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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看着窗外，林元佑一边吃着意大利面，一边听着白银说著诸如过年要到了，红要回乡下吗
？那我怎么办我一定会想念你等等的废话，其间也扯到了类似过年每个生意都大赚钱，只
有砍头买卖最亏了。
因为人家想说好吧既然要杀你，那我给你先过完年吧，所以过年向来生意都很惨淡，不过
这些林元佑一点也不在意，他满脑子都是楼梯、魔女，愿望。
等他吃完自己那份餐点，白银大概也说累了，闷头吃著蛋糕。
“你午餐就只吃蛋糕？”
“嗯？我喜欢甜食，非常喜欢。”白银笑说。“要试试看吗？心情会变很好唷。”
“不了。”单手撑著脸颊，林元佑端起水果茶啜饮了口。“那个魔女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有所谓的新魔女加入这种事情？”
白银耸耸肩，给了一个我也不知道的表情。“没人知道索莫纳斯内的魔女是怎么来的，我
说那个新来的成员也只是众人推测，毕竟几乎没有人是让领路人亲自带进城内，更别说城
亲自发布了一个公告，索莫纳斯内扣除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就只有魔女了吧，他们是说魔
女是城市的支柱，因为有魔女所以有索莫纳斯，但实际怎么样我还是不知道。”
林元佑抿了抿嘴，舔去嘴唇上残留的酸甜果汁。“如果魔女是索莫纳斯的支柱，那我们算
什么？”
白银一挑眉，笑了笑。“我哪知道，或许是祭品？一群不知死活以为自己正在开拓自己伟
大人生的蠢材？”
这描述倒有点像。
“你当初怎么有勇气踏上阶梯？在明知上面具有极大的危险的情况下。”
白银嗯哼了声。“我那时候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好畏惧的？何况年轻人嘛总特别冲动
无知，觉得自己就是一切，没什么自己办不到克服不了的。”摊摊手，他翘起腿。
“好吧，你吃饱没？吃饱了就去开户吧。”林元佑无视白银那一大串话。
“真是冷淡，连多和我聊几句都不愿意。”
多聊几句，难保事情就被套出来了……林元佑半垂着眼皮喝茶，掩饰自己眼中的警戒。对
白银他还是老话，一只油腔滑调的狐狸，不能相信。
白银招来服务生，付帐后两人相偕走出LOVERS。林元佑跟着白银脚步，东拐西拐，最后很
惊讶地发现他们走的小路最后通到了一条他未曾走过的大路。
“这里我从来没走过。”刚刚那些小巷子简直比防火巷还狭小，说是排水沟他都相信，没
想到一走出巷子，居然会接一条仿佛隐匿在所有建筑之后的道路。
“哈，这里是有名的金融街，嗯这么说似乎不太恰当。”白银想了想。“这里最有名的当
然就是金阁了，可是这里的当舖也很有名，还有类似交换市场的地方，很多亡命之徒没钱
在你平常走的那条商业街买东西，就会来这边淘二手品或者以物易物，范围从索莫纳斯的
特产──那些稀奇古怪的商品，到日常的锅碗瓢盆，甚至还有古董，应有尽有，不过风险
很大，赝品很多，就连很多标榜是索莫纳斯一些大店二手物品的都有可能是造假的。”
“这里和我平常走的路比好像不太一样？”林元佑轻巧地打量著四周，不让自己显露出刘
姥姥进园的丑态。
“没错，你应该觉得这里更阴暗、更阴气森森吧。”
“只是觉得气氛不太对而已，我没认为这里闹鬼。”林元佑忍不住吐槽。
白银哈哈大笑，他拍著林元佑的肩膀，但随即被推开。“好吧好吧，我只是说得夸张点而
已。”不在乎自己被顶开的手，他兀自说道。“这里很多亡命之徒会来，这里很多骗子，
这里有这里的潜规则，普通人不会进来，在气场上就有不同，你得承认你走在一群普通人
和走在一群心术不正的人当中感觉是不一样的对吧？加上这条路附近都被建筑包围，没有
太多光线，这让这条街显得更阴沉。”
林元佑点头，他不着痕迹瞥向不远处一个披着海蓝色外套的人，宽大的帽子被拉上，只露
出了一点鼻头，那人手上挟著一根烟，黝黑的手背一条长长的疤痕从中指蜿蜒到了手腕。
另外一边还有个蹲著和人买卖的，他穿着老旧的墨绿色外套，一眼半瞎，他咧嘴一笑，嘴
里没半颗牙，这似乎造成了买家的困扰，得不停询问他到底在说什么。
这里的卖家和买家与他平常见的人都不一样，如白银所说，这里不是个好地方，晚上来可
能会无声无息被干掉。
“哦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下午五点半过后，就别走来这里囉，这里会变得很热闹，可是也
很危险，你还没有安然行走于此的资本。”白银嘻皮笑脸地叮咛。“不过你如果很想的话
，我可以陪你喔。”
看了眼白银，林元佑耸耸肩。“我来这里做什么？”
“嗯……领钱？”
“应该不用，不劳费心了。”
“红你真的好不可爱呀。”
“……”林元佑戴上帽子低着头，决定不和这家伙抬杠。
他们走了大概十几分钟才走到底，一栋像是福建圆楼的建筑出现在眼前，不过不是用夯土
盖的，是一砖一瓦慢慢叠慢慢修上去，屋簷处是美丽的海蓝色琉璃瓦，墙身是白的，朱红
