸的心态因应而生。他从未怠慢过磨练、让自己熟悉厨房也是出于这个想法:相信有种同样荒谬的解答出现,让他能够正常,如常人般烹饪自如。
“这要你重新投胎才有可能吧。”翠说,表示自己的珈琲厅没有这种奇蹟。
她不是一般人路人,光咬一口松饼就知道了杨敬的底细。当下他酝酿多年、以为终于圆满的梦想,不过是个青春痘一颗,被她一句话戳破了。
“你不要那个表情嘛!又不是每一种菜都做了,还全都馊掉了。我的厨房有很多材料,来试试看吧。”
“再说吧。”当面被泼了冷水,理性进而复苏,想到在咖啡社的事还没结束。
试?他当然试过。但盲目地尝试有何意义?
林修平看他失了魂似的杵在松饼机前干瞪眼、略感愧疚,好像是他没说清楚让杨敬变成这副德性:“来帮做饮料。我冲咖啡,你把冰块放进去搅。”杨敬遂拿起冰铲与搅拌棒,接着又得招呼鲜奶油、肉桂粉等等配料,一下没时间胡思乱想。
咖啡社的活动不怎么有花招,原因就在会接到别摊来的校内外送。
这时有三五人走到摊前,杨敬打算去接应。林修平一望却说:“不急,他们在看MENU。”
杨敬只记得桌前有张海报,简单写着品项与价格、略嫌单薄,那个能算是MENU?
装完手上的摩卡上前去,果然看见摊前多了块LED手写板。不仅标注咖啡豆的性质、推荐的喝法。貌似交往的一对男女,买了两杯不同种豆子做的拿铁。
“搬大咖啡机的时候,顺便搬了黑板。”他说,脸上隐约有得意之情。方才试着把介绍加入心得分享,但是与社团上原有的资讯相比太过软性,于是将介绍写了用在贩售区这边。用上前辈给的黑板,摊位变得更加显眼一些,也有不少人因此驻足甚至因此向他们买了豆子。
杨敬轻描淡写的建议,竟能给人好的影响。他听着自己也感到愉快。
“刚刚还有人拿手机拍照,等下大概会回来买吧。”
但这个明显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外送单做完了,你去逛一逛吧到处看看吧。”毕竟杨敬是新生,没什么理由被绑定在咖啡社。要不是有社员临时缺席,他没打算留杨敬那么久。
没事了的杨敬摸摸鼻子,让女生这样一直等也说不过去。
同样的路口,翠站在其中一树下望着日光曝晒的运动场,手中轻轻拨著吉他。看见杨敬,她匆匆将吉他转到身后:“你决定了?”
杨敬点头:“我知道妳的意思......是我不够努力。”
“是啊。”
尝试之前假设了失败的前提。之所以盲目、是因为忽略了方法。蒸煮炒炸,光这四种基本烹煮方式,他都不是每样做过 长久以来认为是死结的事,很可能不是。而解结的线头,甚至是拉在自己手中。
“但......妳为什么找我?”
“因为值得投资。”她说。从材料至饭桌之间,对常人而言是个未知的过程。面对食材,过于拘谨则不能成事,大胆则容易流于脏乱而失去卫生,煮食是种纤细的流动过程,没有反复熟习是不能掌握的。
“你不一样,这从旁边看得很清楚。没想到还有特别的天赋。”
杨敬原先被说得脸快红了,但最后一句分不清是褒是贬。
“总之,我们那里也不是一般的地方,请见谅了。”
跟着翠走离铺柏油路,绿草与树荫交互覆蓋地面,少了那一股直接蒸腾而上的热气,走来凉爽许多。
“花猫珈琲本来比较接近酒吧,因为是重新开幕风格是不特别限定。”
杨敬问了过去的菜单,
翠于是扳着手指算了起来:“麦酒、日本酒、烈酒、串烧、寿司、鱼干 好像还卖过丼饭。当然,还有咖啡。”
这只是一间卖咖啡的居酒屋吧。
“之前为什么会停业?”
“歇业是政策禁令,而更直接原因是被炸掉了。”
炸......气爆吗?但她说的好像是“被炸”?
“嗯,停战之后,几个常客筹了钱重建。不过街区已经人事已非,也没有再做生意。之后划做大学一部份,后面也盖了大楼。”
杨敬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相向射来的阳光令他眯眼。这栋房子前方是一栋洋楼有着红砖构成的墙面,有着洗石子做成的水泥饰带,而后方则矗立著十层楼高的现代建筑。
他曾经见过,在学校发的简介上。
难道她是说,宿舍就是珈琲厅?
忽然他注意到门与窗上方那些镶贴装饰,植物有卵形叶子与生长在枝条上的果实......同样的植物,就印在他卖了半天的咖啡豆上头。
“嗯,好像直到今年年中还当作宿舍的一部份使用的样子。”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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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前一篇隔好久,一直抓不到自己写的素肚。
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