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之初,始于混乱。”
小时候,爷爷曾经这么告诉我,用带着敬畏与小心翼翼的口气,“世间本无所谓正邪善恶
,直到秩序出现方才有了评判,而负责评判的人,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有。”
那时的我刚开始学习如何玩陀螺,一边替陀螺缠着绳一边听,我喜欢这样听爷爷说话,虽
然有时候常常听不懂,但是听着听着就会有种安心的感觉,爷爷的声音似乎天生就有一种
可以安抚人的感染力。
“所以小慈啊……”
“嗯?”
“不可以做坏事喔,”爷爷慈祥地拿过我手中的陀螺,替我将那缠的松垮垮的绳子重新扎
实,“人在做天在看,就算你躲起来了不让天看,也会有其他的‘什么’会看到的,万万
不可心存侥幸。”
“唔……”我皱着眉,还不太灵光的小脑袋企图理解爷爷的话语,“知道了,小慈会当个
好孩子的,不会做坏事!”
我回答的很认真:“妈妈也有说过,要是做坏事的话,以后就会被很可怕很可怕的鬼给抓
走,接着就会受到很可怕的处罚……所以小慈一定会当好孩子的!”
“呵呵呵,”爷爷把缠好的陀螺重新放到我的手上,然后拍了拍我的头,“其实他们并不
可怕,真正可怕的存在是不会去管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的,更别提要耐心地劝人悔改了。
”
说到这,爷爷转头看了看一旁栽种的花草,娇嫩的花瓣随风摇曳著,“每个人的心中都有
一把尺,天地之间也有所权衡,可无论你以后遇到了哪一把尺,都要记得要将‘理’给站
稳了,毕竟情理法、法理情,无论顺序怎么调动,‘理’字都是位在中间不变的。”
“小慈啊,你要当个有‘理’的人喔。”
爷爷这么说,而我的脑袋就跟地上的陀螺一样转啊转的,很快地就连眼睛也跟着一起转出
了螺旋来……
“呵呵呵……”爷爷笑了,再次摸上我有些冒烟的脑袋,“果然还太小了啊,没关系,先
记着吧,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而且说不定,你还会看到呢……”
“看到什么?”
“这个嘛,看到什么呢?”爷爷神秘的笑了,就跟过去每次玩猜谜的时候一样,活像藏了
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般,一副想让我知道却又舍不得立刻让我知道的模样。
“爷爷最讨厌了,每次都不说清楚……”我这么嘟嚷着,捡起陀螺跑到一边去闷闷地玩,
借此表达着我的抗议。
爷爷没说什么,只是笑笑的走过来陪小心,拿了另一个陀螺出来陪我一起玩,后来还拿出
了一个非常大的特制陀螺,为了转动它我必须拉着绳子用跑的才行,就这样,我跟爷爷一
直玩啊玩的,很快地就倦了。
爷爷把明显困著一双眼的我抱回屋里的躺椅休息,我打着哈欠,看着爷爷搬出了一张桌子
,然后拿出了棋盘跟棋子。
“嗯?爷爷,小慈好困了,不能陪你下围棋了……”我朦胧的说。
“没事,小慈就睡吧,这盘棋是爷爷准备等会儿要跟别人下的。”爷爷这么回答我,接下
来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但是爱困的我没能听清楚,只觉得鼻尖飘过某种从未闻过的香气,
接着我就在这份香气的包围下进入了梦乡。
耳边响起了很好听的铮𪻐声响,但当时年纪尚小的我无法确定那是不是琴的声音,只知道
这一晚我梦见了一片艳红的花海,花海中有一个人坐在那里用手弹奏著乐器,并用好听的
嗓子唱着歌。
“你是谁?”在梦里,我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唱歌?”
那个人没有回答我,仿佛没有发现我的存在一般,只是继续唱着。
我对这片空间感到畏惧,一望无际的红花给我非常大的压迫感,但那人的歌声却安抚了我
,如同爷爷的声音般,让我在这块奇异的地方得到了平静。
然后我睡着了,在这梦中的梦里,在这片连天空都被染成赤色的地方,轻轻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