色大门正开着，往里面眺望是露天的圆形广场。
跟着白银踏入金阁，他抬头往上看，这里大概有四层楼高，巨大的圆形建筑，从里面看更
觉得惊人，环绕在圆形广场的三个楼层有无数个办事处，无数个房间，这让他有点晕眩，
看着上方的天空，他忍不住惊叹了声。
“这里很不错对吧，充满了文化与金钱的气息。”
“被你一说就变得很市侩。”林元佑说。“所以索莫纳斯真的从来不下雨？”
白银点头。“起码我来到现在十几个年头没见过下雨，金阁的柜台人员都这么老神在在，
更可以确定不会下雨。”
“那用水是打哪来的？”
白银摊手。“我哪知道，好了别像个好奇宝宝，我们去柜台吧。”
金阁的处理方式和银行很像，人多就抽号码牌，他们抽到了两百一十七号，距离轮到他们
还有八个人，白银说他们很好运，今天已经算人很少了，到了巅峰时刻等个上百号不是不
可能的。
“红，你真的以后都不打算做了吗？”
看着灰灰的天空，林元佑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双脚伸直交叠。“不知道，我还在考虑。”
“以我的立场我当然还是希望你做下去，毕竟你有这个头脑和胆量，只是这条路毕竟不是
那么安全好走，我还是尊重你。”
林元佑歪头看了他一眼。“我觉得和你合作很愉快，做这些事情本身也挺有趣的，只是我
没有能力，今天都是些市井小民都还可以，制造意外什么的也不难，但如果对象是一些有
身份地位的，这我可能就没办法了。”
“哎唷，你还年轻，你就想这么多了？你怎么不想想随着年纪与经验，你会掌握更多窍门
？”
“这种事情也可以用时间累积？没有人不失败，失败一次我就完蛋了。”
“你这次有惊无险，真的被吓到了？”
“你说呢？”林元佑反问， 他啜饮了口白银从自动贩卖机买回来的热红茶。“说没有是
骗人的，可是要我真的不干了可能也没办法。”
“哦？”白银挑高眉头。
“这和吸毒很像，不是说上瘾，而是……刺激吧。”想了想，林元佑淡淡地说。“硬要用
个比喻来讲就像是玩电动游戏，破关推王，在一个又一个任务中寻找乐趣，享受任务达成
的成就感，算著累积的宝物和宝藏，这感觉很像。”
白银笑了笑，摇头。“你果然还只是个孩子。”
“我年纪的确不大。”
“那就再看看吧，过年期间你好好想想，如果还是有兴趣，再联络我。”白银说。
嗯了声，林元佑听着叫号，发现还有五六个人。如果他没打算继续做下去，那其实根本就
不用上楼梯，他对是否继续做杀人买卖还有点犹豫，可是对上楼梯这点却没有。
好像初衷已经改变了，最初的想法是上去看看能不能获得更多杀人知识和技巧；再来是被
因为想继续做这买卖的念头驱使著，到了现在已经单纯变成了好奇，他想知道上面到底有
什么，他想去看看，他……想证明自己不会被迷惑。
果然想上去的念头一落地就会开始萌芽，一如他最初的分析，赌徒心态，抱持着不会那么
倒楣、只要我把持的住就不会沦陷的念头，但加码、加注是一种贪婪的本性，十赌九输。
半瞇着眼睛，感受着掌中红茶的温热，柜台叫到他的号码了。
但还是想去看看，怎么办呢？
跟着白银走到柜台，白银俐落地对柜台交代目的，林元佑斜靠在有点冰凉的花岗岩柜台边
，接过白银递过来的文件，开始填写。
还是去看看吧，不然这样一直想，真的好烦。
签上自己的暱名，他心情像是大石头落地般轻松。
“你心情好像很好？”白银忽然问。
“钱入口袋，心情能不好吗？”
白银耸耸肩。“或许唷。”
“你心情会不好？”
“哎呀，看着你钱这么多，我多多少少有点嫉妒啊。”
“少来，你从其他人身上也抽成，总数加起来总是比我多的。”
白银笑着摊手。“我可没你想的那么富有。”
办妥手续，确定钱入了帐户，林元佑和白银就在金阁分手，一方面是他想独自上楼，另一
方面是白银和其他员工有约，要先回去准备一下，所以就彼此告别。
走在大路上，林元佑目光逡巡著周遭无数条楼梯，思索著哪一条才是他应该踏上的，难道
这也分有没有缘份？
那如果走错了怎么办？
他脑子被一堆问题塞著，直通到底的路他已经来回走了四五趟，时间也已经下午六点半，
天色早就暗下来，昏黄的路灯被点亮，温度也变得更冷了。
轻呼出一口白烟，他搓着手，决定放弃一大堆莫名其妙的猜想，他停下脚步，决定就是身
旁这条楼梯了。
心跳的很快，说不紧张是骗人的。他抬头看通往高处的深幽阶梯，手忍不住在裤管擦了擦
。
踏上第一阶，他仿佛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外在环境的声响似乎在这一刻冻结沈淀，踏
上第二阶，他深吸一口气，正当他想一鼓作气冲上去的时候，他手被用力扯回去，他差点
因为重心不稳往后栽。
回头看，昏黄灯光下凛一脸错愕地瞪着他。“你在做什么！”她声音忍不住飙高，这不符
她冷淡的个性。
林元佑耸耸肩。“上去看看。”
“你疯了！”凛压低声量低吼著，她一把将林元佑扯下阶梯。“你在想什么啊！”
“好奇。”
“神经病！”
“只是看看而已。”
“少来了，想上去的人都会对自己说上去看看而已，真的上去就会受不了诱惑。”
林元佑挑眉。“妳很清楚？”
凛紧抿著嘴，那让她柔和的脸部线条僵硬起来。“多多少少有听说过。”
“哦？”走下阶梯，他站在凛面前。“和我讲讲吧。”
