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瘦小男人缓缓转身,腥红的眼睛盯着我,慢慢擦拭掉嘴角的血迹,
“很抱歉以这种方式让妳看到这样的我。”
接着,一片黑暗往他身上攀爬,将他淹没。
等到黑暗再度消逝时,瘦小男人成了我先前遇到的老伯伯。
“我想妳应该充满了疑问吧?”
老伯伯席地而坐,自顾自的娓娓道来。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人,是一种可怕的生物。当我失去了我的孩子的时候,痛苦与自责也同时吞噬了我。
那个和我的孩子一同遇害的女孩,我将她视为一种救赎,答应了她的请求,也等于原谅了
我自己。
从此,我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美其名是默默守护她的家人,但是对我而言,那只不过是
一种对恶人的惩罚。
不知不觉中,我成了恐怖传说。父母不断的描述着我,尽管有些与事实并不符合,但孩子
们的畏惧的确给了我养分,使我更加茁壮。
我重复著一样的作息,重复著一样的杀戮,不知不觉中,我已这样过了几百年。”
即使只是稍纵即逝,我仍是在老伯伯的眼里看到了一抹悲伤。
“为了确实履行我的承诺,只要女孩的家族中有人遭遇到不幸,只要召唤我,抑或是信仰
我,我就会分享我的力量,让他们得到我的庇护。
我给了Lucia充满魔力的歌声,也给了Anton来自地狱的怒火,而妳,也是血脉中的一员。
”
“那为什么......?”我的心里充满了疑窦。
“为什么妳的能力失效了,对吧?”
老伯伯笑了笑,将地上的包包递给我,“妳很坚强,但是最大的弱点,就是仁慈。”
“妳虽然继承了我的力量,能制造虚无的幻觉,但那些幻觉,只是基于被施法者的内心恐
惧。
而那些罪大恶极的怪物,早已失去了良善与道德,他们无所畏惧。
所以妳施展的幻觉对他们而言,只是一个哈欠,不痛不痒。”
老伯伯背对着我,缓缓走出巷子口,“唯有死亡,才是每个人心目中最大的梦魇。”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巴士暂时停驶,司机和所有乘客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事件而被迫暂停旅程,民众开始围观
。
那个忽然冲出巴士并遭到后方车辆撞击的年轻人就这样倒在路边,没有人知道他为何这么
做。
那些围观的人们,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惊讶与惶恐,但是没有人报警,至少没有人急着这样
做。
他们表面上的关心,其实是一种好奇,以及一种事不关己的庆幸。
他们用别人的悲剧庆祝自己的幸运。
人,果然是一种可怕的生物。
趁著一片混乱,我朝着人群涌入的反方向走去。
我反复思考着他说的话。
老伯伯,不,应该要称他做El Cucuy,他踢了踢昏倒在巷子口的Miguel。
Miguel逐渐醒转过来,他随即意识到刚才目睹到的景象,立刻仓皇逃走。
“可怜的孩子,今天暂且饶他一命,也趁机让他好好的宣传一下我的事蹟。
这年头,有信仰的人越来越少了。”
老伯伯背对着我,挥了挥手,“回家吧。妳已经知道了妳的身世,我相信妳会好好善用我
的力量的。”
他又再度地消失了。
朝着家的方向,我提着行李孤单的走着,汗水已经浸湿了我的衣服,有点后悔为了躲避警
察询问而走掉。
眼看黎明破晓,远方的天空终于呈现一片鱼肚白,转身,竖起大拇指,我想我必须搭
个便车。
终于,一辆破旧的小货车停下来,驾驶摇下车窗,是一个满脸胡渣的中年大叔,嘴里还叼
著干瘪的烟。
“怎么了,小姐?需要搭便车吗?”
他充满猥亵的眼神,不停上下打量着我,不怀好意地说著。
是啊,回家。爸爸妈妈正等着我。
我打开驾驶座的车门,毫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