凛瞪着他，似乎在思索。“也没什么，只是听一些上去过的人谈起，上面的人似乎可以看
穿人的心，用最精准的语言让你信任、失控，她们都像是用美丽外衣包裹的毒药，会害死
人。”
林元佑手环胸，手指轻点着自己手臂。“是吗……”
“你还想上去？别那么好奇可以吗？”
“好吧，听妳这样说，好像蛮可怕的。”他转头看向通往不知名地方的阶梯尽头。“就不
去好了。”
“真的？你不是敷衍我？”
林元佑笑了笑，拍拍凛的肩膀。“我不急着找死。”说完，他和凛告别一声，转头就走，
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他并不是真的大梦初醒，而是勇气在被凛阻止的瞬间就消失殆尽了。
毕竟面对未知，人还是太胆怯了。
他脚步有些重，走的有些急。
到底要不要上去？
上去了又能得到什么？
反正又不一定要继续做杀手，有没有上去也没差吧，有那三百万的钱，他就比同侪更进一
步，他以后生活也没那么多压力了，别去了吧，去了有什么用。
他脑子不停这样告诉自己，但当他踏出索莫纳斯大门时，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最近的
楼梯。
还是很想知道上面有什么啊……
抓抓头，他开始厌恶起意志不坚的自己。
※※※
星期六，莫名的天晴，距离过年也要一个月了，三月中照理说应该是阴雨霏霏的时节，但
今年真的很反常，雨下的少，也不如往年的溼冷。
还是会冷，但不如过年那么冷了。
走进川菜小馆，赖有今已经在了，他旁边坐了个理著小平头，穿著名牌衬衫的男子，如果
不是事先知道这个人是个混黑道的，这样乍一看还以为他是哪个工厂的主管，挺人模人样
的，也没有黑道会有的豪迈江湖气息。
两人一看他来都站起身，赖有今热络地拍着他的肩膀。
“简先生你来了！”
“让你们等了吗？真是不好意思。”
“没有没有，你还早到五分钟呢，是我们太早来了啦。”赖有今摆手。“来跟你介绍，这
位是我的朋友，谢勇志；勇志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的恩人，简浩凡简先生。”
简浩凡笑着和谢勇志握了一下手。“赖先生你说的太夸张了，那是你的机缘到了，我也只
是凑巧而已。”
“哈哈，先坐先坐，你们尽量点，不要客气。”
服务生递上了护背着的菜单，简浩凡随意点了一样较贵的，一样平价的。
“多点一些啊，简先生你千万别客气。”赖有今说。
“大家都点，点多了吃不完，不够再加点就好。”
“简先生说的对，点多了吃不完浪费。”谢勇志也放下菜单，他点了三样比较平价的小菜
。“这样加一加就五六样了，点多了吃不完啦。”
赖有今点点头。“好吧，那我再来一份这个。”说著，他将菜单交还给服务生。“再来半
打啤酒。”
服务生笑着收回价目表，回到厨房点菜，没多久先送上了一盘开胃小菜和一瓶啤酒。“先
生，其他的啤酒我们先帮你冰起来，等你有需要了我们再替你送上来。”
“喔喔，好。”赖有今点头，招呼著其他人先用菜。“这间馆子我很推荐，做的很道地，
那个辣都是真的用辣椒下去，不是像外面都用辣油，这里真的不错。”
拿过啤酒撬开铁盖子，谢勇志替三人斟酒。“我每次都和朋友在这里吃，这里真的道地，
和外面的都不一样。”
“现在天气凉凉的吃有点辣，配点酒最刚好了。”简浩凡笑着跟他们客套。举起杯子他们
先干了一杯，才开始动筷子夹菜。
“简先生，我听赖仔说你那个护身符，怎么会这么灵？是哪间庙的？”谢勇志开启话题。
简浩凡笑了笑，他摆手示意不是。“那是泰国那边的庙啦，你也知道泰国那边很多高僧，
他们白龙王很灵，这个护身符是他们一个很隐密的密修的庙的护身符。”随便瞎掰，他说
的煞有其事。“会贵也是因为花了很多高僧去加持唱咒，那个木头还有一定要求，不是随
便的，加上真的有效用，就很贵啦。”
“这样喔……”谢勇志点头。“我看赖仔真的最近很旺，他连走在路上撞到人，都可以撞
到大客户，蓓蓓都已经要交新男朋友了，居然怀了他孩子，就又回来了，这个运气……”
他摇头，一脸赞叹。“真的很惊人啦。”
简浩凡咀嚼著萝卜干。“那是他命里有。”他淡淡地说。“而且他又认真，他对那个蓓蓓
小姐也是一片真心，不然蓓蓓小姐也不会回头啊。”说着他举起杯子。“来啦，再干一杯
。”
三人又举杯喝干，简浩凡拿过酒瓶替大家添酒，菜肴也慢慢上桌，他替自己装了半碗饭。
“谢先生的事情我有稍微听赖先生提起，你是想让老婆消气吗？”
谢勇志搔搔头，感觉很丢脸似的。“对啦，我家那个番婆真的……”他大口咀嚼著鸡肉。
“哎唷真的是我不好，可是你也知道，男人嘛……外面有一两个也正常啊，我之前事业做
那么大，没有会被人笑啦，现在谁外面没有的，如果我没有，就会被笑怕老婆没用。”
简浩凡点头表示理解。“有头有脸的人，很难没有啦，像我知道很多很成功人士都有，不
止台湾有，还养到对岸去，谢先生你这个，真的没什么啦。”
谢勇志仿佛找到知心人一样拍桌。“所以就是那个番婆不讲理！就跟她讲男人哪个不是这
样，她自己老爸就养了两个，她老爸可以我就不可以喔！”
简浩凡笑了笑，扒了口饭。这世界上除了多妻国家外，大概没哪个正妻能接受男人外面有
小的吧，何况他老婆也是黑道家族的，脾气呛一点很正常，能容得了他才有鬼。
讲穿了就是白目啦。
“唉，勇志啊，嫂子都已经这么不开心了，你就不要再这样说了，你这样子她怎么可能会
消气。”赖有今叹气，一脸无奈。“你自己想想，哪个女人会喜欢自己丈夫去找外面的呢
？嫂子从小都是被捧著长大的，你这不是在打她巴掌吗？”
谢勇志垮下肩膀。“我知道啦，只是就觉得她怎么这么卢，这真的没什么啊。”
“你就好好跟嫂子服个软，好好道歉，她会原谅你的啦。”
谢勇志一脸无奈。“没可能啦，她那个个性我很了解，从她跟她阿爸的人拿离婚证书来找
我我就知道没希望了啦。”
简浩凡抬头看了他一眼。“嫂子真的这么生气啊？”
“她脾气不好啦，而且很固执。”谢勇志很挫败，他仰头把啤酒喝干。“就算事后后悔了
，她也不会改变决定，就像头牛拉都拉不回来，我跟她也十几年了，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
要，小孩也都十岁了……从以前就是她陪着我一起奋斗，我真的觉得她就是赌气，可是我
也不知道怎么让她消气。”
“谢先生没再去找嫂子吗？”
“有啊，她说不想见我，就把我挡在门外，她家小弟就说他很为难，要我不要再来了，说
小姐心情很不好，看了我会更生气，我还是会传短信给她，只是都没回。”
跟着奋斗十几年，发达了就养小老婆，脾气悍一点的，可能真的说不要就不要了，这家伙
做事不用大脑思考的，现在落魄的时候才巴巴想到以前的好，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好老婆可不是那么容易找的。
简浩凡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个喔，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他露出腼腆的笑。“我还
没老婆啦。”说著，他夹了一筷子的青菜。“不过我有听说有个不知道是真还是假的传说
啦，怎么样我不知道，也是我那主管跟我讲的。”
谢勇志提起了精神。
“这是印度那边的啦，那里香料很有名，檀香也很不错，好像他们那边传说用什么东西做
成的香皂很神奇，会让人想起以前相恋的人的好处，主要就是老婆为了要挽回老公用的，
听说很神，就香皂是一组的，女生用某一块，男生用某一块，只要在用的时候，老婆一直
想着以前老公的好，老公用了也会想起以前老婆的好，就不会离婚或搞外遇了。”
“这真的还假的？听你讲这么神。”谢勇志一脸怀疑。
“我也不知道啊，我主管讲的，那时候我也当笑话听听，他那个护身符我也半信半疑，是
看赖先生现在飞黄腾达才真的相信，那这件事情可能也是真的，他去过很多地方，对这种
神秘啊奇怪的事情特别钻研，他会讲给我听可能就是有依据吧。”耸耸肩，简浩凡故作轻
松地说，他替自己添了碗汤，喝了一口。舒服地叹了口气。“这辣椒鸡汤好喝！剥皮辣椒
也好吃，快试试。”
“喔喔，这汤喔，这是本地的啦。”赖有今笑着说，顺利地让简浩凡转移了话题。“那个
汤很甘，是因为真的太好喝才特别加到菜单去，来了一定要试试。”
简浩凡点头。“真的好吃，这个鸡肉好嫩不涩。”
大家安静了一阵子，各自吃饭。
“对了，赖先生有打算要开实体店舖吗？”简浩凡状似无心地问了句。
赖有今想了想，摇头。“现在还没办法，还没有真的打下根基，等更稳定一点可能会吧，
就开一家下午茶餐厅这样，和老婆一起顾店，感觉也不错。”
“听起来还蛮浪漫的，你的妻子应该很开心吧？”
赖有今露出害羞的笑容。“她喔一直很想开咖啡厅，她也不是闲的住的人，有小孩后我也
不想让绑着她，开家店一起奋斗，她可以当老板娘，也可以照顾孩子，这样子比较好啦，
她不会烦。”
“你真的很照顾老婆，很体贴，现在很多男人还是会有生了孩子老婆就是要在家顾小孩的
，不给老婆出去工作也不给老婆去上课进修，说什么生了孩子就专心当家庭主妇就好，一
直想往外面跑，很不像样子。”
“那都老一辈的想法了，现在女孩子没办法啦，哪可能一天到晚都待在家里，哪受得了。
”赖有今笑说。“蓓蓓喔虽然人很好，可是她也没办法闲著，她很快就会抓狂了，她不是
怀孕吗，我就要她好好休息，不要再跑来工厂监工了，不用帮我做便当我随便吃吃就好，
她就骂我，说都不让她动是想害她变猪吗，一直一直碎碎念。”
简浩凡失笑。“你老婆也蛮好玩的。”
“她就那个嘴巴不好啦，其他都很好。”赖有今微笑着，那笑容有一半不好意思又有一半
甜蜜幸福。
谢勇志沉默著，忽然开口。“那，简先生，你说的那个香皂，要去哪里买？”
简浩凡装作好像不觉得这话题接得很突兀，想了想。“这个要问我主管，可能得从外国进
口回来喔，我们这边没有啦。”
“这样喔，那知道怎么卖吗？”
简浩凡做出很为难的表情，他安静一下。“不便宜耶。”
“没关系，你说。”
“要八千二，不过是含运费啦。”
谢勇志倒抽一口气。“八千二？两块肥皂？”
简浩凡摊手，做出苦笑。“我当初听我主管说也觉得这太骗人了，可是他说就是有效啊，
当地女性都是一直去求一直去求，才有办法拿到的，当地拿便宜啦，可是我们外地拿，好
像就比较复杂一点，还要打点关系，这钱就是贵了点。”
“打点关系？”谢勇志皱紧了眉头。
“就是啊。”简浩凡放下碗筷。“他们很迷信，觉得说这个东西要是外传就不灵了，不然
这么神奇怎么可能大家都不知道，所以有点像是去拜托人求，那边喔很多人很穷，知道有
肥羊都会想宰，可是没办法，就是要靠他们，光是一层一层关系，钱就被分光了，所以贵
是贵在这里，香皂本身是还好。”
谢勇志抿紧著嘴。“那我钱先给你，你哪时候能给我？”
喂喂，这什么土匪行径啊……
简浩凡笑了笑。“我哪有那么厉害，我还要去问我主管，那能不能拿到要看我主管有没有
门路，照理说是有，只是看最近方不方便而已。”
谢勇志沉默著。
“谢先生你先别急，我去拜托我主管，我主管家庭伦理观念很重，他知道了一定会愿意帮
忙的。”
“真的吗？”
简浩凡点头。“都说劝合不劝离，你都真心悔改希望老婆回来了，我们也看的出来你真的
爱你老婆，我这样跟我主管说，我多替你说些好话，我主管应该会答应的。”
谢勇志嗯了声。“那、那就麻烦你……不过看能不能快一点？我老婆很漂亮，我怕齁……
”
简浩凡笑了笑。“我尽量看能不能一个月内给你。”
“好、好，谢谢你，来我敬你！”
又是一轮觥筹交错。
简浩凡又替自己装了碗鸡汤，一边喝，心理一边盘算接下来的计画。
大鱼上钩，太急着收线可能会吓跑谢勇志，还是拖一阵子才会比较合理。笑了笑，他举杯
应了赖有今的邀杯。
第二十五章
坐在充满了阳光的客厅，林元佑一手撑著下巴，一手按在沙发扶手上，脸对着白色墙壁放
空。
母亲和婶婶们在厨房忙进忙出，老爸和大伯二伯聊天，奶奶被林元祯哄得哈哈大笑，年纪
很大的堂姊正安抚著哭闹不休的小孩，她丈夫在旁边手忙脚乱地泡奶粉，那个ABC一边听
著耳机一边摇头，看起来像是要中风似的。
实在无聊透了。
偏头看向窗外的阳光，天空很蓝，还有白云飘着，非常热，但到了晚上却又很冷，南部日
夜温差之大让他很不能适应，衣服都要不知道怎么穿了。
“佑佑啊，怎么都坐在那边，看电视啊。”奶奶忽然说道。
看着慈眉善目的奶奶，林元佑笑了笑。“没关系。”没第四台，有什么好看的……真的超
无聊。
偷偷打了个呵欠，他站起身走到厨房，三个女人一边做菜一边谈笑，二婶正说着她那个不
成材的ABC儿子，妈妈宽慰着她，又一边数落他和林元祯的缺点，只有大婶微笑着，安静
地做菜。
看来他好像不能躲进来，八卦没听到，先听到一箩筐自己的坏话。
摸摸鼻子，他走回客厅。
回到原本位置上，拿出掌上型游戏，把破关难度调到最高，开始从头玩起。看着萤幕内主
角的历险，遇魔杀魔，遇神杀神，为的就是自己的最高理想，这让他有点羡慕，有目标的
人生才有意义，不然茫茫然地盲从，可能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这辈子做了什么。
死前的人生跑马灯说不定就只有工作赚钱工作赚钱，最多是有妻小陪伴。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抬头看向在场的三位男性长辈，他们正聊著以前小时候调皮的事情，
不停大笑着，每年过年都讲差不多的事情，等他们聊完他们的小时候，就会开始讲自己孩
子小时候的糗事和多难养多难带，真的很无聊。
难道就剩这些可以聊了？
还是说到了他们那个年纪，雄心壮志就被消磨了，只剩下家庭和以前如何如何？这已经变
成他们慰藉心灵的方式了？
啧，才不想变成这个样子。
不过，如果他继续走着索莫纳斯这条路，就会比较好吗？
应该会变得很孤独吧，没办法和家人交流，也没办法跟儿子炫耀自己的丰功伟业，这样子
好像也很寂寞。
手中游戏机又传来Game over的音乐，他重新再一次。
不过感觉挺酷的，当个独行侠？
说不定真等他想结婚生子的时候，他就不会做这个了，他也没一定要把人生全部投入索莫
纳斯，保持半抽退的模式也很好，一边追寻刺激赚钱，一边度过这个有点无味的人生。
停下手上动作，他歪头想了想。
这样好像也不错。
“元佑！来，帮忙端菜。”母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林元佑翻了个白眼，把游戏机扔回包包。在这里就他辈分最小，有什么东西都被大的抢光
，什么事情都要他做，端菜要他洗碗要他，烦死了。
※※※
坐在办公室内，简浩凡做着报表，查查库存，顺便联络对岸的工厂同事看看进度到哪了，
再替客人追问快递东西到底到哪去了，为什么还没到，之后还要替快递公司那些破理由说
好话。
距离戴怡君离开公司也大半个月了，出乎意料地，他完全没有不适应的感觉，反而觉得少
了个黏人的东西很自在，以前还没给戴怡君用香水的时候，她就常会在上班时间跟他聊
SKYPE，讲一些他其实不太想理的话题，等用了香水后他基本是无视了她发来的任何讯息
，只敷衍虚应着。
她现在不在，对他的工作环境来说绝对是利大于弊。
好像她不在，对他的人生也没啥太大的影响。说起来也蛮可悲的，她身体被人家玩弄，离
职的还是她，搞她的人顶多就是年终被扣了而已；然后离职了，公司好像啥也没发生，一
切都被抹平过去，好像除了人事资料册可以证明有这个员工，就再也没任何事情可以证明
她在这间公司存在过。
大家都闭上了嘴，不敢讲她的事情，就算偷偷地说，也是嘲讽多于惋惜。好好一个人啊，
就这么被毁了。
如此想着，他手指顿了顿。就不知道那个香皂组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患，有种在玩恐怖箱的
感觉，完全没办法猜测手伸进黑箱子后，会摸到或抓出什么东西来。赖有今现在这么旺，
就不知道还可以旺多久，从云端摔下来的他会怎么样呢？现在老婆有了小孩也有了，掉下
来应该直接粉身碎骨了吧？
至于那个谢勇志……他看了眼萤幕右下角显示的日期，也要半个月了，这么久没联络也不
太好，等等打给赖有今好了，先吊一吊他的胃口，让他把这个饵咬得更紧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有点明白奥萨斯那种变态的恶趣味了，为了私欲去求取不属于自己
的东西，最后被私欲绞死，看着那些人面目狰狞地挣扎、咆哮，其实挺有趣的。
会有种自己处于在上者，看着那些愚蠢无知的人的垂死挣扎，看他们步向死亡还沾沾自喜
，看他们面临毁灭却还以为自己正一步步飞黄腾达，最后发现原来那些东西存来都不属于
他们，甚至他们还要付出更高昂的代价，那种悔恨憎恨，其实也蛮有趣的嘛！
到了午休时间，他拿起手机走到了大楼外面拨打了赖有今的号码，电话响了一阵子才被接
起。
‘喂？简先生啊？怎么有空打电话来？’
“我有打扰到你的时间吗？”简浩凡问。
‘不会不会，我刚刚再跟会计小姐交代事情，手机放在桌子上没带着，才晚一点接，不好
意思啦。’
“不会啦，是我忽然打给你。”
‘那不知道简先生有什么事吗？’
“哦就是跟你说一声，我主管说已经找到和当地接洽的管道了，最快两个礼拜东西就会到
了，那想请你跟谢先生说一声。”
‘真的有啊！太好了！我代替勇仔谢你啦！真的！’
“不用客气，我答应了就尽我所能去帮忙，而且让人家夫妻破镜重圆是大功德，没有什么
好谢的。”
‘嗯嗯，简先生说这个就没错，真的，夫妻就是要同心协力才对，我会跟勇仔说的，那等
到了你再联络我吗？’
“好，等香皂组到了我再打给你，再和谢先生约时间见面。”
‘太感激你了，如果他们真的合好了，我一定要勇仔当面跟你道谢，一定要请你吃一顿。
’
“哈哈，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讲没多久赖有今就先收线了，他正忙着一批蛮大的货，有点忙不过来，就不多聊了。
看着手机，他笑了笑。
这样他算不算是把无知羔羊引入地狱的恶魔？感觉好像死了会下地狱。
※※※
在奶奶老家的日子很无聊，但也只能乖乖待着，由于几乎是一年才回来一次，所以他们几
乎整个年假都会待在这里。
奶奶对他们也很好，糖果饼干都先买好了，可是人又不是一睁开眼睛开始吃就会得到满足
，妈妈们组成三姑六婆团一天到晚闲聊著，老爸们则讨论著钓鱼啦、车子啦甚至开始讲起
退休还有几年，退休后的规划。
林元祯抱着手机和他女朋友每天煲电话锅，大堂姊有子万事足，每天为了孩子团团转，
ABC则打打GAME，听听歌，不然就睡觉。
看着已经破关两次的游戏，林元佑厌烦地扔回包包，烦躁地抓着头。
“喂！装那什么臭脸！”母亲踢了他一脚，小声地警告著。“你开心点行不行。”
林元佑翻了个白眼。“我真的很无聊。”他细声地，咬牙切齿地说。“我觉得我的骨头都
要松掉了。”
“要不要出去走走？”
“走出去前面一片荒草，后面一片荒草，走去哪？”
妈妈抿了抿嘴。“不要这样，难得回来一次，不要让人家觉得你脾气不好。”
这又跟脾气不好什么关系了……“知道啦，就很无聊啊，电动全部都重玩过了，这里又没
网络，电脑也没办法用。”
“不然你跟元祯去市中心逛逛？”
“谁要跟他出去啊！一天到晚电话讲不完，妳不要帮他缴手机费啦，浪费钱。”
“安啦，他跟他女朋友网内互打免钱啦，他还用什么学生专案，很便宜啦。”
谁跟妳讲这个，我就是单纯不想看他好过啦！太可恶了！
“我想回家。”林元佑像个孩子似的赌气说著。“我想小猫。”
“……”母亲揉揉他的脑袋。“我也想，唉不知道有没有乖乖，又湿又冷的不知道好不好
，饭吃完了没，沙盆会不会太脏……唉，我好担心喔。”
“……”林元佑无言。
“唉，剩三天，忍忍，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好啦。”林元佑没好气地说。“晚餐要吃什么？”他手撑在下巴，斜靠在藤椅背上。
“今天有你喜欢的鱼汤喔，那个鱼好新鲜喔，是奶奶和大婶一早从菜市场买回来的，我们
打算煮姜丝鱼汤，你喜欢的鲫鱼喔。”
“还有呢？”沦落到闲著无事唯一话题就是早餐午餐晚餐，这种生活真可怕。
“还有炖得很烂的猪脚，你没闻到味道吗？超香的。”
“我才不喜欢吃猪脚。”
“少爷，不要这么挑食了，猪脚好吃，今天还有茄子，你要是敢吐出来，你就试试看。”
“我考试成绩还不错耶……”
母亲看着他。“所以呢？”
“……”看着母亲踏着愉快脚步进了厨房，林元佑掩脸。他想念索莫纳斯，如果这里也有
个据点就好了……这么想着，他忽然弹了起来。
他在索莫纳斯看过形形色色的人，他相信这些人绝对不单单只是一个城市的人，那是个神
奇的地方，会不会其他地方也有通道？
林元佑抓出手机冲出门外，跑离家里一段距离后才蹲在大路旁打电话，没多久电话被白银
接起。
‘哈囉？亲爱的。’
“我哪时候跟你这么要好了我都不知道？”在现在这种无聊到爆炸的状况，白银那让人想
痛扁的声调和用语都变得可亲可爱起来了。
‘你这么说真是让我伤心。’白银笑着。‘你不是应该在过无聊至极的过年生活吗？怎么
忽然打给我了？’
“我问你，索莫纳斯只有……只有一条路能进入吗？我是说会不会不同县市也会有不同的
通路。”
白银那端沉默了一阵子才传来闷笑声。‘果然就是个新人，索莫纳斯当然有很多条路，何
止是不同县市，甚至是不同国家都有，只是你所能窥见的部份太少，能去的地方太少，索
莫纳斯远远比你认知的还要广大，但你还不够格，所以还不能走出去。’
林元佑愣了愣。“和线上游戏一样？等级不到不能到新地图？”
‘呃，你要这么说也可以吧？’白银回答。‘你只要一直想着索莫纳斯，你就会被指引。
’
“你讲的也太神了吧？”
‘信不信由你囉，所谓的道路根本就不存在，那只是一个让你好记忆的假象，只要你想，
任何路你都能走向索莫纳斯。’
“……”林元佑蹲著，忍不住拨著小石子。“那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知道索莫纳斯这个名字代表什么吗？’
“是什么？”
‘Somnus，是罂粟的意思喔，美丽的、诱惑人的，让人沉沦堕落，最后死亡的美艳花朵，
她既然想诱惑你，想毁灭你，那当然是无处不在囉。’
“我明白了。”
‘如果你真的来索莫纳斯，记得来和我打声招呼啊。’
“再说吧。”林元佑淡淡地说，听白银又瞎扯了一些有的没的后才挂掉电话。他有种自己
是井底之蛙的感觉，原来索莫纳斯远远比他想像的还大还神秘，那可能要他一辈子都去探
索发掘才有可能真正了解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太阳很大，他却发抖著，兴奋得发抖。
深呼吸平静心绪，他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吞咽了几次唾沫后才站起身，腿因为久蹲儿有
些发麻，他弯腰搥捏著，跺了跺脚让血液循环好一些，待没那么难受后他才停下动作。
他沉淀脑中所有的意念，只专注集中地想着索莫纳斯，他想进入索莫纳斯，不知道为什么
，他脑中有个念头让他顺着道路往前走，那像是一道声音，又像是自己的一个奇妙直觉。
顺应着这个感觉往前，走没多久，他看见一个长满了矮树丛的荒地，牵牛花正攀在树上，
他下意识地走了进去，拨开垂枝，他眉头一跳，眼前是一条小径，小径的尽头有着隐隐约
约的白色建筑影子。
他加快脚步走了过去，索莫纳斯豁然展开在他面前。
轻轻喘着气，他看着眼前雪白色的建筑，慢慢走了进去。
依然热闹，仿佛要应节日一般，一些店家还在店门口挂上红灯笼，还有过年大特价之类的
。
缓缓走着，他一边看着四周商家，一边注意著楼梯。
就像是被制约似的，一进来他就忍不住地看着通往不知处的灰白色阶梯，那异常地吸引他
，那就像是小孩子看着很想要很想要的玩具，每经过一次橱窗就忍不住要看一眼，那种想
获得的渴望无比强烈，热烈得让他浑身不对劲。
强迫自己收回视线，他忽然注意到不远处穿着酒红色短旗袍，配着一双长筒马靴的女人，
他觉得有点眼熟，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白银口中，可能会成为魔女的女人。
她笑得很开心，手上提着一个晚宴包。
林元佑和她擦身而过，发现这次她没有上次那种奇怪的香水味，取代的是甜甜的，很少女
的清香。
比上次好一万倍。他内心想着。
被这一打岔，他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大路，转进了不知道哪条小巷子当中。抓抓头发，他
四处张望着，目光忽然被不远处一条楼梯吸引，这条楼梯和其他的都不同，灰白的扶手上
攀附着鸡矢藤，藤花成钟状，外围是白的，花心是红褐色，满满一片，爬满了整个扶手。
他如果没记错，这种植物还蛮机车的，会把其他植物活活缠死。
忍不住走了过去，他站在下方往上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紫色长裙的女人在上面对他招手，
女人一头长卷发，面容因为距离而看不真切。
林元佑愣愣地看着她。“魔女……吗？”他喃喃自语着。在楼梯上的，应该就是魔女了吧
？
那女人缓缓走了下来，随着她的接近，林元佑对她的容貌看得越清楚，那是张很普通的脸
，并没有特别出色，唯一要说让人比较印象深刻的，大概是微微上挑的凤眼。
“你好，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呢？”女人问著，她脸上挂著和煦的笑容，像冬日不温暖但抚
慰人心的阳光。
“我……”林元佑忽然脑袋一片空白。
“怎么了？你好像有点紧张。”女人轻轻笑着，她踏下最后一阶。“要上来让我招待一杯
茶吗？我对花茶还挺有研究的唷。”
“呃……”握紧手，林元佑忽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分不太清楚自己是害怕、是紧张，
还是不知所措，他犹豫这么久的目标忽然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面前，他有种事情失控了的
感觉。
“你在害怕迟疑吗？”女人问。
林元佑抿紧著嘴。“请问妳是？”他声调干涩。
女人了然地笑了。“我是你们口中的魔女，我的名字是莎丽奥，请放心我只是在上面待久
了有些无聊，所以下来散心，不巧被你发现了。”她做出了俏皮的嘘声姿势。“别对别人
说魔女也会下来散步，不然会吓坏很多人的。”
林元佑呆呆地点头。
“我这座阶梯很偏僻，你居然能走到这里来，还真是奇妙的缘份。”
林元佑又看了眼那攀满鸡矢藤的阶梯。“魔女真的能达成愿望吗？”
“愿望的本身说穿了，就是欲望，你如果要说魔女能够达成每个人的欲望嘛……也不尽然
吧，我们哪有那么厉害呢？”莎丽奥微笑，她忽然指向不远处的一个盆栽。“你的愿望如
果是让她开花，那我有办法，如果你的愿望是让她吃人，那我还真没办法。”说完她咯咯
地笑着。
“如果我说，我希望得到某些技能的知识，妳有办法帮我达成吗？”捏紧外套袖子，林元
佑问。
莎丽奥深深看了他一眼。“可以，这还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唷。”
林元佑深深吸了口气。
※※※
把香皂交给赖有今，简浩凡接过钱。
“简先生，我替勇仔谢你啦。”
简浩凡笑了笑。“不用这么客气了，我还担心来的太晚。”
“不会不会，嫂子那边还是闹得很僵，小孩子也都被带走，不让勇仔看，勇仔这个月憔悴
好多，他一直唸着你香皂哪时候来。”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从外国进来要经过很多层，真的不容易。”
赖有今点头。“我明白，我也这样安慰他。”说著，他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啦我不能和
你多谈，最近事情有点棘手。”
“嗯？工作方面有问题？”
赖有今重重叹了口气。“有个下游跟我们订了很大一笔，可是跳票，钱没进来，最近资金
有点紧。”
“怎么这样呢？当初没先跟他收订金？”简浩凡皱眉。
“他已经跟我们合作几次了，之前表现的都很好，我就很信任他，只是这次……我真的有
点紧张，要是钱再不给我，我对原料商没办法交代。”
“这样啊……”简浩凡做遗憾状。“怎么会这样呢，唉虽然这样讲好像有点马后炮，不过
赖先生，做生意除了讲求信用，白纸黑字也很重要，如果是长久合作的厂商，可以先签约
，那如果是短期，也应该要求对方支付一半的金额，才不会周转出问题，那像遇到现在这
个状况，你损失也不会太大。”
赖有今叹了气。“我一直想，我诚意对人，人家也会诚意对我，真的没想到……”
“你怎么这么想呢，人家说商场如战场，你今天没有签任何约，如果真的要告要讨钱，很
没有根据啊，而且知人知面不知心，是真的十几年交情的才可能给对方这种方便，不然吃
亏一次，很可能你之前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赖有今愣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我会更注意一点。”
“你要牢牢记住，商场上没有真心，只有获利。”简浩凡忍不住说。“你听我一句，我是
业务，我看过的人不少了，不要再傻傻的，总有一天你会被骗光。”
“好啦，我会更谨慎小心。”
简浩凡拍拍他的肩膀。“想想你的老婆小孩，他们都要靠你，你千万不要心软什么的，吃
亏了，受伤的可不是只有你，你现在企业正在起飞，正是脆弱的时候，要更小心经营。”
“谢谢你，真的，唉。”赖有今垂著头，神色有些颓丧。“看来运气是一回事，能不能成
功又是另外一回事。”
“运气来了，如果能乘风而起那当然成功，但如果是自己的错失让运气来了又走，那不能
怪别人，人家说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加油啦，趁现在还能挽救，再更加把劲一点。
”
赖有今笑了笑。“多谢，真的多谢。”
简浩凡点点头，和赖有今告别。看着他有些垮下来的肩膀，内心忽然有点无奈。他的运气
就这么短暂吗？真的人一辈子的运气是注定的吗……
那赖有今，会不会一辈子就是平淡没有成就，就是个比普通人更让人怜悯的人？
那自己的呢？他到现在吃过苦、受过罪，一切还算平稳，进入不太差的大学，有一份喜欢
的工作，索莫纳斯那边也算如鱼得水，玩得很开心，但是这种缺德事做这么多，会不会真
的有报应？
如果一个人一辈子的运气是固定的，那他是不是也在提前挥霍呢……
看着赖有今上车，车子渐行渐远。
他把这个念头甩出脑海。
他又没拿那个护身符，一切都随着他的命定在走，现在这样算是正常吧。这么想着，他把
外套甩在肩上，走回公司。